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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红楼三才女的文学建构【土默热】

 唐音宋韵 2013-01-13
《红楼梦》作者交待创作此书的目的是为了“闺阁昭传”,书中故事的最精彩篇章,当然也是是描写“金陵十二钗”的内容。全书重点描写了贵族家庭出身并互相之间联络有亲的十二个“异样女子”,她们在美轮美奂的大观园中先后结成“海棠社”和“桃花社”两期诗社。她们乃是“太虚幻境”“薄命司”的“一干冤孽”托生,注定了一生的悲剧命运,最后的下场是“千红一哭、万艳同悲”。作者以一支生花妙笔,把十二个女诗人描写的活灵活现,呼之欲出,其中浓墨重彩加以描写的乃是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三位才貌双全的姐妹,我们姑称之为“红楼三才女”。《红楼梦》为什么要写“金陵十二钗”,又根据什么去写“红楼三才女”,乃是红学必须回答的根本问题。
  文学的实质是人学,任何出色的文学作品都源于生活并高于生活,《红楼梦》当然也不例外。书中“金陵十二钗”特别是“红楼三才女”,是否是作者在真实生活和特定原型基础上进行审美建构的,其实是一个根本无须争论的文学基本问题。《红楼梦》是晚明文化气脉的产物,作者是清朝初期的大诗人兼戏剧家洪昇,“金陵十二钗”的生活原型就取自“蕉园诗社”十二个女诗人,她们先后结成的“蕉园五子社”和“蕉园七子社”就是书中“海棠社”和“桃花社”的故事来源。特别是“红楼三才女”的生活原型,基本上是按照蕉园诗社中三位最有才华的女诗人林以宁、钱凤纶、顾启姬生活素材创作的,书中大观园的创作原型就是洪昇与三姐妹共同的故园——杭州“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西溪园林。
  
  一.万花深处是侬家——宝姐姐的生活原型钱凤纶
  大观园中那位妩媚鲜艳、博学世故的“宝姐姐”薛宝钗,生活原型取自蕉园诗社的女才子钱凤纶。钱凤纶字云仪,乃是清初著名官僚文人钱开宗与著名女诗人顾玉蕊之女,贡生黄弘修(字式序)之妻。家庭诗礼传家学问渊源,青少年时期接受过良好教育,确实是一位博学多才的“宝姐姐”。蕉园诗社的初期发起人乃是钱凤纶之母顾玉蕊,也就是《红楼梦》中薛姨妈的生活原型。钱凤纶与其妹钱静婉(书中薛宝琴的生活原型)均参加了“蕉园诗社”,结集出版有《天香楼集》和《古香楼集》。特别需要指出的是,《红楼梦》书中那位与小姐妹们一起进行风雅活动的“老祖宗”贾母,生活原型就是明末清初著名女诗人顾若璞,也是生活中蕉园诗社十二个女诗人的引路人和庇护者,黄弘修和钱凤纶夫妇,就是顾若璞的孙儿和孙媳妇,顾若璞曾为钱凤纶诗集作序,序文今存。《红楼梦》书中关于“老祖宗”、薛姨妈、薛宝钗姐妹之间关系得描写,完全与生活中的人际关系吻合,显得一丝不乱。
