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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铲相逢的国君墓是谁葬在高山上

 小黎明 2012-09-10

一铲相逢的国君墓是谁葬在高山上



山东临沂有一座顶部平坦的山,千百年来一直传说是春秋时候纪国的国君居住过的地方。如今,这座山对后人的馈赠,除了这个传说之外又有了新的内容:意外出现的春秋墓,让一个国君级人物进入了人们的视野,并带来了许多疑问——为什么国君会住在山顶上?是谁将自己葬在高山上?

 

险要的埋葬地


据当地村民讲,由于纪王崮的地形非常险峻,连自行车都推不上去,整个崮上那时只有10户人家,30多口人。

如果不是为了建立一个蓄水池,恐怕没有人会想在山顶上开动挖掘机。2012年元旦刚过,山东临沂天上王城纪王崮的施工队就在崮顶开工了。起初一切进展顺利,挖掘机将崮顶的页岩和泥土挖出,堆在一旁。然而,突然出现了一个圆形器。

这一天是116日,圆形器和一些碎片的出现使蓄水池工作再也无法继续。人们很快意识到,这个不期而遇的物件,是一个青铜鼎。再不起眼的青铜鼎,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时代象征。21日,考古队取代了施工队,开始发掘这个地方。

这是一个没有被盗掘过的春秋古墓。墓室的北边曾经出土过一个比较大的青铜器,还有前几年修水池,都对墓本身有些扰乱,除此之外,从封上开始,没有人动过这个古墓。如今可以清晰看到2600年时光的腐朽历程。

历代的盗墓者都尽职尽责地四处勘探,山东地区的大型墓葬都被他们光顾过。而纪王崮上的春秋墓居然完整无缺,应当和这里的地形有关系。


“崮”是一种四面陡峭、上面平坦的山,像倒扣的一个盒子,人们又管它叫“桌形山”、“方山”。它们形成于距今约5亿年前的古生代寒武纪浅海相沉积,结束于距今约6700万年前的新生代第三纪喜马拉雅山运动。在经受了强烈的地壳切割和抬升运动后,漫长年代的浸蚀、溶蚀、重力崩塌和风化又缓慢地塑造了它们的样貌。鲁中南低山丘陵之中,集中了许多崮,在沂蒙山区的蒙阴、沂水、沂南、沂源、平邑、费县、枣庄市山亭区7个县区,有名有号的崮不下百座。

在临沂市沂水县泉庄镇向西北走4公里,就会到达纪王崮。崮是南北走向,海拔577米,虽然崮顶平坦,要爬上去却绝不容易。崮顶面积近4平方公里,是沂蒙山七十二崮中崮顶面积最大、唯一有人居住的崮,人们叫它“七十二崮之首”、“天下第一崮”。

在过去,崮上只有一条通到崮顶的小道,人迹罕至,因此没有受到人为的破坏。据当地村民讲,由于纪王崮的地形非常险峻,连自行车都推不上去,整个崮上那时只有10户人家,30多口人。

不过,对盗墓者来说,险峻的地形恐怕不是最主要的阻碍。古代显赫人物的墓葬,一般都在平地上用高土封之,葬在山顶并不多见。因此,尽管文献上屡屡记载“纪侯离开了自己的国家之后,住到了这个地方”,仍然无人想到,这里会有古墓出现。

 

 

国君逃亡记


齐襄公带兵攻伐纪国的时候,尽管已经攻占了3个城邑、逼迫纪国以一半土地投降,齐国仍然没有罢手的意思。纪哀侯将剩下的国土交给自己的弟弟纪季,出国逃亡一去不返。 

这个被忽略的纪侯是谁?

纪国本是西周初年分封的诸侯国之一,是一个小国,都城在如今的寿光县。虽然国不大,但在西周时候,纪国与周王室的关系十分密切。这是因为,纪国的很多国君在当时的中央政府担任要职,负责代表周天子监视毗邻的齐国。公元前867年,纪国国君纪炀侯向当时的周天子周厉王告了一状,说齐国国君齐哀公姜不辰荒淫无耻,致使周厉王用大鼎烹杀了齐哀公。从此,纪、齐两国结了仇。

春秋初的时候,纪国的实力比较强盛。纪厉侯曾经攻伐海边一个更小的夷国,获得了胜利。他还曾经迎娶鲁惠公的两个女儿,与鲁国结成甥舅关系。这种与鲁国交好的策略被延续下来,再加上依附于周天子,所以一度压制住了齐国吞并纪国的想法,还曾经在联盟大战中击败了齐国所在的四国联盟,成为齐国理所当然的敌人。

纪国的不幸在于,当齐国日益强大的时候,自己因为腐败而衰弱不堪。鲁国虽然有心护卫,也回天乏力。公元前693年,当齐襄公带兵攻伐纪国的时候,尽管已经攻占了3个城邑、逼迫纪国以一半土地投降,齐国仍然没有罢手的意思。公元前690年,齐国继续发兵攻纪,攻破纪国都城。纪哀侯将剩下的国土交给自己的弟弟纪季,出国逃亡一去不返。

