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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阔佬石崇给当今富豪们的启示

 he_tao2003 2013-01-04

西晋阔佬石崇给当今富豪们的启示

(2012-12-23 17:4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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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渔樵夜话

             西晋阔佬石崇给当今富豪们的启示

 

按:您读罢在下的这篇文字,也许会认为我怀着极大的仇富心理。误会了!这里把一千七百年前的大富豪石崇生平讲给大家,只是想提醒眼下腰缠万贯、富可敌国的工商IT地产业界大佬,拥有了金钱之后,最为要紧的是驾驭好金钱而不能被金钱所驾驭;还有良知,还有善心,还有社会责任的适当承担等等,否则,石崇就白为你们死了。

 

聪慧能干、白手起家的年轻才俊。石崇最初也一无所有。石崇家并不穷,他父亲石苞是司马懿的尚书郎(天子近臣),晋文帝司马昭的镇东将军,晋武帝司马炎的骠骑将军、大司马(掌军)、司徒(主教化),封乐陵郡公。这样的家世按说石崇不应该是个穷小子,石崇之所以不富裕,原因都在他父亲身上。石苞临咽气前,把自己的家财全部分给了五个儿子,唯独没有老六石崇的。石崇的母亲心疼这个小儿子,问老头子:怎么不给齐奴(石崇小名)一点家产?病榻上的石苞不知得了哪位高人的点拨,胸有成竹地告诉老伴儿:“此儿虽小,后自能得”,这小子你别看他最小,将来他自己会发财。对于父亲临终前的分文不给,石崇默默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至于老爷子说的他将来会发财,石崇更多地理解为是父亲的一种托辞,或者是对自己的一种激励和期望。

石崇天生很聪明,继承了其父的伟丽容貌,仪表堂堂,且十分好学。二十几岁就当了修武县(今河南修武)县令,而且干得很有政绩,能力得到了上下一致的肯定。很快便引起了司马炎的注意,调入朝中做了散骑侍郎(谏议官),不久又升迁做城阳(今属青岛)太守。因伐吴有功,封作安阳乡侯。

石崇的仕途应该说很顺,按照这个发展势头,实现他父亲预言的大富大贵不需要多长时间。但石崇性格与众不同,潜藏着特立独行、不走寻常路的因子。官当得好好的,他偏要想着去继续读书“考研”。这么一个挺有培养前途的年轻后备干部,朝廷当然不想放。石崇为了达到继续学习深造的目的,不惜向朝廷谎称自己身体有病,必须长期休假治疗,最终辞去了城阳太守的职务。

看得出来,石崇继承和发扬光大了他爹石苞的不拘小节、率性而为。“颍悟有才气,而任侠无行检”,聪慧多才,但行为超越常规,这就是石崇的性格。

但石崇似乎命里摆脱不了做官,不久他又被拜为黄门郎(皇帝侍从官)。

石崇这种喜欢特立独行的人,与现有体制存在着天然的抵触,在行为表现上难免总是愤世嫉俗。他的哥哥石统冒犯了扶风王司马骏,司马骏就指使一些人状告石统,朝廷有关部门据此打算重重处罚石统,最后司马炎见并没什么大错,就下令原谅了石统。没过多久朝里有人说还是要追究,这回的理由是石崇哥俩竟然没有到皇上面前去感谢免责石统之恩。石崇忍受不了上面这么无中生有、三番五次地折腾,他拿起笔,给晋武帝司马炎写了一封陈情表。石崇理直气壮地跟皇帝说:我哥哥恪尽职守、勤奋做事,这些情况作为天子您应该早就掌握;最近就因为冲撞了一下司马骏王爷,朝中有人为了讨好皇族,空穴来风、夸大其词、连编带造,一次次地诬陷诽谤,屡屡蒙蔽天子的圣听。我哥俩现在是坐卧不安,司马骏是圣上的亲属,位尊势众,有关部门都看他的眼色行事,他想要收拾一个人,比以石击卵还要容易;我们兄弟是连一句辩解的话也没地方去讲,只能坐以待毙。庆幸的是陛下您明察秋毫,念及我先父的功劳,澄清了事实,免除了罪责。臣本来与兄长石统已经上表表示要去感谢陛下的天恩,可是被他们拦住不让晋见,反过来又指责臣兄弟待在家中不愿上朝谢恩,再次制造罪过。臣想明白了,“苟尊势所驱,何所不至,望奉法之直绳,不可得也。”法律被权势所左右,什么事办不到?指望公正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臣无能,不能奉承皇亲国戚,只有老老实实等待陛下降罪,再无话可说!

