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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与功利主义
近期江西省宣传部一位副部长，据说是研究《金瓶梅》的专家，呼吁人们关注《金瓶梅》的现实意义，使《金瓶梅》重回国人视野。从网上的贴文来看，有人认为这位部长捅了马蜂窝，那壶不开，提那壶，有失高贵的身份和职责。但也有贴文惊呼《金瓶梅》的社会复活人间了，在当今社会，西门庆、潘金莲的人物何其多！
笔者也是近期读完了这部书。本来很久以前，大概读初中的时候，便听说有这样一部书，是一部秽书，但一直没有机会一睹庐山真面目。几周前在深圳南山图书馆找到了此书的一个会评本，总算得尝了心愿。认真读起来，发现，的确是一部不朽之书，不管从那方面看，其成就不在中国四大名著之下，也并不逊色于世界上任何一部名著。我爱不释手。读着读着，既有惊叹，惊叹作者妙笔生花；也有激愤，激愤奸恶当道，社会沉沦；更有凄怆，对人生的悲怆。
有人说，此书不能分裂来读，若如此，只会读到淫秽；读时要抽几天时间一气呵成，不然，不能读出人生真谛：繁荣背后的悲凉，天道无常，祸福相生相倚。的确是行家之论，悟者之言。笔者有同感。
《金瓶梅》从十兄弟结义展开故事情节，多少学《三国演义》的笔法。然而桃园结义是真正的义士结义：情深意重，情同手足，生死与共，一诺终生不渝。相反西门庆结义，纯粹是无情无义之徒的鬼把戏，无非为了更好唯利是图，恰如苍蝇成群结队逐臭。一部洋洋百回的《金瓶梅》尽是无情无义之事，信义不知为何物。
西门庆是书中主角，《金瓶梅》主要描绘了西门庆的人生故事。总的来说，西门庆的人生是短暂的，并充满着罪恶和悲惨。此论也许有人不以为然。的确从某种角度来看，西门庆的人生也不缺乏精彩辉煌，此中关涉不同的价值观了。西门庆本来是一位市井之徒，目不识丁，无兄弟姐妹，无族中亲人，并且已无父母。然而他在短短十多年间，赫然成了清河县权豪，其权势逼人，无人敢撄其锋，真真不可思议！此中必是天造地设，应运得势而昌，特殊社会的特殊产物，无关个人的人力人谋。读《金瓶梅》令我震撼正在此，令我激愤也在此。无道社会才生妖物，无道社会才有巨蠢大奸！
细读《金瓶梅》，西门庆一生冷热交炽，悲欢离合。盛时，门前车水马龙，权贵出入其门。他曾在家宴会了六黄大尉、蔡状元、宋巡抚等达官要人，甚至和蔡状元等称兄道弟。他能荣登当朝权要蔡太师之门，竟得蔡太师独自设宴招待，并收为干儿子。然而正是这样一位有通天本事的西门庆，其行止并无不寻常之处，也无天造地设的才干，而十足的市井之辈，酒色之徒。他之所以能打通天路，深得蔡太师的欢心，无非是财是色。得蔡状元登门造访，称兄道弟，也不外在于此。
其实西门庆的一生正是寻欢作乐的一生。其人生最紧处不外乎一个色字，最终也在淫乐中死去。西门庆淫过的妇女有：李娇儿、卓丢儿、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孙雪娥、春梅、迎春、兰香、宋蕙莲、来爵媳妇惠元、王六儿、贲四嫂、如意儿、林太太、李桂姐、吴银儿、郑月儿。其中有娼妓、贵夫人、奴仆妻子、仆人。《金瓶梅》之所以被目为淫书，因为书中对西门庆行淫的情景作了太多太细的描写。西门庆行淫必用淫具、吃淫药，既迷于女色，也好男风。虽然在今天看来，已经不值得大惊小怪了；但西门庆依然可称为淫圣。
那么西门庆的人生价值何在呢？对于这一深刻的问题，我们只能精心阅读《金瓶梅》了，把人物置于书中的大环境之中。当时正是奸臣当道，蔡京执政的宋徽宗时期，天道良心缺失，道德失位，肉欲横流的时代。上行下效，西门庆也只能如此。对西门庆来说，人生价值就是享乐，并且纯属性欲之乐。这也正是当今中国的主流意识，从众多的小三中，读者不难发现潘金莲的影子，她们都是享乐主义的信徒。而在倒运的贪官中，尽是西门庆之徒，甚至西门庆还自叹不如。
其实，中华民族是没有的民族，社会道德良心偶于政教之中，全靠具有君子人格的士大夫阶层来支撑。如果圣贤在位，替天行道，政风淳化，人民安居乐业，便有清明的治世。不然奸恶当道，贤良失位，世风日下，社会乌烟瘴气，人民流离失所，天下大乱。纵观中华几千年的历史，治世虽有，乱世也常见。正因为中国固有的政治体制不能确保圣贤当政，奸恶远离权力中心。
说到享乐主义，笔者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西方的一种主义，即功利主义。创立者是边沁。他认为人们的行为是有动机的，即动机是追求快乐。然而边沁的功利主义是建立在基督教罪感文化之上的，也即他所谓的功利是二维的，一维是追求快乐，另一维是防止痛苦。而痛苦是由基督教中人生的罪生化而来。但潘金莲的享乐主义是没有防止痛苦这一维的，那就是一种兽化的享乐主义。
当今中国正掀起一股指张完全西化的思潮。我们先不论这是否必要，单说可行性。要使完全西化可行，必须满足一个先决条件：基督教成为国人的信仰。基督教是西方社会的基石，西方的一切社会科学理论都建立在此基石之上，即西方人行为是以基督教戒律为准则的。不然，完全西化是不可行的，完全是误国误民之论，只会毁了现有的社会信仰，却建立不起新的信仰，使社会信仰缺失，人们行为兽化。今天的现实正是如此，教训不谓不深刻。
其实文化信仰系统是人类社会最原本的系统，是经过几千年化育而成的，破易立难，动不得。而经济和政治系统只是建立在文化信仰系统之上，以它为基石。另一方面，现在世界上任何现行的文化信仰系统都必然是合乎天道良心的，不然就不会有生命力而流行。因此任何一种公平正义的政治制度和它们是同质的相容的，足可建立在它们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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