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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雨知时节”，节到谷雨，一场天地人心有灵犀的绵绵细雨飘洒下来了。我站在办公室门前，手捧一杯香茗，欣赏着视线里迤逦的朵朵伞花，思绪就被密密斜织的丝线牵扯着，飘渺地，在如烟似雾的天际里徜徉，恍若天籁的“沙沙”雨声便敲响了我的心窗，一条潺潺的小溪也便在我的心田里流淌。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我依稀看到了少年蒋捷在小楼上听雨清歌，将少年心事托付给罗帐红烛里的一帘幽梦，有迷茫，也有惶惑。战乱纷扰，朝代更迭，少年蒋捷眉头紧锁，一丝哀怨弥漫在他的雨中梦境。我的少年也下雨，雨点噼里啪啦肆意敲打着雨中的树和漏雨的房，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朱德总司令就在那单调冰冷的雨声中相继升上天堂，唐山大地震也在那淫雨霏霏里雪上来加霜。于是，我住进了屋子里不漏雨的衣橱，而后又搬迁到空旷大院里的防震棚。我少年不知愁滋味，不会唱歌，也没有罗帐，但是却有迷惘，“四人帮”“华政委”“分田地”“张海迪”……我幼小的心在一波一波的潮水里冲浪。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壮年蒋捷飘摇在雨中的客船上，放眼江面，云压江水，雨箭狰狞，孤独的雁在西风里搏击哀鸣，离乡的苦，现实的痛，袅袅地，在蒋捷的心空里升腾……我的青壮年里也有叮咚的雨声，看瓜棚、求学路、讲台前、文田里，诗意的雨润泽着我的人生，我的青春里交替更迭着两道迷人的风景——失败和成功，一次一次的失败，砌筑起一级一级的台阶，在拾级而上中，我尝到了苦辣酸甜，我也领略到了沿途风景，月圆月缺，花开花落，蓦然回首，“艰难苦恨繁霜鬓”，恍若南柯一梦。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蒋捷鬓渐染霜，听雨僧庐，由于对人生对祸福对名利已经麻木，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也就充耳不闻。词人希望能静心养气，聊度余生，雨声里有他的无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可是国运衰颓，一介书生又难以力挽狂澜，只得任雨声滴沥。 蒋捷的“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和苏东坡的《定风波》中“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可不是一个意境，同样听雨，同样舛错不得志，蒋捷表现的是麻木是无奈亦或是逃避，而苏学士抒发的是豪迈是豁达是无畏，雨果说“比天空还要宽广的是人的心胸”，现在回想到苏学士的“一蓑烟雨任平生”才知道了什么叫心胸。 视线里伞花还在盛开还在流动，抬头看，哦，雨大了一些，耳鼓里真实地响起雨打冬青的声音，“沙沙沙，沙沙沙”，似蚕食桑叶，又似幻如梦。“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有东坡居士的这一金玉良言，我的后半生还有什么可怕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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