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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文化 乡关老屋

 寒江读舟 2012-08-18

 

    春节到了,我像春天放飞的候鸟又飞回到了万山丛中的乡关老屋。老屋的墙体已经倾斜,屋顶的瓦砾也已经稀疏,原本铺得严严实实的木楼板已经显得松垮,紧锁的屋门迎着萋萋芳草,有点寂寞,更有一点凄凉。
  啊,这就是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山村老屋。这里沉醉了我孩童时的梦幻,浸润着我和我亲爱的养祖父、养祖母相依为命、辛勤劳作的艰辛汗渍。岁月无情,他们的身躯早已融入了青山。伫立在老屋门前,我多想说一句:爷爷、奶奶,我又回来了——
  二十多年前,我沿着老屋门前的河流出发,穿着单薄的衣衫,走入集镇,走入县城,又走入了龙岩这片更为阔大的都市。当我携带妻女,拖着疲乏的身子,来到老屋时,爷爷、奶奶劳碌劳碌的身影又一次闪现在我的眼前
!
  爷爷和奶奶曾经是多么英姿勃勃的农人。粗通文墨的爷爷,靠一把算盘在四乡八邻树立了精明的形象。因老家下坝与广东毗邻,一脉中山河水连通广东梅江进而入汕头韩江。近代以来,源源不断的木材,乡里人总要把它捆成长长的木排,漂流而下。年青力壮又有算计的爷爷与其他梓叔一道,拿根竹篙,带上铁锅,从潮州、汕头带回来据说要用麻袋才能装完的花边(银元),尤抗战前夕最为火爆。有了银元,就盖房子,这便是我家的老屋。后来,抗日烽火起,木材生意一落千丈,加上后来沿江水电开发,家乡的灵气失却了,而此时的爷爷也老了。

  爷爷和奶奶正营造着温馨的春梦,然而,一场大祸降临,彻底打碎了家中的平静。那是一年端午节,爷爷和奶奶唯一的儿子——那是我从未谋面、在辈份上该称叔叔的人,一次在大队林场扛一根铁桶般大小的松木时,不慎竟被松木砸倒,脑浆迸裂,连家里做好的苎叶也来不及尝上一口就撒手人寰,爷爷和奶奶悲痛欲绝。尚在襁褓中的我,便过继给他们,成为爷爷、奶奶晚年的最大欢乐。呀呀初学语,教诵月光光,奶奶的叮咛常常把我带入梦乡。
  刚满8岁,我便要跟着爷爷步行60多里羊肠小路到中山镇郑家坪一个偏僻的乡村——姑婆家拿点马荠、甘蔗什么的,要跟着奶奶到她的娘家,也是一个偏远的山村——石溪洲作客。上学了,放学回家,爷爷已从集镇的农械厂给我打制了一双洋铁桶,那是要我从河里挑水用的。说起挑水,要走100多级石阶呢,我挑起担子,总是摇摇晃晃,气喘吁嘘。挑呀挑呀,一担又一担,家里的大水缸终于满了。收工回来的爷爷、奶奶,望着满头大汗的我,开心地笑了。
  放假了,我对爷爷破柴那玩意感到新鲜,也感到很刺激,于是总闹着要去。一筒一筒的杂木棍,爷爷摆出了威武的架式,尖尖的斧头下去,柴木即成几片。站在旁边的我,总是一片一片收拾起来,然后架成镂空的佛塔,好让通风晒干。
  快过年了,一次,深更半夜,奶奶便唤我起床,给了我一把手电筒。我和她要把这些浸透了的米粒各人挑一担至五六里外的村碾米厂碾末,这是一年一度客家人用于做米用的。那时,村子只有一台碾米机,又是年关,得起早床排队。寒风刺骨,黑夜茫茫,还要越过田塍田坎。奶奶的身影在前头闪动,我跟在后面,万籁俱静只听得身后唰唰的脚步声,走呀走呀,突然,奶奶的身子晃了一下,原来山路上一根隆起的树根绊倒了奶奶的脚踝,奶奶跌倒了,两大铁桶白花花的米粒倒在了铺满树叶的山路上。我点着火把,只见奶奶泪流满面,轻轻地扒开树叶,把满地的米粒一粒一粒地捡拾起来。打理好担子,天已经高了。
  一晃二十年,我又回到了自家的老屋。可以想见,当年爷爷、奶奶的内心世界是多么苦楚,他们看到我越走越远,多么想唤一声把我留下,然而,善良的爷爷、奶奶终于没有说出。是的,艰难的生活环境激励我成长,爷爷奶奶那教我做人的道理,一遍遍在我头脑中闪现,每当此时,一种崇先报本,启裕后昆的理念在我的心中升腾!
  啊,我的乡关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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