  但《红楼梦》书中对四大家族之一薛家的生活原型钱家的描写却是相当奇怪和混乱的,作者并未按照钱氏官僚文人家庭描写钱家,而是把薛家写成了做买卖的“皇商”家庭;薛家在京中不乏房地产业,却偏偏要寄住在亲戚家的梨香院里;薛姨妈是个中年寡妇,“薛姨爹”哪里去了却从未交待;薛宝钗从娘胎里就带来一种莫名其妙的“热毒症”,需要终年吃莫名其妙的“冷香丸”治疗;薛宝钗曾应朝廷采选“秀女”充作“赞善才人”,后来又为什么无声无息了;薛姨妈母女温柔敦厚的性格后面,总让人感觉到有一种工于心计的女阴谋家味道,如此等等。作者的这一切奇奇怪怪的描写,是出于什么动机故意如此进行文学建构呢?这些文字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呢?当你知道了故事生活原型钱家的特殊遭遇,以及钱家与洪家的特殊关系之后,就会恍然大悟了。
  原来,《红楼梦》中“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就是按照清初杭州“洪黄钱顾”四大家族为原型创作的。薛家的生活原型杭州西溪古荡钱家,确实是个诗书传家的官僚文人家庭。钱凤纶的父亲钱开宗,是清初顺治年间江南乙酉科场的副主考。由于科场舞弊案被举子尤侗以一首《黄莺儿》告发,顺治皇帝勃然大怒,将钱开宗斥为“卖放”功名的“货殖家风”,绑赴法场砍了脑袋;全家三百余口均被押解北京,发配给旗人为奴。这就是“薛姨爹”在《红楼梦》书中讳莫如深的原因所在,也是薛家“皇商”身份的出处——皇帝金口玉牙钦赐的“货殖家风”,可不是世代“皇商”?后来顺治皇帝感觉处分重了,又将薛家家属子女释放回原籍杭州。此时家庭早已被官府籍没,孤儿寡母无处可栖,只好寄住在亲戚洪家,这就是薛姨妈母女长期寄住梨香院的由来。书中描写的薛宝钗所谓“选秀女”,不过是发卖给旗人充当“赞善才人”的隐写而已,后来被皇帝放回,当然也就不了了之了。父亲被砍头全家被发配,难怪书中薛宝钗要从娘胎里带来的“热毒症”,终年吃十二个月白色花蕊配制的“冷香丸”,说到底是为父亲戴孝。就连薛宝钗的丫环“黄莺儿”,都出自告发钱开宗的《黄莺儿》,这一切难道都是偶合么?
  在传世的钱凤纶诗集《天香楼集》中,有一首名为《哭伯兄》的诗:“在昔皇天倾,覆巢无完理。兄不即殉身,感奋良有以。摩挲双匕首,一夕再三起。千钧重一发,恐复忧天知。荏苒岁月间,隐痛入骨髓。未戡仇人胸,抱疾忽焉死。尸床目不暝,不继非人子。尚有娥亲在,李寿汝莫喜。”诗中“天倾”、“巢覆”显然指的是钱开宗被杀头全家被发配的惨事,天塌了,巢毁了,那些尚未出巢的小鸟都像覆巢的鸟卵一样可怜。钱凤纶这个立誓报仇的“伯兄”,一夜两三次“摩挲匕首”,誓杀仇人。不料大仇未报,自己却积郁成疾,不幸病死了。死时含恨泣血,不能瞑目。哥哥虽然死了,“娥亲”(母亲和姐妹)还在,“不继”承遗志“非人子”。由此可见,钱家母女此时是满怀深仇大恨!对于钱家天塌地陷之灾难,钱凤纶的诗是实话实说,到了《红楼梦》中则变成了春秋笔法,反话正说,什么当今皇帝“降不世之隆恩征选采女”,什么薛家皇商“现领着内帑钱粮”,都是对朝廷钱家抄没发配的调侃隐写而已。
  至于《红楼梦》作者对薛家母女皮里阳秋的“女阴谋家”调侃,也是有来头并有充分理由的。原来,康熙八年,洪昇与表妹黄兰次(书中王熙凤)的原型)结婚前夕,母亲黄氏(黄机之女,书中王夫人的原型)因病去世,父亲续娶钱氏为妻。这个继母钱氏(书中邢夫人的原型),便是钱凤纶的一个老姑妈。继母进门后,与父亲的一个妾(书中赵姨娘的原型),联手与前妻子女争夺家庭控制权。