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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着一字 尽得风流

 sft778 2012-09-22

不用过多的形式加以渲染,就可以表现得淋漓尽致。

 

出处么,在我这儿呢。——“此夕登楼,相思悠悠。湖上扁舟,汀上白鸥。  青青杨柳,添惹离愁。倚栏当歌,大醉方休。  诗上心头,莫题柱头。不着一字,尽得风流.”《江楼吟》

 

中国古诗词浩如烟海,其特有的美学价值在世界文化史上是独一无二的。诗的语言精炼凝 聚,高度概括,在整齐跃动的声律回旋中,让人入境领情,登高览胜;在形象的广阔空间里自由奔放,展翅遨翔。好诗让人“深者得其深,浅者得其浅”!为什么诗 能“以少少许胜多多许”,而我们在课堂上却经常“口沫横飞,连篇累牍”,但学生知之却不多?这是值得认真思考的。

  在课堂上,为什么不可以留更多的时间和空间给学生呢!
(一)
  我们知道,诗是讲求以少胜多的艺术,而教学即强调启发诱导,也是讲求画龙点睛、举一反三的艺术。这方面的原理,两者是共通的。
  古人作诗之法,以“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为妙境。以初唐诗人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为例:“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仅用了二十二个字,两句五言两句骚体,却表现了诗人对整个天地人生、悠悠忽忽的无限感慨。他被排挤打击的悲愤,他替天下受到同样打击的人同声垂泪,这样的 内容诗中一字不提却淋漓尽致地得以体现。诗人给读者自由想象的空间是十分广阔的。
  教学以“教是为了不需要教”为最高境界。素质教育强调自主学习:学会做人、学会生活、学会求知、学会健体、学会审美……学生都已懂得为人之道、求知之 道了,那么还用你老师拼力去教吗?这样的境界真好!它的精髓在于通过科学的教,培养学生自主的学,最后完全独立于教师——这是完全符合现代社会对人的成长 发展要求的。
  在教研工作中,我曾听到过这样一个事例:上海一所重点中学接待美国一个教育考察团。学校开了一节物理课让客人们看。这节课上得非常严谨,条理十分清 晰,内容充实,方法灵活,赢得了一片赞扬声。而美国客人却不作声,他们认为学生什么都懂了,这课还上它干什么?这个问题十分尖锐,老师设计太严密太精巧 了,也许学生的自主空间就窄了,说到底学生依然是被动的受教者。
(二)
  《礼记·乐记》中说到文学作品讲求“一唱三叹,有遗音者”,是“不着一字”的另一种表示。意思是说,让读者一遍又一遍反复吟咏,有言外之音,给人回味 的余地。启发式教学讲究举一反三。《论语·述而》载孔子语:“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而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这说明,为教之道不在于和盘托出,关 键是把握好启发诱导的尺度,让学生自主而主动地学习。国家教育部刚刚颁发试行的《全日制义务教育中小学课程标准》,非常重视学习能力的培养,实践活动将作 为教学标准正式编入教材,成为教学的重要内容。要求在教学过程中,应首先关注学生参与活动的情况,引导学生积极思考、主动与同伴合作、积极与他人交流,使 学生增进运用知识解决实际问题的信心。
(三)
  19世纪法国诗人马拉梅、作家克洛代尔论诗,将诗句的字际行间和上下左右的空白,都看作可助诗体产生美感的组成部分,就像中国的山水画恰到好处地“留白”,使其与有笔墨处互为衬托,相映成趣,给观赏者留下更多想象的余地。
  教学过程中,合理地给学生留下自主学习的空间,应该是整体教学的有机组成部分。欧阳修“教学之法,本于人性”说的是以人为本的精神;韩愈“目濡耳染, 不学以能”是指感染薰陶的教学艺术;王守仁“授书不在徒多,但贵精熟”是以少胜多的教学体会;《礼记·学记》里有“善学者,师逸而功倍;不善学者,师勤而 功半”的讲法……这里所引证的言论对我们理解把更多的学习空间留给学生是很有启发意义的。著名教育家杨福家教授把教师的教学比作“火把”。他指出:“头脑 不是一个要被填满的容器,而是一把需要点燃的火把”;教师“应该是广大学生的点火者,而不是灭火者”。江苏省洋思中学以“先学后教,当堂训练”的经验而闻 名遐迩,人们欣赏他们“每堂课只讲4分钟”的做法,更赞赏他们充分发挥学生的主体性,“先学后教”的经验。洋思中学改革探索的实质就在于体现以人为本的精 神,给了学生最大的自主权和活动空间。
  “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古人这一作诗经验对我们正确理解教学是大有裨益的。“不着一字”当然不是什么也不讲,它的意思是不正面全盘端出,不直接告诉学生答案,不以多讲为目标;贵在引而不发,强调启发引导,让学生主动探求,最终达至“不需要教”的目的。