没想到石崇这一封慷慨激昂的辩解书,不仅没有惹恼皇帝,反而打动了司马炎,免予追究,事情后来不再有人提起。——在权贵面前,一味地软弱恭敬从命,并不是万能良药。

大约是石崇的文采让晋武帝欣赏,此后越来越器重这个言辞犀利的黄门郎,石崇的职位接连得到升迁,直至做到散骑常侍,加侍中(得以接近天子的特殊待遇)。

但天性决定了石崇不会在仕途上规规矩矩按部就班地往前走,何况财富随后会在他不羁的性格上推波助澜。

 

当享乐的天性与意外之财相会时。晋武帝司马炎死后,把皇权交给了他弱智的儿子司马衷,即晋惠帝。石崇出京为中郎将,任荆州刺史,加鹰扬将军。石崇做官讲究潇洒自在,他绝不会让乌纱帽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自己喘不过气去,该怎么玩他就怎么玩。在南中,石崇得到一只鸩鸟的小雏鸟,——传说这种鸟毒性很大,用之泡酒可致人死,宫廷及皇权争斗中常以鸩酒作为铲除对手的主要手段。石崇知道王恺是个玩家,他就把这只小鸩鸟送给了后将军王恺。按当时法律规定,是不允许人们把这种毒鸟带到长江以北的,石崇不仅将其带过江来,还作为玩物送人,这可是官员带头触犯朝廷法规。有人检举揭发了他这一违法举动,晋惠帝司马衷竟没有下令追究石崇,只是命人把那只小鸟在大街上当众烧死。

朝廷拟征召石崇来京做大司农(主管农桑),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全国的农桑赋税都在其手中,多少人会为此绞尽脑汁朝思暮想呢。任命石崇的文件正在路上,石崇照旧外出去潇洒了,结果,大司农的任命书尚未到荆州,他却先接到了因擅离职守而被免官的通知。这是石崇此前主动辞官之后的第二次丢官。官职对他来说如同每天穿上褪去的衣服,与那些恋栈时刻担心丢了乌纱帽的官迷形成了显明的对比。上面仿佛是一方面十分认可石崇的能力,一方面也清楚这个人放浪形骸的秉性,时不时就要敲打他一下,接着再启用他。不久,朝廷又拜石崇为太仆(掌管御马),出京任征虏将军、假持符节,监领徐州诸处的军事,镇守下邳(今江苏睢宁)。石崇来到任所下邳,邀当地各位行政长官及同僚宴饮,喝到高兴处忘了身份,大失风度,与徐州刺史高诞两位大人在酒桌上干上了,为争抢酒喝隔桌相互辱骂,险些动起手来。这一丑闻被军中人员告给朝廷,石崇又一次被免了官职。——三起三落成了官场上的不倒翁了?是的,时隔不久,朝廷又任命石崇为卫尉(卫戍首领)。

石崇的人生哲学是绝不做圣人,既要熟读诗书、当官发财,更要学会享受生活。有一次他与王敦一起进太学,两人看见墙上挂着颜回、原宪的画像,石崇端详了一会儿说:我要是能跟这两位一样进入孔圣人弟子之列,绝不会像他们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王敦接过话来,说:不知孔门弟子其他人怎么样,我看子贡倒是蛮像你的。——子贡就是历史上那位既儒学造诣极高又擅经商敛财的孔门弟子。石崇说阁下说的一点没错,“士当身名俱泰,何至瓮牖哉!”人嘛就应当既图声明显赫学问高深,也要懂得身心享受,何必为保全个贤能之名,非得把自己弄得家里只有破瓦瓮、朽门窗!——这是石崇人生价值观的形象自白。