家庭内部长期“一个个像乌眼鸡一样,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的结果,最终洪昇与二弟洪昌被父亲赶出了家庭,造成洪氏家族“子孙流散”。洪昇夫妇历尽苦难苟活下来,“二爷”洪昌却在漂泊生活中英年早逝。脂批交待说《红楼梦》是写“鶺鸰之悲、棠棣之威”,意思就是夫子失和、兄弟反目,以致造成“子孙流散”的悲剧,由此可见脂砚斋批语实为知言。洪家发生“家难”时,钱氏母女正寄住在洪家,母女二人是否参与了“天伦之变”,就不得而知了;这里面是否还掺杂着黄兰次、钱凤纶与洪昇兄弟之间的感情纠葛,也只有天知道了;钱凤纶确实没有与表兄洪昇之间有过爱情纠葛,但也不能排除与表弟“二爷”洪昌之间就没有,此类事情一般是不见诸史籍的。但洪昇对钱氏母女的矛盾感情,确实无疑的,也必然体现在作品的审美建构中。
  《红楼梦》书中描写大观园时,让薛宝钗居住在“蘅芜苑”,这个名字绝非无端妄篡,而是有生活来历的。“蘅芜”又称蘼芜,本身就是香草的意思,所谓“苑”,也就是园圃的意思,“蘅芜苑”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种植鲜花香草的园圃;“蘅芷清芬”也是专门用来形容鲜花香草芬芳的佳句。蘅芜苑的创作原型就是钱凤纶家在西溪古荡的花草别业。钱凤纶有一首词《浣溪沙 偶题》,词中描写了家乡的旖旎风光:“渌水潆回石径斜。绕溪一带种梅花。万花深处是侬家。自写闲情依翠竹,爱看清影浣春纱。小庭风静稳栖鸦。”诗中“万花深处是侬家”乃是蘅芜院出处的明证。据明冯梦祯《〈快雪堂集 日记〉卷五十六》明万历二十六年(1598)八月二十日条记载:“平旦到西溪永兴,钱万二业竹树,花息颇繁。”由此可见钱氏家族不仅“业竹树”,并且“花息颇繁”。《红楼梦》书中说宝钗的哥哥薛蟠,娶了“桂花夏家”的姑娘夏金桂,“桂花夏家”与“古荡钱家”同为经营花草之家,原型是否就是冯梦祯说的万家,殊堪联想。
  
  二.诗怀偏与药囊亲——林妹妹的生活原型林以宁
  《红楼梦》第一女主人公是林黛玉,林黛玉形象塑造的生活原型乃是蕉园诗社的台柱子林以宁。对此,也有些红学界朋友持怀疑或反对态度,主要反对意见是,林以宁虽然具备林黛玉的性格和才情,但她的年龄小于洪昇十岁,与丈夫钱肇修夫唱妇随关系很好,不可能与表兄洪昇发生恋爱关系;林以宁活了七十六岁,也没有青年夭亡,与林黛玉的悲剧命运相差甚远。这些怀疑是很有道理的。虽然一对一地说林以宁是林黛玉的生活原型、是作者早年的恋人不够准确,但《红楼梦》中的那个第一女主人公林黛玉形象,确实应该是以林以宁的事迹为主创作的,对这一点不应该简单否定。在《红楼梦》书中,林黛玉参加“海棠社”,“重建桃花社”的事迹,与林以宁参加“蕉园五子社”,“重建”“蕉园七子社”的事迹,是完全吻合的。在中国妇女文学史上,没有第二个与林以宁类似的林黛玉生活原型。
  林以宁字亚清,是钱塘进士林纶的女儿,监察御史钱肇修的妻子。她富于文学艺术天赋,能诗善画,尤长墨竹,且工书法和骈俪文,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女诗人。著有《墨庄诗钞》、《墨庄文钞》和《墨庄词余》等。《国朝闺秀正始集》云:“亚清能文章,工书善画,尤长墨竹。与同里顾启姬姒、柴季娴静仪、冯又令娴、钱云仪凤纶、张槎云昊、毛安芳媞,倡蕉园七子之社,艺林传为美谈。”《清诗汇》中说:“亚清少受母教,喜研经义,工诗文,旁及绘事,以画梅竹著,为蕉园七子之秀。从宦唱酬,流传佳句,人艳称之。”林以宁在为冯又令《和鸣集》所题的跋中记述了当时结交名媛,结成“蕉园诗社”的盛况:“月必数会,会必拈韵分题,吟咏至夕。且又推其姻娅,若柴季娴、李端明、钱云仪、顾启姬,人订金兰,家绕雪絮,联吟卷帙,日益月增”。
