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賈嘉隱年七歲,以神童召見。長孫無忌、徐世績,于朝堂立語。徐戲之曰:“吾所倚者何樹?”曰:“松樹。”徐曰:‘此槐也,何得言松?“嘉隱曰:”以公配木,何得非松邪?’長孫復問之:“吾所倚何樹?”曰:“槐樹。”長孫曰:“汝不復矯邪?”嘉隱曰:“何煩矯對,但取其鬼對木耳。”年十一二,貞觀年被舉,雖有俊辯,儀容醜陋。嘗在朝堂取進止,朝堂官退朝並出,俱來就看。餘人未語,英國公李績,先即諸宰貴云:“此小兒恰似獠面,何得聰明?”諸人未報,賈嘉隱即應聲答之曰:“胡頭尚為宰相,獠面何廢聰明。”舉朝人皆大笑。(出《國史纂異》,明抄本作出《嘉話錄》) ================================== 孔子生前可能不得志,却名高天下。但他的后人学生里,再也没有超出他的了。不过他的后人三国时代孔融的二个儿子对政治的见解绝对空前绝后,值得孔老夫子自豪一番。《世说新语·言语》中录:“孔融被收,中外惶怖。时融儿大者九岁,小者八岁,二儿故琢钉戏,了无遽容。融谓使者日:‘冀罪止于身,二儿可得全不?’儿徐进曰:‘大人,岂见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寻亦收至。” 此二小儿政治敏感度超出在曹操身边混的父亲孔融。和上边提到的贾嘉隐的无聊“急智”比,高下立见。若此二子能在官场里混,可预期会有所作为,不知曹操知道这种对话后,是否会后悔也杀了他们?可惜了。 ------------------------------ 曹冲六岁能称象,其智之高,非常人可比,(清人何焯怀疑此事,陈寅恪考证认为是北魏译佛经《杂宝藏经》时,中国人附会给了曹冲)但冲之智慧非此一事而已。“时军国多事,用刑严重。太祖马鞍在库,而为鼠所啮,库吏惧必死,议欲面缚首罪,犹惧不免。冲谓曰:‘待三日中,然后自归。’冲于是以刀穿单衣,如鼠啮者,谬为失意,貌有愁色。太祖问之,冲对曰:‘世俗以为鼠啮衣者,其主不吉。今单衣见啮,是以忧戚。’太祖曰:‘此妄言耳,无所苦也。’俄而库吏以啮鞍闻,太祖笑曰:‘儿衣在侧,尚啮,况鞍县柱乎。’一无所问。冲仁爱识达,皆此类也。凡应罪戳,而为冲微所辩理,赖以济宥者,前后数十。太祖数对群臣称述,有欲传后意。”曹冲只活了十三岁,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以自己的智慧从“乱世之枭雄”的父亲眼下拯救数十条性命,不是件易事,人们可说是曹操因爱此子而明之故纵,因为有立此子继位的心在,故特意惠之。或许吧,只是如无智慧,焉能先找”恰当”的理由为数十人开脱呢?曹冲死了,曹操对前往安慰他的曹丕说“此我之不幸,而汝曹之幸也。”言则流涕,这位“奸臣”深知儿子们的心态,只是他也无可奈何,一如历代为找妥当的继承人而烦心的皇帝们。 --------------------------------- 司马光幼与群童戏,一儿误坠大水瓮,已没,群儿惊走,唯公取石破瓮,坠童遂得活。这对“小小了了,大未必佳”是种反证。在这种情形下,保持清醒的头脑且能以行动解救危难,一般大人尚且难为,况一小孩?司马公小时镇定自若的个性,到了后来在和王安石的政治争斗中先败后“胜”,胜后大行“矫枉过正”,可见“自若”的性格没变。还是政治场里混久了,深懂“自若”的重要?苏轼气骂他“司马牛”是见证。被蔡京这种奸人所骗,也是这种过于“自若”下的某种必然? ----------------------------- 元代人许衡,幼有异质,七岁入学,授章句,问其师曰:“读书何为?”师曰:“取科第耳!”曰:“如斯而已乎?”师大奇之。每授书,又能问其旨义。久之,师谓其父母曰:“兒颖悟不凡,他日必有大过人者,吾非其师也。”遂辞去,父母强之不能止。如是者凡更三师。稍长,嗜学如饥渴,然遭世乱,且贫无书。尝从日者家见《书》疏义,因请寓宿,手抄归。既逃难徂徠山,始得《易》王辅嗣说。时兵乱中,衡夜思昼诵,身体而力践之,言动必揆诸义而后发。尝暑中过河阳,渴甚,道有梨,众争取啖之,衡独危坐树下自若。或问之,曰:“非其有而取之,不可也。”人曰:“世乱,此无主。”曰:“梨无主,吾心独无主乎?” 尝语人曰:“纲常不可一日而亡于天下,苟在上者无以任之,则在下之任也。”(元史列传四十五) “梨无主,吾心独无主乎?”这种身体力行的道学一点不伪,只是能遵守者几个?“纲常不可一日而亡于天下,苟在上者无以任之,则在下之任也。”人心皆若此,乱世大概也会“乱”而有“序”吧?可惜这仅是种“理想境界”的乌托邦;但是若人人多少有点这种“吾心独无主乎”的心态在,社会的“和谐”需要所谓的“维稳”么?! “读书为何?”七岁能问师此问题者有几个?反过来,今日大人们问此问题,所得到的答案多是“做官”,还有要“做贪官”者,要不“做富翁”者众,怪不得北京某教授警告学生没“数千万财产,别来见我”。天朝立国短短七十年,有“梨无主,吾心独无主”之思想者,就算以前还剩些,经过无数次"革命"后,挨到现在不知还剩几位? 2012 6 30 夜 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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