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集序
其实高中暑假的时候我就自己手抄了一本《一星词》。《一星词》里面是我在高三尝试填的一些词,多数是不符合词的格律的。而当时没有太大的关于格律的概念也没有太多的余力来认认真真地填词,只是写一些字数与词牌相同并且押新诗的韵的古文罢了。但是觉得里面的某些意境还是有可取之处,所以不忍舍弃,就作为学词的轨迹记录下来。当时渊然非常称赞鄙人不合格律的一句“惊回首,千山雪尽处,起白月。”与渊然、道西居士、风岩居士也都以这种体裁相与唱和,并且乐在其中,没有想过要如何研究词的格律以及按格律填词。而后来于书店中得到了上海古籍出版社的《白香词谱》,说的是词的格律的,里面列出了例子,非常好懂,看了前言就明白填词是怎么回事了。当时我们如获珍宝,虽然已近高考,但渊然居士仍在这时填了《浣溪沙.忆梦 》《浣溪沙.晌午荷花亭即景》。要说按照词谱填词,先是从渊然开始的。要明白诗词的格律并不难。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王力的《汉语诗律学》十分好懂,可以作为参考。这本集子的诗词绝大部分是按照诗词格律来写作的。古今韵都有。
下面谈谈我眼中的各位文友的作品。
清溪水是我大学以后认识的第一位文友。清溪水喜欢读诗词,少写作。这里录的应该说是她的处女作了。“平林漠漠空山寂,茫茫一片凄凉意。日落见孤星,迢迢引路灯。 往昔婆娑叶,时下迷离月。企盼来家书,昏昏梦也疏。”清溪水对于格律也是少在意,然而这阕词阕几乎与词牌合契,应该和她平时读书多,有了语感的缘故。此词的意境也是不错,全篇俱佳。
湘菱是我大学后认识的第二位文友。湘菱也是喜欢读诗词,少写作,并且喜欢《红楼梦》,能读英语版本的《红楼梦》。湘菱几乎能背诵里面全部的诗词曲文,不得不让人佩服。 她填的第一阕词是《浣溪沙》:“ 芦苇萧萧野渚秋,孤天鸟影过扁舟。蓼花一片水国愁。 白露珠垂滴冷月,芭蕉寒重入高楼。有人此夜立江头。”情景交融,能够将写景写人写事于短短篇幅中,典雅厚重,置于古人之词集中可以无愧。
悼玉人可谓才女。在主持、舞蹈方面的成绩,人罕能相比。而文学也是她以余力为之的。其诗绝少,这里录了《忆红楼》:“花葬水榭吟断肠,诗留罗帕掩泪伤.荡荡清魂随怨逝,缘尽难续《凤求凰》.”是蕴藏感慨无限的诗歌。她的小说意境优美,每一个场景都显得婉丽而带淡淡的哀伤,这是作品给我的第一印象。其文如其人。悼玉人有一种内在的忧郁,或者可以说是文学特有的忧郁。这只有喜欢文学的人才能体会理解。比如这些句子:“苏三娘失踪的那一晚,整个园子的白荷一夜间全部凋谢,之后再不曾开放过.”“雪白的薄纱缠着同样雪白的苏缎,裙摆袖角绣着银丝的白荷,浅堇色的素纱束着腰。也该有绝尘之美吧,可为何内心却是伤于年华的哀怨”。可见一斑。
道西居士是我高中的同学,开始我们都不重格律,只将诗词作为消遣之物罢了。后来也注意了起来。道西居士的《蝶恋花.秋后小记》:“昨夜西风吹雪啸,白雾冥冥,垂柳萧萧杪.望尽长空思未了,行人树下低头绕. 凄冷如今纷乱闹,遥感西南,时雨长无到.忽看月明枝上眇,应在故园桥头照.”写情写景俱佳。“望尽长空思未了,行人树下低头绕 ”是我最喜欢的一句了。其诗《游黄河》又有豪气,可称佳作。
风岩居士是我初中到高中的同学,对文学也有灵敏的感觉。其词于意境着力。如小令《捣练子令.元宵》:“依旧笑,夜无灯.寂寞庭风寂寞听.杯酒映深山老月,却看山影鬼狼腾.”元宵的寂寞之感、若有所思之态宛然在目。《望江南》《清平乐.端午》也是有意境之作。
马秀才是最近真正相知的文友。他性格中有一种忧郁的品质。难怪李后主纳兰性德忧郁的词是成为的最爱了。马秀才所作诗词绝多伤感语,我曾经戏称他的诗歌介于哀愁和绝望之间。但是马秀才偶有豪气之作。如《九月二十九日与鹏同游青羊宫触景感事归有作》。
叶子也是看诗歌多写诗歌少。叶子很喜欢席慕容的诗歌和散文。我向叶子借过席慕容的作品阅读。席慕容能够从很小的东西看到许多美好,使人觉得她童心未泯的感觉。她的作品很多描写人性之美。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作为女儿、作为妻子、作为母亲、作为人类的一员的席慕容。虽然偶尔有些淡淡的哀伤,但是仍然可以看到向上的心灵、追求美的心境。叶子的心灵像席慕容,是向上的心,写的是向上的诗歌。叶子的诗歌写的很美,很有情趣。比如“一朵一朵 \轻盈地坠落\花坠地有声音吗\如果在梦里坠落呢”。