  《红楼梦》中交代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是“前朝探花”,“今钦点出为巡盐御史”,也是有出处的。林以宁的父亲林纶确实是进士出身,并确曾被钦点为河东道巡盐御史。林以宁曾有一首《忆父禹都》诗可证:“晓登百尺楼,遥望中条山。天际有白云,日夕自往还。去来何寥邈,引领难追攀。谁云生女好,少长违亲颜。岂不眷庭闱,安能事閒关。问寝久疏阔,视膳良以艰。回步循南陔,踯躅泪汍澜。”从诗中可见,林以宁之父林纶当时任职之地在“禹都”,与子女居住的杭州天各一方,女儿遥望父亲的居所,要登上“百尺楼”,遥望“中条山”。“禹都”乃是古地名,即今天山西中条山下的运城,运城境内盐池所产的精盐,色白味正,史称“河东盐”,是食盐中的精品。河东盐利历来是封建王朝的重要财赋收入,历代朝廷都在主要产盐地设都司管理盐务,一般由内务府派出;并经常任命御史巡视盐课,一般由御史台派出。巡盐御史乃七品衔,主要在新科进士中钦点。
  《红楼梦》书中说林如海新中“探花”后便被钦点巡盐御史,与此相合。有人说“巡盐御史”是个肥缺,林黛玉何以那么清贫?其实这是不懂古代盐官体制的误解,也与红学界对曹寅兼任“盐差”的附会有关。历史上“巡盐御史”与“盐务都司”并非同一职务,就好像今天盐业局的局长和纪检书记的关系一样。巡盐御史只管监察,不管贩运征税,属于清流,品级也只有七品,自然是相对清苦的职务。书中所说的“探花”,也不过是新科进士而已,选任御史台派出的七品御史已是获得朝廷重视了,何能选任只有内务府方可派出的“盐务都司”?加之清朝初年,由于所谓“流寇”、“南明”的残余势力尚在,更由于长期的“三藩之乱”阻隔,山西与杭州之间往来艰难,所以林纶与家人长期难得团聚,父女思念之情要靠“遥望”来表达。这与《红楼梦》中的林如海生活比较艰难,妻子死后一个女儿还要外祖母在故乡抚养的描写是吻合的。
  林以宁是否是“老祖宗”顾若璞的外孙女已不可考,但她从小追随顾若璞学诗结社却有明证。在顾若璞和蕉园女诗人的诗作中,多有表现顾若璞晚年与孙女辈一起,优游林泉,在杭州山水间过着风雅生活的真实记载。林以宁晚年在为钱塘才女梁瑛(号梅君)的著作《字字香》作序时感叹说:“忆予从顾太君卧月轩时,六十年间,犹昨日事耳!徽音遥嗣,乃在梅君。”可见林以宁待字闺中时,便与诸姐妹追随“老祖宗”顾若璞,在西湖西溪结社作诗。晚年回忆这段风雅生活,如何能不感慨系之。可以想见,在清朝初年的杭州三生石畔,蕉园诗社的十二个年轻女诗人,簇拥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祖宗”,徜徉在西湖、西溪、西泠等“帝城西”的山水间,分韵赛诗,咏梅咏柳,灯谜酒令,亦庄亦谐。这是什么?这就是《红楼梦》中贾母携其诸多孙子女和外孙子女,优游大观园生活场景的故事素材!这就是活生生的无可置疑的《红楼梦》人物原型!
