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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是一个大洞

 财神爷789 2012-11-21
丁纯

丁纯(广东)

每年此时,重读一遍《故都的秋》,郁达夫文字悲悯、哀凉,辗转间,潋滟秋意在心头流转。

秋天,属于中年季节,年少时,不曾有的体悟漫上心头。中年是厚重,味觉是苦的;而少年是透明,是甜腻。

儿时深秋,收割完黄豆,夜黑了,妈妈拎着马灯拔萝卜。我跟在妈妈身后,左脚千年,右脚万载,崎岖前行。秋的意味如此深呢,虫鸣渐弱,轻微冷风从地面悄然拂来,宏阔宁静笼罩着大地。秋的内部生长出静谧,将田野一望无际温暖包围着。

年幼的我,不晓得秋的萧瑟逼杀之气。当我们将一筐萝卜抬回家,背后深夜慢慢退去,田野中虫鸣也退去。对农人而言,一畦萝卜是一家冬天蔬菜储备,生腌、红烧、晒萝卜干,萝卜多有用途。因此,读莫言《透明的红萝卜》,我读出了真意,他写饥饿,写童年生活悲苦,平原地带物资是匮乏的,不像大山里,物产丰富。平原农家指望几亩薄田,一家老小,粮食是我们心上人。

因此,秋是我们最温暖的记忆。田野里挖坑烧秋,烤番薯、烧黄豆,还将活蹦乱跳的蚂蚱捉住,烤得香喷喷的。秋收后,田野里还会残留些许果实,还有一些凌乱灌丛植物。比如一种“香端豆”,学名叫“蓝莓”,乡下人不识其为何物,而在广州大超市里,贵得吓人。

重读名人写秋的文章,他们对秋的经验和村人迥异。比如,日本女史清少纳言说:“秋光最是薄暮”,写秋的凄清吧;郁达夫文中故都秋雨凉意,心底发出的吧。这些都不是乡村书写,是城里人从文本到文本的叙述。秋天是分量很重的季节,它是一个大词。在秋天,一切哀伤、冷清被无边浩瀚之美淹没。我们在秋之美中,感恩上苍恩赐。

那年萧瑟清秋,我一人回到淮河畔村庄。暮色四合,恍惚、迷离,庄稼禅般安静。极目远眺,炊烟袅袅升起,俨然是邓丽君的《又见炊烟》,风吹乱炊烟,似乎房屋在晃动,一切都像写文章平铺直叙,而无半点波折。这大概就是乡人的日常吧。比远处还遥远的田野,铺陈了浩远金黄色的玉米。萧索、悲凉这些词汇全躲在文本中,而在广阔北方大地,却如此充盈和结实,赓延着不动声色的沉厚。

难怪,郁达夫在《故都的秋》末尾写道:秋天,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意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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