这次逃亡是人口众多的迁徙,据说纪侯带着其中一小部分人来到了纪王崮。如今的崮顶存了一些当时的石头遗迹,似乎是城墙一样有防御功能的堡垒,还发掘出许多生活用器。有人就提出,这是个“城堡式国家”。这个结论不一定准确,不过至少说明,崮顶不单单是一个高级墓地。

但墓主人的身份还是个谜。考古工作一直进展到主墓室的棺底,仍然没有墓主人一丝一毫的骸骨。取代这个位置的是相互叠压的大量玉器。最醒目的是两件长达20厘米的玉戈,这种礼器显示了主人身份的尊贵。还有一组玉片,被2500年前的匠人精心雕琢成嘴、鼻子、耳朵的形状,用来覆盖在死者的脸上,叫做玉覆面。至于玉璜、玉琮、玉环、玉质的串饰则不可计数。《周礼·春官·大宗伯》有“以苍壁礼天,黄琮礼地”的说法,玉环与玉琮成组出现,表达了墓主人对天地神灵的敬畏之情,以及通天通地的心愿。在古代,能够做到“通天地”的都是身份地位很高的人。

 

失踪的墓主人


有一套9件钮钟,都在某一个特定的部位挫出沟槽,这是为了调节音准而做出的小改动,说明这套乐器,是曾经真正鸣奏的乐器,而不是被用来专门陪葬的物品。

墓主人的离奇失踪,被有的人解释为年代久远,完全腐朽,所以看不到了。不过这个说法略微牵强,因为在距离主墓室半米远的一个陪葬者,骨骼完好地保留了下来。也许,主墓室中,为了防腐用的红色朱砂,反而起到了腐蚀作用,使尸骨荡然无存。

随葬品中有个小小的细节,显示了这位失踪者生前的一个爱好:有一套9件钮钟,都在某一个特定的部位挫出沟槽,这是为了调节音准而做出的小改动,说明这套乐器,是曾经真正鸣奏的乐器,而不是被用来专门陪葬的物品。墓中其他的甬钟和镈钟没有这种情况。

发掘中出土的7个青铜鼎,是墓主身份的重要象征。据史书记载,商周时期,天子用九鼎八簋,诸侯用七鼎六簋,卿大夫用五鼎四簋,士用三鼎二簋。既然规定诸侯可用七鼎,那么墓主至少是当时的国君级别的人。

整个墓葬共有4重棺椁、3个陪葬坑,出土器物繁复精美,都在彰显墓主人生前的显赫地位。这个墓的总体结构有些特殊,最大的特点是将本应单独置于墓葬之外的车马坑安排在墓室之内,且处于与椁室相对应的位置。

车马坑只残存中部的一段,东西宽4米,南北残长7.5米。残存的四辆马车,中部两辆遗迹完整,南北两端的两辆遭到了破坏。每辆车有两匹马,马骨保存比较好,与它们相比,木质车体腐朽得严重一些。马车是独辕车,由车衡、车辀、车舆、车轮构成,马头部位一般有马饰、马镳等,脖子部位一般套一圈铜穿珠。车衡部位有车轭等。在2号车内出土有鼎、鬲、敦三件车载青铜器,这种现象在山东地区还是第一次发现,其他的墓葬中,青铜器与车都是分开埋葬。另外在此车轼前发现有一束铜箭头,应是放在箭菔之内。在4号车舆的上部,有一支铜矛,柄上有红色髹漆。


考古中重要的发现是文字,这是破译墓主人信息的密码。两件带有铭文的青铜器出现了,一件铜盂,一件鼎。其中,高66厘米的铜鼎上有527字:“华孟子作中叚氏妇中子媵宝鼎其眉寿万年无疆子子孙孙保永享”。华孟子可能是属于如今山东一带的贵族,他制作了这件大铜鼎,给自己名为“仲子”的二女儿做陪嫁用的宝鼎,希望长寿万年没有尽头,子子孙孙来享用。

不过,即便铜鼎的制作者和主人都有了确切的身份,仍然不能确定拥有者是谁。古代嫁女、结盟、战争掠夺、迁都时往往用到铜鼎。复杂的流向,仅靠单一的铭文还解释不清楚。有的学者说,那个“华”字实际上可能是个“芈”字,这是楚国贵族的姓氏,齐桓公曾经伐楚,可能从遥远的南方楚国带回了这件青铜器。

这次考古发掘项目的顾问、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考古系教授任相宏觉得,这个墓为春秋时期国君级,但这个国君或国君夫人是哪个国家的,却有很多种可能。他可能是邛国国君,因为发现有铭文的文物有两件,一件铜盂有33个铭文,一件鼎有27个铭文,其中一件可以判断为邛国所做,另一件是南方的国家所做;他(她)可能纪国国君或国君夫人,因为无论是年代、规模等与纪国相符;他还可能是齐国国君或莒国国君。“每一个选项都有可能,需要更多的实物和资料证实。”

对这个爱好音乐的国君或夫人来说,墓葬被掘开后,将来怎么办,似乎更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幸好崮顶不会修建高速公路或居民住宅,这个墓葬可以安然保留下来,成为景区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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