  至于有的红学界朋友认为林以宁未曾与表哥洪昇发生过恋爱关系,也没有在孤凄痛苦中未婚夭亡,与《红楼梦》书中的林黛玉经历和性格不合的问题,也需要客观辨证地看。林以宁的生活中绝对不缺少孤凄痛苦的感受:它在《柴季娴索诗赋答》中说:“春风吹暖杏花香,试拂鸾笺写断肠。每见远山思黛色,时从落月想容光。别来几度梅如雪,愁绪萦怀鬓欲霜。为报故人休索句,砚田惭我已全荒。”柴静仪在《答林亚清》诗中也说她:“罗帷不卷坐焚香,静对残春欲断肠。怜我病余都罢绣,知君愁里不成妆。牡丹着雨还如泣,柳絮随风底事忙?倘步池塘闲遣兴,莫因幽恨打鸳鸯!”从诗中不难看出,在林以宁的生活经历中,有过“知君愁里不成妆”、“愁绪萦怀鬓欲霜”的幽恨,在她的精神世界中,也有过“静对残春欲断肠”,“试拂鸾笺写断肠”的痛苦。这同《红楼梦》书中林黛玉的孤独凄惶痛苦幽恨几乎是异曲同工。
  林以宁爱竹,窗前种竹,也善画竹,善咏竹,这应该是《红楼梦》中林黛玉与竹结不解之缘的来历。林以宁自己有《画竹》诗表达竹之意境:“新竹出短篱,亭亭如织翠。明月升东轩,竹影宛在地。铜砚磨松煤,濡毫写其意。清幽固可嘉,爱此坚贞志。”蕉园七子社的骨干成员之一顾姒(字启姬)有《题林亚清画》一首,也形象生动地表达出林以宁画竹的特色:“梅花竹叶互交加,濡墨淋漓整复斜。忆得昨宵明月下,横拖疎影上窗纱。”林以宁与林黛玉的另一性格相似之处,就是都妙解音律,经常抚瑶琴以言志。《红楼梦》中黛玉曾向宝玉讲解琴谱,生活中的林以宁也曾经留下了一首琴曲《水仙操》:“蹈彼海滨兮以居以处,抚瑶琴兮与谁语,天风起兮蛟鼋鸣,海波扬兮何亏何盈,我神何栖兮于彼太虚,物我两我兮不闻其声”。曲中“我神何栖兮于彼太虚”一句,与《红楼梦》黛玉魂归太虚幻境描写之关系,发人深思。
  林以宁与蕉园七子社的众姐妹,经常在西溪西湖的美丽山水园林间聚集游览,分韵吟诗。蕉园诗社“祭酒”柴静仪的词《点绛唇?六桥舫集,同林亚清、钱云仪、顾重楣,啟姬、冯又令、李缟明诸闺友》,生动地记载了当时的场景:“堤柳依人,湘帘画舫明湖泛。桃花开遍,共试春衫练。雨丝风片,暗扑游人面。春方半,韶华荏苒,分付莺和燕。” 柴静仪的另一首题为《与亚清集于园林》的诗云:“月榭云楣结构新,一尊相约玩芳辰。红翻鷄鶒(均有三点水旁)山塘小,碧点蜻蜓涧水春。酒兴渐随花事减,诗怀偏与药囊亲。风流文采兼闲雅,闺阁如君得几人?”诗中“月榭云楣结构新”一句,活画出了《红楼梦》中大观园的景致;“诗怀偏与药囊亲”一句,也活画出了《红楼梦》中林黛玉多愁多病的女诗人形象。
