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远
9月23日《纽约时报周刊》刊出爱丽莎·格利斯沃特(Eliza Griswold)的文章，纪念蕾切尔·卡逊(Rachel Carson)《寂静的春天》问世五十周年。文中例举事实叙述由该书激起的环境保护运动之兴起和发展，以及卡逊为此所作努力和遭受的巨大阻力。文情并茂，感人至深。回顾这段往事具有历史价值和现实意义，值得摘要介绍给读者。
1907年，卡逊诞生在美国宾州名为春谷的小镇，在宾州女子学院毕业后，转入霍普金斯大学取得动物学硕士学位。卡逊被聘为美国鱼类及野生动物局的科学编辑，同时为《读者文摘》及《大西洋》期刊写稿。她热爱海洋，并具有文学天才。在她发表《寂静的春天》以前，已写过三本关于海洋的畅销书《围绕我们的海洋》《海之涯》《在海风下》。她以简洁和略带感伤的笔调描写海洋的故事，深受读者欢迎，《围绕我们的海洋》获得国家书籍奖，卡逊成为知名的自然主义者。
美国著名期刊《纽约客》的编辑怀特(E.B.White)曾连载《围绕我们的海洋》，建议卡逊为《纽约客》调查杀虫剂对环境的影响。这是一项具有极大风险的工作，卡逊毅然决定全力投入。
在大量第一手资料的基础上，卡逊开始撰写《寂静的春天》。在书中，卡逊以生花妙笔写道：“从前在美国腹地有一个小镇，所有的生命都与周围环境和谐相处……一种奇怪的植物枯萎病蔓延到那个地区，一切都开始改变……有一种怪异的寂静……鸟儿在发抖，无力飞起，濒临死亡。这是一个无声的春天，黎明时婉转的鸟鸣不再，唯有一片寂静笼罩着田野、森林和沼地。”
翔实的内容、前瞻式的思想、诗一般的语言感动了广大读者，《寂静的春天》成为轰动全国的畅销书，却引起了生产杀虫剂的大公司疯狂攻击，诬蔑卡逊是“发疯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写这本书”，并以到法庭控告威胁该书的出版社和连载者《纽约客》。
争论焦点是名为DDT的杀虫剂，对消灭蚊虫及火蚁非常有效。在美国有些地区，用飞机大面积撒播DDT，造成对野生动物特别是某些鸟类的危害，会使猫头鹰和秃鹰等的蛋壳变薄，后者甚至一度濒临灭绝。《寂静的春天》激起了人们的环境保护意识，著名海洋学家沙费纳(Carl Safina)说：“没有人想到过，人类会创造出某种东西造成全球性的灾难，并且进入我们自己的身体。”他回忆在14岁时就读过《寂静的春天》，接着说：“当我从该书中得知，鱼鹰和隼由于在农场和草地撒播杀虫剂而不能育雏时，我有想呕吐的感觉。这是我第一次了解到人类可用化学产品影响环境。”这代表了一般人们共同的反应。
但DDT的支持者也非等闲之辈。DDT于1874年首次被合成。1939年，密勒(H.Muller)发现DDT可用作杀虫剂，他因此而获得1948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第二次世界大战中，DDT粉末用来消灭士兵身上的虱子，效果显著。二战后，剩余的大量DDT寻求民用市场，大批退伍的空军飞行员转业为农用飞机驾驶员，这两个因素使美国政府和有关公司在许多地区大量撒播DDT，严重影响环境和生态。
1960年，卡逊发现她的乳癌已转移，她为保护环境而奋斗的意志却更加坚强。卡逊将杀虫剂的危害类比于核辐射，她在《寂静的春天》中写道：“我们正确地认识到核辐射对基因的危害性，我们怎么能对广泛撒播化学药剂同样的危害性漠不关心呢？”卡逊和《寂静的春天》的出版社知道这种类比将具有爆炸性，设法在该书出版前寻求支持，将该书排版稿送国家保护野生动物署要求支持。现已百岁高龄，曾在该署负责处理此事的克利门特(R.Clement)最近回忆说：“我对她所写的内容非常熟悉，她是对的。”支持还来自《纽约客》对该书作连续转载。最大的支持是美国三大电视台之一CBS对卡逊进行专访，当时她已病得非常虚弱，以双手支头侃侃而谈：“人类是自然的一部分，对自然宣战必定伤害自己……”专访者甚至担心她活不到专访电视播出。
《寂静的春天》引起广泛的回响，成为环境保护运动的奠基石。
在民众的推动下，肯尼迪总统下令成立总统委员会调查杀虫剂，1970年，尼克松总统下令建立环境保护总署。1972年，美国政府禁止DDT在国内销售，但有关公司继续出口DDT直到80年代中期。2009年，印度最后停止生产DDT。环境保护运动开始扩展到各个方面。1989年，麦克卡本(B.McKibben)首先提出“地球变暖”的警告。戈尔副总统致力于提倡环境保护运动，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
如今环境保护已逐渐成为全球多数民众的共识，卡逊功不可没。不难想象，假如没有环境保护运动，今天的世界会被污染成什么样子，有多少生灵将因此而死亡。卡逊《寂静的春天》确实改变了世界。
容我借此机会谈两点个人的感想。
从卡逊《寂静的春天》开始的环境保护运动，五十年来取得的成就证明：风云际会，弱女子也能只手回天。她洞察先机，认准方向，知难而进，奋不顾身，坚持不懈，后继有人。
环境保护运动虽然取得了重大进展，但也存在障碍。至今还有人以种种借口抵制环境保护运动。一些利益集团为私利而拒绝遵守环境保护法律，有些人还在贬低甚至攻击环境保护运动……奉劝那些人清夜自省、扪心自问：是否愧对卡逊？思想是否落后了五十年？怎能忍心将灾难遗留给自己的子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