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过多的形式加以渲染,就可以表现得淋漓尽致。 出处么,在我这儿呢。——“此夕登楼,相思悠悠。湖上扁舟,汀上白鸥。 中国古诗词浩如烟海,其特有的美学价值在世界文化史上是独一无二的。诗的语言精炼凝
聚,高度概括,在整齐跃动的声律回旋中,让人入境领情,登高览胜;在形象的广阔空间里自由奔放,展翅遨翔。好诗让人“深者得其深,浅者得其浅”!为什么诗
能“以少少许胜多多许”,而我们在课堂上却经常“口沫横飞,连篇累牍”,但学生知之却不多?这是值得认真思考的。 在课堂上,为什么不可以留更多的时间和空间给学生呢! 论“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晚唐司空图《诗品·含蓄》提出“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诗学命题。这个命题,深受禅宗与中国哲学的影响,源于中唐皎然《诗式·重意诗例》:“但见性情,不睹文字”。笔者认为要正确阐释这一命题,应从禅宗“绕路说禅”和中国哲学“妙用无体”的体用论谈起。 禅是悟佛成道的途径或方法,称禅悟,以禅称佛,说禅即悟佛。禅悟是指精神主体高度自觉独立、大彻大悟、自由自在与宇宙本体的本然状态高度圆融契合的一种境 界。禅悟的境界,如庄子言“道在物中”、“道不可致”、“道不当言”。禅师云“说似一物即不中”。佛禅妙理不涉理路、不落言荃、以心传心、见性成佛,不可 言传。禅不能不说而又不能明说,所以说禅悟之妙,妙不可言。自有佛祖创教,就有如是我闻恍兮惚兮、扑朔迷离、于相离相、不即不离的禅宗语录。悟禅者不能不 说而又不能明说的话语,构成禅宗独特的机锋特点:绕路说禅。沿至唐代南宗禅的创始人慧能在曹溪创顿悟一派,禅风始盛,佛门蜂拥,开悟者不少,迷乎者无数。 他为了开悟弟子,在圆寂之时面授机谊,这就是绕路说禅的秘诀。载于《坛经》的《付嘱》: “师一日唤门人……曰:‘汝等不同余人,吾灭度后,各为一方师。吾今教汝说法,不失本宗。先须学三科法门,动用三十六对。出没即菩提场,说一切法,莫离自 性。忽有一人问汝法,出语尽双,皆取对法,来去相因。究竟二法尽除,更无去处。……师言此三十六对法,若解用,即道贯一切经法,出入即离两边。自性动用, 共人言语,外于相离相,内于空离空。若全离相,即长邪见;若全离空,即长无明。执空之人有谤经,直言不用文字。既云不用文字,人亦不合语言。只此语言,便 是文字之相。又云直道不立文字,即此不立文字,亦是文字。见人所说,便即谤他言著文字。……二道相因,生中道义。如一问一对,余问一依此作,即不失理也。 设有人问:‘何名为暗?’答云:‘明是因,暗是缘,明没则暗,以明显暗,以暗显明。’来去相因,成中道义。余问悉皆如此。汝等于后依法,依此相转教授,勿 失宗旨。” 慧能所授“绕路说禅”,是参悟禅法的秘诀,对诗歌创作和理论发展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概括有这样几点(一)“说一切法,莫离自性”。参禅悟佛莫离自性、自性清净、菩提自性,“本性是佛,离性无别佛。” (《般若》“即自见性,直了成佛”,(《行由》)强调精神主体高度自觉独立、绝对自由自在。“自性迷即是众生,自性觉即是佛。”(《疑问》)这对后来诗歌创作和理论妙悟、情性、主体精神的强调产生了影响。(二)“外 于相离相,内于空离空。”参禅悟佛的话语要“道贯一切经法,出入即离两边。自性动用,共人言语,外于相离相,内于空离空。”相是指可见的一切事物外在的形 态。解说一切经法不离真如佛性,于有相无相之法要不即不离、若即若离,不失自性本体。这对古代意境论追求空灵悠远的境界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三)“二 道相因,生中道义。”