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西直门立交桥的坎坷命运-桥梁道路

DMSA引介：

西直门是北京内城的九大古城门之一，自元朝开始就是京畿的重要通行关口。但是提到西直门，人们对它过去的样子已经印象不深了，特别是在20世纪末，北京市政对二环路进行交通枢纽改建之后，人们在西直门看到的只有一座复杂的现代化立交桥。然而，浩大的改建工程并没有将西直门推向新的辉煌，反而招来多方的非议。西直门立交桥成为北京最堵的立交桥之一……

1999年投资2亿元重新改建的西直门立交桥并没有彻底改变“堵车”局面，近年来反而是越堵越凶。其3层走向、5条路交叉的格局极易让人“犯晕”，其中，从西外大街到官园桥（西二环）方向得在桥上绕3个圈。

北京被外地人称为“首堵”，而西直门立交桥被称为北京的“堵王”。

近期，西直门立交桥成了北京老百姓关注的焦点，因为，西直门北立交桥将随西直门公交枢纽的建设拆除重建。此外，有消息称，近年来因“堵车”而饱受指责的西直门立交桥将面临大修。于是，一场关于西直门立交桥问题的争论再次升温，社会各界都在讨论着其中的是是非非：西直门立交桥为什么总是“堵车”？是车流量大？当初设计不合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西直门立交桥是否还要经过反复改造才能变得合理顺畅？我们是该一味指责立交桥当初设计的不合理，还是应该跳出思维定势，去反思和审视整个城市的总体规划？

“市政建设史上一个败笔”

在北京，西直门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古今闻名的地方。元代为大都城和义门所在地，明清时为京师内城九门之一，是除正阳门外规模最大的一个城门。另外，西直门还是明清两代自玉泉山向皇宫送水的水车必经之门，因此有“水门”之称。

如今一提及西直门，人们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它的辉煌历史，而是那座近年来饱受指责的立交桥。据记者掌握的资料显示，建成于20世纪70年代末的原西直门立交桥，90年代后由于交通流量的增长远远超过了该桥的设计能力，使其成为二环路最拥堵的结点，成为制约北京城区交通改善的瓶颈。

据北京市政系统有关专家回忆，当初，有关市领导经过反复研究，最终决定1999年国庆节前作为二环、三环改建工程的一个组成部分，完成西直门立交桥改扩建工程。当年9月17日，西直门立交桥主桥主路实现通车，当天的一家媒体评价说：“整个西直门立交雄伟壮观，将有利于缓解该地区长期的交通压力。”

然而，现在一提及西直门立交桥，大家的第一感觉就一个字：“堵！”

“西直门立交桥是北京市市政建设史称得上最大的一个败笔。”北京市西城区一位政协委员评价说，“比如，立交桥高度太低，经常被撞坏。是否可以按国际标准，提高高度至4.5米或5米。何况我们城市还在建设中，经常有超高货车要通过。西直门立交桥东部的桥（二环路桥）的高度只有1.8米，实在可笑！”

近些年，“首堵”成了首都北京的代名词，而其中的“堵王”便是西直门立交桥。每天早上八九点和晚上五六点的上下班高峰期，西直门都会重复上演着堵车的壮观场面。8月10日下午，记者在西直门立交桥周围转悠了两个多小时。下午5点左右，记者发现，西直门立交桥上桥下桥的车都已经排成长龙。德胜门西大街一位修自行车的“老北京”说，“每天上下班的时候，桥上桥下都堵，没有哪一天不堵的。”

对疲惫了一天的司机而言，下班尤其难受，排着长龙的车流考验着他们的耐性。不仅如此，西直门立交桥还像迷魂阵一样考验着人们的辨别力。

一篇名为《西直门交警》的文章在网络上广泛流传着：“西直门刚改造好的时候，马师傅被派去负责那里，大伙儿都挺羡慕他，因为那是北京最气派的立交桥。可是过了仨月，局里接连接到投诉，说马师傅业务不熟练，乱指路。想去安定门的让他给指到了动物园，想去动物园的让他给指到了蓟门桥，想去蓟门桥的让他给指到了金融街。最夸张的是有一位司机哭诉说他想去八达岭长城，按马师傅说的一直走结果到了保定……”

此外，引起大家近期热论西直门立交桥的原因之一是，作为西直门立交桥的组成部分，西直门北立交已经成为“危桥”。目前，西直门北立交桥桥洞只留出3米左右的通道供行人和非机动车通行。记者日前在现场看到，危桥部分长达10多米，桥面和东西两侧的桥墩之间有明显的裂缝。危桥段南面的西侧桥面和桥墩错开，桥面上的护栏也已断开。在距离桥墩2米的地方还有一处长约2米的垂直裂缝。危桥段北面东西两侧也有不同程度断裂。为保证桥面安全通行，危桥段被一些钢架支撑着。

西直门立交桥带来的影响不仅仅是“堵车”，在一定程度上也阻碍了周边地区的发展。西直门立交桥附近某楼盘售楼处工作人员说，由于西直门立交桥“堵车”，售楼处的业务也受到一定影响，“有一栋楼至今都没有卖出去。”

西直门立交桥该不该重修

北京最早设计的西直门立交桥曾经被认为难以承担二环路与学院路之间的交通重负。解决该问题的简单思路就是，将西直门桥拆除重建一个更大的、功能更强的立交桥。然而，中国社会科学院旅游研究中心高级经济师戴学锋指出，1999年重建的立交桥并没有根本解决该矛盾。

