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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驚心】《愛家有爺初長成--十四日記》BY 稀飯饃饃 .......................................................... 【步步驚心】《愛家有爺初長成--十四日記》 這是一位網名叫「稀飯饃饃」的網友寫的，很喜歡作者的風格，讓 原本「悲催」的小說增添了一點小清新，小輕喜，確實是一劑解毒 良藥。希望各位中了「步步毒」的看官，可以聊以自慰。 .......................................................... 文 案： 步步的主線一是九龍奪嫡，一是若曦的心路歷程，另一條暗線就是 十四的成長。 天資俊朗，父疼母愛。暗結情愫，終付流水。壯志未酬，幽禁終生 。 與其為他流淚，不如試著歡樂地看著他長大。 無關黨爭，只為心痛。 .......................................................... [ 目 錄 ] 文 案 1 少年情 2 十爺生日 3 十爺被賜婚 4 元宵節 5 若曦進宮 6 一出塞外 7 挨板子 8 雨過天晴 9 三出塞外 10太子求賜婚 11良妃去世 12十三被幽禁 13康熙五十二年 14斃鷹事件 15康熙五十五年 16康熙五十六年 17出征 18康熙五十八年 19十一月十一日 20康熙五十九年 21康熙六十年 22康熙六十一年 23家變 24情殤 後記 .......................................................... .......................................................... 1 少年情 康熙四十三年 我十六，八哥二十三，十三哥十八，四哥二十六。 數字是個奇妙的東西。四哥大我十歲，我十歲時他封了貝勒，我二 七年生排行十四，2x7=14,14-4=10，總算和四哥扯平啦！ 若曦十三。我問她了。討厭，讓我想起十三哥。 這個八哥的小姨，哦8=4X2吧，一個八哥抵得上兩個四哥，我有八 哥，四哥喜不喜歡我我才不稀罕。這個丫頭片子能有什麼傷心事， 怎麼讀這麼哀傷的詩？不是哀傷，她自己用的什麼詞來著，對，悲 催！是西北的方言還是馬爾泰軍營的暗語？「頭白鴛鴦失伴飛」， 情種八哥倒是應該喜歡這樣的詩。我三年前喜歡的可是「長劍一杯 酒， 男兒方寸心」「撫劍夜吟嘯，雄心日千裡」，皇阿瑪聽了誇 我生來義氣，讓我將來做英武的大將軍，替愛新覺羅家立下大大的 軍功。哼，「俠王」是我才對，怎麼輪得到十三哥？！就因為他會 打老虎？ 我就四哥這麼一個親哥哥，可他倒把敏妃生的十三哥看成親弟弟。 額娘原來只是宮人，所以四哥一生下來就被抱給了皇貴妃養。額娘 說那會子真的心疼得不行，兩年後生了六哥不久又沒了，中間生了 三個格格，直到有了我，額娘歡喜的緊，我的名字讀上去都和四哥 的一樣。聽額娘說，我一歲大時見誰都笑，喜興的不得了，唯獨四 哥逗我玩，彈了我額頭個毛栗子，我哭得那個天昏地暗。聽說四哥 那時候還少年心性，喜怒不定，決不是現在的冰塊臉，我這麼怕他 只能說八字不合吧。 那一年皇貴妃沒了，皇阿瑪讓額娘把四哥接回來，額娘初時很是犯 難，這一宮難容二『銀針』呢，扎得慌。何況四哥好像心裡更把皇 貴妃當娘，和額娘就是恭敬，沒我和額娘的膩乎勁兒。好在差著十 歲，我撒尿和泥的時候四哥已經在陪太子被皇阿瑪親自盯著讀書了 ，沒出岔子。四哥書讀得用功，看著挺爺們，感情還挺細膩，就喜 歡讀什麼離啊，騷啊，木蘭啊，兮啊。嘿嘿，若曦，若兮，奈若何 啊。皇阿瑪倒是誇他心懷蒼生。四哥的字。。。哎，馬馬虎虎了， 我再好好練兩年一定超過他。有一件事我自信一定比四哥強--唱歌 ! 四哥唱歌可是當得起那八個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皇阿瑪歡喜我，我十一歲就跟著他和皇祖母南巡去啦，那次可沒有 帶四貝勒哥。一回來，皇阿瑪就把我和十三哥關進了阿哥所讀書。 我倆的師傅叫法海，皇阿瑪把我們當小白小青啦，找個人鎮著。兄 弟們一起讀書倒也和睦，四哥對十三哥出奇的好，教他算術，還經 常互相寫個詩啊詞的，對我可沒這麼提點。十三哥倒是真懂那些個 酸詩，有股子不羈的名士氣，又挺英武，只是經常出沒市井，三教 九流無所不交，我有點看不順眼。好歸好，稱兄道弟，失了龍子的 身份。 我和八哥投脾氣，他對我和九哥十哥很是照顧，我們四個總在一處 。四哥是冰山的話，八哥就是春風。亭亭玉立的八哥在紫禁城裡也 算是草根了，卻十六歲領正藍旗出征大漠，十七歲和四哥一起封了 貝勒，同年皇阿瑪還把咱八旗之花明慧格格指給了他，靠的就是一 身真本事和朝中好人緣吧。我真沒見過八哥這麼細心的男人，看他 對他蘭花兒一樣的側福晉那體貼呵護勁兒，難怪八嫂不時找茬子。 四年前十三哥喪母，就正式被我額娘接管了，從此四哥十三哥形影 不離。哼，我偏要跟著八哥，我俊朗，他溫潤，14+8比你們4+13大 ！ 十哥過兩天在八哥那裡做壽，肯定挺熱鬧。聽說十哥被那個若曦迷 住了，等著看好戲！ .......................................................... 2 十爺生日 十哥怕是這輩子都忘不了這個生日了。 都說天威難測，我看皇阿瑪的心思倒不難猜，難料的是下一秒那個 若曦要干什麼。 那丫頭對十哥恐怕是真上心了，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打扮。別說，這 一整治還真不一般，雖沒她姐姐美，可比她姐姐俏，可能還留了點 西北軍營裡的那股子活泛勁兒，連見慣了美人的十三哥一打眼也有 點一怔。 十哥心裡美翻了吧，竟然敢找十三哥拼酒？ 明月下，水榭裡，微風中，無人處，俗曲竟也妙了。捉到他們這出 私房戲，我還真有點嫉妒十哥。 可這一眨眼的工夫，獻壽的小仙女就成了懾人的小老虎。美人我見 過，敢把明玉格格打到湖裡的美人我想都沒想過，都落湯雞了還把 明玉格格唬得水都不敢吐的美女，哎，怪不得十三哥搶著去撈她， 這蠻勁兒是挺像他親妹子的。 我替八哥愁得慌，這兩個都是小姨子，天天這麼鬧，這日子怎麼過 。遠的不提，這次的屁股就夠他擦了，八嫂那脾氣。為了遂十哥的 心願，這次讓側福晉辦壽，八嫂心裡已經慪氣了。這次往小裡說是 兩個丫頭打架，往大裡說就成了嫡庶之爭，八哥稍有偏心，只怕八 嫂就要借題發揮了。 這些家長裡短的事情真煩。眼看著我也到了成婚的年紀，皇阿瑪會 把哪個格格指給我？蒼天，千萬別是明玉啊。。。 像若曦這樣會唱曲兒的就不錯，但可別是她這樣的闖禍精啊。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古人不欺我啊。 這兩天走到哪裡都聽人議論「拼命十三妹」的事， 包括御花園！ ！！估計是太子這個大嘴巴講給皇阿瑪聽的。 八哥想息事寧人，八嫂果然不依不饒。八哥說八嫂心裡肯定害怕十 哥要了若曦，馬爾泰姐妹兩個壓過了她一個郭羅絡。我笑著說那就 讓十哥把明玉也娶了，姐妹對對碰，既扯了平，以後十哥又肯定不 愁寂寞，還順便去了我的一塊心病。八哥看了看我，沒說話。 八哥沒怎麼懲處他這個刁鑽的小姨子，就是罰她站了一會子。這個 姐夫可真夠意思。十哥這個直腸子，白擔心了。也不想想，八哥那 麼憐香惜玉的人，哪舍得。 若曦這麼天不怕地不怕的原來害怕起來也是楚楚可憐，讓人看見就 想幫她解憂，這個小丫頭還有幾面是我沒有領教過的？看她悶得無 聊，明兒給她找幾樣新鮮東西耍，免得閒及生事。 生事。。。中秋節她不會在宮裡再演這麼一出吧。。。我這回得幫 八哥盯著她點兒。 .......................................................... 3 十爺被賜婚 八嫂！一定是八嫂！ 我這個烏鴉嘴，猜到了開頭，沒有猜到結尾。八嫂肯定會把十弟先 下手為強的啊，八哥料到了？靜格格，惠妃都張口了？好大的面子 。 我那只是個玩笑啊，明玉被指給了十哥，若曦就和十哥無緣做夫妻 了吧。若曦寧死也不會和那姑娘住在一個屋簷下的。 皇阿瑪一句主婚的話，她整個兒怔住了，剛才伶牙俐齒地給皇阿瑪 回話的精神氣哪裡去了？連四哥都對她那首詩很是暗贊--不會是皇 阿瑪看上她了吧？！啊啊啊，千萬不能往這裡想，別又應驗了。 她看著明玉和十哥一起緩緩跪下去，心裡會多苦。中秋夜不是應該 大家都高高興興的嗎？她好奇見皇阿瑪很久了，結果等來的是這個 。 十哥心裡也苦啊，可也得帶著笑。我們還都要上去恭喜他，一大家 子都是戲子。十哥，兄弟裡你最憨厚，你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皇 子不能說不。 她就這麼夢游般地出宮了，八哥一直緊緊地跟著。 著實為她難受。 以為若曦小孩子心性，沒幾天就好了。結果我錯了。 以為若曦只是在悲春傷秋，連帶感慨一下世事難料。結果我錯了。 以為若曦喜歡十哥，傷心不能嫁給十哥，結果我錯了。 她是對凡事皇阿瑪一個人說了算有意見！！！ 八哥，我同情你。你這個小姨子是老天送來讓你長白頭發的？ 樹葉都掉光了，十哥心裡還是難受，我帶了若曦去安慰安慰他。 若曦倒是看著沒事了，誰喜歡的多誰就傷心的多一點吧。 我沒進屋去。也沒聽見哭聲摔東西的聲音。倒是有一兩聲笑聲和干 杯聲。這丫頭真的有點與眾不同。 希望這一頁兩個人都能趕快翻過去。 雖說皇子不能說不，四哥那一對過的倒也太平。四哥的「『既來之 ，則安之」』身體力行，放之四海而皆准呢。 哎，我以後的婚事千萬別「『悲催』」啊。 我又錯了。 轉眼就到了十哥大婚，大家都等著看傷心十三妹鬧笑話。我一直想 著怎麼幫她應付過去。 她一身紅襖，眾人私語中臉色如常卻好像神游物外。 結果反倒是十哥小孩子一樣躲在屋裡無論如何不願意拜堂，還是八 哥用家國天下之類的大道理把他硬拉了出來。大家笑他害羞。 總算平安地拜了堂，進了洞房，剛松了口氣，大家坐下喝酒，卻找 不見若曦了。 她姐姐說她在院子裡，小廝說十三哥騎馬帶她走了。 今晚沒見她回來。十哥出來敬酒，大醉。 