石崇与子贡比当然差之远矣,子贡人家是在渊博的知识修养之外,货真价实具备经商理财的本事,石崇富起来靠的不是善于合法经营,石崇靠的是抢,是夺人之财据为己有。

石崇是怎么富起来的呢?任荆州刺史期间,“劫远使客商,致富不赀”。在荆州任上,石崇发现了一个轻松的来钱之道,荆州古来商贾云集,穿梭来往,个个都是大财主,假如把这些人的财物都收揽到咱的名下,那得有多少呢?石崇说到做到,他凭借一州最高行政长官的权力,调集人马,设关堵卡,源源不断地截获来往于荆州地面客商的钱物,明目张胆地抢。靠着这种非法手段,石崇积累起巨大的财富,摇身一变成了国内知名的大富豪。

通过非正常手段轻而易举做了富人,石崇的仕途理想信念渐渐淡去,花天酒地、恣意淫乐成为他人生的最大乐趣。

老爷子石苞当年曾预言过他这个小儿子自己会创造财富,在荆州地面上,石崇让父亲的预言化作现实,但老爷子只看到了儿子会自主实现富有的一面,似乎忽视了以下两点:一是他没有想到儿子的金银钱财是靠掠夺得来的;二是随着财富的巨大拥有,他儿子的人生之路开始偏离了原来的轨道。财富给石崇带来了满足和享受,同时也将诱导他在得意忘形间走向毁灭。——石苞若是早知道这样的结局,也许他宁肯从那五兄弟的财产里匀一部分给小儿子,绝不愿看到天资聪慧英俊帅气的小儿子被财富吞噬掉性命。

 

告诉你我究竟有多富。在中国历史的“福布斯富豪榜”上,石崇无疑可以进入前三甲。石崇的财富多得堆积成山,宫殿屋宇宏伟富丽;家中的姬妾几百人,这些养在金谷园的妙龄女郎,平时穿着一袭拖地丝绸长裙,人人簪金带银、珠光宝气,妍丽可人几可误作皇朝后宫。

石崇家中有自己的专业管弦乐队,操琴弹筝者聘请的都是当时国内乐坛的名家高手,宴请宾朋、家庭聚餐时,无须外请,随时可听到一流美妙的旋律。

石崇的饮食,“庖膳穷水陆之珍”,厨师可以跟御厨比手艺,餐料山珍海味水陆空应有尽有。

石崇家单水磨坊就有三十处,家中苍头(家奴)八百多人。

石崇从来不怕露富,怎么奢华怎么来,他家的厕所修建装饰得华美绝伦,镶金嵌玉,洗手池边摆满了各种香水、香料,十多个身着锦绣、打扮入时的姑娘一字排开站立,伺候如厕。客人如厕过后,姑娘上前来帮你脱下原来的衣服,换上为你准备好的新衣,挽臂送出厕门。这么讲究的厕所,常常会使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客人不好意思进去。有位年轻的官员叫刘寮,平时俭朴惯了,在家里砍柴挑水都是亲历亲为,而且有个习惯,不管骑马还是徒步外出,每到一处歇息,从来不愿惊扰和劳驾主人,现在官虽然做大了,但生活习性一直没有改变。这天刘寮到石崇家做客,中途内急,起身来到石崇家的厕所,脚刚迈进去突然就急急抽身出来,一脸的歉意。原来他进去时,见房中挂着绛色蚊帐,地上铺着垫子、毯子,到处都是非常讲究的陈设,关键是他刚想解衣,迎面一位花容月貌的女子手捧香袋笑盈盈上前来要扶他,他琢磨这是进到人家卧室了,慌忙就往出退。石崇问刘大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刘寮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刚才走进了将军的内室。石崇哈哈大笑,说:刘大人,那就是在下的厕所。刘寮一阵尴尬,想了想告诉石崇:享受不了,享受不了。说罢,让仆人领着去别处下人的茅房解决了问题。

