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一条黄瓜的千年承载

 居山看海 2012-09-06
一条黄瓜的千年承载
  文/赵炎
   在《红楼梦》里有这样一个场景,怡红院低级丫鬟小红,有一次去厨房对厨娘说,宝二爷晚上想吃酸酸的凉凉的菜,厨娘说知道了。这“酸酸的凉凉的”是个什么菜?有养生专家考证说,是腌黄瓜。笔者以为,多半是对的。文学名著所记述的那些舌尖上的美味,总是令我神往,唯独这个,我神往不起来。把脆生甜香、水灵灵的黄瓜,腌制成蔫不溜秋的样子,撇开它的食用价值好坏不说,单就视觉感官而言,多少有些暴殄天物。
   我喜欢吃黄瓜,生吃、炒鸡蛋、煮汤,有时候还用它来下面条。每次吃黄瓜,都不由生出许多感慨,就这么一条小小的黄瓜,它的历史承载却是那么的遥远厚重。千余年坎坎坷坷风风雨雨,一路走来,黄瓜的历史,如梦一般飘摇至眼前,回声在耳畔。就让我们一起迷起眼睛,晒着暖暖的秋阳,来追寻黄瓜的故事。
   丝绸之路的见证。说起丝绸之路,我们打心眼里自豪,东西方经济文化的交流碰撞,始于斯,盛于斯。相传,汉武帝派张骞出使西域,历经千难万阻,才有了丝绸之路,张骞带回的物产里,就有黄瓜,当时称为“胡瓜”。
   今天我们享受黄瓜的清脆可口时,有无“以告我先辈,得来之不易”的感叹?黄瓜,自打从宫廷推广至民间,早已没有了钟鼓馔玉的富贵,没有了丝竹管弦的嘈杂,更没有了讨价还价的纷扰,但它对丝绸之路的承载,却和大蒜(葫)、芫荽(胡荽)、芝麻(胡麻)、核桃(胡桃)、蚕豆(胡豆)以及石榴、葡萄、无花果等一样,成了永远抹杀不去的历史见证。
   族群认同的蕴藉。关于黄瓜之名的来历,有两则轶闻。
   或曰,胡瓜更名为黄瓜,始于后赵,相传后赵王朝的建立者石勒,乃是羯族,在襄国(今河北邢台)登基做皇帝后,对民众称羯族为胡人大为恼火,于是制定法令:说话写文章出现“胡” 字者,杀不赦。这跟文字狱没啥区别。某日,他用黄瓜招待襄国郡守樊坦(汉族),并问:“卿知此物何名”?显然意在试探,樊坦恭敬回答:“紫案佳肴,银杯绿茶,金樽甘露,玉盘黄瓜。”石勒听后,满意地笑了。又或曰,隋炀帝某次用膳,见一盘菜很是陌生,就问厨子,厨子说是凉拌胡瓜。隋炀帝不高兴了,为啥?他有一半血统出自胡人呢,母亲独孤氏是鲜卑族,遂命改名为黄瓜。唐代吴兢的《贞观政要》说的很清楚:“帝性好猜防,专信邪道,大忌胡人,乃至谓胡床为交床,胡瓜为黄瓜,筑长城以避胡。”
   孰真孰假,暂且不论,前者《晋书》未记,后者显为骂街,反正此后胡瓜之名不见了,黄瓜成为定名,让我又生出了一种亲近感。无论黄瓜之黄,出于其自身的颜色,还是出于黄帝子孙对先祖的尊崇,少数民族对华夏文明的深层次心理上的拜服,这是毋庸置疑的。被异族认同,总是一件好事,从这个角度来说,赵炎以为,黄瓜的确承载了荣宗耀祖,承载了我们民族兼容并蓄的胸怀与先进的价值观。黄瓜好吃,但蕴藉着的历史秘密和社会心理之规律,不可不察。如在隋朝之后,凡汉族主政时期,士大夫提及黄瓜,总会说一句“古称胡瓜”以示出典;凡少数民族居统治地位的时期,官方一律称为黄瓜。
   文艺美的载体。黄瓜入文入诗也入画,多么的惬意,何等的动人!赵炎读古人的黄瓜诗,总忍不住品味把玩,神往其中的美。
   唐代章怀太子有《黄台瓜词》:“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犹良可,四摘抱蔓归”。把种瓜摘瓜的过程描写得摇曳生姿,有着田园般淡淡的美感。王建的《宫词》写皇家风物:“酒幔高楼一百家,宫前杨柳寺前花。内园分得温汤水,二月中旬已进瓜。”这内园是皇家的园圃,诗中的“瓜”,是用温泉水加温在温室种植的黄瓜,用来供应宫廷的贡品。
   北宋苏轼的《浣溪沙》写道:“簌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缫车,牛衣古柳卖黄瓜。酒困路长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门试问野人家”。那须眉如雪的卖瓜者,慵懒口渴的旅客,道边簌簌有声飘动着的柳丝,和徐州府熙熙攘攘的热闹一加对比,分明就是尘世中的桃源啊!南宋陆游既喜欢黄瓜的脆:“白苣黄瓜上市稀,盘中顿觉有光辉;时清闾里具安业,殊胜周人咏采薇。”又喜欢黄瓜的田园美:“园丁傍架摘黄瓜,村女沿篱采碧花。城市尚余三伏热,秋光先到野人家。”
   清代乾隆皇帝也有咏《黄瓜》诗:“菜盘佳品最燕京,二月尝新岂定评。压架缀篱偏有致,田家风景绘真情。”写出了农家风致的真情;吴伟业所书《咏王瓜》:“同摘谁能待,离离早满车。弱藤牵碧蒂,曲项恋黄花。客醉尝应爽,儿凉枕易斜。齐民编月令,瓜路重王家。” 极力渲染黄瓜的花朵之美;黄之隽有《种王瓜篱豆诸蔬》:“终作抱瓮身,五鼎未列筵。瓜瓠如有知,为我根蔓牵。蔓则蔽苍野,根则入黄泉。以告我父母,贫贱子可怜。”这种抒情方式,有些隔着遥遥时空的意味了,尽显沧桑之美。
   民国“文学洛神”萧红,这样描写童年时故乡的黄瓜:“愿意开一个黄花,就开一个黄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黄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有人问它……只是天空蓝悠悠的,又高又远。”以此苦涩笔触抒发人生情怀,当真让人读来心里堵得慌!