“当时决定重建西直门立交桥就是错误的。”其实，简单将西直门立交桥拆除放大重建，相当于默认二环路和学院路本身的效率是非常高的，仅仅是西直门桥的效率过低造成了“瓶颈”。而实际情况是，原西直门立交桥本身的效率虽然低，但与二环路的通行效率是相当的，简单提高西直门桥的效率，并不能改善二环路与学院路之间的交通，反而使西直门内外大街的车流更迅速地加入到二环路和学院路上，使这两条已经饱和的道路更加不堪重负，交通的效率进一步下降。

在医学上，解决血管堵塞的问题，除了采取疏通（如做支架等），外科医生经常采用的另一种方法是“搭桥”，即不去解决堵塞的部分，而是重新设计另一条路绕过堵塞的部分。这个思路对解决城市交通是非常具有启发意义的——哪儿堵塞解决哪儿，是一种简单的、直接的思路，哪儿堵塞，不直接解决哪儿，而是疏通、分流哪儿，也是一种思路，而且在很多情况下是更为有效的思路。

戴学锋认为，解决西直门立交桥堵塞的难题，可以学习外科医生的做法，不简单重建西直门桥，而应该采取分流和疏通的办法。这样做的好处，一是保留了北京最早的立交桥，减少了投资；二是没有直接增加二环路、学院路的车流；三是增加了车辆多重选择的余地。

然而，1999年投资2个亿重建的西直门立交桥早已成铁定事实。“堵车”问题非但没有得到彻底解决，反而是越堵越凶，人们的指责声一直不断。“为什么一直以来没有人敢动西直门立交桥？”一位未透露姓名的人士质疑说：不知道西直门立交桥要经过多少次的反复改造才能变得合理顺畅？而且立交桥改造为什么从没有听说举行过听证会？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中德科学中心常务副主任陈乐生任西城区政协委员时曾指出，过去的20多年中西直门立交桥已经进行了3次改造，但仍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存在着许多问题和漏洞。为了吸取教训，建议今后类似这种大项目必须国内外公开招标，不仅要进行可行性考察调查，而且也要进行严格的评审制度。现在，当初的这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苦果只有当作教训了。

北京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顾问王东教授认为，“西直门立交桥现在应该再重修一次。”

关于西直门立交桥的再次重修，北京市路政局有关人士对记者证实说，“今年年初就已经发标了，现在一直在等北京市有关方面的指令，所以，一直没有动。”

那么，西直门立交桥将来究竟要发展成什么样呢？王东教授指出，这取决于这个立交桥周边地区还要搞什么。像对待这种交通繁忙的地带，只有走疏解的路，疏解的关键是简化这个地方的功能，不要让这个地方又要干这个，又要干那个。

不要一味指责“设计不合理”

聂大华，北京市市政设计院的设计师，也是西直门立交桥的主要设计师。

一直以来，关于“设计不合理”的指责之声不断，作为当初的设计者，聂大华有什么话要说呢？日前，记者试图就西直门立交桥采访她时，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复：我不接受媒体采访，而且即使你要采访我也需要先经过院宣传部的同意。记者随后联系到了北京市政工程设计研究院宣传部，有关人士的回答是：西直门立交桥的问题比较复杂，社会上说的很多，现在不是你们媒体来采访的时候，也不是我们要说什么的时候。

“不要一味指责‘设计不合理’。”城市问题专家刘维新指出，现在不单单是立交桥本身设计有问题。

据了解，当初修西直门立交桥时，北京只有30万辆汽车，没有什么交通堵塞的问题。今天是270万辆汽车，而且这条路是城市过境的切线，是五条路的交叉口。王东教授分析说，在西直门立交桥这样一个繁忙的结点上，需要很好研究一下方圆1公里或者500米之内，应该建造什么建筑，如果本来这条路已经很拥挤了，还要发展什么总部，拼命地盖一些大楼，又增加汽车量，又增加人流量，这不是添堵吗？所以解决这样一些问题，要依靠更多的人来觉悟，更多的人来理清这个头绪：这样一个矛盾发生在这样一个点上，到底有多少因素在影响它？

然而，现实情况往往是，“中国不少地方对待交通的态度就像对待厕所一样，需要的时候上一下，方便完了就完了，所以中国的厕所都很脏。”

“交通是一项复杂的社会系统工程。”一位交通专家指出，堵车也不是今天在北京才有，国外在半个世纪前就出现了，当时普遍采用多修路的方法，只是后来慢慢意识到交通拥堵需要全方位考量才能解决，必须加强城市规划、交通管理和人文环境的建设等。

城市问题专家刘维新说，西直门立交桥出现“堵车”的关键问题首先是交通车辆增长太快。刘维新还指出，不能一味指责西直门立交桥当初“设计不合理”。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城市居住结构安排不合理，整个城市总体规划也存在一定问题。”北京这些年在几条高速路沿线建设了回龙观、通州、北苑、亦庄等大型社区和卫星城镇，而且几乎都是以居住为主的“睡城”。在这样的居住中心内，相当一部分人的就业、购物、教育、娱乐等问题本应能就地解决的，但现在却不行。居民们仍然需要长距离出行到市区，交通源反而大大增加。

西直门立交桥交通拥堵是“首堵”的典型缩影。必须承认，作为复杂的社会系统工程，交通拥堵很难说清到底是谁的问题，解决城市交通问题必须综合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