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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意行走 诗意栖居

 狂风轻拂 2012-11-15


 

前两天,有个朋友在微信上跟我说:妹纸,对不住了,你的“粮仓”哥先用了。

没错,“粮仓”是我对目前还只存在于我的想象当中的某栋房子的称呼。就好像所有初为人父人母的男女在孩子降临人世之前总是难以遏制、不厌其烦地翻字典查典故去寻找一个合意的名字一样,我一直热衷于为我的这所空中楼阁命名。所以,在那个瞬间,当“粮仓”这个词浮现我脑海的时候,我不晓得有多么激动。

想到这个名字时我们在北京怀柔山中的一个图书馆里,那是一座位于某个小村庄最边角处的图书馆,四面皆山,馆前有一个小水塘,碎石子铺就的小路使得她与主路连通。说是主路,不过是另外一条稍微宽一些的石子路罢了。图书馆据说是由香港一个慈善机构出资、北京一位设计师设计的,无人值守,村子每天会派一个人过来做些收拾打扫的工作。整个建筑使用的材料皆为就地取材,外观保留了材料本身最粗粝的姿态。那天天气极好,阳光透过篱笆装饰的外墙丝丝缕缕地洒在木质地板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读书客安安静静地窝在某个角落以各自舒服的姿势或躺或坐。手里的书一直处于停顿状态,我望着这个遗世独立的空间,心想她怎么就成了那么多人心灵的栖息地呢?忽然想起了这两个字:粮仓。

粮仓,听上去是多么富足而温暖的两个字啊。

每年我们有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路上,车马劳顿,颠沛流离,那种流浪的感觉几乎叫人沉醉。每次出门前我总是会有一点点的小紧张,就好像每个演员上台之前一样,前路漫漫,我们不知道远方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故事,但我们知道肯定会存在这样或那样的惊喜,它们有时笑容可掬,有时面目可憎,有时有趣,有时却是惊险刺激。

所以每回出门时心都是空的,而回来时心却很满。满满的还包括行李。

世界上不同地方的人们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他们有着各种各样奇特的风俗,他们发挥着让上帝惊叹的想象力用灵巧的双手将只属于本民族的风俗创造固化,那些美轮美奂的首饰,那些造型或夸张或精致的木制品,那些沉重笨拙古朴得浑然天成的石雕,给你一种想把他们统统带回家的冲动。

所以,旅行一定要轻装出门,如此才可能满载而归:心灵带回故事,行李带回文化。如此才能虚实结合,尽可能地接近圆满。

诚然,旅行是个体力活,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也是个高危行业。满足也可能变成高负荷,我们需要一个美好的空间去科学的生活、诗意的栖居,以此来帮助自己放松、泄空,去整理记忆,去总结人生,然后为下一次的旅行积蓄充分的力量。

德国19世纪浪漫派诗人荷尔德林写过一首诗《人,诗意地栖居》,后经海德格尔哲学地阐发为“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这几乎成为了所有人的共同向往,恰似乌托邦,亦如桃花源。荷尔德林在写这首诗的时候贫病交加居无定所,他只是凭借一个诗人的直觉与敏锐,意识到随着科学的发展,工业文明必将使人日渐异化,为了避免被异化,他呼唤人们去寻找回家的路。他在《远景》中再次详细地描述他对于“诗意栖居”的理解:

当人的栖居生活通向远方,在那里,在那遥远的地方,葡萄闪闪发光。那也是夏日空旷的田野,森林显现,带着幽深的形象。自然充满着时光的形象,自然栖留,而时光飞速滑行。这一切都来自完美。于是,高空的光芒照耀人类,如同树旁花朵锦绣。

而同属19世纪的英国著名小说家伍尔夫也曾提醒女人们:要心想事成,至少得拥有“一间自己的屋子”。这大概是对“诗意地栖居”更具体化的、物化的表述。

诗意地栖居,即诗意地生活,诗意源于对生活的理解与把握,因此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一样的,相同的是她的基调:内心的安详与和谐。

时空无涯,生而有限,以有限之生命去对抗无边之时光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忧伤的事情,所以,我们难以避免的沦为或者说本质上本来就是没有安全感的动物,所以,我们需要拥抱,需要爱情,需要群居,需要一个相对独立的安全的空间来安放不安的灵魂,以对抗某个夜晚忽然不期而至的噩梦。

而对付噩梦和失眠,最好的方法除了音乐,只能是阅读了。

我一直都很喜欢明朝归有光的那篇《项脊轩记》,其中有云:“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簌有声;而庭阶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归有光家境贫寒,所读之书大多是借来的,但他这种悄然中的“诗意地栖居”无疑有着一种难得的静雅之美。年轻时的林语堂带着妻子廖翠凤颠沛流离辗转于各国,他们经常穷得买不起一张电影票,却还是坚持时常去图书馆借回一堆书,两人守灯夜读,所谓红袖添香夜读书,青衫点墨晨画竹,乐趣自在其中。林语堂说,只要”宅中有园,园中有屋,屋中有院,院中有树,树上见天,天中有月”,他们就“不亦快哉”!

这样的状态亦我所愿:择青山而居,枕溪水而眠,有宅有园,花草葳蕤,不求道路通达,但求往来者皆能作君子之交。

那里,将被叫做粮仓,安放着我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记忆,我的青春,我的爱情,以及我整个的人生。

最后附上荷尔德林的这首《人,诗意地栖居》,因为海德格尔世界思想史与哲学史上的地位,他对此诗的重新演绎被无数人铭记在心,那无数人却有几人知道它的原创呢?

当生命充满艰辛,/ 或许会仰天倾诉:我就欲如此这般?/诚然。只要良善纯真尚与心灵同在,/人就会不再尤怨地用神性度测自身。/神莫测而不可知?神如苍天彰明昭著?/我宁愿相信后者。神本人的尺规。/劬劳功烈,然而诗意地,/人栖居在大地上。/我是否可以这般斗胆放言,/那满缀星辰的夜影,/要比称为神明影像的人/更为明澈洁纯?/大地之上可有尺规?/绝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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