  生活中的林以宁,确实如《红楼梦》中林黛玉那样,是个体弱多病又多愁善感的女诗人,月阙花残,临风洒泪,与《红楼梦》中林黛玉如出一辙。她的诗《元夜》描写了自己抱病读书吟诗的生活:“架上好书舒病眼,尊中薄酒慰愁眉。任他箫鼓喧阗夜,独坐空闺自咏诗”。在她的存世作品中,此类作品占很大比重,另如《拟古》:“悲风鸣我侧,凉月入我帷。俯仰长太息,佳会不可期。人生能几何,强半多别离。愿假双飞翼,中夜见所思”。《见月》:“竹影横窗渐转移,天街如水欲眠迟。遥知客子怀归切,今夜月明当有诗”。《秋夜偶成》:“灯尽香寒梦不成,披衣深坐待鸡鸣。最嫌望后三三夕,残月晓光相维明”。《初春》:“百合名香手自焚,雪晴天际尚停云。寒梅才被东风坼,酿得春愁巳十分。”这些描写离愁别绪的佳句,与《红楼梦》中林黛玉“冷雨敲窗被未温”等表现离愁别绪的佳句,确系异曲同工,书中史湘云也曾以“想念林姐夫”调侃过林黛玉。
  最有意思的是,林以宁还曾经有过类似《红楼梦》中林黛玉的葬花行为,她的《落花诗二首》(见《国朝闺秀诗钞》),几乎同林黛玉的《葬花词》表达的是同样的行为和心境:“寂寞春林覆碧堂,杜鹃啼彻月昏黄。长门有泪无由达,化作飞红入未央。小园风雨夜来添,剩得残枝手自拈。只恐芳华零落尽,收将余泽在香奁。”诗中写自己在一个落花时节,手拈残枝,收拾余泽,正是“葬花”行为。在钱凤纶的《古香楼词》中,保存了一首《摊破浣溪纱 怀亚清》:“月落空庭花影迟,绣屏倚枕梦回时,咫尺城关鸿雁断,即天涯。半壁青灯临卫帖,一窗寒雨读陶诗,别后深闺无限事,总堪悲。”词中所说的“半壁青灯临卫帖”与《红楼梦》书中黛玉替宝玉灯下写簪花小楷的描写,“一窗寒雨读陶诗”与书中黛玉在潇湘馆雨打竹窗情景下读陶诗的描写,绝非偶合可能解释。
  大观园中林黛玉居住的地方名为“潇湘馆”,匾额题为“有凤来仪”,这里乃是元妃省亲的“第一行幸之处”——《红楼梦》中的这些描写也是相当奇怪的。“有凤来仪”暗喻元妃省亲,其实整个大观园都是为接待元妃省亲而修建的,元妃又不仅仅是游幸了潇湘馆,书中何以要单独把潇湘馆题额为“有凤来仪”,为什么其它地方却不能称为“有凤来仪”?要想搞清楚这个疑问,首先必须搞清楚潇湘馆的创作原型,乃是柴静仪父亲柴云倩家的园林“蕉园”,当年蕉园诗社就是在这里结社并由此得名的。《红楼梦》中林黛玉的生活原型林以宁,乃是蕉园诗社的发起人兼社长,作者创作此书时当然要让林黛玉居住在这里。后来柴云倩把蕉园卖给了清初大官僚高士奇,高士奇为接待康熙南巡,把这里改建为西溪山庄,康熙皇帝巡幸这里又御赐题名为“竹窗”。我们知道,《红楼梦》是借元妃省亲暗写康熙皇帝南巡,书中所写贾府接待元妃省亲的场面,是按照高士奇在杭州西溪山庄的接驾的场面创作的,现实中的蕉园当然就是书中的“有凤来仪”。康熙南巡和蕉园结社两件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大事交汇在这里,乃是洪昇创作《红楼梦》的铁证!