 

论“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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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表圣《诗品·含蓄》曰①:“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不着”者、不多着、不更着也。已着诸字,而后“不着一字”,以默许言,相反相成,岂“不语哑禅” 哉。马拉梅、克洛岱尔辈论诗②,谓行间字际、纸首叶边之无字空白处与文字镶组,自蕴意味而不落言诠,亦为诗之干体。盖犹吾国古山水画,解以无笔墨处与点染 处互相发挥烘托,岂“无字天书”或圆光之白纸哉③。破额山人《夜航船》卷八嘲八股文名师“无无生”④,传“全白真无”文诀,妙臻“不留一字”之高境;休休 亭主之“不着一字,尽得风流”⑤,与无生之“不留一字,全白真无”,毫厘千里焉。陆农师《埤雅》卷十三《杨》论《折杨》、《皇华》之曲曰⑥:“《记》曰: ‘清庙之瑟,朱弦而疏越,一唱而三叹⑦,有遗音者矣。’若此,诗之至也。《中庸》曰⑧:‘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夫《乐记》言“有遗音”也,《中 庸》言原“无声”也;农师连类论诗,是混“含蓄”于“全白”矣。易顺鼎实甫《丁戊之间行卷》有九言体一首,《伯严同毛实君、廖笙陔、郑砚孙游衡出,遇雨而 归,四人者皆无诗,代为解嘲》⑨:“眼前奇景那可乏奇句,此四人者不答皆摇头。得无误信司空表圣说,不着一字谓足称风流。”以文为戏而望文生义,毋庸苛 论,顾亦征易氏之误解司空表圣说。不然,易“信”字为“解”字,未始不可嘲戏“四人者”也。(414—4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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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诗品》:唐司空图(字表圣)撰,一卷。分二十四诗品,《含蓄》是其一。
  ②马拉梅:十九世纪法国诗人。克洛岱尔:十九、二十世纪法国外交家、作家。
  ③圆光白纸:圆光即放自佛菩萨头顶上的圆轮光,这里是指一种神秘的法术,术者颂咒语,使人对着白纸观看,说能见到种种幻象。
  ④破额山人:清人,撰《夜航船》八卷,不署姓名。卷八《无无生》:“闽省名宿,姓全名白,上下千古,一举而空之,曰犬羊虎豹,以文章别之耳。自我思之,不 如一鞹为藏拙,故平生目他人文无一字,而己亦不肯留一字于人,人号之曰无无生。甫出母胎即识一‘无’字,比白居易只少一‘之’字,故自号半香山人。”“自 幼读书……味同嚼蜡,不如不读为高。比握管为文,限高手疏……最后竟不见一字。其议论曰:天贵无,地贵无,日月贵无,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我所谓无者, 原以极不无而造到板无一境。……于是,游其门者,悉以全白真无之一法。……生家堂室对联轴挂,纯以白纸裱作空款段,不着半点笔墨。问其故,曰:‘天地间皆 有好处可寻,独笔墨一门,寻不出好处,无好处而在眼前者谓之赘瘤’。……大僚慕其名,招之试以帖括,自辰牌至漏尽,卒无一字,曳白呈上,大僚叹绝曰:“不 着一字,尽得风流。”。
  ⑤休休亭主:唐司空图,因隐居处造有休休亭,故得此名。
  ⑥《埤雅》:宋陆佃(字农师)撰,二十卷。《折柳》:即折杨柳,乐府歌辞。《皇华》:即《皇皇者华》,《诗经·小雅》篇名。这里是指送别和颂扬之曲。
  ⑦《记》:指《礼记·乐记》。一唱三叹:言反复咏唱。
  ⑧《中庸》:《礼记》中的一篇,宋朱熹将其抽出,与《大学》、《论语》、《孟子》合为四书。
  ⑨易顺鼎:清末作家,撰有《丁戊之间行卷》,十卷。伯严,陈三立字,同光体诗人。