佛教讲因缘生法、业缘轮回、因果联系,“出语双尽,皆取对法”,“来去相因,成中道义。”这是绕路说禅的关键。“出语尽双,皆取对 法,来去相因。究竟二法尽除,更无去处。”扫除一些现存相法,非此非彼,既非非此也非非彼。用逻辑学看,是违反排中律的。但从佛禅看现存的知识本身是虚妄 不真的。这对诗歌创作和理论追求含蓄美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四)不离文字,不着文字。禅宗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以心传心、见性成佛;并未提出不离文字、不着文字,但从六祖妙悟佛禅可知:“言下大悟,一切万法不离自性。”“无上菩提,须得言下识自本心,见自本性。”(《行由》)六祖对语言文字的态度是于相离相,不即不离,既不完全脱离也不可执着,才能言下大悟。这种对语言与禅意关系的观点对言意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何谓“妙用无体”?先说什么是体用?体用是中国哲学揭示本体、本质与表象、功能之关系的一对独特的哲学范畴,又称体用论。体用论源于先秦哲学思想,老庄道 家尤为突出,后与禅宗进步融合,显示出独特的理论魅力。魏晋玄风甚炽,多以清谈虚无为本。王弼《老子注》可为代表:“虽贵以无为用,不能舍无以为体也。”(《三十八章》)体 指本体、本质,用指现象、表现。唐代体用论广泛地用来阐释各种内外典籍。崔憬《周易探元》:“体者,即形质也。用者,即形质上之妙用也。”体指形体、形 质、实体,用指功能、作用、属性。唐人翻译和阐释佛家典籍时,体多指精神主体或宇宙本体的本然状态,用又称作用,与体相对相存,指精神主体或宇宙本体的表 现状态。法藏《华严经探玄记》卷三:“作用亦二,一缘起诸法各有业用,二真如法界亦持等用。”(《大藏经》第35册)湛然《法华玄义释签》卷十七:“若尔即是用依体,体能成用。”(《大藏经》第33册)体不可以脱离用,体用是相互依存的。佛禅认为一切闻见觉知的现象界的感受都是虚妄不实的,佛性、真如、自性本体是不能靠闻见觉知所感受的,蕴含用中的体,必须超出现象界来妙悟。 “妙用无体”作为诗学命题是皎然提出的。《诗议》:“夫境象不一,虚实难明,有可睹而不可取,景也;可闻而不可见,风也;虽系乎我形,而妙用无体,心也; 义贯众象,而无定质,色也。”这里提出了诗境的审美标准。诗歌既要写景“有可睹而不可取”之景如在目前,绘声“有可闻而不可见之风”如在耳边,又能“虽系 乎我形而妙用无体”,达到匠心独运(妙用)如同造化(体融用中)的境地。“吾知真象非本色,此中妙用君心得。”(《周长史毗画毗沙门天王歌》)真象之体乃心之所悟,非耳目之闻观所得。“忧虞欢乐皆占月,月本无心同不同。”(《山月行》)诗情与作用是相对应的。“诗情聊作用,空性唯寂静。”(《答俞校书冬书》)“诗情缘境发,法性寄荃空。”(《宿杨上人房论涅盘经义》)可 知,作用乃指物象,诗情才是诗体;诗情之体依赖诗境之用来表现。妙用无体是说诗情与描绘的物象要高度圆融契合,不直接显露出所要表现的痕迹。作用是诗情之 体的显现形式,因而是诗歌创作的关键。《诗式》多谈作用。其实,体与用的关系在不同的语境中含义并不相同。有时指诗歌意象的艺术构思。“其作用也,放意须 险,定句须难。虽取由我衷,而得若神授。”(《诗式序》)与诗意联想和构思谋篇有关。诗意与诗势的选择、题材的侧重、表达的方法有关。“夫诗人作用,势有通塞,意有盘礴。”(《池塘生春草明月照积雪》)有时体指诗意,作用指声律。“作者措意,虽有声律,不妨作用。如壶公瓢中自有天地日月,时时抛铖掷线,似断复续,此为诗中之仙。拘忌之徒,非可企及矣。”(《明作用》)有时体指气象、体势、意度,用指声律、对仗、用事。