石崇家几乎是三天一聚会、五天一宴请,频繁招待各路朋友。每逢宴饮,石崇在酒桌旁安排好些美女劝酒陪饮,一对一给客人提供服务,如果哪位客人酒不干,石崇当即命侍卫把陪酒的美人拉出去杀头。有一回丞相王导和大将军王敦一道来石崇家赴宴,王导属于不胜酒力的人,平时几乎滴酒不沾。开宴后,石崇在王丞相身边安排了一位美女,然后让给丞相斟满酒杯,自己也倒了满满一杯,站起身来敬丞相,王导咬牙干了个满杯,接下去硬着头皮一连又喝了两杯,他是实在不忍心看着石崇杀人取乐;轮到该给大将军王敦敬酒了,任凭石崇怎么说得天花乱坠,王敦拗着就是不喝,目睹石崇先后推出去斩了三个美人,大将军仍不为所动。丞相王导看不下去了,责备堂兄王敦:你不该这样,我不能喝酒都干了三杯,你不是号称海量吗,怎么今天……你就这样忍心看着姑娘们被杀吗?王敦不买账,理直气壮道:他自己杀他家里的奴婢,跟你我有什么关系!

 

财富就是游走社会上流的头衔。有了大把大把的金钱以后,按照石崇的脾性,做官纯粹是敷衍,应付差事,他把生活的重心全部放在了个人潇洒取乐上。

石崇花钱给自己建起了一座豪华气派的“别庐”,为了这个安乐窝,石崇很是费了些心思,不辞辛苦实地考察,最终选定河南县界的金谷涧中,名之曰“金谷园”。石崇自己用很得意的文字这样描写金谷园:“去城十里,或高或低,有清泉茂林,众果竹柏,药草之属。金田十顷,羊二百口,鸡猪鹅鸭之类,莫不皆备。又有水礁、鱼池、土窟,其为娱目欢心之物备矣。”城外十里,依山形水势高低错落筑园建馆;园中茂林修竹,松柏葱翠,药草铺地,清泉婉转流淌;鸡鸭羊鹅成群结队,又有湖中小岛、金鱼满池、曲径通幽,所有赏心悦目的游玩设施项目应有尽有。院内另建有一座百丈高的崇绮楼,登临可以“极目蓝天”,楼内用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装饰,金碧辉煌堪与皇宫媲美。

在这个当时国内最豪华的私家园林别墅里,石崇除了自己寻欢作乐外,经常邀官场同僚、社会贤达和文坛才子们来此聚会,不分昼夜,宴饮游乐。石崇携众人一会儿泛舟湖中,一会儿品茗于凉亭,登高望一池春水,林间闻黄鹂鸣叫,或令丽人鼓瑟吹笙,或把酒观赏优伶曼舞,一副世外仙人的逍遥状。

财富就是头衔,就是招牌,石崇因此跟当朝的红人贾谧成为至交,美男子潘岳以及众多名流文士也都相继簇拥到他周围,渐渐形成了名噪一时的“金谷二十四友”。

“二十四友”是个属性比较复杂的民间组织,具备多重色彩。首先,从官场权力结盟的需要看,它是以皇后贾南风之侄贾谧为中心的一座官僚小山头。当时司马衷软弱无能,皇后贾南风骄横专权,贾谧以皇亲国戚身份在朝中飞扬跋扈,其又好笔墨文章,石崇、潘岳等人出于政治命运安全的考虑,选择他来作靠山,依附在这位当朝权贵的身边。既然拿贾谧当做保护伞,自然免不了要时常阿谀奉承讨好,几个文人把贾谧抬得很高,拿他跟西汉大才子贾谊相提并论。贾谧很受用,也很乐于这样装扮自己,既是皇权新宠,又是文人雅士的领袖,如此的包装,更有助于他伙同他的姨母贾南风操控篡夺司马氏政权。