十三哥。。。十三妹。。。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強求不了！」 哈哈，小丫頭嘗到愁滋味了？ 難怪八哥迷戀他的側福晉。平日裡空谷幽蘭一般的美人，總是淡淡 的低眉斂目，上了馬卻像是起舞的飛天。馬爾泰家的姑娘都是千面 的？ 若曦又和十三哥一起走了。他們馬場上偷笑來著。 八哥該管管了。他的小姨子不應該和那邊走的這麼近。 .......................................................... 4 元宵節 正月初九，我生辰。 因為正好在年裡，每年都不怎麼大辦，就是請兄弟幾家人來坐坐。 十哥十嫂應了那句話，不是冤家不聚首。 小丫頭悶悶地玩著手上一個鐲子，若有所思，沒怎麼說笑，就是給 了十三哥一個大笑臉，八哥和四哥都看見了。 給我的就是個大鬼臉，也沒唱個曲。 過了元宵節她就要進宮選秀了，等到她給我唱麻姑獻壽不知要到哪 一年。 十七了，今年皇阿瑪該給我指個嫡福晉了吧。八哥那天和十哥說， 有了嫡福晉就是男子漢，就該把心思全都放在大丈夫立德立功立言 的事情上來。我們兄弟倒都是能文能武，希望人人都能有番作為。 元宵節熱鬧，可以帶小丫頭去逛逛，買個燈籠給她玩。 正月十六。 八哥來讓我求額娘把若曦收作宮女，平時盡量關照，爭取早點放出 宮來。 我還在惱她昨晚說我沒資格管她，就告訴八哥我不管她的事。 本來嘛，偏偏和十三哥投脾氣玩得到一處也就罷了，和那個什麼綠 蕪混在一起讓人說多難聽的閒話。姑娘家的，怎麼記得這麼多青樓 的事？！ 還問我行老幾？！爺行十四！ 結果八哥盯著我說，她的事就是他的事。 好吧，原來我是愛多管閒事的。 四哥竟然也求額娘了。十三哥，不要打我未來八嫂的主意！ .......................................................... 5 若曦進宮 康熙四十四年 我的嫡福晉是完顏格格，十三哥的是兆佳格格。皇阿瑪兒子多，搞 個民族大團結一點問題沒有。 若曦專門負責給皇阿瑪奉茶。今年她生辰我送了她一套南邊的茶具 。 八哥教育十哥時大義凜然的，自己還不是為了若曦被派到乾清宮的 事和八嫂翻臉，難道他忘了他還要靠八嫂幫他成事？好在皇阿瑪把 若曦當小輩，不然。。。 若曦真是個精靈鬼，比我還會討皇阿瑪歡心。只是步步要小心啊。 康熙四十五年 我當爹了。 十三哥有三個福晉，十四爺我有四個福晉了。 康熙四十六年 法海師傅說他快教不了我和十三哥了。 皇阿瑪賞了我倆，讓我們開始跟著四哥和八哥當差。 八哥在朝中越來越有威望。九哥成了鐵算盤。十哥還那樣，我嘛， 就想做個大將軍。 連若曦都升官了，成了皇阿瑪跟前的紅人。這丫頭，我真有點小瞧 了她。 只是八哥說這樣一來，求皇阿瑪賜婚就要愈發慎重了。我的麻姑獻 壽 .......................................................... 6 一出塞外 康熙四十七年 我終於「二」十了。八哥二十七，十三哥二十二，四哥三十，立了 。太子「二哥」三十四。 天熱，皇阿瑪帶著太子，大哥，四哥和十三哥出巡塞外，八哥帶我 們幾個留下監國。 太子「二哥」仗著皇阿瑪寵他，近年越發跋扈，干了不少糊涂事。 這回出了紫禁城一高興不會又捅什麼簍子吧。八哥哪裡不如他，就 仗著是從先皇後肚皮裡爬出來的。 若曦也跟著去了。十三哥的主意？虧得八哥絲毫不介意，臨行還特 意去囑咐她。 那次潑十哥茶的事我真的生她的氣了。八哥這些年對她這麼用心， 打點這個打點那個，生怕哪裡沒照顧周全，讓她在宮裡難做。她怎 麼能胳膊肘往外拐？她和十三要好，難道和我們就是沒有情分的？ 十哥和我還不是三天兩頭去陪她說笑解悶，看見什麼新鮮玩意兒就 想辦法弄來給她。都忘了？沒良心！ 她對八哥是真心嗎？別是八哥一頭熱。 十八弟沒，二哥被廢，皇阿瑪昏倒，大哥被幽禁。 誰能想到幾個月之間接連這些大變故！ 二哥真的昏了頭，從兩歲起就被皇阿瑪立為太子親自栽培，怎麼做 得出騎御馬，窺探這樣子不入流的事情。 難怪皇阿瑪痛心疾首，一來江山無繼，二來苦心白費，最面子上掛 不住的應該是滿朝文武看他的笑話，一代聖君怎麼教出個這麼不成 器的兒子。子不教……阿彌陀佛 十八弟的額娘哭得昏死了好幾回。當年六哥沒的時候年紀更小，心 疼額娘。 大哥府一團亂，大哥看著像沒了骨頭。那句話，命裡有時終須有， 命裡無時莫強求。 我們是天之驕子，愛新覺羅家的兒孫，我們也是命運全不由己，兄 弟你傾我軋的可憐蟲。 大哥這件事情透著蹊蹺，莫不是書蟲子三哥忽然動了什麼心思？大 哥這一關，二哥這一廢，現在沒有嫡，只有三哥最年長了。 皇阿瑪讓大臣舉薦太子人選，呼聲最高的是八哥。不管是沙場還是 朝堂，獨當一面，八哥可是最給皇阿瑪爭氣的兒子。只可惜他額娘 身份低了點。 立長立嫡立賢，都輪不到四哥。他平日寡言少語，從不和百官走動 ，除了輔佐太子，皇阿瑪總把治洪查貪賑災這些吃力不討好的苦差 事交給他干。出身嘛，半嫡半庶？這些日子看他除了關心關心皇阿 瑪的身體，就是和十三哥一起賦詩讀書。不惦記有不惦記的好處。 天賜良機，八哥不搏這次就太可惜了。 這些天八嫂和我們都伸長了耳朵打探風聲。九哥說玉檀捎信了，皇 阿瑪召見了太子，可她沒能近前，不知說了啥。 我們想去問若曦，八哥說再等等，還讓我們近日盡量不要進宮，更 不要和若曦太多來往。 等什麼？怕什麼？ 一次喝了幾杯，八哥嘆口氣，幽幽地說覺得若曦好像對四哥有那麼 點意思。 四哥？！八哥？！冰山？春風？潑茶？太平猴魁？木蘭茶杯？ 馬爾泰若曦！你天天說這個「二」，那個「二'」4X2=8,我看最「 二『」的就是你！ 八哥說百官該說的話都說了，現在沒人知道皇阿瑪確切的心意，唯 一的辦法就是等。 八哥，你若登基，能放四哥閒雲野鶴去嗎？還是我痴了？ .......................................................... 7 挨板子 康熙四十八年 「皇上是很疼太子爺的。」 怎麼說？我們商量了很久。眼下是關鍵時刻，這一出年關，太子之 位是怎麼也不能繼續空懸下去了。 若曦啊若曦，雖說八哥是寧可你負他，也不肯逼你回報，我們也不 想給你招來禍端，你就不能說得再明白一點？這個機會八哥盼了多 久你知不知道？ 你這是明哲保身還是心裡壓根沒有八哥？難道，八哥猜對了？ 商量的結果還是百官舉薦。八哥的好擺在那裡，也不是讓他們說違 心的話。 疼。 我又錯了。 我錯以為皇阿瑪英明，看得見八哥的好，聽得進百官的勸，聽得懂 我的肺腑之言。 我錯以為皇阿瑪先是我的阿瑪，然後才是大清的皇帝。 我錯以為親生兄弟畢竟血濃於水。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說你好，你才好，皇阿瑪說好才是真的好。 與其木秀於林，不如韜光養晦，人緣好才是皇阿瑪的大忌！ 太子可以平庸，但決不能令君不能安睡。 皇阿瑪，你這舉薦一事是個局嗎？ 這板子與其說打在了我屁股，不如說打在了我心裡。那把刀。。。 皇子的路，步步驚心。 八哥被削了爵位，九哥挨了個耳光。十哥奉旨閉門思過。 四哥來送藥，額娘也氣他。就算皇阿瑪不會真殺我，第一個撲上去 的也不應該是五哥。親兄弟的情分有什麼好避諱的？ 玉檀捎信說我們出了事後若曦茶飯不思，瘦得脫形。 回頭想想她說的那句話真是再真不過了。大哥，八哥不都被硬生生 說成對太子不軌。 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皇阿瑪心裡還是分出了薄厚。 太子就是皇阿瑪。 托玉檀給那小丫頭報個平安吧。認識這麼多年，還沒見過她吃不下 飯去的情形。 以前可能冤枉她了，她生日時我應該能下地走路了，一定去看她。 .......................................................... 8 雨過天晴 太子復立，八哥重新成了八貝勒。 大公無私，安守本分的四哥是親王了。切。 九哥，十哥，十三哥和我都封了貝子。 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小時總想著好好學本事，長大了立大功，做大官，大有作為。 我錯了。聽阿瑪的話，足矣。 這場風波，不過是皇阿瑪想昭告天下，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別打什麼小九九，一切我說了算。 打了屁股再給揉揉。乖，阿瑪才疼你們。四哥深得精髓啊。 想起當年若曦為這個大放厥詞，把我和八哥嚇得。現在我心裡也隱 隱不服了。 四月草長鶯飛。 打板子後第一次和十哥進宮請安。 皇阿瑪撫慰了我幾句，說我這梁山好漢的義氣固然純良難得，卻不 容於朝堂。 十哥一貫的一臉無辜。皇阿瑪說他傻人有傻福。 又看見了若曦，丁香叢裡，遍身都是紫色的花香。 對，玉檀好像無意中提起過她喜歡泡花瓣澡。 小丫頭連自己生日都忘了，不知那個小腦袋裡都裝著什麼。 雖然不想給我們又惹什麼麻煩，不肯直說，可看她那神情肯定是想 姐姐了。我得先去和八哥商量商量。 少時不知人世間多旦夕禍福，總想著天天都能有些樂子。現在明白 平安即是福，總是要凡事再三思量。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 折枝。」 若曦今年十八了。 不想見誰偏偏到哪裡都碰上，出門一定要看黃歷，免得鬼附身。 額娘那兒，若曦那兒，四哥，那都是十四爺我的地盤！ 今兒去若曦那裡討壽酒，卻喝了一肚子苦茶。 綠茶桂花樹，紅泥小火爐。小小的院子，一起搬搬桌椅，拾掇拾掇 茶具，喝兩口茶，說兩句知心話，像是回到小時候的八哥府，又像 是夢裡老了的日子。 若曦如願在八哥額娘那裡見到了她姐姐，知道謝我，還是有心的。 可惜又吼她了。這次不是為了十三哥，是為了八哥。 皇阿瑪不認八哥的好，現在我完全明白了，皇阿瑪要的是聽話。 可是若曦你對著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一片心，你不動心卻是「為 神馬」？ 馬爾泰若曦，你到底要什麼？ 玉檀說後來四哥和十三哥喝了杯茶就走了，十三哥送了個小匣子， 不知裝的什麼。她說看著若曦待四哥的樣子不是太自在。 八哥千萬不要也烏鴉嘴了。