  诗是语言的艺术,而一首好诗,往往意在言外,自蕴意味。这里指出司空图的“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不是一个字也不着,而是不多着。好比用形象来表达情意, 只讲形象,不用一字来点出情意。就像图画上的空白、音乐中的休止,别有一番蕴味。马拉梅、克洛岱尔论诗,将诗句的字际行间和上下左右的空白,都看作可助诗 体产生美感的组成部分,就像中国的山水画,多不将画面布满,而留有无笔墨处,或加盖印章,使其与有笔墨处互为衬托,相映成趣,给观赏者留有更多想象的余 地。诗也一样。初唐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仅用了二十二个字,两句五言,两句骚体,却表现了诗人对整个天地人生、悠悠忽忽的无限感慨,他被排挤打击的悲愤,他替天下受到同样打击的人同声垂泪,这样的内容诗中一字不提、却尽得风流了。
  《礼记·乐记》中讲的“一唱三叹,有遗音者”,是“不着一字”的另一种表现。即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咏唱,有言外之音。对于言外之音,一字不提,也是不着一字,所谓“有遗音”者,也就是能给人回味的余地。比如《古诗十九首》的《行行重行行》: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反。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这是一首明白如话、雅润清丽的离别相思之作,全诗十六句,反复说的都是相思离别之苦,但对于“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反”的内容,“浮云蔽白日”究竟指什 么?为什么会造成“游子不顾反”?一字不提,这就是有遗音,也是“不着一字”,读之使人悲哀,久久不能平复。产生这样的艺术力量,与诗的一唱三叹,反复咏 吟,使情感逐渐加深的写作方法和思致深远而有余意的艺术风格有很大关系。
  这一则最后讲到司空图的“不着一字,尽得风流”曾受到易顺鼎的误解和讥嘲,因为他用了“误信”两字,显是望文生义,从这八个字的字面上去理解,以为“不着 一字”是一个字也不着,这倒是像那位八股文名师无无生传授的“全白真无”文诀,真的是不留一字。倘改作“误解”,就对了。显然,司空图的“不着”不等于 “不

 

“绕路说禅”与“妙用无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别解

朱学东
内容提要 本文认为晚唐诗论家司空图在《诗品》中提出“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诗学理论命题,深受禅宗“绕路说禅”和中国哲学“妙用无体”的体用论的影响。还认为“不 着一字”即如禅宗的语言文字之用于体“不着一字”没有一字直接涉体,然而,所要表现的体又深蕴其中,并且诗歌中的各种体用关系都达到“妙用无体”的境地, 即“尽得风流”。
关键词 “绕路说禅” “妙用无体” “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别解

 

晚唐司空图《诗品·含蓄》提出“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诗学命题。这个命题,深受禅宗与中国哲学的影响,源于中唐皎然《诗式·重意诗例》:“但见性情,不睹文字”。笔者认为要正确阐释这一命题,应从禅宗“绕路说禅”和中国哲学“妙用无体”的体用论谈起。

禅是悟佛成道的途径或方法,称禅悟,以禅称佛,说禅即悟佛。禅悟是指精神主体高度自觉独立、大彻大悟、自由自在与宇宙本体的本然状态高度圆融契合的一种境 界。禅悟的境界,如庄子言“道在物中”、“道不可致”、“道不当言”。禅师云“说似一物即不中”。佛禅妙理不涉理路、不落言荃、以心传心、见性成佛,不可 言传。禅不能不说而又不能明说,所以说禅悟之妙,妙不可言。自有佛祖创教,就有如是我闻恍兮惚兮、扑朔迷离、于相离相、不即不离的禅宗语录。悟禅者不能不 说而又不能明说的话语,构成禅宗独特的机锋特点:绕路说禅。沿至唐代南宗禅的创始人慧能在曹溪创顿悟一派,禅风始盛,佛门蜂拥,开悟者不少,迷乎者无数。 他为了开悟弟子,在圆寂之时面授机谊,这就是绕路说禅的秘诀。载于《坛经》的《付嘱》:

“师一日唤门人……曰:‘汝等不同余人,吾灭度后,各为一方师。吾今教汝说法,不失本宗。先须学三科法门,动用三十六对。出没即菩提场,说一切法,莫离自 性。忽有一人问汝法,出语尽双,皆取对法,来去相因。究竟二法尽除,更无去处。……师言此三十六对法,若解用,即道贯一切经法,出入即离两边。自性动用, 共人言语,外于相离相,内于空离空。若全离相,即长邪见;若全离空,即长无明。执空之人有谤经,直言不用文字。既云不用文字,人亦不合语言。只此语言,便 是文字之相。又云直道不立文字,即此不立文字,亦是文字。见人所说,便即谤他言著文字。……二道相因,生中道义。如一问一对,余问一依此作,即不失理也。 设有人问:‘何名为暗?’答云:‘明是因,暗是缘,明没则暗,以明显暗,以暗显明。’来去相因,成中道义。余问悉皆如此。汝等于后依法,依此相转教授,勿 失宗旨。”

