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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

 村姑润儿 2013-01-10

 

 

 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 

 

 
 

◇◆◇  我是,人间惆怅客

 

   用了些时日,读了你的《饮水词》。

  夜里,枕着你的诗句入睡,你隔世的容颜,向我扬手欲语。你的身影,那么的落寞,甚至是你一平一仄的吟咏,月下横笛的容颜,也清寂极了。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陇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几多缠绵,几多惆怅,几多妖娆,几多神伤。

  你身在侯王将相之家,日日伴着帝王出入,叱咤风云,荣耀至极。可这,不是你的理想,也填满不了你的心,只会教你的心,更迷茫,更失落。

  你想要的,是知己,是诗书,是红颜。

  煮字能为你疗伤,烹茶能为你养心,你只希望静坐闲窗,吟诗填词,附庸风雅。窗外,落红满地,身旁,有添香红袖。如此,便足矣。

  是呵,你是人间惆怅客,不是人间富贵花。这相府的万千繁华,于你,是指尖清尘。这世间的叱诧风云,这万人之上的绝世荣耀,敌不过一首词的婉转,一支曲的灵动,一壶酒的洒脱。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谢娘别后谁能惜,漂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这一次,你伴着康熙远赴塞外,策马扬尘。塞外的浩瀚风沙,寒月悲笳,雪花漫舞,都是你不曾感受过的苍凉。曾有那么一瞬间,想着祖先就是在这条黄尘古道上,鲜衣怒马,夺得了天下,你的内心,禁不住热血沸腾。

  驰骋疆场,横刀立马,也曾是你的理想吧。可终究,你是一个词客,战马的嘶叫很快被风声堙没,被雪花的轻盈取代。这谢娘把雪喻为柳絮,便是雪的知己,如今,这位红粉佳人已远去,有谁还在怜惜着雪的无根,雪的漂泊。

  仿佛,自己便是这天地间的雪花,便是漫天黄尘里的一袭雪白,漂泊绕天涯,一程山水,一程风雪。心,早已飞回京都,飞回了她的身边。她,便是你的谢娘,你的情感寄托,是你的心事所付,心之所系。

  月上柳梢,繁华褪尽,旁有红颜,朝朝夕夕。

 

◇◆◇   泪咽更无声,止向从前悔薄情

 

  读纳兰,读饮水词,读到期间一篇篇深情的悼亡词,仿佛午夜时分饮着清酒,听到心,一点点地醉。

  泪咽更无声,止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胜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

  卢氏的突然离世,纳兰心伤不已。情到深处,总是害怕着会有别离,何况这一别,竟是一死一生,一生,一世。纳兰总在反复回放着,爱妻离世时的场景。一悲一喜,一伤一叹,千言万语,在每一个细胞里涌动。别过数月之后,他等来了爱子降生的消息,同时,她却因难产而奄奄一息。他心急火燎,一进相府大院,便直奔卧房。

  那一刻,她是如此脆弱,可他,还是读到了她眼里的惊喜,那仿佛是一种光芒,是一种信仰般的灿烂。

  当他奔向她,她急切地抓住他的手,想说什么,是要提起从前,还是询问将来。

  她微笑着,脸色苍白,却像一幅画,一朵花,一溪云,让纳兰心生喜欢,心生怜惜。又何止是这些,她是他最爱的人,最亲的人,靠近她,才是靠近了温暖。她擦干他脸庞的泪,却什么也不曾说。千言万语,他都懂的,她知道。

 

  纳兰的心,支离破碎。他永远失去了他生命里最要的部分----卢氏,从此,他孤苦无依。

  他开始忏悔,这三年里,他本可以待她更好些的,本可以有更多的日子厮守的,可他却因了那漫无边际的塞外远行,留她一人独守空闺。说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说什么大丈夫该驰骋疆场,闻鼓角争鸣。因了这些虚名,他竟失去了他的家她的最爱。泪咽已无声,只是悔,从前的依稀薄情。