要是成了四嫂，我的麻姑獻壽啊…… 再過兩個月，八哥就要和「二哥」隨駕去塞外了。若曦去，四哥和 十三哥不去。得提醒八哥近水樓台先得月，花開堪折直須折。 八哥就是「太面了」。 .......................................................... 二出塞外 二哥是真的二。 跑到蒙古人的地盤追我這個「蒙古賊」不說，還黑燈瞎火的摸進敏 敏格格的帳篷裡來搜。 被敏敏趁機暴打還算輕的，明天蒙古王爺肯定會為了寶貝女兒跑到 皇阿瑪跟前「碎碎念」，二哥你真是二到了塞北啦！ 剛才好險，多虧了若曦，也多虧了敏敏。她倆一樣的講義氣，喜歡 被信任也容易全心信人，有勇又有謀。屏風後面聽著敏敏把二哥打 得哇哇亂叫，解氣！可惜沒打夠。 二哥你夠狠，你下令放箭，射的是賊，還是你弟弟？你的眼線告訴 你我來塞外找八哥？ 八哥拿胳膊幫我擋了一箭。我沒有跟錯人，板子也沒有白挨。 8=4X2 若曦很著急八哥的，剛才聽見八哥中箭，緊握著我的手一直在抖。 她手上的勒傷不輕，剛才幫她上藥她直疼的皺眉。 十四爺我幫她上藥是謝謝她幫我蓋被子，弄吃的，還守著讓我安心 睡一會兒。 她收留我，幫忙傳信，騙敏敏格格，多半是八哥的面子了。不過以 後我還是要還這個人情。 看見她真心擔心我抗旨惹禍，挺高興。 這個小丫頭鬼點子真多，先是讓我扮女人，然後又裝和我私會來騙 敏敏。演得真像！好在十四爺我出身演員世家，不然猛然間真得蒙 了不可。 這兩天風聲緊，估摸著我得在敏敏帳子裡躲上幾天才能回京了。她 這麼刨根問底的問若曦和我的事，我得打起精神來演戲。演戲。。 。麻姑獻壽。。。 八哥，你這傷的恰到好處，速速趁熱打鐵！應付二哥，只需用到你 二分精神。等你的好消息。 這幾日都沒有見到若曦。 本來第二日敏敏就打發了人去叫若曦過來。結果回話說她那晚有事 ，精心打扮過的，說過兩天再來。 八哥出手了。你們兩個莫要見色忘友，把我丟在腦後啊！！！ 敏敏納悶，問我。我只好騙她說若曦肯定是打扮了要來看我，卻被 別的事拌住了走不開，也是為了我的安全。等她覺得可以放心來了 ，自然會來。 敏敏很替我們婉惜。真是純真善良的好姑娘！我也不能太過騙她了 。 敏敏纏著問我和若曦的事，我只好從麻姑獻壽講起，講起喝茶，講 起落湯雞，又把知道的所有有趣的事編排在了我們頭上。敏敏特別 喜歡聽十三哥的故事，別說，他倆兒真能豪氣到一堆兒。 敏敏直笑得打跌，來揪我的假胡子，說要和若曦一樣沒事就揪一揪 。自作孽！我嚇得躲開，忽然想起那日在若曦帳篷裡呵她的癢。 白天我不敢出去，敏敏得空就來陪我喝酒吃飯，說笑解悶。夜裡， 敏敏睡在屏風那面，草原兒女真的豪爽。 聽著屏風後輕輕的呼吸聲，想起那日若曦在屏風後面守著我安睡， 我睡醒了我們就一起吃飯，喝加了蜜的奶。 敏敏去給皇阿瑪請安，說若曦看上去眉眼含情，肯定思念我的緊， 八哥胳膊被茶燙了，無大礙，太子為了那天的事果然挨罵了。 燙了胳膊?估計是箭傷的幌子。 應該沒事了，等八哥對皇阿瑪針對他的官員調派想出了辦法，我就 回京告訴九哥，九哥會和四哥周旋的。眼下唯一要擔心的就是我的 假胡子。 趁著天黑偷偷回京，敏敏，八哥和「八嫂」來送我。 八哥終償所願了。 二哥肯定沒想到，自己那一箭做了月老。 昨天八哥細細囑咐了我怎麼和九哥說，末了說回京後就准備找皇阿 瑪要若曦了。 好事，該高興的。 敏敏真的夠意思，以為八哥來抓我趕緊護在我身前，又讓我趕快娶 若曦別再兩處相思。這份情意一定要報。 我回去了，若曦你別光想著和八哥卿卿我我，記得在敏敏面前圓謊 啊。 喜歡這塞外，下次要跟著皇阿瑪來。 秋天。 我不懂，我確實不懂。 喜歡一個人，不就是在一起，對她好？ 別人對我好，我更要對她加倍的好。 若曦，你卻是怎樣想的？一從塞外回來，就把和八哥的盟誓拋在腦 後，抱著只破狗和四哥眉來眼去。 八哥也不肯說到底怎麼回事，自己憋悶著。若曦你說的男女之情就 是這樣的傷人嗎？我寧可不懂。 我問你和八哥的事情！別沒事扯上十哥！ 冬天還是來了。 剛下了第一場雪，八哥的心裡已經結了冰。 八哥怕若曦是在意她姐姐，巴巴讓她姐姐去勸。還是沒用。 雪地裡八哥怔怔地看著遠處，說他們放開了，從此再無瓜葛。 他望著的可是這五年痴盼，百般心思，終究化作鏡花水月。 痴心苦求卻不得，機緣造化忽而得到，又不知為何毫無辦法地失去 。 朝中事本已無奈，情字上又多淒苦。 老天若把八哥生得平庸些也就罷了，這玉一樣的人物，怎忍心看他 處處痴心枉付？ 若曦，到底是為什麼？八哥哪裡不好？八哥哪裡對你不好？是塞外 回來你心裡又有了別人？四哥？ 還是你覺得我們是可以耍著玩的？愛新覺羅兒孫的真心怎能讓你這 丫頭這般踐踏？ 八哥這是由著你嘰歪，不然管你願不願意，求道聖旨賜婚，看你是 不是真的上吊！ 今兒爺我松了你胳膊，你就不疼了。你逼著八哥松手，他的心要疼 多久？ 再怎麼著你也不能跟了四哥和十三！ 康熙四十九年 春天了。 隨皇阿瑪到了五台山，萬物更新，也好幫八哥排解一下。 整個冬天八哥除了進宮就呆在府裡，讀書自弈。 只是一趕上下雪，就立在窗前發怔。大年夜還惦記著，讓玉檀去陪 若曦守歲。 可方合說年初一所有的信都退回來了。 狠心的丫頭！既然能割舍，年後你看著怎麼就懨懨的，瘦的象竹竿 。 無端端傷人傷己，男女的事我永遠都不要懂。 山風裡八哥穿這白袍，更像個謫仙了。 我罵若曦沒良心，反復無常，水性楊花。 八哥倒讓我算了，說緣份本不可強求，想得到一定要先付出，但付 出了也不一定能得到。若曦一定有若曦的苦衷。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要多想想男子漢的大事，男女之事， 錦上添花罷了。 喜歡就要在一起，為什麼要忘掉？ 我可不想就這麼原諒她。 盛夏。 暢春園好一池子荷花。 皇阿瑪開恩，讓省職的馬爾泰將軍父女相見，若曦竟連他阿瑪都不 認識了。 就算七年多沒見，怎麼能認不出？你阿瑪又不是正在長大的孩童。 怪不得能把八哥一扭臉兒忘掉。 沒有心，更沒有腦。 我要多和馬爾泰將軍打打交道，看看這麼個沒心沒肺的丫頭他是怎 麼生養出來的。 .......................................................... 9 三出塞外 這就是恐懼嗎？ 那年皇阿瑪拔刀要砍我，那年闖營地箭射過來，我也沒這麼害怕。 遠遠看見馬瘋跑過來，後腿都是血，不知是人的還是馬的。若曦象 個風裡的破風箏，死命抓著韁繩，不知哪一刻一松手就被卷得無影 無蹤。 我害怕。我害怕她出事。我害怕她為了我出事。 我腦子空了，只知道死命的追。 馬攔下了，後腿上插著支金釵。若曦，你不要命了也要護我？ 扶下她，再抱她上我的馬，慢慢往回走。她暈得只能趴在我懷裡， 竟然還開得出玩笑，我真服了。 皇阿瑪果然追問，好在蒙古王爺把話接過去，這事應該平安揭過去 了。不然縱然我豁出去自己，一時也不知怎麼圓這個謊才不至連累 了若曦和八哥。 若曦早就為此煩惱，讓我想辦法，我干什麼去了？覺得敏敏是好哄 的? 八哥並不知底細，我可曾和八哥解釋，商量個對策？躲得過初 一可躲得過十五？ 當日偷偷離京原本就是我魯莽，八哥還說得上局內人，關若曦何事 ？她肯擔著天大的干系助我，我卻置她於險地。十三肯為我們向敏 敏服軟賠笑臉，還瞞著太子，我卻蠻勁上來不管不顧，沒了急智一 味耍爺的性子。和若曦賭氣歸賭氣，後果呢，真的想害她丟命？就 算我想把罪全攬過來她又怎麼肯。我從不服氣十三，但今天這事他 做得當真俠義。 十四，你這毛躁和蠻勁兒什麼時候才能改？什麼時候你能學到八哥 的縝密和深思熟慮？縱然你現在倚仗著是阿哥做事可以不顧前不顧 後，總心存僥幸，好了傷疤忘了疼，以後必會害苦身邊的人。當日 為八哥出頭縱然是義氣，可是否讓皇阿瑪更加遷怒八哥？自己還挨 了板子。難道就沒有更好的法子？當初向若曦打探皇阿瑪口風，她 若真因此獲罪，我就好過了？ 不管若曦和八哥怎樣，今日她舍命護我，我今後一定以誠待她。只 望她待我亦如待十三，不要生分，吞吞吐吐，又磕頭又奴才的。 只是不知道關於敏敏的話又哪裡惹到她了。 金釵我要好好收著。 敏敏那一舞的風情，欲與十三說。 他們笛聲歌聲的相和，連我都聽出了弦外之音。 一年前她憧憬郎心似我心，滿心的歡喜。兩月前終知落花有意，流 水無情，卻仍痴望相守。 此刻她只要此刻，和以後的回憶。 縱有不甘，無奈割舍。一次的淚，好過一輩子的淚。 這就是放手才能幸福？ 八哥的身影越發寥落。 王爺要認若曦做女兒？二哥千萬別又盯上了。 我喜歡敏敏這個姑娘，直來直去又仗義。那天她質問十三哥為什麼 不喜歡她，我雖驚訝她的直率，卻也想知道答案。 懂得了，就不會再那樣問了。我問若曦我哪裡不如十三，那時還不 懂。 也免不得心不甘，意難平。 我謝謝了敏敏，說我喜歡她，不是她對十三的那種喜歡，是十三和 若曦的那種喜歡，想做一輩子投脾氣的朋友。 敏敏抿嘴一笑：「那你對若曦又是哪種喜歡？」 查貪 我們是龍子，各有不同。 九哥是龍九子--主財，嘴大吃四方，只進不出的貔貅。 四哥像是總馱碑的那個，沉穩能負重。我總覺得他長得就像顆定心 丸，難怪皇阿瑪撓頭鬧心的事都交給他弄。 這次狩獵一回來，南方大旱不說，由賑災款被貪一案又連帶出背後 更大的窟窿。 九哥必脫不了干系。 查案的當然是四哥。而且他最恨貪官。還有十三。 我和九哥在朝堂上都是八哥一邊的。九哥弄錢確實有一套，既有心 ，又有力。雖說我有點不屑這麼算盤噼啪響，八哥倒真少不了他。 四哥派人給八哥送了個帳本，八哥看了就讓九哥收斂收斂，至少避 避風頭。九哥反而變本加厲。最後捅到皇阿瑪那裡，他息事寧人只 讓幕前的貪官退了贓款。九哥嚇出一身冷汗。 這些年天災不少，更沒少用兵，再有些大蛀蟲，這國庫。。。哎， 至少除了四哥沒人敢直接這麼戳皇阿瑪痛處。 這點看我們倒真是一個娘胎出來的。還有就是，我也恨貪官。 對，還有，我們都不喜歡男人的事牽連女人。九哥對玉檀，哎，雖 然有幼時救命之恩，玉檀也竭力報答，但我總覺得大丈夫施恩不該 圖報，九哥倒是心安理得，該的不該的都找她做。從不記得給玉檀 送個壽禮！！！ 懂了喜歡不一定能相守，一母同胞秉性不同，對四哥的芥蒂也就漸 漸小了。他冷硬，有時極端，不盡人情，我卻是恨不得做一件事得 百般好處。只有脾氣一上來，我們一般的九頭牛拉不回。 這回九哥和四哥，十三哥算是結下梁子了。我夾在中間，幫誰不幫 誰啊？！ 小時覺得太子的位子像是個好玩意兒，兄弟間不過爭一爭這個彩頭 。