“气象氤氲,由深于体势;意度盘礴,由深于作用;用律不滞,由深于声对;用事不直,由深于义类。”(《诗有四深》)有 时体指性情,用指语言表达。“西汉之初,王泽未竭,诗教在焉。昔仲尼所删诗三百篇,初传卜商。后之学者,以师道相高,故有齐鲁四家之目。其五言,周时已见 滥筋,及乎成篇,则始于李陵苏武二子。天与其性,发言自高,未有作用。《十九首》辞精义炳,婉而成章,始见作用之功。”(《李少卿并古诗十九首》)有时体指内容,作用指语言形式。“康乐公早岁能文,性颖神彻,及通内典,心地更精,故所作诗,发皆造极,得非空王之道助耶?夫文章,天下之公器,安敢私焉?曩者,尝与诸公论康乐为文,真于情性,尚于作用,不顾辞采而风流自然。”(《文章宗旨》)另外,《辩体有十九字》所讲的举格、诗体、体德、德体,又主要是讲作品所反映出来的情性与风格。 晚唐五代诗格深受皎然的体用论的影响,多讲作用、用。署名贾岛的《二南密旨》列有“物象是诗家之作用”。“造化之中,一物一象,皆察而用之,比君臣之化; 君臣之化,天地同机,比而用之,得不宜乎?”《论总例物象》:“天地、日月、夫妇,比君臣也。明暗以体判用。”《论裁升降》:“体以象显。”张伯伟《禅与 诗学》:“诗人所写的某事某物是体,而烘托、渲染某事某物之意味、情状、精神、气氛的象是用。君臣之化是体,而用以比况的一物一象则是用;比君臣是体,天 地、日月、夫妇则是用。”这里体与用的对应是:君是体,臣是用;天是体,地是用;日是体,月是用;夫是体,妇是用。“君臣之化,天地同机”,是说体与用的 关系自体起用、圆融契合、体用同化、妙用无体。张认为“体属内,故暗;用属外,故明。”这是正确的。但过于简省,易生歧义。体是用的目的、旨归,是不能够 具体感知的,故暗;用是体的表现、方式,是能够闻见觉知的可感的,故明。张认为明代许学夷引释皎然作用的概念是欠准确的。“作用之功,即所谓完美也。”(《诗源辨体》卷三)又认为郭绍虞所注释“艺术构思”也是不准确的。(《中国历代文论选》)还 认为李壮鹰《诗式校注》的解释承许、郭而来,欠妥当。“作用:释家语,本指用意思维所造成的意念活动。”“意指文学的创造性思维。”其实,许、郭、李的解 释都是对的,只是解释的角度与出发点不同而已。许从妙用无体的角度出发说“完美”,是指体融用中、体用圆融契合的境界。郭从功能出发说“艺术构思”。李从 特征出发说是一种心悟妙造的“文学的创造性思维”。徐衍《风骚旨格》物象门云:“物象者,诗之至要。苟不体而用之,何异登山命舟,行川索马。虽及其时,岂 及其用。”说明物象之用是诗歌体用关系中最关键。诗歌体与用的含义不可太拘泥,体与用的关系可以举出很多对应的范畴:情是体,景是用;意境是体,物象是 用;神韵是体,形容是用;性情是体,语言是用;音律是体,平仄是用;风格是体,作品是用;境界是体,技法是用;神是体,形是用;虚是体,实是用;意是体, 言是用;情意理趣是体,事物景象是用;内容是体,形式是用;题目是体,文本是用;外意(言外之意)即体,内意(表层意义)即用;目的是体,方法是用等等。因为体是靠用来表现的,所以用十分重要。宋人更加重视作用,进而提出“言用勿言体”(《诗人玉屑》卷十录引《漫雯诗话》语)明代王骥德提出:“毋得骂题(体),却要口便见是何物(用)。不贵说体只说用,佛家所谓不即不离,是相非相。”可见,明确体用关系对解读古代诗论是何等的重要。 “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诗学命题,它不仅受到了古代含蓄、意境论的影响,而且受到了皎然“但见情性,不睹文字”的妙用无体诗歌审美极臻论的深刻影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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