其次,站在文学史的角度看,“二十四友”又是一个趣味相投的文人创作交流沙龙。除石崇、潘岳外,“二十四友”中,西晋文学的代表性人物如陆机、左思等均大名在列。这个文学沙龙不像前一个属性是以权势排位,而是以石崇为中心,石崇为之提供经费赞助、活动场所及扮演总召集人的角色。这些人不定期地以诗文聚会,吟诗作赋,相互唱和,号称“金谷雅集”,在当时独领文坛风骚,也成为后世谈及西晋文学创作的一个标志。石崇后来用心将金谷园中各位的诗作编辑成册,并亲自撰写《金谷诗序》。石崇无心插柳,他所首创的“笔会式”文人名士集体创作之举,对后世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东晋王羲之等人后来仿效“二十四友”的“金谷雅集”搞了一个“兰亭雅集”,又比照石崇的《金谷诗序》写了一篇《兰亭集序》,王羲之甚至以自己能与石崇匹敌而深感自豪。“金谷二十四友”带有“竹林七贤”的遗风,只是从个人的气质风度上讲,他们没有“七贤”那么孤傲任诞、遗落世事,当然也就难以企及“七贤”笑看功名、超凡脱俗的精神境界。

第三,就其本质来看,石崇这一伙人某种程度上就是一帮“贵游豪戚及浮竞之徒”组成的富人俱乐部。我们不妨看看这二十四人的出身和社会背景,其中晋王朝的贵戚有五个人,功臣及名门望族子弟六人,时尚名士五人,贾谧和石崇的哥们四人,石崇自然是三者皆备了,既可忝列文人,又是功臣之后,还是国内首富。石崇之所以有号召力,正是源于他的大富豪身份,辉煌豪奢的金谷园以及满园艳丽妩媚的花样女子,吸引了那些来此相聚的风流人物。所谓“雅集”,在很大程度上不过是他们的自我标榜,实则在金谷园中,这些高官显贵、风流才子更痴迷于声色犬马,日日欢饮,夜夜笙歌,其中少不了男女间的淫声浪语。拿他们的诗赋与“建安七子”和“竹林七贤”比一比,除了相互吹捧,余者大多是靡丽伤情之作,完全局限在个人情色体验和感官享受上,明显是一种低级趣味的文字游戏。

但不管怎么说,石崇哪怕是出于天性旷达的无意,以他为首的二十四人及其“金谷雅集”,给中国文坛还是留下了一段别开生面的佳话。

 

阔佬身边怎能少了美女。古今富豪在消费上一脉相承,除了豪宅酒宴,便是花样女色。石崇妻妾成群自不用说了,在消受女人上,他很有自己的创意。裙裾相偎、脂粉扑鼻,百花丛中忙不过来呀?他命人刻了许多玉龙佩,制作了一大堆金凤凰钗,家中姬妾每人佩戴一副,美人们穿廊入室款款走过,石崇耳边传来清脆的声音,从早到晚,人称之为“恒舞”;石崇夜间召幸哪位女子,不用传唤名姓,他以听佩声看钗色来选取。姬妾们列队过来,佩声轻的居前,钗色鲜艳的在后,按照这一次序依次上石崇的床;石崇还要求每个侍睡的姬妾口中含上香料,嬉戏笑闹间,香气自美人口中飘散出来,配上香艳的玉体,石崇如坠十里花香阵中;石崇睡觉用的是象牙床,他在床上撒上香屑,命姬妾们上床来踩到上面,哪一位踩过没有留下脚印,石崇当场赐赠珍珠一百粒,同时得到格外宠幸,哪一位留下了脚印,会被他当即推下床去,责令节制饮食,减肥瘦身,否则棒打出门。他的这一怪招弄得姬妾们人人怕身上长肉,有时女人们凑一块儿无奈地相互打趣:瞧你臃肿成啥模样了,没一副骨感美人的细骨柳腰,你到哪里得那一百粒珍珠呀!

