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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凛冽的雪夜

 红花绿叶园 2012-12-10
寒风凛冽的雪夜

稿件来源:石家庄新闻网
  作者简介:路峻岭,女,1948年生于河北省清苑县牛家庄。
 

  1960年的冬天来得特别突然,凛冽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来。顿时天地合一,银妆素裹。我娘把棉门帘挂好,把炉火烧得欢欢的,自言自语地说:“下吧!下吧!来年有个好收成……”

  吃过晚饭,娘在灯下纳鞋底,我在一旁看书。不大一会儿,只见老娘双手捂住胸口,哎哟哎哟地趴在炕上。十来岁的我不知所措,惊慌地叫起来:“娘!娘!您怎么了?”“快!快去找大夫……”她那颤抖的手吃力地往外指,我明白了。跑出去先砸开邻居家的门,让香瑞和他母亲帮忙照看我娘,接着就一口气跑到医院(医院在村南,距我家有一里多地)。开门的是个瘦高个儿、三十来岁的男大夫,他听完我叙述,二话没说,披上白大褂,背上药箱紧紧地跟着我。

  风还在刮,雪还在下,脚下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推开门只见他直奔我娘轻声地问:“大娘!大娘您哪里疼呀?”娘指了指胸口。“晚上吃的什么?”他又问。“草籽儿饼子白菜汤。”我赶紧回答。他没有吱声儿,细心而认真地检查后,拿出来两片药给娘服下,没多会儿,娘就不疼了。真是手到病除呀,我佩服极了!大夫回去了,香瑞和他母亲也回去了。

  我刚躺下还没睡着,老娘又疼起来了,好像比刚才疼得更厉害。我飞快地跑到医院,那个大夫毫不犹豫地快步又跟我到家。他迅速地给我娘打了一针,而后他左手按住娘的手腕,右手不停地在娘的胸口按摩,亲切地说:“大娘!大娘您要挺住,这是阵痛,一会儿就会好的!”他抬眼看了看我说:“您女儿多么勇敢、多么孝敬呀……”我的鼻子一酸,泪掉下来了。我知道他这是故意转移娘的注意力来减轻疼痛。慢慢地,慢慢地娘睡着了。大夫小声儿对我说:“让她静静地躺会儿吧,我回去了。”说着他又钻进了风雪中。

  大夫走了,我不敢睡,更不敢灭灯。两眼死死地盯着娘的一呼一吸,学大夫那样轻轻地按住娘的手腕,只觉得一蹦一蹦地跳,我想这就是人的命脉么?突然,娘哆嗦了一下,只见她掀开被子,双手捂着胸口,满炕打起滚来,我跳下炕去,娘一把拽住我,颤颤巍巍地说:“别!别再麻烦人家了,死就死,活就活吧!”我含着眼泪推开老娘颤抖的双手,玩命似地狂奔到医院,那大夫比我还急,疯了似的在雪路上跑,整个儿白大褂都飘起来了。推门只见我娘口吐白沫,两眼上翻,大夫迅速地掐住娘的人中穴,急促地大声喊:“大娘!大娘……”我的泪刷刷地涌了出来,也跟着“娘”、“娘”地叫了起来。娘老半天才缓过气来。大夫轻轻地松开手,又很利索地给我娘打了一针,还用药棉轻轻地把娘嘴角的白沫擦净,娘安稳了。他看了看表,长长地出了口气,小声问我:“那俩人呢?”“是邻居,睡觉去了。”我回答。“你们家的大人呢?”他又问。“老爹去世了,大姐二姐出嫁了,三姐和哥哥在县中住校。”他“噢”了一声,他的手始终没离开娘的手腕……

  天亮了,娘睡实了。他从药箱里拿出两种药,告诉我怎么吃,特别嘱咐暂时不要吃东西,不要惊动我娘,有事赶快找他……说着他背起药箱,拖着疲惫的身体踏入雪中。他那洁白的大褂,下边是湿的,还有好多泥点儿。他太辛苦了,太累了,多么好的人啊……

  快中午了,他又回来了,我娘还没睡醒,他仔细地看了看我娘,摸着我的头说:“好了!没什么事了!”他脸上露出了一点儿喜色,但又立刻严肃地对我说:“可不能再让她吃草籽儿饼子白菜汤了,醒来让她吃点流食……”转身出了屋门。

  第二天,娘叫我扶她到医院,当面谢谢救命恩人,遗憾的是那位大夫刚调走了。至今我也不知他的名和姓,但知道他是好人,好人永远平安!

  选自《雏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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