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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动情深深情—唐李商隐诗《锦瑟》赏析

 相约归渡头 2012-07-27

声声动情深深情

         ——唐李商隐诗《锦瑟》赏析

 

锦 瑟

  锦瑟无端①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周晓梦迷蝴蝶②,望帝春心托杜鹃③。

    沧海月明珠有泪④,蓝田日暖玉生烟⑤。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注释:

无端,无缘无故,没有来由.

②《庄子·齐物论》:“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欤,不知周也。偶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欤?蝴蝶之梦为周欤?”

③《寰宇记》:“蜀王杜宇,号望帝,后因禅位,自亡去,化为子规。”《太平御览·十三州志》:“杜宇死时适二月,而子规啼,故蜀人怜之。”子规即杜鹃,鸣声凄楚动人。据说杜鹃的叫声听起来好像是“不如归去。”在古典诗歌中杜宇啼春常作为怀念故乡的意象出现。

④《博物志》:“鲛人从水出,寓人家积日,卖绡将去,从主人索一器,泣而成珠满盘,以与主人。”

⑤蓝田是我国著名的生产美玉的地方。

 

美妙的音乐能够引发心灵的共鸣。

成语高山流水出自《列子·汤问》:“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登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这个故事既赞赏了钟子期的“善听”,也表现了伯牙的“善鼓琴”。钟子期能够为伯牙的琴声所感动,恰恰表现了伯牙“善鼓琴”。

李商隐是被美妙的锦瑟的音乐感动了。

诗人是逐渐进入音乐的情感世界的。先是音乐对诗人情感的冲击,引发了诗人“思华年”的情感。《史记·封禅书》:“太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弦为二十五弦。”这个传说告诉我们,瑟这种乐器,音节繁富,音调一定是很悲怆的。“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李商隐用埋怨的语气诘问说,锦瑟干嘛要有这么多琴弦呢?把音乐表现得这么丰富。埋怨的语气,其实表现的是喜爱的心情,就像母亲夸奖儿子的时候常常骂他坏小子。锦瑟是不是五十弦无关紧要,“五十弦”只是强调锦瑟表现力强。锦瑟发出的每一个音符都带着丰富的感情,勾起诗人对于美好年华的回忆。这里实际上是在称赞演奏锦瑟的高超技艺。

继而诗人的情感同音乐表现的情感交织在一起。音乐打动了诗人的心灵,诗人在欣赏音乐中产生了情感共鸣。“庄周晓梦迷蝴蝶”,诗人的情感飘忽在音符和心灵之间,从而有了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一般的迷惘,现在这情绪是锦瑟的乐声引发的呢,还是自心底自然而然生发的?就像庄周旱上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一时也弄不明白他是梦中的蝴蝶呢,还是蝴蝶梦中的他?诗人沉醉在锦瑟的音乐中。

终于诗人的情感同锦瑟的音乐表现融为一体。“望帝春心托杜鹃”,望帝将自己的心事托付给春天的杜鹃的声声啼叫。诗人在乐声中听到的是自己的情感,那旋律似乎来自心底,是自己情感的抒发,如同望帝的心事化为杜鹃的啼叫,而不是杜鹃的啼叫传达望帝的心事。

华美的音乐表现的是哀伤的情调,这也是诗人华年的哀伤。这哀伤幻化成一幅图画,“沧海月明珠有泪”,水色青苍的大海,明亮的月光投射在晶莹的珍珠上,珠上的泪花依然可见。珍珠是美丽的,然而却是哀伤的呈现。华年的哀伤,美丽的痛苦。

这哀伤不是空泛的,而是具体的、真实的。“蓝田日暖玉生烟”,蓝田这地方尽是美玉,在暖和的阳光下,上面升腾着迷迷蒙蒙的烟霭,美玉的光华若有若无。这是一幅多么美丽的图画啊,然而对于美玉来说,光华被掩是怎样的一种感受?蒙烟的玉石一定十分哀伤,这也是诗人的哀伤,怀才不遇的哀伤。我国古典诗文常以珠玉作为才华的喻体。《新唐书·狄仁杰传》: 狄仁杰“为吏诬诉黜陟.使阎立本召讯,异其才,谢曰:‘仲尼称观过知仁,君可谓沧海遗珠矣.’”《三国志·诸葛恪传》:“恪少有才名,孙权谓其父瑾曰:‘蓝田生玉,真不虚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两句直抒胸臆,倾诉感伤之深。这番伤心要等到这番音乐才追想起来吗?不,就当年也已经是惆怅满怀了。“此情”早就深藏于心底,因此今天听到这动情的音乐,才感到这音乐如杜鹃在为他而泣。读这首诗对李商隐的身世应当有粗略的了解。《旧唐书·文苑传》:李商隐“幼能为文”,“博学强记,下笔不能自休。”却“名宦不进,坎终身。”这样对李商隐失意的感伤就不难理解了。

全诗通过音乐对诗人逐步深入的感发,映衬音乐的美妙动人,既表现了锦瑟演奏的高超技艺,又抒发了诗人怀才不遇的痛切心情。诗人的哀伤同凄美的音乐融为一体,正是美妙的音乐的艺术效果。如果说对于锦瑟的音乐诗人有了比钟子期更加深切的感受,那是因为锦瑟演奏者技艺比俞伯牙更加高超,当然还因为李商隐有那哀伤的经历。

《锦瑟》是唐诗名篇,说者极多。对于这首诗的主旨,见解各异,主要是因为诗中用典较多,加之一些说诗者,多方考证,各自以大量的诗外材料来说明诗的主旨。然而,有时候最简单的却是最有效的,如果仅仅依靠这首诗本身所提供的信息把诗说通,不更好吗?

 

资料链接:

《旧唐书·文苑传》:“商隐幼能为文,令狐楚镇河阳,以所业文干之,年才弱冠。楚以其少俊,深礼之,令与诸子游。楚镇天平、汴州,从为巡官,岁给资装,令随计上都。开成二年,方登进士第,释褐书省校书郎,调补弘农尉。会昌二年,又以书判拔萃。王茂元镇河阳,辟为掌书记,得侍御史。茂元爱其才,以子妻之。茂元虽读书为通儒,然本将家子,李德裕素遇之。时德裕秉政,用为河阳帅。德裕与李宗闵、杨嗣复、令狐楚大相仇怨。商隐既为茂元从事,宗闵党大薄之。时令狐楚已卒,子为员外郎,以商隐背恩,尤恶其无行。俄而茂元卒,来游京师,久之不调。会给事中郑亚廉察桂州,请为观察判官、检校水部员外郎。大中初,白敏中执政,令狐楚在内署,共排李德裕,逐之。亚坐德裕党,亦贬循州刺史。商隐随亚在岭表累载。三年入朝,京兆尹卢弘正奏署椽曹,令典笺奏。明年,令狐作相,商隐屡启陈情,不之省。弘正镇徐州,又从为掌书记。府罢入朝,复以文章干,乃补太学博士。会河南尹柳仲郢镇东蜀,辟为节度判官、检校工部郎中。大中末,仲郢坐专杀左迁,商隐废罢,还郑州,未几病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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