石崇最宠的女子在历史上很有名,她叫绿珠。绿珠是出生于广西双角山下的一位绝代佳人,姿容举世无双,娇颜倾倒一片。石崇做了大富豪后,花十斛珍珠买下这位美人作妾。绿珠不仅貌美,且能歌善舞,更擅曲意承欢,因此在石崇众多的姬妾中,绿珠格外得宠。金谷园宴宾时,石崇常携绿珠同座,席间绿珠或吹笛或跳舞,引来满座掌声,人人为绿珠的美艳咋舌。

豪宅、美女、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和日日不休的觥筹交错,天堂似地的生活像一只魔杖,指引着石崇乐不思蜀。

 

拿钱当柴火烧的感觉真好。石崇渐渐不满足于挥霍享受财富,天下有钱人不少,他突发奇想要跟所有富豪比一比,咱看看到底谁富到不把钱当钱。石崇选择的斗富对象非皇亲国戚、即王公贵族,一般的暴发户、土财主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王恺是石崇的主要对手,王恺何许人也?王恺是晋武帝司马炎的母舅,标准的皇亲国戚,官至龙骧将军,领骁骑将军,加散骑常侍,祖上即为名宿,家中相当富有,又得皇帝外甥的资助,王恺的性情也属于豪奢显摆的那一类,与石崇相斗,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听说王恺用蜜汁刷锅,石崇命家奴拿蜡烛当柴烧;

王恺用紫色丝布做了四十里长的步障,石崇接着用绸锦做了五十里长的步障;

“崇涂屋以椒,恺用赤石脂。”石崇用花椒香料粉刷墙壁,王恺就用赤石脂当涂料。

大约自三国战乱纷争后开始惊醒,中国的知识分子阶层不再一味想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了,人生苦短,何不潇洒走一回,以士子文人为先锋,开始以身心的任意放诞来体味生命的自由逍遥,崇尚自然,避世谈玄,忿狷纵欲。正面理解的话,这是人性的自我唤醒,是人类精神追求的进步,人们不再被功名利禄这些俗事所束缚和困扰;消极的一面是,大家都来标榜不再关心国家、民族、社会、时政这些劳什子,以及时行乐为荣,以谋功好利为耻,恨不得把华夏大地都建成游乐场。晋武帝司马炎的宽泛政风以及对戚属臣下的纵容,对当时的个性泛滥、人欲狂泄无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石崇竟敢跟皇帝的舅舅比阔气,晋武帝司马炎不能看着亲舅舅败给一个自恃财大气粗的狂徒,“帝每助恺”,司马炎常常暗中帮助王恺去跟石崇比。有一回司马炎送给王恺一株两尺多高的珊瑚树,“枝柯扶疏,世所罕比”,属于世间少有的珍奇玩意。王恺把这株珊瑚树搬到石崇家里,炫耀给他看,你有吗?石崇看了一眼,“便以铁如意碎之。”举起手中的铁如意一下就把珊瑚树砸得稀巴烂。王恺不干了,愤怒地指责石崇你比不过就低头认输,不至于气成这样啊!石崇轻蔑地笑笑,说:“不足多恨,今还卿”,王大人别着急,我这就还你一株。说着命人把家中收藏的珊瑚树都搬了过来,转眼摆满了一大厅,其中高三四尺的就有六、七株,“条干绝俗,光彩曜日”,树干枝条硕大绝无仅有,株株耀眼夺目,像王恺拿来那种高一、二尺的满地皆是。石崇走到王恺面前,道:怎么样,王大人,您随便挑一株吧,算我赔你的。王恺没想到这么稀奇的东西,石崇手里竟然有这么多,一时羞得只好甘拜下风。

王恺常来石崇这里参加宴饮,他发现“崇为客作豆粥,咄嗟便办。”豆子熬粥是要费些功夫的,可在石崇这儿,他一声吩咐,转眼热腾腾的豆粥就端上桌了,王恺很是奇怪;大冬天,在石崇家照样能吃上新鲜翠绿的韭菜,王恺想不明白这从何而来;王恺曾经与石崇相约一块儿外出游玩,俩人出发前讲好,看谁先跑到洛阳城,“崇牛迅若飞禽,恺绝不能及。”石崇家的牛跑起来像飞鸟一样快,王恺怎么追也追不上。

