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上海记忆】回忆母校——上海市东中学（8）

一直就特别喜欢绿色的我，很觉失落的愣愣看着市东大操场边，那沿街围墙内的墙跟脚下，一片灰灰黑黑的细煤渣颜色，因为找不到我原本想象中的该有模样，不由得很失望的对外公说：这么一个大操场，怎么什么都没有呀。除了这个不知用啥划出的大圈，和大圈中竖着的那两个大木头框之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一点也不像我们学校里的那两个操场，四周除了有大树和矮矮绿绿的冬青树外，还有老师和我们一道，在操场边上栽种的蓖麻和向日葵。我们老师都说啦，让操场四周都变得绿莹莹的，对我们眼睛的视力是有好处的。可是，这里的大操场上，除了那大圈圈内的地上面，全都被踩倒在地的小草，在使劲的发出绿颜色外，就再也看不见其他的绿颜色东西了。为什么就不能在这操场的四周，多种点绿色的大树呢？ 外公看我一脸不满意的样子，又哈哈的笑了起来：真是“戆小宁”（傻孩子），难不成让人家市东的中学生们，“通通德侬”(全都和你）一样，只会对人说：这是我们老师说的，你们可都得照着做呀？要晓得，市东的中学生们，懂得的可要比你多的多了。这个大操场为什么这样安排，肯定是有它的道理的。就说这两个大木头框吧，那是足球场的球门。可你能告诉外公，什么是足球场吗？哦，根本就不知道嘛！”“谁不知道那个足球呀！不就是那些皮男孩们，用脚踢的皮球吗？”我不服气的回答着外公的难题，并连猜带蒙的说，“足球场，不就是专门踢这种大皮球的操场吗！” 外公虽然明知我是蒙对的，还是夸奖了我：“好，算你说对了。那以后看到这样的大木头框，可再也不能这样说了。要不然，人家还是会知道你根本就不懂的。不过，这操场的四周围，为什么不种上些树木花草，外公也说不清其中的道理，只是觉得一定是有原因的。要不然，谁不知道要多种些花草呢，尤其是在这样的好学校里面。谁不明白，公园里的环境实在是最讨人喜欢的么！好了，既然你并不太喜欢这个大操场，那我们就朝前面走吧。要是老象你现在这样，等吃中饭的时间到了，我们还是会在这里站着的呢！”说完，就再次牵住了我的手，朝着操场前面的红砖大楼走去。 八月底的校园里，和九月一号过后就是大不一样。穿过了那么大的操场，却一直没有见到有人在操场里玩耍。所以我就只能随跟着似乎也不认路的外公，朝着前面没有阻挡物的空旷地走去。我低头看着没铺水泥的操场地，尽量让自己的脚，不要踏到凹进去的低处，并一直到最后一脚，跨出了细煤渣铺着的操场之后，这才又抬起头来，看着前面的陌生景物。 只见我面前有一条宽宽的过道，过道两边是两幢红砖墙的大楼。红砖墙的颜色似乎非常熟悉，就和我刚才在荆州路“赏嘎椅”的铁栏门外，看到门里的那幢大楼的颜色一模一样。不过刚才看到的只是一幢楼，可现在矗立在我眼前的，却是真真实实的两幢大楼。右手边的那幢楼是以“一”字形站着的，而左手边的这幢楼，却是以“1”字状立着的。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这两幢大楼的上空——大楼的第二和第三层之间，有一条连接着两幢大楼的窄窄楼道，横在我和外公的头顶之上。要是这座楼道的宽度，是和“一”字形楼的楼面一样宽的，那么，我一定会把这座窄楼，当作是上海弄堂口上都会有的过街楼的。可当我站在楼道下的走道上，昂着头观看窄楼长方形的底面时，发现这座横跨在两幢红楼之间的窄楼，其两头的宽度，都和两幢红楼底层设置的双扇门的大门框横头，一样的长短。 “外公，我们头顶上的这座长长窄窄的房子，怎么一点都不像我们家弄堂口的过街楼呀，倒有点像苏州河面的那些桥。你说是吗？”“当然象咯！这本就是一座搭建在两幢楼间的空中桥梁么。其实住在市东中学周围的老住家，都知道这个学校里有一座漂亮的天桥，每到夏天的晚上，四周的居民都会想到中学里的这座天桥。这可是我们这片地方，夏天‘乘风凉’（纳凉）最好的地方了！” “你是说，这座窄窄的楼道叫做天桥，对吗。嘿，这个名字叫的真不错呀，半空中的楼道叫作天桥···天桥···不过，外公，也不太对呀！桥应该是没顶的嘛，外滩的那些桥，不都是没顶的吗！可这座楼道是有顶的呀。有顶的桥应该叫什么呀？应该叫···叫做···，对，应该叫做天桥楼才对嘛！” 见我这样的咬文嚼字，外公可有点不愿意听了。他把牵着我的手，使劲的捏了捏，说道：“侬格个小宁就会黑搞，宁噶叫体乔，侬岂叫体乔楼，啥宁听得懂侬勒杠啥呢？（你这孩子就是会胡搞，别人叫天桥，你去叫天桥楼，谁能听得懂你在说什么呢？）”我看着外公好象不高兴的脸，连忙向他解释：“我是说应该叫天桥楼才对；并没说我就叫它天桥楼了呀。对别人说一个谁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又不是‘戆独’（傻子）咯！不过，我会对自己这样称呼这个地方的，这样我就可以记住，市东中学的天桥，其实是一座连接着两幢红砖楼的半空过道楼。那也不行吗？”说完就看着外公，听他到底还会说些什么。 “这样当然是可以的。”外公似乎松了口气，随后才笑着对我说，“如果你现在从市东的大门口出去后，就对别人说，今天外公带我去看市东中学的天桥楼了。那么别人一定会说你外公我，有点神经兮兮的了。”外公的话，一下子把我也逗笑了。 当我把昂了半天的脑袋，扭回到原来的位置后，这才感到自己的脖子好酸好酸。于是就赶紧左右摇摆了几下头。这一摇晃，让我又看到了“1”字形楼一边的墙面上，隐隐约约的有一个“2”的阿拉伯数字。想起外公教我看他家弄堂口上的年份数字的事情，就连忙再问外公，墙面上的那个孤零零的“2”，是派什么用的。外公说：这个“2”是在告诉别人，这幢楼就是市东的2号教学楼。“那么，1号教学楼呢？就是这边的这一幢吗？”这次我的反应特别快。外公也马上点了点头，表示我这次回答得很对头。 “那，我们在马路上看见的那幢楼是几号呀？”我有点被搞晕了。从没想到：市东中学仅是教室大楼，就会有好几幢。“这一号楼，就是你在荆州路的边门外看到的红砖楼呀！”外公看我一脸迷茫的样子，又开始逗我了。“怎么样，一下子数不过来了吧？和你的小学校比，更喜欢哪里呀？” 已经被教室楼搞晕了头的我，再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外公的逗乐了。只能任凭外公牵着我的手，一声不吭的乖乖跟随在他后面，一直走市东的大校门口。直到快要走出校门的时候，我才突然指着和惠民路平行的那幢三层高的教室楼，问外公，“这幢教室楼又是几号呀？”“这是三号楼。市东中学的三幢教室楼中，就这幢三号楼是前几年新建造的。被你的那座天桥楼连接在一起的一、二号教室楼，他们的年纪，可比你妈妈的年纪还要大上几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