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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话“尤物”
近读《红楼梦》，深深为宝黛凄婉的爱情打动。黛玉婆娑的泪眼，宝玉深情的明眸，大观园众女子多姿多彩的风姿，令人久久难以忘怀。咀嚼玩味，处处有亮色，句句含深意。其中，第六十六回《情小妹耻情归地府 冷二郎一冷入空门》中“宝玉道：她是珍大嫂子的继母带来的两位小姨。我在那里和她们混了一个月，怎么不知？真真一对尤物，她又姓尤”一句中，宝玉所说 “尤物”一词，可谓时下一大时髦词语——打开网络，各类“尤物”充斥其中。显然，“尤物”在现代词汇中已经等同于性感，任何有三分姿色者都可以冠以性感尤物的称号，招摇于泛滥的文字中。而且，时下在中国文字盛宴中，女性这个群体正集体向“尤物”的方向看齐——所有的女人都可以是美女，所有的女人也都可以是“尤物”。其实，细细探究，“尤物”大有来历。 “尤物”的来源 初，叔向欲娶于申公巫臣氏，其母欲娶其党。叔向曰：“吾母多而庶鲜，吾惩舅氏矣。”其母曰：“子灵之妻杀三夫，一君，一子，而亡一国、两卿矣。可无惩乎？吾闻之：‘甚美必有甚恶。’是郑穆少妃姚子之子，子貉之妹也。子貉早死，无后，而天钟美于是，将必以是大有败也。昔有仍氏生女，黩黑而甚美，光可以鉴，名曰玄妻。乐正后夔取之，生伯封，实有豕心，贪婪无餍，忿类无期，谓之封豕。有穷后羿灭之，夔是以不祀。且三代之亡，共子之废，皆是物也。女何以为哉？夫有尤物，足以移人，苟非德义，则必有祸。”叔向惧，不敢取。 ——《左传·昭公二十八年》 这段文字的意思是： 晋国大夫叔向要娶申公巫臣的女儿，他的母亲则想要他取自己亲信的女儿。为了说服叔向，她的母亲便说了“夫有尤物，足以移人，苟非德义，则必有祸”。虽然叔向被母亲的一番话给吓住了，但后来他还是在平叔的怂恿下娶了巫臣氏。这里，“尤物”一词所表达的意思大体上是指“特别漂亮的女性”。 “ 尤物”释义种种 释义一：容貌艳丽的女子、特别漂亮的女人。（带有褒义） 示例：白居易《真娘墓》 ：“真娘墓，虎丘道。不识真娘镜中面，唯见真娘墓头草。 霜摧桃李风折莲，真娘死时犹少年。脂肤荑手不牢固， 世间尤物难留连。难留连，易销歇。塞北花，江南雪。” 翻译：“脂肤荑手不牢固，世间尤物难留连”——那手指像茅草的嫩芽、肌肤像凝冻的脂膏似的姣美的少女，岂能经受得起霜刀雪剑的摧残呢？ 释义二：祸水红颜。（带有贬义） 示例一：元稹《莺莺传》中“性温茂，美风容，内秉坚孤”的张生说：“大凡物之尤者，未尝不留连于心，是知其非忘情者也。”显然，他对人间尤物充满了向往之情。之后，他有幸遇上了“颜色艳异，光辉动人”的崔莺莺，却始乱终弃。后来，为了替自己的无情辩解，他抬出了一套“尤物有害论”：“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他说，尤物不是害己就是害人，而他的品德不足以制服妖孽，所以只能克制自己的感情，和崔莺莺断绝关系，以阻止一场悲剧。 示例二：北齐后主高纬因宠爱冯小怜而荒淫失德，终被北周所灭，时谓高纬失国，实误于小怜，并有诗叹曰：“天生尤物最招殃，桀纣都因美色亡。” 以上二例中，“尤物”均指祸水红颜。 释义三：特异事物，珍奇的东西。 示例一：苏轼《宝绘堂记》：“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以留意于物。寓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乐，虽尤物不足以为病。留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病，虽尤物不足以为乐。” 翻译：君子可以把心意寄托在事物中，但不可以把心意留滞于事物中。假如把心意寄托在事物中，即使事物很微小也会很快乐，即使事物特异也不会成为祸害。假如把心意留滞在事物中，即使事物很微小也会成为祸害，即使是特异的事物也不会感到快乐。 示例二：苏轼《荔枝叹》：“我愿天公怜赤子，莫生尤物为疮痏。雨顺风调百谷登，民不饥寒为上瑞。” 翻译：我希望老天爷怜悯老百姓，不要出产那些成为老百姓祸害(疮痏)的珍贵物品(尤物)，只要风调雨顺，百谷丰登，民无饥寒，就是最大的祥瑞了。 释义四：杰出人才，了不起的人物。 示例：南伯子綦隐几而坐，仰天而嘘。颜成子入见曰：“夫子，物之尤也。形固可使若槁骸，心固可使若死灰乎？” 翻译：南伯子綦靠着几案静静地坐着，然后又仰着头缓缓地吐气。颜成子进屋来看见后说：“先生，你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释义五：用来形容优美的风光。 示例：陆游《过小孤山大孤山》：“自数十里外望之，碧峰巉然孤起，上干云霄，已非它山可拟，愈近愈秀，冬夏晴雨，姿态万变，信造化之尤物也。” 翻译：从几十里外看去，小孤山碧绿的山峰高高耸立着，直插云霄，已经不是别的山可以相比的了。越近看越秀丽，冬天，夏天，晴天，雨天，姿态变化万千，确实是自然界风景最优美的地方。 明晰“尤物”的多重释义后，我们不难发现现代人对“尤物”一词的使用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脱离了古代“尤物”的原有含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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