“恺每以此三事为恨,乃密货崇帐下问其所以,”王恺自认为比财富多少,怎么也足以跟石崇有一拼,唯独这三件事没法跟石崇比,心里总觉得不舒服。说啥也不能让这小子就这么占了上风,王恺花钱悄悄买通了石崇家的下人,探听那些究竟都是怎么做到的。——搁现在,这叫窃取人家的企业机密。收了王恺钱财的下人告诉王恺:豆粥确实很难熬,我家主人都是命厨师预先把豆子煮熟加工成豆末儿,客人到了,只需把豆末儿往白粥里一放就得了;寒冬腊月的韭菜,是把韭菜根捣碎再往里掺点小麦绿苗做成的;至于俺主人的牛跑得那么快,那是因为老爷天天没事就让人训练牛驾车奔跑,一旦卸下车子,驮人个人可不就轻松跑得飞快。王恺听罢,仿照石崇的做法,三样事样样都跟石崇赶齐了,心里再无缺憾。石崇后来知道了这事儿,一气之下杀了那个给王恺泄密的下人。

俩人比到后来,就不单单是个财富多少的比拼,转变成为精神气势上的谁压倒谁,斗的是个见识和气魄,就像“竹林七贤”里你敢喝酒喝得脱成光膀子,我就敢手持一壶酒边走边喝,喝得倒下“死边埋我”。——时尚是什么?时尚就是群体被麻醉,而痴狂地向往一样东西,以至于将生命固有的价值置之于不顾,争先恐后地去附庸风雅。

石崇不光跟皇亲国戚王公贵族斗富,皇帝佬儿那里,他也轻易不肯认输。——富有会使人自高自大的自我感觉异乎寻常地膨胀起来。外国来宾给司马炎进贡了一些火浣布,这种面料十分稀有,晋武帝愉快地接受了,并命宫中制衣坊给他做了一件衫子。穿着火浣布衣衫,皇帝来到金谷园,大概也有些向石崇这位富豪显摆的意思。石崇得知圣上将驾到,他本人故意穿上一件很平常的粗布衣服,却安排家奴仆从共五十人每人穿了一件火浣衫,列队到门前迎驾。这一来,反倒显得皇帝佬少见多怪。

享受豪奢和与人斗富,都是财富催生的,当然跟石崇浮躁的性情有关,或许与财富的来之不义也不无关系,不是自个儿心血汗水换来的,挥霍起来也就谈不上心疼。

 

原来树大会招风?到了知天命年纪的石崇,对自己的人生布局很有些洋洋得意,上有通天之路,朝中贾谧一棵大树什么事都能罩住;头顶将军头衔,无人不仰慕;家有名园豪宅,富可敌国;闲来邀三五同僚亲朋,伴丝竹、品美酒、拥艳妇、度良宵,春风得意,快意无比。

满则招损,树大招风,“所谓高蝉处乎轻阴,不知螳螂袭其后也。”蝉儿在轻荫掩映的高处尽情长鸣,不知螳螂正伏于身后伺机发起攻击。

晋王朝在司马衷和他那个蛮悍的皇后贾南风手里,逐渐成为一个烂摊子。先是贾南风联手楚王司马玮谋杀了独霸朝政的太傅杨骏,贾家得势,皇后的堂兄贾模、外甥贾谧成为新贵;接着哄骗司马玮诛杀汝南王司马亮,又以矫诏擅杀大臣罪掉头处死了司马玮;随后棒杀愍怀太子遹,引起司马家族奋起反击,终致“八王之乱”。右都督司马雅首先发难,赵王司马伦、梁王司马肜、齐王司马囧同时起兵,贾谧被斩首,贾南风饮鸩自尽,最后赵王司马伦废掉惠帝自立为天子。