慧能所授“绕路说禅”,是参悟禅法的秘诀,对诗歌创作和理论发展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概括有这样几点()“说一切法,莫离自性”。参禅悟佛莫离自性、自性清净、菩提自性,“本性是佛,离性无别佛。” (《般若》“即自见性,直了成佛”,(《行由》)强调精神主体高度自觉独立、绝对自由自在。“自性迷即是众生,自性觉即是佛。”(《疑问》)这对后来诗歌创作和理论妙悟、情性、主体精神的强调产生了影响。()“外 于相离相,内于空离空。”参禅悟佛的话语要“道贯一切经法,出入即离两边。自性动用,共人言语,外于相离相,内于空离空。”相是指可见的一切事物外在的形 态。解说一切经法不离真如佛性,于有相无相之法要不即不离、若即若离,不失自性本体。这对古代意境论追求空灵悠远的境界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二 道相因,生中道义。”佛教讲因缘生法、业缘轮回、因果联系,“出语双尽,皆取对法”,“来去相因,成中道义。”这是绕路说禅的关键。“出语尽双,皆取对 法,来去相因。究竟二法尽除,更无去处。”扫除一些现存相法,非此非彼,既非非此也非非彼。用逻辑学看,是违反排中律的。但从佛禅看现存的知识本身是虚妄 不真的。这对诗歌创作和理论追求含蓄美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不离文字,不着文字。禅宗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以心传心、见性成佛;并未提出不离文字、不着文字,但从六祖妙悟佛禅可知:“言下大悟,一切万法不离自性。”“无上菩提,须得言下识自本心,见自本性。”(《行由》)六祖对语言文字的态度是于相离相,不即不离,既不完全脱离也不可执着,才能言下大悟。这种对语言与禅意关系的观点对言意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何谓“妙用无体”?先说什么是体用?体用是中国哲学揭示本体、本质与表象、功能之关系的一对独特的哲学范畴,又称体用论。体用论源于先秦哲学思想,老庄道 家尤为突出,后与禅宗进步融合,显示出独特的理论魅力。魏晋玄风甚炽,多以清谈虚无为本。王弼《老子注》可为代表:“虽贵以无为用,不能舍无以为体也。”(《三十八章》)体 指本体、本质,用指现象、表现。唐代体用论广泛地用来阐释各种内外典籍。崔憬《周易探元》:“体者,即形质也。用者,即形质上之妙用也。”体指形体、形 质、实体,用指功能、作用、属性。唐人翻译和阐释佛家典籍时,体多指精神主体或宇宙本体的本然状态,用又称作用,与体相对相存,指精神主体或宇宙本体的表 现状态。法藏《华严经探玄记》卷三:“作用亦二,一缘起诸法各有业用,二真如法界亦持等用。”(《大藏经》第35)湛然《法华玄义释签》卷十七:“若尔即是用依体,体能成用。”(《大藏经》第33)体不可以脱离用,体用是相互依存的。佛禅认为一切闻见觉知的现象界的感受都是虚妄不实的,佛性、真如、自性本体是不能靠闻见觉知所感受的,蕴含用中的体,必须超出现象界来妙悟。