這些年冷眼旁觀，加上讀讀本朝前朝的故事，才知這中間的有血 有淚。 八哥還想和太子爭一爭，這些年暗暗布局，四哥明裡在太子一邊， 暗裡能方便處也給我們方便。屆時真刀真槍起來，倒讓我們兄弟情 分如何自處？ 八哥總說我雖聰明，卻心軟，總隱隱盼著能有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卻不知成王敗寇，認賭服輸，入局就要割舍。 哎，頭疼，不想了。今年元宵節想給若曦找個燈籠，那年巴巴給她 送到八哥府，撲個空，還讓她氣了個半死。 十哥也還記著欠她個心願沒還呢。 其實小時的日子最快樂。麻姑獻壽…… 我就是豬八戒，燈籠就是我命裡的克星。 元宵節去買燈籠，偏遇上醉了的九哥撒悶氣，調戲落單了的綠蕪。 為了我救綠蕪，九哥氣了幾天。我還求了八哥一起讓九哥罷手。 好不容易哄著九哥十哥陪我去給若曦送燈籠，偏偏十三哥撞見，要 打九哥。我這把駕勸開了，不知哪裡又說錯了話，若曦又生我的氣 。 這夾板氣受的太「悲催」了。爺我又不是地保，一來看不慣女人被 欺負，二來還十三哥人情。別以為爺閒的！ 還以為若曦會領我這份情，哎，都是燈籠惹的禍！ 康熙五十年 這次塞外之行，十三哥沒來，敏敏也沒來，所以沒發生什麼驚心動 魄的事。 敏敏捎信說佐鷹追到她的部落住下不走了，自己也不知和佐鷹是哪 種喜歡，只知道有他在身邊天天都很快樂。信的末了，她又問：你 對若曦是哪種喜歡？ 我當初就答不上，想了一年，好像還是答不上。 想起當日敏敏的話：雖然你假扮若曦的情郎講故事騙我，我卻覺得 出你是真的寵著她讓著她護著她，講起吵架的事也是帶著笑，不然 我也不是那麼好騙。我和十三爺無緣，若曦用她和八阿哥的事來寬 慰我。雖然她和八阿哥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我想不太懂，但總希望她 能嫁得稱心。那些原因你都沒有，你可願意一心待她，給她幸福？ 皇阿瑪可答應？若曦可願意？我不懂她，可否讓她幸福？ 風月無情人暗換，舊游如夢空腸斷，說的怕是八哥此時的心情。 若曦故意躲著他。八哥看我和若曦說笑，笑容都有些黯然。 不知山坡底下八哥在馬上和若曦說了什麼，沒兩句若曦就打馬而去 ，看見我也不停。 倒是無情卻有情？想不懂。 .......................................................... 10太子求賜婚 二哥你犯眾怒了。 我怒了，四哥怒了，八哥怒了，十哥怒了，十三哥怒了。連九哥也 怒了。 14+4+8+10+13+9=58 拼媽你贏了，皇阿瑪罩著你，我們敢怒不敢言。 如今你聽說敏敏要嫁佐鷹，為了你那點蒙古勢力的小九九硬逼若曦 走絕路，就別怪我們無情了。一定有辦法讓皇阿瑪不答應。 那日正和若曦「八卦」十哥十嫂的笑話，玉檀跑來說太子找皇阿瑪 要若曦，若曦那天大膽子的主兒就暈了。 我讓玉檀守著，自己跑來告訴八哥。八哥一絲猶豫都沒有，馬上籌 劃十日內彈劾太子。 雖然籌劃了一陣子了，但忽然提前發難，手上籌碼還是不夠。八哥 讓我找十三哥，他去讓八嫂求她舅舅出面彈劾。 我找了十三,七日後一本貪污和結黨的名冊就遞到了八哥那裡。 四哥是個有心人。他這是為了十三還是若曦？ 若曦急火攻心，臥床不起。我去看了兩次，一次昏著，一次醒著但 嗓子啞得像鴨子。 她聽了我的話，拖著。玉檀說她怕病好得快，藥都倒了，潑自己幾 瓢涼水在風口裡吹。 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答應了八哥，怎會有此一劫？就算是跟 了我……也斷不能讓你受這種罪。 二哥，咱走著瞧！ 若曦暫時應該沒事了。 雖然皇阿瑪沒有直接把太子怎麼樣，但已下令追查。要是真的起了 疑心，太子一定會被牽連。即使是被我們逼得演場戲，也不好擺明 了偏心，這個時候給太子什麼恩典。 皇阿瑪說絕不原諒誣告的，還掃了八哥一眼。偏心！ 我們才不怕查，那本名冊板上釘釘，確有其事。四哥就是穩准狠。 人說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朝堂上我們有點火的，有敲邊鼓的，有 火上澆油的，有裝好人的，有添油加醋的，有窮追猛打的。我們是 演員世家！ 只是八哥說隆科多接任步兵統領，那是四哥得利了。他們是舅甥， 平日避嫌，但若曦必是感覺到了什麼，提醒過八哥提防他們。 我讓八哥趕快討了若曦來，八哥說太子此事不了，皇阿瑪不會指婚 ，何況此時不能明著和太子搶人。即使太子倒了，皇阿瑪若心喜四 哥，也不會把若曦指給八哥。草原上問了若曦的打算，她自己也沒 個主意。看她平日待四哥的不同，將來順著皇阿瑪心思跟了四哥也 說不准。向來謹慎的四哥這次肯出殺手，對若曦也不一般。 原來一切還是皇阿瑪說了算。他的心思到底怎樣？ 八哥的語氣淡淡的，我卻聽得難受。命裡有還是沒有，八哥不敢想 ，但爭還是要爭的。萬一八哥和四哥對上，我怎麼辦啊？ 若曦，都怪你！花開堪折直須折，你把自己從香餑餑耽誤成燙手山 芋不說，又要把我害成豬八戒啦！我上輩子一定欠你的！ 未完待續...... .......................................................... 11良妃去世 快過年了。 良妃沒了一個月，八哥躺了一個月，腿疾復發，走不了路。 八哥爭這個爭那個，大半是想給良妃爭口氣，誰知她等不到了。 若曦沒任何表示，八哥說她心裡一定是難受的。如今若曦是驚弓之 鳥，只想躲到個大樹底下，太子大勢已去，多半若曦心裡選了四哥 。 從莫名其妙的拒絕八哥，到莫名其妙的選了四哥？若曦你如今若是 要的只是個倚仗，我若能一日如四哥一般護你，你可願跟了我？ 今日見你在良妃宮外磕頭，也不知我氣你大半個月是對還是不對。 你說這無望之事干脆斷了想頭，從此古井無波，相忘於江湖，我又 何必來吹皺一池春水。 一切看皇阿瑪的意思了。我必盡力護你，你也要吃一塹，長一智。 其實最痴的是我呢 康熙五十一年 又是一年春來到。 八哥一直輟朝，除了避嫌和守孝，似乎有點別的心思。只是我們誰 也猜不出來。 我一和若曦「八卦」十哥十嫂的事，就必定有麻煩。 這回她讓我去把鐲子還給八哥。 我是豬八戒的命？你最後一絲念頭也要讓八哥斷了，讓我去觸這個 黴頭? 你這麼害我，我也害害你，讓四哥和十三以為你送我個信物，你自 己去擦這個屁股吧！ 鐲子。。。還是那個拖字決 我一 半年的調查，屬實，皇阿瑪真的開始嚴打太子一黨了。 少不得一地鮮血，人心惶惶，宮內外一片戾氣。 經過這次同仇敵愾，我和四哥和十三的心結倒是解了一些。四哥的 一擊必中確實厲害。按說他也是太子一黨的，卻能風波中穩坐釣魚 台，坐收漁翁之利。 若曦看中這棵大樹，也是圖個好乘涼。 今日去給額娘請安，路上遇見他倆，四哥提議一起順路先來看看若 曦。 看來八哥猜對了？我上次故弄玄虛，四哥不疑心？ 若曦不對勁，揮著雞毛撣子罵王喜，我說笑逗她，她說什麼「物極 必反」。 這是煩呢還是認命呢？她喜歡四哥嗎？ 10=5x2 十哥你是既不長眼，也不長腦。 你這一腳踹在若曦身上，不知踹在幾個人的心窩。看這架勢，幸虧 你沒一時魯莽鬧到皇阿瑪那裡，不然你讓若曦吃了瓜酪，我們就要 再聯手把你廢了！ 燈籠，又是燈籠，一個燈籠惹的禍！ 八哥病後第一次進宮，忽見若曦沒戴那個戴了八年的鐲子，晴天一 個霹靂。後來若曦講的冰糖葫蘆芙蓉糕的故事，雖是講給十哥，不 知八哥聽了什麼滋味。 從乾清宮出來八哥就拉著我找若曦，我也想看她傷得怎麼樣，正好 撞上四哥和十三。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什麼都沒有，只有風？」若曦你四大皆空了？明兒除了傷藥，還 得給你些藥治治心病和腦袋。 不出所料，我把鐲子給了八哥，八哥就把它砸得粉碎。 「她終究還是跟了老四」，心不甘，意難平，輸了官場就輸了情場 ，這碎了的是心裡最後一分情誼？ 那天後八哥開始給四哥布局了。 雖說知道早晚有這麼一天，我還是希望能晚則晚。這讓我怎麼辦， 一個投緣，一個同胞，皇阿瑪，我有點理解你了。 何況還有若曦在中間。 我心裡有鬼，也心煩，氣她惹麻煩，一直躲著她。十哥被她說穿心 事，也躲著她。 那日正撞上，和她講了鐲子的事。怎麼她比八哥還生氣？「對四哥 情深似海」？是冰塊化的嗎？ 今天若曦當著八哥的面不知捉弄四哥什麼，打心裡笑還強忍著。 冰糖葫蘆你倒是忘得快，可是生氣了的冰糖葫蘆要拿你的芙蓉糕出 氣了！ 哎，不知輕重的丫頭。這水閣，不就是那年她認不出她阿瑪的地方 嗎？奇葩啊。 八哥，你發難那天，豬十四戒能抱病嗎？ 八月十五月圓夜 皇阿瑪叫所有宗親進宮過節。 今朝有酒今朝醉，一年裡難得幾次覺得我們真的是親戚。 八哥說就在明天。 他說一戰既然難免，不如佔個先機，打個措手不及。 年年月月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心煩，出來吹吹風。風吹過隱隱笛聲，透著無奈，說著牽絆，聽著 像是從御花園傳來。 十三哥。越是熱鬧，他越願疏離。 難得真性情的一個人，本想孤高出世，卻托生在帝王家。 我們一起讀書，從小我就氣他比我和四哥親，大了氣他比我和若曦 親，仔細想想他真是這紫禁城裡值得相交之人。 只是明天，突襲，哎。。。 .......................................................... 12十三被幽禁 十三哥摘了頂戴，緩緩磕了個頭，起身目不斜視，昂首大步走出大 殿，象個得勝的將軍凱旋，或者剛剛了斷了一樁恩仇的俠客去找心 愛的姑娘，就是不象去接受無辜幽禁的命運。 他會天天如昨晚吹笛排遣? 我佩服他的急智，他的義氣，他的傲骨，求仁得仁，終保得自己想 保之人，此去問心無愧。 換成我和八哥，我也不見得能像小時一樣想也不想地舍了自己。 我自作主張出頭，暗示八哥見好就收，不知他會不會惱我。今日雖 沒如他願直接打到四哥，四哥一時恐也難去皇阿瑪的疑心。 四哥一直頭貼在地上跪著，看不見他的臉，背脊象張弓。茶杯就四 碎在他手邊，都是茶漬混著些血。 不知皇阿瑪真正怎麼想。 我最擔心的是若曦。八年前的中秋，十哥被賜婚她還忿忿不平，今 日她眼看著連最忠厚的十哥也對四哥窮追猛打，是歲月，還是這帝 王家？四哥是她的大樹，十三是她的知己，頃刻都失去了。