司马伦在消灭贾后势力的过程中,处死了贾谧,同时将石崇、潘岳等早先追随贾谧的人一律削去官职。石崇这时仅仅就是一个平民富豪,失去了权势也没有了靠山,只想图一份清静的他,财富和美人却成了招惹麻烦的祸端。司马伦手下有个心腹叫孙秀,一直就对石崇怀里的绿珠垂涎三尺。现在石崇失势,孙秀认为你还有什么资格拥有天下绝色美人,他派人径直到石崇府上,直言不讳要石崇把绿珠送给他。

石崇丢了官他并没当回事,当官本来对他来说就是闲来消遣的事。一身不再兼政事,金谷园里,石崇登凉台、临清水,携众姬妾把酒欢饮、歌舞喧天,专心快活。这一日正玩得高兴,忽闻孙秀的部下闯进园来,开口便向他索要美人。石崇自知这种得势的小人还是暂且不惹的好,遂挑选出十多个美女,令列队站到那位的面前去,说道:你随便挑吧。孙秀的部下却连看都不看,称这十几个再娇艳漂亮我家主子一概没兴趣,只要你怀里的那个绿珠。石崇终于被逗火了:绿珠是老子的心肝,不可能送给孙秀那坏小子!孙秀的部下见一时难以得逞,暂告辞离开。回府将情况一一汇报给孙秀,孙秀一听火冒三丈,起身入朝跑到司马伦面前鼓动杀了石崇。

孙秀的人一走,石崇也估计孙秀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急忙拽上潘岳一起偷偷去找淮南王司马允、齐王司马囧,密谋设法除掉司马伦和孙秀。事情被孙秀掌握,当即矫诏抓捕石、潘等人。

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冲进金谷园,石崇便知是孙秀来报复了,石崇经历过大场面,他没有慌张,轻轻地把绿珠揽到怀里,手抚美人的一头秀发,道:宝贝,我这次因为你才得罪了这些家伙。绿珠深为感动,石崇的话音未落,绿珠已泪流满面,依偎在石崇怀里嘤嘤抽泣。兵甲不耐烦了,喝令石崇快快束手就擒,说着团团围住就要动手拖他出门。突然见绿珠从石崇怀里猛地起身,抹去泪水对石崇道:妾愿效死于君前!言罢扭身冲向窗户,纵身跳下楼去。

石崇很为绿珠的忠贞而感动,被押解出金谷园时,他想他大概从此再不可能回到这个安乐窝了,这帮人想夺我的美人未能如愿,剩下的就是这座园子和园中无数的财宝了,够你们瓜分一阵子的,老子大不了被你们流放到荒远的边地去罢了。

 

金钱美女啊,都是夺命的刀!石崇被孙秀的人马押着,越往前走石崇越觉得不大对头了,怎么前方不远处是斩头的刑场?石崇顿时意识到孙秀的狠毒,面对死亡他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一帮狗杂种不就想吞尽老子的钱财吗!押送他的兵甲随口问:既然知道财富会害你,为何不早点散给穷人?石崇抬眼看了看这个小卒,一是竟无言以对。是呀,早知钱财如此害人,何不当初就不要占有。——这是无数因富有而招祸的人临终不约而同的忏悔词,就像大言“钱财乃身外之物”者均是身无长物的穷人,江河湖泊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泳者,刀枪下毙命的多属武夫,坠入山涧粉身碎骨的定是非要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壮士,狂风扫不倒小草,雷不劈洞中人。

石崇与潘岳是一块被押赴东市刑场的。两位风流人物今日刑场相会,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石崇对潘岳说:你和我同样的下场啊!潘岳道:真是应验了我那句“白首同所归”啊!潘岳曾作诗赠石崇“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不料竟一语成谶,两人今日真的被同时问斩。“崇母兄妻子无少长者皆被害,死者十五人。”石崇满门遭斩,死时年仅五十二岁。

 

有一件趣事最后给大家说说。后世相士发明了一种“石崇巨富痣”的说法,称身上长有这颗痣的人日后一定会富贵无边,但具体这颗痣长在身体的什么位置,无法确定;我以为,恐怕相士们更难确定的是,长有这颗痣的男女,固然会像石崇一样富有,但会不会也像石崇一样地被腰斩于市、乃至祸及满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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