“妙用无体”作为诗学命题是皎然提出的。《诗议》:“夫境象不一,虚实难明,有可睹而不可取,景也;可闻而不可见,风也;虽系乎我形,而妙用无体,心也; 义贯众象,而无定质,色也。”这里提出了诗境的审美标准。诗歌既要写景“有可睹而不可取”之景如在目前,绘声“有可闻而不可见之风”如在耳边,又能“虽系 乎我形而妙用无体”,达到匠心独运(妙用)如同造化(体融用中)的境地。“吾知真象非本色,此中妙用君心得。”(《周长史毗画毗沙门天王歌》)真象之体乃心之所悟,非耳目之闻观所得。“忧虞欢乐皆占月,月本无心同不同。”(《山月行》)诗情与作用是相对应的。“诗情聊作用,空性唯寂静。”(《答俞校书冬书》)“诗情缘境发,法性寄荃空。”(《宿杨上人房论涅盘经义》)可 知,作用乃指物象,诗情才是诗体;诗情之体依赖诗境之用来表现。妙用无体是说诗情与描绘的物象要高度圆融契合,不直接显露出所要表现的痕迹。作用是诗情之 体的显现形式,因而是诗歌创作的关键。《诗式》多谈作用。其实,体与用的关系在不同的语境中含义并不相同。有时指诗歌意象的艺术构思。“其作用也,放意须 险,定句须难。虽取由我衷,而得若神授。”(《诗式序》)与诗意联想和构思谋篇有关。诗意与诗势的选择、题材的侧重、表达的方法有关。“夫诗人作用,势有通塞,意有盘礴。”(《池塘生春草明月照积雪》)有时体指诗意,作用指声律。“作者措意,虽有声律,不妨作用。如壶公瓢中自有天地日月,时时抛铖掷线,似断复续,此为诗中之仙。拘忌之徒,非可企及矣。”(《明作用》)有时体指气象、体势、意度,用指声律、对仗、用事。“气象氤氲,由深于体势;意度盘礴,由深于作用;用律不滞,由深于声对;用事不直,由深于义类。”(《诗有四深》)有 时体指性情,用指语言表达。“西汉之初,王泽未竭,诗教在焉。昔仲尼所删诗三百篇,初传卜商。后之学者,以师道相高,故有齐鲁四家之目。其五言,周时已见 滥筋,及乎成篇,则始于李陵苏武二子。天与其性,发言自高,未有作用。《十九首》辞精义炳,婉而成章,始见作用之功。”(《李少卿并古诗十九首》)有时体指内容,作用指语言形式。“康乐公早岁能文,性颖神彻,及通内典,心地更精,故所作诗,发皆造极,得非空王之道助耶?夫文章,天下之公器,安敢私焉?曩者,尝与诸公论康乐为文,真于情性,尚于作用,不顾辞采而风流自然。”(《文章宗旨》)另外,《辩体有十九字》所讲的举格、诗体、体德、德体,又主要是讲作品所反映出来的情性与风格。

晚唐五代诗格深受皎然的体用论的影响,多讲作用、用。署名贾岛的《二南密旨》列有“物象是诗家之作用”。“造化之中,一物一象,皆察而用之,比君臣之化; 君臣之化,天地同机,比而用之,得不宜乎?”《论总例物象》:“天地、日月、夫妇,比君臣也。明暗以体判用。”《论裁升降》:“体以象显。”张伯伟《禅与 诗学》:“诗人所写的某事某物是体,而烘托、渲染某事某物之意味、情状、精神、气氛的象是用。君臣之化是体,而用以比况的一物一象则是用;比君臣是体,天 地、日月、夫妇则是用。”这里体与用的对应是:君是体,臣是用;天是体,地是用;日是体,月是用;夫是体,妇是用。“君臣之化,天地同机”,是说体与用的 关系自体起用、圆融契合、体用同化、妙用无体。张认为“体属内,故暗;用属外,故明。”这是正确的。但过于简省,易生歧义。体是用的目的、旨归,是不能够 具体感知的,故暗;用是体的表现、方式,是能够闻见觉知的可感的,故明。张认为明代许学夷引释皎然作用的概念是欠准确的。“作用之功,即所谓完美也。”(《诗源辨体》卷三)又认为郭绍虞所注释“艺术构思”也是不准确的。(《中国历代文论选》)还 认为李壮鹰《诗式校注》的解释承许、郭而来,欠妥当。“作用:释家语,本指用意思维所造成的意念活动。”“意指文学的创造性思维。”其实,许、郭、李的解 释都是对的,只是解释的角度与出发点不同而已。许从妙用无体的角度出发说“完美”,是指体融用中、体用圆融契合的境界。郭从功能出发说“艺术构思”。李从 特征出发说是一种心悟妙造的“文学的创造性思维”。徐衍《风骚旨格》物象门云:“物象者,诗之至要。苟不体而用之,何异登山命舟,行川索马。虽及其时,岂 及其用。”说明物象之用是诗歌体用关系中最关键。诗歌体与用的含义不可太拘泥,体与用的关系可以举出很多对应的范畴:情是体,景是用;意境是体,物象是 用;神韵是体,形容是用;性情是体,语言是用;音律是体,平仄是用;风格是体,作品是用;境界是体,技法是用;神是体,形是用;虚是体,实是用;意是体, 言是用;情意理趣是体,事物景象是用;内容是体,形式是用;题目是体,文本是用;外意(言外之意)即体,内意(表层意义)即用;目的是体,方法是用等等。因为体是靠用来表现的,所以用十分重要。宋人更加重视作用,进而提出“言用勿言体”(《诗人玉屑》卷十录引《漫雯诗话》语)明代王骥德提出:“毋得骂题(),却要口便见是何物()。不贵说体只说用,佛家所谓不即不离,是相非相。”可见,明确体用关系对解读古代诗论是何等的重要。

“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诗学命题,它不仅受到了古代含蓄、意境论的影响,而且受到了皎然“但见情性,不睹文字”的妙用无体诗歌审美极臻论的深刻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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