導致這 一切的，竟然是八哥這個昔日的愛人。情何以堪啊。 怕是以後只有比這更殘忍的。 兄弟相殘，此刻她一定恨我冷血，只能過幾日再說。 七天了。 玉檀說若曦已不再哭，整日就是失魂落魄。 想起額娘說過的話：人啊，只要還想接著活，不管發生了什麼，只 有接受的份兒。活得好壞就看自己了。 綠蕪也是有情有義的奇女子，我沒看錯。只希望若曦的信能讓她死 心，好好活著。 四哥倒是撇的清楚。我也不能這時候去惹皇阿瑪。女人為了感情可 以拋開一切，我們不行。能做的做，不能做的不做。 若曦為了十三哥不知要惱我多久，連信都怕我偷看。 雨中情 十四啊十四，你怎麼會以為若曦會罷手？ 你惱的是她怎敢，還是你自己怎麼不敢？ 你惱的是她為了十三不顧自己，還是惱她這樣拼命卻不是為了你？ 你惱的是她不聽你話不肯死了對四哥的心，還是惱剛出了事的冰塊 臉四哥終於在這無邊風雨裡成了她溫暖的依靠？ 早晨得了消息，若曦因為求皇阿瑪綠蕪的事情，已經跪了一天一夜 。我抓起幾塊芙蓉糕和八哥跑來御花園，就看見若曦和四哥緊緊抱 著，好像一直就是這樣，也好像一直就這麼下去。連四哥的黑袍都 有了絲暖意。 我們三兄弟對視了一陣，四哥緩緩走了。這雨在他心裡只怕永遠不 會散去。 大雨裡仍亭亭玉立的八哥揮開了若曦挽他袍擺的手，心裡的冷直從 白袍散出來。 八哥走了，我掏出了芙蓉糕。 八哥，這次我不能聽你的話了。撲通，撲通，撲通。 是八哥，九哥和十哥。 黑洞洞的，離我的那聲撲通，幾個時辰了？離若曦的那聲撲通，幾 天了？她身子不比我們，怎麼受得了？ 雨，一直在下。 從御花園跑來乾清宮，不敢提若曦，一口一個十三哥。皇阿瑪說什 麼也不答應。 出來心一橫，就跪到了現在。 來乾清宮之前還顧得上揣摩揣摩皇阿瑪的心思，如今這一跪就交給 老天了。 若曦，你跪下時也這般不知有沒有用，何時是頭？ 敏敏，若曦喜歡我和她喜歡十哥，十三哥是一樣的，我喜歡若曦只 怕比這個多一點點。我不告訴她，你也別告訴她。 等她喜歡我和我喜歡她一樣多，我再告訴她。 她喜歡誰是她的事，我喜歡她是我的事。我會對她好的，我會多長 些本事的。總有一天她可以放心地靠著我。 我不再替自己不值，只會替她不值。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兄弟們都來了？ 夜裡，雨裡，我們看不清彼此的臉。也許明天後天我們又要為了那 把椅子拼個你死我活，現在我們一起跪上天，跪命運，跪帝王家還 有的一絲情分。 十四，你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我跪了一天一夜，有點受寒，這也好了。 綠蕪也以我府裡人的名頭，如願陪十三哥去了。 若曦跪了兩天兩夜，又昏了三天三夜。 玉檀說去找她時，她象雨水裡一小團兒濕得不能再濕的紙。 聽說今天醒了，特意拉上十哥來看她，免得都不好意思。 太醫說她長期憂思恐懼太過，我和十哥都不明白緣由，她卻不肯說 實話，敷衍我們。 你是擔心我們洩密，還是不信我們能幫你解憂？還是那句話-—— 男女之事你又懂多少？ 生氣了。別給我磕頭，你怎麼不問問我的風寒全好了沒？ 知道心疼十三哥府裡一百多張嘴，也不知心疼你的救命恩人，額娘 ，我要去找你哭一下…… 愛人如愛己，你不愛惜自己就是不懂怎麼愛人。 苟延殘喘了一年，二哥眾望所歸的二次被廢。 不是萬不得已，皇阿瑪不會這麼打自己的臉。 可皇阿瑪不怪二哥爛泥扶不上牆，反而怪八哥咄咄逼人，野心勃勃 。 四哥成了富貴閒人，研究佛經去了。 那一跪，皇阿瑪倒是開始待見我了，讓我幫他處理些政事，閒時說 笑一陣。 為了廢這個太子，大伙兒殫精竭慮，嘔心瀝血的，兄弟鬧得一地雞 毛，現在的情形怕是都沒料到吧。 玉檀說王喜被打了。當日他報信若曦罰跪，我既感激，也存一絲僥 幸是皇阿瑪在找坡好下驢。吃不准，但一想好的就是幫皇阿瑪保了 面子，最糟就是惹惱皇阿瑪，和十三一起關起來，也就不管不顧了 。 看來我是因禍得福了？ 玉檀說若曦天天憂愁自己的婚事，一次發燒燒得好像不想活了。 看來四哥做不了她的大樹了。 明年，我看看明年能不能救你出來。 .......................................................... 13康熙五十二年 我二十五，若曦二十二。 春 她生日時我逗她：正是二二好年華。 夏 佐鷹捎信說敏敏有了身孕這次就不來塞外了。我告訴敏敏若曦很想 她，來陪陪吧。敏敏回信說：你是讓我做陪客，還是做說客？ 我當年真的騙過了她？還是佐鷹的魔力？還是孕婦會變聰明？ 若曦故地重游，睹物傷情，我怕有什麼閃失，盡量暗裡盯著。 死丫頭，不聽大夫的話，還罵我是狐狸。皇位我沒想過，但求上進 是肯定要的。 敏敏說聽上去現在若曦心裡沒有想嫁的人，也沒在想什麼兒女繞膝 的日子。 秋 十哥笑說校場射箭，四哥幫若曦擋了一箭，若曦肯定嚇破了膽，巴 巴讓個小太監折騰半天把箭拔出來帶走了。 若曦啊，早知道我就不跪在乾清宮，跪在御花園你旁邊了！！！ 冬 良妃忌辰。八哥疑心宮外的翠竹是若曦插的。我說未必。 八哥，我不希望若曦是八嫂了。 十四福晉聽著怎麼樣？ 康熙五十三年 今天我向若曦展示了我的品味和審美觀。 今天我向皇阿瑪展示了我的孝心和愛民之心。 明年就是若曦進宮十年及出宮典禮了，你們就都成全了我的心願吧 。 若曦站在雪地梅林裡，讓我想起草原上她給敏敏編排的白雪紅梅舞 。就知道給別人做嫁衣裳，敏敏都當娘了。 .......................................................... 14斃鷹事件 皇阿瑪你這次要借題發揮，徹底搞垮八哥？死鷹一看就是栽贓陷害 啊，你查都不查就發了道罵他娘的聖旨？ 虎毒不食子，您比虎厲害。從此您讓我打東，我絕不往西。 想起當年大哥被幽禁，還不是個莫須有？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決定我們命的，是皇阿瑪。 這次皇阿瑪行獵三個月，留我監國。今日忽命我和五哥來京郊行宮 接駕，我才知道八哥出事了，病倒在湯泉。 此時只能一言不發，謹慎自保了。 又被皇阿瑪派去把八哥接回京，十四戒你認命吧。 若曦你別瞪我，回來我解釋給你聽哈。 馬爾泰若曦！ 你可以不喜歡我，你可以怨我不替八哥說話。 可你怎麼能疑心我要害八哥？ 你心裡我就是殘忍的，四哥就是顧全大局的？當日十三的事四哥一 直避嫌，也沒見你生氣，今日這事你怎麼不疑心他在報十三的仇？ 你害怕真的是那樣，是吧？ 你不是無腦，你真的是偏心！ 四哥，你不要怨額娘偏心我了，這個丫頭幫你扯平了。 我祝你們二二得四，白頭偕老。 浣衣局 康熙五十四年 剛出正月，一道關於若曦的聖旨。 我一驚，以為是賜婚的。 二十大板？浣衣局？這節骨眼你這是又闖什麼禍了？我服了。 替八哥說話？這麼大的事，你懷疑我也得讓十哥知道啊。皇阿瑪停 了八哥俸祿，擺明要他不能翻身。你這樣不但救不了他，把自己也 害了啊。本來你今年就要風風光光出宮嫁人了，這下你要洗一輩子 衣服？東宮十年的太子在繼位前暴斃，基本就是你現在這種悲催。 還是懷疑我，不肯和我說實話。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沒想到你是這 麼看我的。 看你這時候還惦記著十三府上的事，有情有義，為什麼偏偏這樣糊 涂冤我？ 我和十哥送她的東西她都讓我帶給她姐姐，隨身帶上了那根箭。是 四哥那根還是八哥那根？ 玉檀也沒問出來怎麼回事，我把藥給了她。 還得記著去打點浣衣局的張千英。哎呦，那個勢利小人。 我認命，除了冤枉氣，夾板氣和擦屁股，若曦你還有什麼要送給我 的？ 玉檀說打點好了，住處還好，就是得找些上好的凍瘡膏。 凍~瘡！ 管家特意配了些帶花香的。 玉檀說她要替若曦的位子了。最後一絲僥幸也只能放下了。可連被 貶的原因都不知道，能有什麼搭救的法子？ 她說四哥去看了若曦。 他能有法子也是好的。八哥一出事，張千英之流都不太把我們幾個 的話當回事，只是靠錢打點。若曦是八哥小姨子，難免被這些狗眼 看低。 這次不比上次罰跪，只能讓她先吃些苦了。我也只能盡量讓皇阿瑪 待見，才有救她的希望。 眼不見，心不煩，我沒有辦法就少看幾眼，少惦記些吧。還有玉檀 ，和四哥…… .......................................................... 15康熙五十五年 轉眼又是冬天了。 太子，四哥，八哥，十三哥都不在朝上了，皇阿瑪要我幫著處理的 朝事越來越多。作為'「八爺黨」的一員，我既要事情做得漂亮討 皇阿瑪歡心，還得記著夾著尾巴做人，不能被人挑出岔子槍打出頭 鳥。 八哥自打出事，就是病了好，好了病。就是這樣，也沒見皇阿瑪態 度有所和緩。 心病還要心藥醫，對皇位死了心，對父子情死了心，對男女情死了 心，哎……多虧八嫂一直撐著。 今天太醫竟說恐怕……趕快和十哥來找若曦，看有什麼話可以帶。 若曦蓬頭垢面。看來張千英不賣我的面子，也不賣四哥的面子。 人也顯得呆，沒給八哥什麼話，倒給她姐姐寫了段佛經。 你姐姐用你教她佛經？！ 那滿身紫色的花香……唉！ 難受。恨她糊涂，恨天家無情，恨自己無能。 良妃忌辰，皇阿瑪良心發現，把斷了兩年的八哥俸祿恢復了。 皇阿瑪，您給妃子賜名都有如此深意，兒臣五體投地，心悅誠服。 八哥一高興，病大有起色，八嫂一松了這口氣，干脆病倒了。 八哥寫了個謝恩的折子，我幫他送到乾清宮。 正事說完又說了兩句笑話，看著皇阿瑪心情不錯，我撲通又跪下了 。 皇阿瑪笑著問：「為了若曦？這麼久才開口我倒是沒料到。看來你 比從前沉得住氣多了。」 皇阿瑪，您是如來佛，我和若曦是孫猴子，您把若曦從五指山下放 出來，讓她跟我回花果山吧。將來滿山遍野的小猴子，都是拜我佛 祖的。 皇阿瑪說：「若曦被寵得不知惜福，吃點苦頭，才學得會忘掉得不 到的，珍惜擁有的。你是最象我的皇子，我在你這個歲數都已經除 逆平叛了，你多想想天下之事吧。此事明年再說。」 皇阿瑪，我怎麼能和您比呀。下一年我一定做牛做馬，不負您的厚 望。 今年過年又得給張千英紅包了。唉 若曦，挫折教育，堅持！ .......................................................... 16康熙五十六年 我二十九，若曦二十六，皇阿瑪六十四。 這是勤奮的一年，這是收獲的一年。 