  卢氏一去,纳兰心灰意冷,她在哪,哪儿才是他的家。如今,她的离去,仿佛带走了纳兰的一切。春之柳絮,冬之莹白,甚至是夜深时的瘦月,也越发的凄清。每每凭栏,满怀相思,无从邮寄,不仅黯然神伤。立尽斜阳,独自拥抱回忆。

  常想,人生如此之短,爱着的时候,能够相互厮守的时候,就该用尽全身力气,好好地爱。谁能预料,今天的一挥手,一转身,不是明日的永别呢。那么,便将每一次相见,误以为就是一生,倾满心的爱,惊天动地,轰轰烈烈。

 

   ◇◆◇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徜徉在《饮水词》里的,一直是纳兰瘦弱的身影,他是彻头彻尾的断肠人,惆怅客。幸好,翻到这一页,还有一个沈婉,还有一个灵透温润的江南的女子。

  江南画舫,轻舟漫游。有意或无意,偶然或必然,他,邂逅了她。诗琴对弈,交杯换盏之后,他仿似还在恍惚中,这,究竟会不会是梦。她有春雨的温润,有夏荷的幽香,有秋风的灵秀,更有冬雪的清逸。看着沈宛,仿似读着一首在山川秀水里泡过的诗句般,意味深长。纳兰醉了。

  风定却闻香,吹落残红在秀床。刺绣女儿楼上立,柔肠,爱看晴丝百尺长。相遇之后的日子,他们荡舟翠溪,吟诗填词,两岸的柳丝竟也为这一对璧人水腰轻舒。

  轻舟下的水,都忘记了流淌,醉倒在她的秀丽,他的才情里。沈婉仿似一树新绿,一漩清泉,让他干涸的心,从新开始流淌。他们像烟波浩渺的湖面一对绮丽的并蒂莲,开在了旖旎的烟雨中。

 

  纳兰的一生,是幸运的,他有过三段爱情。虽都不久长,却涉过了年华与波折,长成了彼此心中根深蒂固的眷恋。初谙情爱时,那个似梨花般纯洁清丽的表妹,为纳兰诠释了爱的纯美与洁净。之后,是他的妻,卢氏,这个端庄细腻的女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抚慰了纳兰感情的创伤。她用她的柔情,融化了纳兰寂寥的心,填满了纳兰因表妹远走留下的孤寂。最后,是沈宛,美丽灵气的江南女子,他不仅是纳兰的红颜,更是纳兰的知己。如果说,表妹和卢氏,纳兰只是交付了爱情的话,那么面对沈宛,纳兰甚至都交付了魂灵。

  草长莺飞,杨柳堆烟,烟波画船,才子佳人。相遇之后,便是可怕的离别,这是每一场邂逅的主题,如花开便又要花落般寻常,恍若一梦。她在江南,他远在京师,他的归期,便是他们的别离之日。离别,让他的心,一寸寸断,而诗,一首首的生长,慰藉这无奈之别。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纳兰确是为情而生,也会为情而死。若是离了情,再多的荣华,再厚的富贵,也无丝毫的意义。

 

  如此思念着,却无法相守相亲,该是多大的苦痛。爱着的时候,就不顾一切的相见吧,否者这诺言这守候,只会在日子里一季季枯萎,之后面目全非。爱也好,不爱也罢,却再也无法从头来过。

  人生,便是一场场相遇的叠合。辗转蹉跎,来去匆匆。相遇,有时是如此神奇,有的人相处了一世,都无法在心湖上掀起一丝涟漪,而,另外的人,甚至都只要一个对视,一个眼神,无需任何语言,便知是此生无法逃出的劫难。

  沈婉是纳兰的劫难。而这世间平凡的你我,穷尽一生,苦苦寻觅的,真心厮守的,怕也只是这一生一次的劫难。那一天,在尘世的风烟下,你像一朵绝世的花,像一杯老酒,直抵我的心间。就连你的名字,也浸染了杏花香。

  从此,我隔着一程山,一程水,望眼欲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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