   民间传说亦相关。话说明代万历年间,有位姓韩的老大赶完集,买了碗熬豆腐吃。饭桌对面有个地主老财,一边吃着肉丝拌黄瓜,喝着酒,一边自得洋洋地自语道:“穷人穷,富人富,有钱的吃黄瓜,没钱的吃豆腐。”韩老大一听,知道这是在取笑自己,她也不急,也不气,对跑堂的说:“我要一百五十盘肉丝拌黄瓜。”跑堂的说:“没那么多黄瓜,再说您老人家要这么多有啥用呢?”韩老大说:“我在集上买了一头公猪。那猪的主人说,这头公猪最爱吃拌黄瓜。这就叫:穷人穷,富人富,公猪爱吃黄瓜。赶猪的只吃豆腐。”饭馆里吃饭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老财主气红了脸,端起酒壶一口气喝个净光,灰溜溜地跑出饭馆去了。
   黄瓜里的经济学。所谓物稀为贵,黄瓜也一样。古代没有大棚种植,一反了季节,黄瓜就成稀罕物,商品经济的特点也就显露了。
   明初某年的腊月,朱元璋似乎犯了贾宝玉的毛病,突然感觉没胃口了,只想吃黄瓜。这下苦了太监们,宫里宫外四处寻找,差点把南京城挖地三尺,终于买到三根黄瓜,花了多少钱呢?不多,三百两银子,其中第三根还是求买的,人家小贩原本是想留着自己吃。这叫什么?做生意的人都知道,那叫奇货可居。清代嘉庆间《京都竹枝词》说:“黄瓜初见比人参,小小如簪值数金。微物不能增寿命,万钱一食亦何心?”说的一点不夸张,反季节的黄瓜是比燕窝鱼翅还贵。
   在《清代野记》里还有个故事,说举子方朝觐某年二三月间到北京参加会试,有一天携仆人去前门购买日用品,中午饭点,选一小馆子吃饭。方对仆人说,京城物价贵,你要悠着点,别乱点菜。等主仆二人各自用餐毕,一算账,傻眼了,共消费“五十吊零”。方对伙计说,怎么这么贵?你们是黑店呀!伙计说,哪里话来?您的消费不足十吊,但您的仆人点的都是贵的菜呢。方大怒,叫来仆人好一阵训斥。仆人很委屈,说生怕花冤枉钱,荤菜一个没敢点,就点了四盘黄瓜。于是,伙计解释说,京城黄瓜在夏天比较便宜,如今是正月间,一小盘黄瓜需要“外省制钱一千也”。仆人听了直吐舌头。
   仆人不认字,不懂反季节菜蔬贵的经济原理,倒还可以理解。而读书人也不懂,就有点那个了,对吧?
   清朝文人笔记里就提到一位不懂经济的才子,说这个才子初春时节去北京,当地文化界朋友请喝酒,那是必须的。一帮人找了家饭馆坐定,出于礼貌,坚持让这位才子点一道菜。才子推辞不过,又先入为主想当然,以为黄瓜是最便宜的。为了不让众人破费太多,就点了盘凉拌黄瓜。不料,却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因为,他点的一盘凉拌黄瓜,其价值差不多可以再开一桌酒席了。
   曾是外交使者。1993年,徐贻聪先生担任中国驻古巴大使,曾用黄瓜作为中古两国人民友好的见证,演绎出一段外交史上的佳话。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1994年下半年的一天晚上,劳尔·卡斯特罗应邀到中国驻古巴使馆做客,散步时发现菜园子里有细长的黄瓜,就很好奇,当即生吃品尝,对其甘甜的滋味赞不绝口。原来古巴的黄瓜都是比较短粗的品种,味道苦涩。因为有了这个插曲,徐贻聪大使就从国内采购了许多黄瓜种子,通过古巴的华裔邵黄将军,在古巴各地进行推广种植,不仅对古巴农业,而且对古巴的旅游业也起到了很特殊的作用。
   为此,古巴国务委员会还给徐大使颁发了一个“徐贻聪黄瓜”的证书。徐大使拿到证书后致答谢词:“黄瓜不是我发明出来的,只是从中国带回来一些种子;而且种子也不是我买的,是我夫人买的。我获得证书应该是‘无功受禄’了。但是这件不大不小的外交上的事情,表达了古巴人民对中国的友好感情。黄瓜已经是中古两国人民之间深情厚谊的体现。”
   小贴士:黄瓜呈酸性,性凉味甘,有小毒;入肺、胃、大肠经。可清热利水,解毒消肿,生津止渴。主治身热烦渴,咽喉肿痛,风热眼疾,湿热黄疸,小便不利等病症。养生专家建议,食用黄瓜时,最好避开西红柿、辣椒、菜花、芥蓝、苦瓜等含有较多维生素C的菜蔬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