百官看八哥恢復了俸祿，又漸漸和我們走動起來。八哥多半時間仍 在靜養，我為了圖表現，起早貪黑，以前不屑的人也盡量笑臉相迎 ，生怕無謂樹敵。一來二去的，連擁戴八哥的大學士李光烈也說我 的好話。我也逐漸在朝堂上有了影響。 皇阿瑪打年初就開始頭暈，十一月皇祖母一病，皇阿瑪傷心著急， 就更暈。發了「為君難」的詔書，還頻頻召集人討論立儲之事。 是兒子太多太強太不好管讓他老人家犯難頭疼吧。 十二月皇祖母薨了，大赦天下。 皇阿瑪抱病臥床，我天天來請安陪他說說閒話。 今年沒等我撲通，皇阿瑪先張口了。 「還惦記著若曦呢？」 皇阿瑪您是大慈大悲觀音菩薩，就讓我背著媳婦回高老莊吧。 「若曦惦記著你嗎？」 好吧，皇阿瑪，我明年再來。 康熙五十七年 正月初九 三十年前的今天，我們演員世家多了個十四爺。比起成名更早的各 位前輩，經過幾部大戲的鎚煉，十四爺的演技最近突飛猛進。 皇阿瑪打趣我：辦事倒也明白穩妥，私下裡總是那孩子樣。三十還 寸功未立哪。 皇阿瑪啊，大樹底下不長草，您英明神武，文治武功，自打我出生 就天下太平，哪有機會讓我也除逆平叛啊。我空有一身本事，一腔 報負，天天唏噓不已，您還忍心嘲弄。 皇阿瑪和額娘笑得合不攏嘴。 四哥一貫淡定，冰塊臉擠出了絲笑。他心裡也急啊。 這一年四哥仍然蟄伏，但好幾件事恐怕都是幕後操盤。皇阿瑪多半 也有察覺，但一來朝中無人，二來怕八爺黨一支獨秀，卷土重來， 不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坐看明暗兩處風雲起伏。 我演彩衣娛親，四哥演老僧入定，皇阿瑪您握著若曦這張王牌，就 等著看我們兄弟生旦淨末丑輪番登場吧。 唱戲……麻姑今年都二七一十四了。 我烏鴉嘴了。 剛過完年，噩耗傳來，新疆准葛爾部已於康熙五十六年秋佔領拉薩 ，殺蒙古和碩特部出身的拉藏汗，囚六世達賴意希嘉措於拉薩藥王 山。自二十年前皇阿瑪平定准葛爾叛亂，烽煙再起。 雖然拉薩是遠了點，可這消息確實也傳得太慢了點，只怕准葛爾部 已完全控制了局勢。 說來比這更慢的都有，五世達賴康熙二十一年圓寂，寵信第巴偷偷 尋訪了倉央嘉措做轉世靈童，瞞著五世死訊，獨攬政事，孤立拉藏 汗的阿瑪達賴汗，支持准葛爾叛亂，康熙三十六年才因准葛爾失敗 ，事情敗露而被迫稟報。皇阿瑪饒了他，順勢封了倉央嘉措做六世 達賴十五年啊，天高皇帝遠也不能這樣啊，皇阿瑪您太有涵養了！ 拉藏汗比他爹彪悍，康熙四十四年殺了第巴，廢了倉央嘉措，康熙 四十九年奏請另立了現在被囚藥王山的這位做六世達賴把「蒙人治 藏，教附於政」著實發揚光大。 朋友的敵人就是敵人。拋開准葛爾和和碩特的歷史恩怨不說，拉藏 汗的跋扈還惹了青海蒙古各部這些向來不服的左鄰右舍，更惹惱了 失勢的西藏大喇嘛們和自己留在青海的表弟和碩特親王。 西藏喇嘛們和和碩特親王於康熙四十九年就在四川理塘尋訪了被廢 的倉央嘉措的轉世靈童葛桑嘉措。皇阿瑪怕在真假達賴問題上不好 明著支持拉藏汗，決定轉移目標，於康熙五十二年在拉薩冊封了五 世班禪借此鞏固拉藏汗對宗教影響的控制，淡化達賴的影響力。青 海蒙古於康熙五十三年奏請冊立葛桑嘉措為七世達賴，皇阿瑪不准 ，但同意供養於青海塔爾寺。 這許多是是非非，無非源於喇嘛教對藏蒙兩族強大的影響力，挾達 賴以令教眾。 准葛爾部縱有報二十年前大仇之心，已無實力硬碰，這次控制西藏 ，倒是妙招。一旦新疆准葛爾擁兵拉薩，聯合青海蒙古，另立塔爾 寺的那位為七世達賴,新疆，青海，西藏成了一家，脫離大清順理 成章。雖然自太皇太祖起一直竭力滿蒙聯姻，皇後必出自科爾沁草 原。但自皇阿瑪起，逐漸在弱化蒙古的勢力，何況姻親還是比不上 同宗教的聯系。 這中間勢力盤根錯節，結果關系國運，不知皇阿瑪為何只是簡單派 了色楞一眾武將去攻打拉薩， 這次可不比二十年前准葛爾一族叛 亂啊。 不過皇阿瑪您是永遠正確的！ 我又烏鴉嘴了。 九月又傳噩耗。 色楞將軍人如其名，愣頭青一個。 侍衛出身又立功心切，沒打過仗可以為自己代表皇阿瑪，指手劃腳 ，結果被指派協助他的地方將軍和朝中大員根本不買賬，提議兵分 三路，更不要說本可坐山觀虎斗的青海蒙古王公們，當然樂得做壁 上觀。 一氣之下，色楞孤軍深入，被圍。將軍來救，被圍。第三路人馬半 路被攔截。幾千人灰飛煙滅。 更重要的是我們很久沒打過仗，特別是這麼大的敗仗了。太傷士氣 了。 青海蒙古趁機要求冊封七世達賴駐禪塔爾寺。這麼一來，西藏要不 聽就青海的，可新疆准葛爾肯定不答應，要不就依附新疆准葛爾， 和大清為敵，時刻可以進攻川滇等地。 百官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大多也就做了縮頭烏龜，幾個慷慨激昂 請戰的，一聽可能還不及色楞。 皇阿瑪這回又打了自己的臉。能派出這麼二的人打這麼重要的仗， 皇阿瑪的頭暈想是還沒好利落呢。 也沒人願意出頭說他不對啊。 「十四你怎麼說？」 近交遠攻，各個擊破。 准葛爾能順利拿下拉薩，第巴當年肯暗助准葛爾造反，都因准葛爾 前大汗葛爾丹是五世達賴的弟子。達賴的事處理妥當，其它就迎刃 而解。 現塔爾寺的那位被藏部及青海諸部認可，一定要冊封，只是不能留 在塔爾寺，免得藏部不服，青海諸部有異心。打拉薩還要借青海的 兵，以青海出兵護送七世達賴拉薩坐床的名義最好，師出有名。 收復拉薩後要順應民心，藏人治藏，取消蒙古汗，廢掉拉藏汗所立 達賴，從朝中派駐藏大臣，准葛爾部必不能再被容於西藏。 一旦其撤回伊犁，危害已輕，要攻要和就由我們了。 此中關鍵是坐鎮青海之人。要恩威並施，協調各方，保證給養。 「我看就你吧。」 未完待續..... .......................................................... 17出征 十月十二日 我被封為撫遠大將軍，大將軍王，統帥三軍收復拉薩。 皇阿瑪給青海厄魯特王爺下了道聖旨：見他如見我。 皇阿瑪給我一個所系的袍帶：見它如見我。 皇阿瑪要不您親征得了。 額娘高興的不得了，說得勝回來一定會被封為太子。 我還清醒，大哥和八哥當年出征不也是威風得很？ 大將軍王就是個好聽的虛名，用若曦的話，「忽悠」。 額娘出身也不高貴，立再大的功，皇阿瑪再喜歡我，這一點他不會 不考慮。即便四哥也是皇後撫養大的，算半個嫡？何況他演技也不 差。 這次皇阿瑪派年羹堯坐鎮川陝，補給糧草，那是四哥扼著我脖子呢 。 金戈鐵馬，我倒是從小就很向往。這些年光演戲了。 明天出征，想來和若曦告個別。 十哥和玉檀讓我放心。 遠遠看見若曦從小順子手裡接過些膏藥，若有所思的樣子。 此去經年，西北一片月，麻姑搗衣聲。只是搗的不是我的征衣，看 的也不是西北的月亮呢。 原來竟是我又痴了。 十二月 這是開國以來最隆重的出師禮。 太和殿前列隊送我的，有我小時亦步亦趨只能望其項背仰其鼻息的 哥哥們。 有視我為楷模慕孺之情難掩的弟弟們。 有白發蒼蒼的老將， 有剛剛入仕的新臣。 百十道目光裡有贊許，有期盼，有羨慕，有崇拜，有嫉妒，有懷疑 ，有惋惜，有仇視。 這可是小時不知幻想了多少遍的無上榮耀，萬丈榮光？ 清瘦了的皇阿瑪凝視著我，您是否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 跪倒，從大清天子手中接過敕印，謝恩，出午門。 不請長纓，系取天驕種，劍吼西風。 三十歲，我走向兒時的夢想。 .......................................................... 18康熙五十八年 三千裡路雲和月， 三月方始到西寧。 城門早候著了迎接的隊伍，打頭的一身紅衣笑語嫣然，竟然是敏敏 。 身後還有佐鷹和兩個小王子。 敏敏笑說特意再來捋一捋大將軍王的虎須。 我笑，行軍勞頓，這次可是真胡子。 征途寂寞，異鄉多艱，我想她是特意趕來幫我安頓。 真好的姑娘。 厄魯特王爺羅卜藏丹津魁梧爽朗，倒是一見如故。 一眾蒙古王公各懷心思，貌合神離，看來明天開始有的忙了。 晚上接風宴，大醉。 新官上任三把火。 攘外必先安內，蒙古王公先等等。三軍未到，糧草先行，更何況年 大將軍還等著我表現呢，火就從這裡燒。 派兵駐扎補給線，參了三個倒黴鬼 辦事不力，負責西寧軍餉的吏部侍郎色爾圖（名字就很討厭） 辦事不力，負責運糧的戴通（名不符實） 貪婪敲詐的都統胡錫圖 （名如其人） 皇阿瑪批示：此等小事你看著辦。 西寧的酸奶很香甜，難怪敏敏說好吃。 軍中眾人見皇阿瑪動真格的，個個盡心賣力。 年大將軍那裡也克盡本分，沒有異動。 一個多月來各個蒙古王公輪流做東，正好把各人脾性摸了摸。 羅卜藏丹津甚有威望和抱負，可皇阿瑪恐其勢大，一直暗裡扶持其 族弟察汗丹津來牽制，塔爾寺的那位就是察汗丹津尋訪的。大軍進 藏，就怕羅卜藏丹津不滿大權旁落，投靠了准葛爾，斷了我軍後路 。 其他王公多小富即安，各有算盤，除非不得已，否則見不到好處才 不願冒險進藏去和准葛爾部做對。 看情形察汗丹津應樂意出兵，其他人多以羅卜藏丹津馬首是瞻，而 他是個血性漢子，只能以情動之了。 很快就是五月初一，今年第一個那達慕了。到時…… 敏敏的兩個兒子真可愛。佐鷹把他們三個寵上了天。 撫遠大將軍的詭計得逞了。 那達慕上，草原的漢子們開懷痛飲，我高呼滿蒙祖先的盟約，群情 激奮。羅卜藏丹津與我滴血盟誓，大笑相擁。 我喜歡這個磊落坦蕩的血性漢子，我想交這個朋友。 近些年越是人才，皇阿瑪越是忌憚打壓，朝中就快皆色楞啦。 青海出兵一事已成定局，我心裡一塊石頭落地，敏敏她們也要回去 了。 我們在草原上席地痛飲。 她說就知道我會和羅卜藏丹津合得來。 我說她自打遇上佐鷹就變聰明了很多。 佐鷹看著敏敏笑，眼裡的寵溺一如九年前的初遇。 不知從哪裡一陣笛聲傳來，敏敏一怔，笑容緩緩淡去，緩緩抬頭望 向天上的月亮。十年了。 十三哥，你正在月下吹笛？敏敏在聽。 喝多了忍不住偷偷問佐鷹：敏敏心裡一直有十三哥，你不介意嗎？ 「能讓她幸福的可是我」。 今日私下拜會了塔爾寺中的格桑嘉措。 少年十二歲。 三歲在四川理塘被認定為六世倉央嘉措的轉世靈童，七歲時來到塔 爾寺。 冊封是早晚的事，皇阿瑪還是希望我能提前看看。 少年出乎意料的沉穩，表示會詔告西藏歡迎大軍。 說話的是一個已經歷了不知多少輪回的魂靈？ 縱然無妄，我願意相信轉世輪回，此生太多無奈，那些刺骨的遺憾 來生還可以彌補，那些未了的心願來生還可以實現。