三月雨的现代诗私以为可以用“活泼”二字形容。他感情热烈奔放。大概这是由于他的感情处在非常美好的时段的缘故吧。诗歌很有些路也的影子。这里由于篇幅所限,所以只能割爱,只录了两首。
渊然主要填词,这与个人喜好有关。渊然读书多,古典的各类书籍都有涉猎。其词有意境,用字古雅,如佳句“斜阳照壁幽复幽”“眼中人里水梭花”“行行斜柳,溜溜车马,街口人孤”“迢迢西蜀,茫茫白日,西望还无”“世间车马太匆匆”“菡萏无心生碧水,白云有意托兰舟”,比比皆是。而渊然的家乡词的两首《浣溪沙》写的最妙了:“地迥天高秋未残,古村卧在碧山间。芙蓉深浅绿犹悬。 擎叶顽儿塘畔闹,荷锄归者阡陌喧。昃阳西下又炊烟。”“柳岸银翁已罢棋,洛河坡下落霞栖。凉风黄叶正当时。 飞鸟低鸣朝入木,游鱼无语向潭回。蝶虫遁迹倦人归。”使人觉得农家静谧之美景如在眼前。咏松之《清平乐》二阕豪放,用字精炼,若加以深沉厚重之气,可以无愧于古人。渊然学医,偶用余力填词,辄有佳作。
而柳山人的诗词文则有待各诗友批评教正。我觉得学什么都是有一个过程的,学诗词也是,由生而入熟。我的诗词最近比较注重“理中之情与景”,以前则是单单注重写“情与景”,甚至有许多决绝语。比如“往昔看人肠断,如今却到斯人”“明月今年浑未变,如何一望将湿眼”等等。而进来则喜欢加入些更深一些的寄托,当然有时是通过用典来实现的。如“久欲看花今出户,春红已落多于雨.”“长天暮,风前回顾,漠漠人间路”“柳受风烟迷紫陌,雁携秋影满高台。寒沟红叶几时来”等等。开始的阶段有些肤浅的毛病。比如《摸鱼儿.料如今,夜风为雪》《沁园春.春郊》诸阕,多写景,无多大情趣。如果加些适当的典故也可以作为补救方法之一。我的诗尝试至今不到一年,只有三十来首,多为赠答之诗,可取者甚少。
我之前也编过《一星词乙稿》,录的是大学以后各诗友的诗词。由于太少,难尽诗兴,所以现在以诗词为主,又录了散文、小说、现代诗的作品,以飨各诗友。诗词大部分按照时间的先后排列,又为了便于阅读,诗词文、作者都分别归类。鄙人也妄自作这小集子的序。
可是我们这些大学生为什么喜欢写写关于思考关于心情之类的东西?为什么要把各自的作品集合在一起?
古代许多文学哲学大家对诗歌、对文学都有过相当精辟的论述。《毛诗大序》有一段关于诗的论述:“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这就是著名的“诗言志”的观点。情动于心,发言为诗。后代的韩愈则说“不平则鸣”,也是这个道理。
所以于我们,是因为我们的心“动”了,心中不平了,而自己不能把这“不平”一直留在心里,要表达出来,或者追求心灵的解放,而我们喜欢这种解放的感觉,所以我们喜欢写诗、写文章。
至于为什么我们要把作品集在一起,那是很简单的,我们需要一种除了自己心灵以外的回声。
古代有个故事,大概意思是这样:有一种鸾鸟,它的叫声很十分悦耳动听。后来有人得到一只鸾鸟。可是很奇怪,即使这个人用黄金装饰它,用珍馐喂它,养了三年这只鸾竟然没有叫过一声。原来这种鸾只有在看到同伴的时候才会叫,才会叫出动听的声音。有人就想了一个办法,让人拿来一面大镜子放在鸾鸟面前。鸾鸟一见到镜子里面的影子,以为是同类,于是慨然悲鸣,一奋而绝。
鸾鸟三年不叫,就是因为在等待同类的出现。能够解释为什么这只鸾在看到“同伴”后悲鸣而死,就能够理解为什么我们需要彼此的认同了。知音如此难得,只有在有情投意合的知音面前,我们才能够真正投入真情而不惜一切。所以贾岛感慨:“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晏殊说:“若有知音见采,不辞遍唱阳春。”与清溪水、湘菱、悼玉人、道西居士、风岩居士、马秀才、叶子、三月雨、渊然居士诸人相与为友,互赏文学作品,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我在《一星词甲稿序》里说到取名“一星”的原因,“名一星者,乃言著一星于汗漫夜旻,不求众人注目,而自发寒光,言其力微而心有执着耳”.我们小小的一个文学圈子,是不会引起多少人的注目的。但是我们仍然追求文学给自己带来的愉悦,这是执着的。就像天上的一颗孤光自照的寒星。而我在《小重山.题一星词》中说:“孤星影,怜否寂寥人。”就是说通过文学来抒发情志,抚慰心灵。
这就是《一星集》简单的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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