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9-29 01:03:03
(转自凤凰网·丁启阵的博客)
听杜甫吟唱诗歌
丁启阵
杜甫会写诗，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他是诗圣，是中国文学史上超一流的诗人。那么，杜甫会不会吟唱诗歌呢？这的确是一个问题。现实中，会写诗却不会吟唱诗歌的人多了去。诗歌自古以来并非全部是供入乐演唱之用的，自《诗经·国风》开始，即有不入乐的徒诗一类。唐宋以来，诗歌这种文学样式的功用，主要是提供给人们用眼睛阅读，而不是用耳朵聆听。
杜甫诗集中，含有“歌”“诵”“吟”等字眼的一些诗句，可以证明：杜甫是会吟唱诗歌的。
“歌”，杜甫诗中固然有名词“诗”的意思，例如《饮中八仙歌》、《越王楼船歌》、《八月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这些诗题中的“歌”字均指诗。但是，也常常用作动词“唱”的意思。例如，《苏端、薛复筵简薛华醉歌》：“坐中薛华善醉歌，歌辞自作风格老。”“醉歌”就是醉后唱歌，薛华的醉歌有个特点，歌词是他自己所作。换言之，他既是演唱者，也是词作者。杜甫本人也常有“歌”的时候，例如，《醉时歌》：“但觉高歌有鬼神，焉知饿死填沟壑。”《玉华宫》：“忧来藉草坐，浩歌泪盈把。”《元日示宗武》：“不见江东弟，高歌泪数行。”
显然，杜甫最擅长唱的，是悲歌。听杜甫的悲歌，不但人类会受到感动，就连动物、大自然都会受到感动。《羌村三首》之三：“请为父老歌，艰难愧深情。歌罢仰天叹，四座泪纵横。”《乾元中寓居同谷县，作歌七首》：“呜呼一歌兮歌已哀，悲风为我从天来。”“呜呼二歌兮歌始放，邻里为我色惆怅。”“呜呼四歌兮歌四奏，林猿为我啼清昼。”“呜呼五歌兮歌正长，魂招不来归故乡。”“呜呼六歌兮歌思迟，溪壑为我回春姿。”
“诵”，是朗读、朗诵的意思，事实上也属于吟唱诗歌的一种形式。《夜听许十损诵诗爱而有作》：“诵诗浑游衍，四座皆辟易。”《逼仄行，赠毕曜》：“焉能终日心拳拳，忆君诵诗神凛然。”《苏大侍御访江浦，赋八韵记异》：“再闻诵新作，突过黄初诗。”《遣兴》：“问知人客姓，诵得老夫诗。”杜甫诗集中，表现杜甫本人“诵”诗的诗句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例如，《奉赠王中允》：“穷愁应有作，试诵白头吟。”
“吟”有“做（诗）”、“写（诗）”的意思，但也有“吟唱”的意思。例如，《秦州见敕目薛三璩授司议郎毕四曜除监察与二子有故远喜迁官兼述索居凡三十韵》：“旅泊穷清渭，长吟望浊泾。”《江亭》：“坦腹江亭暖，长吟野望时。”《解闷十二首》之七：“陶冶性灵在底物，新诗改罢自长吟。”《长吟》：“赋诗歌句稳，不免自长吟。”《远怀舍弟颖、观等》：“对酒都疑梦，吟诗正忆渠。”《徐步》：“把酒从衣湿，吟诗信杖扶。”
可惜的是，因为年代久远，唐朝时人类尚未发明录音设备，没有留下录音资料，我们无法欣赏到诗圣杜甫吟唱诗歌的风采。我们所能做的，只有如下一些事情：阅读杜甫诗的时候，放慢速度，细细品味，用心体会，不但读出诗意，读出感情，还要读出节奏，读出旋律。
如果想要领略唐音吟唱杜甫诗、李白诗、唐诗的韵味，那么，作为一名音韵学研究者，我可以告诉大家一个简便的办法：将吴方言的声母加上粤方言的韵母和声调，基本上就是唐代的字音。因为，吴方言较为完好地保存了唐代语音体系中声母的清浊对应格局，粤方言较为玩好地保存了唐代语音体系中鼻音韵尾m、n、ng三分和入声韵尾p、t、k三分的格局。因为大多数人已经听不出声母的清浊之别，所以，直接请广东人用他们的家乡话吟诵唐诗，感觉上也跟穿越到唐朝听人吟诵诗歌，差不了太多。
2012-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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