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是個詛咒。 夜宿塔爾寺 給皇阿瑪的折子：自己人。盼速冊封。 桌上有本倉央嘉措的詩集。 隨手翻開一頁 布達拉宮，我是雪域最偉大的王， 八角街頭，我是拉薩最美的情郎。 心裡一動。既然兩件大事暫時已妥，明日不妨去看看青海湖。 湖大得象海。 一年裡最好的季節，金黃的油菜花盛開。 風吹過，解憂。這裡我會想常來。 康熙四十五年，二十四歲的倉央嘉措被廢，押解至京的路上傳說自 沉於青海湖。也有傳說他從此隱姓埋名，雲游四方。 他還在世的話三十七歲。 他轉世了的話一十二歲。 一個小丫頭趕著群羊在油菜花地裡往這下裡走，一臉的陽光，邊走 邊唱： 「在這短短的今生 這樣待我已足 不知來世少年時節 我倆還能不能會晤」 她叫芮兒，十三歲。 十三歲讀悲催詩的女孩都是麻煩。 她爹說她娘生下她就去了。打她記事起，她爹就經常哼唱這幾句。 她爹也剛剛去世，名叫青山。 可憐的孩子，以後我經常來陪你說話。 好，那我每次都拿加了蜜的羊奶給你喝，油菜花的蜜，可甜了。十 一月十一日你一定要來，一年裡我們這裡最熱鬧的日子。 那是倉央嘉措的忌辰。 .......................................................... 19十一月十一日 半年來調遣兵馬，籌備糧草，一切順利。就是和這麼多各懷心事的 人周旋，累！閒了就來湖邊散散心，和這個十三歲的小丫頭說說笑 話，給她帶些吃穿。 一進十一月，冊封的聖旨就到了，並命來年開春前往拉薩坐床。 記著芮兒的話，我特意挑了昨天去塔爾寺頒旨。 這樣一來，十日我冊封七世，十一日來拜祭六世。 10+7=11+6 喜新不厭舊，不偏心。 湖邊已是極冷，不知要對世間如何絕望才肯永遠呆在這麼冰冷的湖 水裡。 人們紛紛把食物拋向湖中，為往生祈福，或雙手合十，或五體投地 。 芮兒想起她爹，兩行淚就下來了。 正要安慰她，一陣胡西塔爾琴聲從背後傳來，如泣如訴，吟唱的卻 是藏文。 是個中年男子，看不出來歷。目光一直盯著湖水。 一曲終了，目光掃過我倆，嘆了聲：半生荼蘼半生寂。 他身影已不見，我還在反復念著，半生寂……半生寂…… 」芮兒，就要入冬，你一人在此太苦，不如做我的丫環吧。」 .......................................................... 20康熙五十九年 正月初九 大雪 爺，這個壽你想怎麼做？ 給我唱個曲子吧。 在這短短的今生 這樣待我已足 不知來世少年時節 我倆還能不能會晤 原來她只會這一首……我做壽你能吉利點嗎？！ 金釵好象越摩挲越亮。 三月 皇阿瑪生怕不夠鄭重，派我又到塔爾寺搞了個冊封儀式。 賜黃色坐轎一頂。皇阿瑪別淨來這虛的，忽悠完我忽悠藏族同胞。 哦，還有成堆的黃金，外加上個百兩黃金大印，那個金燦燦的呦， 讓我想起湖邊的油菜花。 就說嘛，虛虛實實才好使，面子裡子都顧到了。 四月 一年籌備，一切就緒。 奉旨分三路兵發拉薩。 北路由青海出發，負責截斷疆內准葛爾部的支援。 南路由四川出發，負責正面打擊西藏內准葛爾部，直搗拉薩，遇山 劈山，遇佛弒佛。阿彌陀佛…… 中路嘛……護著坐在顫悠悠明黃轎子裡的新晉七世達賴，扛著萬兩 細軟，慢悠悠地曲線進藏……記著看沿途美景，防著點打劫的，控 制時間，千萬不能在南路打跑壞人之前到拉薩啊！ 皇阿瑪讓我就留在西寧看家了。換我做如來佛了，等你們的好消息 啊！ 出征的日子我選的是若曦的生日，但願能討個吉利。 九月 五個月之後，黃轎子順利顫悠到了布達拉宮，少年從轎子走出，坐 在了床上。 十四戒功德圓滿了！ 延信你既然送了佛，那就干脆送上西天，先留在拉薩討論一下藏人 治藏的事好了。注意不要劇烈運動。 我先給皇阿瑪上個邀功的折子。 十月 皇阿瑪下旨：十四，你立功了！ 現在天寒地凍，你趁機就地休整，積蓄力量，來年開春移師甘州， 直搗伊犁准葛爾老巢！ 九哥說皇阿瑪高興得不得了，逢人就誇自己的老十四，說回來了要 好好賞他。皇額娘都忘了還有四哥這個兒子了。四哥一直和年羹堯 聯系密切。 皇阿瑪，兒子都是自己的好，兒臣羞愧呢，真刀真槍都是別人上的 …… .......................................................... 21康熙六十年 我三十三，若曦三十！皇阿瑪六十八， 芮兒十五 正月初九 爺，我來唱個曲子祝壽？ 沒關系，我們去羅卜藏丹津府吧，他說專門給我找了個戲班子唱滿 蒙藏文的麻姑獻壽。 五月 老丈人，我來啦！ 甘州就是我的高老莊，可惜高小姐在別處洗衣裳。 馬爾泰將軍，十一年沒見我也認得出您來！比您那二丫頭強多了。 您找幾個人教這個芮兒騎騎馬吧，她一直眼饞。 我得專心准備打伊犁的事了。 唉你說這八聲甘州都是哪八聲啊？ 十月 人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那不知己不知彼呢？ 到了前線才知道准葛爾不是個部，而是個帝國，它佔有西藏的時候 ，國土幾乎和大清相當。讓我自己去打？我也色楞了？ 後方給養忽然跟不太上了。九哥說也許四哥怕我功太高，讓年羹堯 使的壞。那我更不敢往前沖了。 怎麼辦？上折子問問吧。 十一月 皇阿瑪：那就先回來一趟，咱爺倆兒商量商量。也三年沒見了。 那我可真回了。這算凱旋嗎？ 芮兒說我去哪裡她就跟到哪裡。我就知道她是個麻煩。 臨別老丈人撲通給我跪下了。 可別啊，折壽啊，您放心，我回去就去救您的二丫頭。 十一月二十六日 三年前歡送我的人今天又到城外來迎。 哥哥們都看著又年長了幾歲，四哥都四十三了吧，弟弟們有的長得 已經比我還高。 幾張舊時大臣的面孔我沒找到。有幾張面孔以前沒見過。 大將軍王凱旋，朝天闕。諛辭潮湧，只是不知真假。 我只想快點見阿瑪和額娘。 朝堂上儀式如昨，四個字四個字四個字的上諭在讀著，我腦海裡飄 過的卻是大漠風煙，草原男兒，還有一片金黃的油菜花。 皇阿瑪好像又瘦了點兒，朝服下看不太真，明日給他和額娘請安時 再仔細看看。 脫下這戰袍，睡個踏實覺，明早我又是十四了。 我是十二月十二日出征的，那就是十一日最後一次見若曦。 十一月二十七日 額娘拉著我的手「怎麼這麼多繭子啊」，眼淚就下來了。我看著她 新添的幾縷白發，也是鼻子一酸。 「這回一定多呆陣子再回西北，三年了，額娘晚上一閉眼就想著你 這一天過得好不好。」 來到皇阿瑪這裡，講了講疆內的戰況。皇阿瑪點點頭，眯眼笑著說 ：這些事從長計議吧。大將軍王，這次西藏凱旋，定國安邦，想討 個什麼封賞啊？ 有戲。撲通。 「兒臣就是痴人，還是那舊時心願，望您成全。」 皇阿瑪嘆了口氣，輕搖了搖頭，起身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像是要 開口。 快。 「皇阿瑪，若曦三十歲了，以後怎麼辦？再大的錯您也不忍看她給 太監洗一輩子衣服吧。您就把我的這點功補了她的過，把她賜給我 ，她對我什麼心思我不計較，我必會待她好好的。這次回西北一定 盡心竭力，加倍為您分憂。」 皇阿瑪仰起頭，閉了會兒眼，舒了口氣，命人擬旨。 我心裡樂得，磕了幾個響頭，接過聖旨恨不得馬上起身往外跑。 「你可知六年前我就擬好了這道旨，若曦抗旨才被貶？」 你是驕傲的十四，天之驕子的十四，皇阿瑪最喜歡的十四，你不能 讓皇阿瑪笑你這個傻子。 「不知。」 我一僵，抬頭看著皇阿瑪，他也打量著我的臉，一臉的擔心。我腦 子裡全是五年前，四年前那一幕幕。 「唉，我年輕時……」 皇阿瑪你在說什麼？ 若曦很憔悴，不過比豆腐渣好些。 十四爺我正一枝花，有點驚豔吧？ 十年前我怒了就掐著她胳膊吼，現在怒極了反而就笑了。 笑自己真是個痴人，上輩子欠她的。 從皇阿瑪那裡強作無事地出來，恨不得找條白綾和聖旨一塊兒扔她 頭上。 現在卻滿不在乎式地坐在板凳上拷問她，隱約知道答案卻非要從她 嘴裡聽到，一剎那心還是疼得一縮。 你問我為什麼，那次雨裡我就下決心了，不到那一天就不告訴你。 你問我值不值，那次雨裡我就下決心了，不再問自己這個問題。 你喜歡他什麼？你又不喜歡我什麼？ 我喜歡你什麼？我也不知道。 早先看你只是把他當大樹，現在他已無力護你，什麼又讓你無怨無 悔？你心裡何時真的有了他？八哥都沒做到的事情。 你讓我不要回西北，可是希望我能繼位？ 我不知怎麼住到你心裡，做大樹倒不是不可能。 那你繼續洗吧。不想洗了就委屈委屈來找我。 對了，我托下巴那下子象四哥吧。 .......................................................... 22康熙六十一年 我三十四，阿瑪六十九，額娘六十三。 四月十五 要回西北了。 連年征戰，國庫空虛，討伐准葛爾方略幾經反復，最後決定，邊屯 兵，邊議和，打得起了再打。 拖字決無處不在啊。 我一回去就需要屯兵屯田於巴爾庫爾，吐魯番，烏蘭古木，並遣特 使去和准葛爾汗議和。 討聖旨之後那幾天看見皇阿瑪都覺得訕訕的，後來就坦蕩多了。皇 阿瑪還頗為贊賞，又講了些自己年輕時難為情的事，我們像是有了 些男人間的秘密。 原來的八爺黨都在支持我，額娘也說一定盡全力幫我。 「你這次得勝回來這位置八成跑不了了。」 「額娘這事全看皇阿瑪的心思。我並不是一支獨秀，也不是志在必 得，只是痛恨陰謀詭計，陷害兄弟。不管誰繼位，只要光明正大， 眾望所歸，我一定心服口服。」 芮兒新鮮了兩三天就膩煩了，一直嚷著回西北，象若曦小時候。也 十六了，該給她找門親事了。 紫禁城，此去山高路遠，再見是何時？ 未完待續...... .......................................................... 23家變 十二月十七日 紫禁城與邊塞距離34天， 我和皇阿瑪的距離已經是永遠。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我恨這個詛咒。 皇阿瑪，如果有來世，你要等十四一等，輪回的路，我想送送你。 佩刀，板子，幽禁；賞荷，中秋，梅花； 我恨過你，愛過你，崇拜過你，暗笑過你，自以為曾騙過了你。 余生只剩思念你。 九哥說你走的突然，四哥的皇位來的蹊蹺。 三十年來我們父子兄弟為了這把椅子斗得你死我活，你怎能一句話 沒留就走？ 皇阿瑪，你曾引以為傲的龍子們都跪在這裡，你真的希望我們奉四 哥如奉你？ 