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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情以为诗，诗之所有作，真情之不容已者乎！” （ 朱彝尊《钱舍人诗序》）拜读了朱氏的《鸳鸯湖棹歌》后，我深深地被诗中洋溢的真体会，真感情所打动了。江南水乡——嘉兴的风物人情，激荡了朱彝尊的诗情。写《棹歌》（1674年）的时候，他正身居千里之外异乡，然而家乡的自然风光和名胜古迹，在他的诗中却是那样的清晰和美丽。可见，浓浓的思乡之情，爱乡之情充盈了他的身心。在完美的追求中，在博学的底蕴下，《棹歌》领略不尽的是丰富的艺术情趣，流泻不尽的是纯真的风土人情。 朱彝尊祖居嘉兴西南湖畔。旧时湖中有长堤，分东西两湖，称双湖；又因两湖状似鸳鸯交颈，或说湖中产鸳鸯，雅称鸳鸯湖。《鸳鸯湖棹歌》的书名由此而得。对家乡的情有独钟和深情忆念使朱彝尊一连写下《鸳鸯湖棹歌》100首。百首布局以鸳鸯湖为中心，辐射五县两区，把当时嘉禾鱼米之乡的风情风貌描绘得淋漓尽致，美不胜收。一首首小诗就是一幅幅清丽的图画，就是一曲曲动听的歌，那么真实又那么亲切，令人爱不释手。 “侬家放鹤洲前水，夜半真如塔火明” ；“蟹舍渔村两岸平，菱花十里棹歌声”；“村边处处围桑叶，水上家家养鸭儿”。“屋上鸠鸣谷雨开，横塘游女荡舟回”……一道道江南水乡的特有风景线风情万种，迷丽缤纷，让你目不暇接，流连忘返。正所谓乡思悠悠浓浓情，迷人风光醉今人。嘉兴，的确是作者值得思恋的故乡。风味小吃“鸭馄钝”、“木犀泥”、“新橙齑”，名胜古迹“范蠡祠”、“精严寺”、“梅花庵”，乡土特产“南湖菱”、“檇李”、“黄雀”，文人名士“陆晃”、“沈珪、”“盛子昭”，美酒佳肴“清若空”、“合路鱼鮓”、“汾湖蟹胥”……无不浸染着客旅他乡的游子那种血浓于水的乡恋情结。 美好的回忆更令旅食京华的作者厌倦了动荡不定的游幕生活，多么向往家乡那自由自在的愉快生活啊！思乡心切愁难解，惟有《棹歌》能遣忧。“春城处处起吴歌，夹岸疏帘影翠娥。一叶舟穿妆阁底，倾脂河畔落花多。” （《棹歌》三）“穆湖莲叶小于钱，卧柳虽多不碍船。两岸新苗才过雨，夕阳沟水响溪田。”（《棹歌》十二）“西埏里接韭溪流，一篑瓶山古木秋。惯是争枝乌未宿，夜深啼上月波楼。” （《棹歌》五）“茅屋东溪兴可乘，竹篱随意挂鱼罾。三冬雪压千年树，四月花繁百尺藤。” （《棹歌》九十六）……暖春的百花争芳吐艳，清香四溢；炎夏的菱叶星星点点，生机盎然；冷秋的古木遒劲挺拔，歇满飞禽；隆冬的积雪冰清玉洁，压弯古树……家乡一年四季的旖旎风光在他羁旅漂泊的感慨中，显得如此明丽清新，含蓄蕴籍，寄慨深远。我想，对生他养他的家乡及其风物人情没有十分的熟悉，没有足够的关注，没有深情的挚爱之人，是绝不可能这样从从容容、潇潇洒洒地把自己心中最美的乡情眷恋寄托在对故乡的清丽景物与美好历史的赞美之中。这就是《棹歌》别有的一种耐人寻味的意韵吧。 《棹歌》百首融地名、人物、出产、典故于一体，包罗了政治经济、历史文化、民间风俗等方面，为我们展现了300多年前的广阔的嘉禾生活画面。浓郁深沉的乡情，着意点染的意境营造，使朱彝尊的诗歌真情外溢，情景交融，有一股扣人心弦的魅力。他常常把景物描绘、怀古情思与个人生活感受结合起来，从而使景物与怀古成为一种烘托，令《棹歌》中的诗篇或添浪漫情味，或增悲壮色彩，或生江山兴替、人事沧桑之慨。读着行行诗句，品着首首棹歌，一串串、一丝丝鲜明的、水灵灵的乡情乡思犹如月波楼上悠扬的箫笛声萦绕心头，挥之不去。我的心绪也随之飞扬起来，飘飘悠悠地似乎来到了三百多年前的初冻季节，与客居潞河（今北京郊区）的嘉兴诗人朱彝尊倾心对话。我有时沐浴在清新自然的田园风光，有时踏步于幽丽韵致的名胜古迹，有时享受着淳朴动人的民俗风情，有时仰慕于钟灵毓秀的文人名士，有时沉浸在婉丽多姿的男女情致，有时感慨于江山兴替的沧桑变迁，有时陶醉在文友雅聚的闲逸情趣，有时缅怀于先贤留存的高洁情怀……真乃情满棹歌深似海，嘉禾古貌尽展颜。春燕、夕阳、九株松；吴歌、蚕歌、阿子歌；瓶山、子城、南北湖；鱼米、丝绸、苔心菜；荡舟、赏月、唱杨花……所见、所闻、所思、所历的无数生活画面，在他真真切切的娓娓叙述中显得那样有声有色，可亲可爱，可歌可泣。也许是客旅异地又“言归未遂”的缘由吧，诗人思恋家乡风物的眷眷之情与日俱增。于是便生成了这百首含蓄婉转，意境优美，富于生活气息和诗情画意的《鸳鸯湖棹歌》。 一草一木一片情，一景一物一生思。一年一度花不败，一生一世忆土风。读罢棹歌，回味深深，遐思悠悠，乡情浓浓……“曲终人不见”，“棹歌绕耳边”。感谢朱彝尊的《棹歌》以其本身的价值和独特魅力，使“禾中名胜遂传播四方”“风行海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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