四哥聖旨： 壽皇殿裡，皇阿瑪靈前 我踹了那狗奴才一腳， 沒有跪咱四哥皇上，還瞪了他幾眼。 為此失禮舉動，我不再是「大將軍王」了。 笑話。 你招我回京時不是已經讓年羹堯接管了一切？ 虛名而已。帝王家這場戲，我不陪你演了。 小心那把椅子燙屁股。 我想回西北。 除夕夜 真正的辭舊迎新，明天就是雍正元年了。 皇阿瑪在位六十一年，時間那個長啊，長得地老天荒，弄得下任的 年號怎麼聽怎麼別扭。 四哥等到了四十四歲。 四十四，四，十四。 回來半月，第一次見額娘， 當著四哥，額娘抱著我嚎啕大哭，說對不起我，對不起皇阿瑪，對 不起列祖列宗。 她說不要做太後，免得閉不上眼。 額娘，不是你告訴過我，活著就要接受，無論什麼，除非不想活了 。 四哥，你打算把我怎麼辦？ 雍正元年 我三十五，額娘六十四，皇考歸零了。 正月初九 孝中，大家避嫌，也各自關門閉戶。 無聊呆坐，把弄了會兒金釵。還沒見到若曦，不知怎麼樣了。 芮兒抱著個小暖爐，擔心的看著我。 順手翻開那本詩集，有了變故，就總把它放在手邊。 「在這短短的今生 這樣待我已足 不知來世少年時節 我倆還能不能會晤」 原來這也是他做的，看來我生日時注定躲不開這'短命詩啊。 「芮兒，住在青海湖邊的人都姓青嗎？」 「爺這金釵是金姑娘送的？」 呵呵，我給你講講金釵主人二小姐的故事吧，比當初講給敏敏的肯 定講得更好了。 黑發有十四，閒坐說若曦。 二月，照慣例又有噩耗。 因為沒人願意在年底下添堵，何況現在剛換了皇上。 正如我所擔心，羅卜藏丹津不滿察汗丹津被冊封南黃河王，聯合准 葛爾部反了，號稱二十萬大軍直逼西寧。 我回京前本已請到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喇嘛做信使，准備赴准葛爾議 和的。現在倒是騎虎難下了。 羅卜藏丹津血性男兒，此番怒極揭竿而起，不是簡單安撫得了的。 真要一戰，朝中現在也不見得應付得來。何況我與他一見如故。 我上個折子吧：臣弟素知此人，願去周旋。 四哥皇上：天寒地凍，四月再說吧。 拖字決？ 三月 八哥派人說若蘭怕是不行了。芮兒一定要去看看。 因為在馬爾泰軍營呆過，芮兒一直喜歡找若蘭解悶，若蘭可能看見 芮兒也會想起若曦吧。 偷偷來找八哥。避嫌。四哥現在最怕八爺黨造反，正月十六就把十 哥派到蒙古，二月初十把九哥派到西寧。四哥我想去西寧！ 十哥不知是不是打著燈籠去的，呵呵。正月十六，八月十六，我的 兩個哥哥都是急性子。 八哥明升親王，暗裡架空，動輒得咎。 玉檀說若曦本在養心殿，最近好像鬧別扭搬到她那裡了。不知她在 搞什麼，要是跟著四哥就趕快冊封，不然就大齡宮女放出宮來。她 那性子早就憋壞了吧，思慮過度，呵呵，想太多了。看四哥對我們 兄弟這架勢，他的結局不見得是她的結局。 八哥說明天若曦會來看若蘭，四哥交代不要有閒雜人等。 兩個西北的姑娘說了說話，竟然一起唱起來 「在這短短的今生 這樣待我已足 不知來世少年時節 我倆還能不能會晤」 八哥眼眶紅了。 三天後，若蘭去了。 四月初二 把皇阿瑪送到景陵，四哥說，青海那點小事年羹堯辦辦就行了，眼 下守陵的大事你先留下負責吧。 呵呵，三哥也要留下守陵，我們結黨還真方便呢。 五月十三 額娘壽辰 四哥聖旨：革十四祿米。 四哥忘了十四戒在吐魯番火焰山墾過荒哪。 皇額娘記住你自己的話哦。 五月二十三日 皇額娘，我不在西北，我在遵化，你也不等等我？你見到皇阿瑪了 嗎？ 你接受不了，不活了。弄得我也接受不了，我們干脆一起走吧。 封我做郡王？四哥你真逗，都和你似的？ 六月 病好些可以回遵化了。 跪了一夜又哭了一天，後來的事記不太清了。以前雨裡跪一天一夜 都沒事，看來是老了。 八哥偷偷來告訴了我芮兒的事情。 「你昏著，滿口說額娘等等我，太醫說你怕是不想活了。芮兒跑來 說， 爺最在乎四樣東西，半年裡已經沒了三樣，第四樣我怎麼著也要幫 他。 已不是西北，爺不怕沒人陪著。正好綠蕪走了，承歡進宮需要宮女 。」 「你還記得你問過我閒雲野鶴的事情嗎？」 都是痴人。 爺，城堡，公主和騎士是什麼？ 爺，彈了＜＜歸去來＞＞，那句話也說了。 爺，願意。 爺，我去浣衣局了。那裡姐妹多。 .......................................................... 24情殤 青藏高原上，我是傳奇的大將軍王 四合小院裡，我是殷勤貼心的情郎 若曦來了。 知道你不是真的想嫁我，還總是隱隱存著個念想吧。我是痴人不是 嗎？ 不會讓你難做的。可我一直想知道十四福晉站在一屋子喜氣裡是什 麼樣子的。十弟做壽時你那身紅可讓我們兄弟幾個掂記著呢。 還是擔心我闖禍，思慮過度就是記不住，在這裡就多笑笑吧。 花瓣澡，小院子，大大酒窩的丫頭，預備好了。 那我先走了。還有明天呢。 吃飽了沒有啊，都瘦得晃了。怕人不知道，借機會一槌定音哪。 真是可氣又可笑，還是小時破罐破摔的潑皮樣。你就不能給我留點 面子？我就是任著你捏圓捏扁的是吧。 顧了這個顧那個的，就不顧我。你說，你給我做的琉璃碗什麼樣子 的？ 高興事兒，敏敏來信了。 「最近很多變故，但世事難料，悲歡由己。青山綠水，紅袖添香， 忘掉失去的，珍惜擁有的吧。」 添香？嘿嘿，添亂倒有可能。 敏敏文采也好了很多呢。佐鷹你比我法海老師還有本事哪。 回信：我不是月亮，也不是星星。 敏敏回信：我也不是月亮，我是月老。 綠茶桂花樹，新泥小紅爐。 遍身紫色的花香。 很久之前了。 黑發有十四，閒坐想過去。 她拿到敏敏的信倒是高興，看完了又水波不興了。回信寫的啥？又 不讓我看。 在這紫藤架下，躺在藤椅上和她說說話，挺好的，以後常來。 我看著她執拗地活在記憶裡。 傻丫頭，我覺得十三都比他強啊。你和我皇阿瑪一樣不可理喻。 我看著太子一直是太子，看著八哥怎麼也做不了太子，怎麼也挽不 回你，看著四哥忽然成了皇上，看著自己半年間從大將軍王變成沒 爹沒娘的守陵人。現在看著你天天捧著個箭發呆。 額娘我又想找你哭一下下了。 一只箭能要命啊。你也是雨裡跪過的，何況求道聖旨要六年呢。 我比他字寫得好啊。 太平猴魁多苦啊。 你對我倒像是當年我對皇阿瑪的依仗，我再怎麼著他也不會把我真 怎麼著的。 你是關在院子裡閒的，得把你拽出來。 我劍術很棒的，四哥可不會。 怎麼樣，爺舞起劍來驚豔吧，看咱這膀子，看咱這歪詩，七步都不 用走啊。 那個人只會仗著是皇上欺負人。 我好喜歡好喜歡紅袖擦汗啊，正好讓他也看看。 你肯讓我牽著手走，我怎麼心裡又有點想頭了呢？痴痴痴。 你手可真冷，以後多讓我幫你焐焐。 正月初九 十四戒圓滿了。 若曦只給我一個人唱麻姑獻壽了。 我光顧著美，一句詞都沒聽進耳朵裡去啊。 她唱完了笑著說就唱這一次啊。 不要不要，年年唱。 你是為了我在騙我，還是為了他在騙我。 還是你沒有在騙我。 不重要了，我選擇信你，我選擇好好地活下去。 只是有時睡著眼角是濕的呢。 痴痴痴。 你經常睡不好，我也經常睡不好， 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笑多好啊。 自打我在你屋裡榻上喝醉了，你半夜喂我茶，我們聊天開始， 我就愛上了兩個人隔著屏風笑著一起迎來早晨的陽光。 以前我嫌夜長，現在我恨夜短。 小時的事你也都記著呢，能回去多好啊。 我一定在元宵節你溜出府之前把燈籠塞給你，拉著你的手去找十三 。 你說我一提起西北的事就來精神， 當然了，金戈鐵馬是我兒時的夢，凱旋賜婚是少年的夢啊。 我以後的夢是什麼？ 隱約看你笑得軟在床上， 我怎麼好像隱約看見小十四打馬飛奔在草原上。 春天來了 「油盡燈枯」？！ 你早知道了？笑得出來？ 一點也不後悔我們最美的年華你都在洗衣服？ 你為什麼不肯愛上我啊？我為什麼不能讓你愛上我啊？ 老天，我不貪，我只是痴。 你給了我第四樣，我就不和你計較前三樣了。 你又要拿去？ 我以前替老八罵你： 痴心苦求卻不得，機緣造化忽而得到，又不知為何毫無辦法地失去 。 玉一般的人物，怎忍心讓他處處痴心枉付。 余生裡我要天天為了自己罵你。 你的字真像他的。討厭。 套上個信封，像是那屏風。 你是我的。 琴師？ 不用請，自己來了。 面目還是看不清。 「人可有來生？」 「有，只不過他不是。」 「來生可還記得？」 「」唱往生的歌吧。」 「這都是為什麼？」 「不為什麼。」 她等了四天， 他沒來。 我去看她，總被支開。 一如皇阿瑪讓我去西北。 現在我不在西北，不在遵化，就在眼前， 最後的時間仍然不屬於我。 他沒來，她等了四天。 我去看，總被支開，象皇阿瑪讓我去西北。 額娘肯定也這樣等過我， 四哥，扯平了。 最遠的距離不是天邊， 是觸手可及卻視而不見。 「在這短短的今生 這樣待我已足 不知來世少年時節 我倆還能不能會晤」 對不起，若曦，這次我只能聽你話的一半，來生再見。 今生，我會忘了，好好活著。 化了，散了。 當愛已是往事，當人已隨風而逝， 守護你卻已是習慣。 遇見你時我十六歲，送你走時我三十六歲。 撲通。 「上師，我要修來生。」 「法號十四戒吧。」 「不會要戒酒吧……」 「一戒痴，二戒痴，三戒痴……」 .......................................................... 後記 雍正十三年八月 壽皇殿 在遵化陪了阿瑪額娘四年，又在這裡陪了九年。 佛法我一直在參。西北戰事一直不斷。 這日子開始時象跪著的那個雨夜，黑洞洞的，不知何時是頭，不知 等著的是板子還是熱湯。 撲通，撲通，撲通，兄弟們一個個走了。 撲通，撲通，連年羹堯，隆克多都走了。 後來無怖無畏無恐，也就無事，平安喜樂。 際會，皆因緣法。 現在，連四哥也走了。 但他沒去遵化。那是我的。 乾隆元年 我四十八歲，四哥歸零了。 弘歷二十五歲。 正月初九 我和十哥十嫂進宮謝恩。 還給我們自由的是我們的侄子弘歷。 出來，十哥十嫂拉著手走了。 「傻人有傻福」，嘿嘿。 遠遠有個女子，拿著個小包袱往這下裡走來。 「姑娘哪裡去？」 「恩典出宮，尋家去。」 「家在哪裡？」 「一在青海湖，一在遵化。」 「遵化好，好多衣服要洗。」 「三十可還洗得動？」 「洗一輩子都沒問題。」 十四的日記結束了， 十四的日子會繼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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