  
  三.清闺事事堪题咏——史湘云生活原型顾启姬
  《红楼梦》作者对书中史湘云这个貌似“假小子”的女才子描写,是最为生动并亲切感人的,她诗才敏捷,快人快语,行为活泼,性格宽豪阔大,一个“醉眠芍药裀”的娇憨形象,成为几百年来的画家诗人不尽的创作题材。这么真实可爱的一个人物,她的创作素材和生活原型取之于蕉园诗社的另一个骨干成员、大名鼎鼎的女诗人顾启姬。据《清代闺阁诗人徵略》载:“顾姒,字启姬,钱塘人。诸生鄂曾室。有《静御堂集》、《翠园集》。”另据《名媛诗话》载:“启姬工诗,并精音律。与柴季娴、林亚清、钱云仪、冯又令、张槎云、毛安芳称蕉园七子。结社联吟,诗曾合刻。”这个顾启姬名叫顾姒,启姬乃是她的字。她是顾若璞的娘家孙女,顾玉蕊的娘家侄女,加上顾启姬的姐姐顾长任,顾家三代四个奇女子,诗文独步天下,在中国女性文学史上可谓仅见。《红楼梦》书中把史湘云描写为以顾若璞为原型创作的“老祖宗”贾母的娘家孙女,是有真实根据的。
  仔细阅读过《红楼梦》的朋友,可能对书中描写史湘云“咬舌子”的情节记忆深刻,黛玉嘲笑她说话总是“爱呀厄的去”,掷色子总喊“幺爱三”。她的生活原型顾启姬究竟是否说话“咬舌子”,已经无可考究。但她所嫁的丈夫姓鄂名曾字幼舆,“鄂幼舆”三个字发音很别扭咬嘴,两口子说话,可不整天“爱呀厄的去”!书中描写湘云反击嘲笑林黛玉,将来“想林姐夫”,整天要“淌眼抹泪”,也是有事实根据的。林以宁与丈夫钱肇修婚后长期分居,确实作有很多想念丈夫的诗词,如前所述,此不赘。顾启姬还有个诗人姐姐顾长任。据《清代闺阁诗人徵略》载:“长任字重楣,号霞笈仙姝,浙江钱塘人。薾云女。征士林以畏室,有《谢庭香咏》、《梁案吟》。”顾长任是顾启姬的姐姐,林以宁的娘家嫂子,所以顾林二人关系格外密切,与《红楼梦》中史湘云、林黛玉关系特殊密切、湘云来大观园总是住在潇湘馆的描写相同。但《红楼梦》中没有出现顾长任这个角色,是因为她年轻早逝,没有参加过蕉园诗社的缘故。
  《红楼梦》书中的史湘云参加海棠诗社时,曾为自己取雅号“枕霞旧友”,如此取号的原因,似乎同顾启姬的姐姐顾长任之别号“霞笈仙姝”有关系。已经去世的姐姐号“霞笈仙姝”,健在的妹妹参加“蕉园诗社”,岂不正应该取号“枕霞旧友”?姐妹二人的雅号又似乎都来源于顾启姬的姑奶奶顾若璞,老人家当年曾居住的“枕霞阁”。《红楼梦》书中第三十八回脂砚斋批语中曾涉及到这个“枕霞阁”:“看他(指作者)忽用贾母数语,闲闲又补出此书之前,似已有一部十二釵的一般,令人遥忆不能一见。余则将欲补出枕霞阁中十二钗来,岂不又添一部新书”?所谓“枕霞阁中十二钗”,应该就是指“蕉园十二钗”,她们当年经常在顾若璞家中“枕霞阁”玩耍。由此可见脂砚斋是知道《红楼梦》中“金陵十二钗”是以“枕霞阁中十二钗”为原型创作的。顾启姬家在西溪蒹葭深处,林以宁有《寄启姬云闲》诗可证:“泖上浮家小结庐,水轩竹槛称幽居。问人新借簪花帖,教婢闲钞相鹤书。蚁子避潮缘砚席,蠏奴沿月上阶除。清闺事事堪题咏,刻玉镂冰恐不如。” 一句“清闺事事堪题咏”,活画出史湘云诗才敏捷的女才子形象。
  顾启姬确实如《红楼梦》书中描写的史湘云那样,诗才极为敏捷。据《杭郡诗辑》载:启姬在京师时有“花怜昨夜雨,茶忆故山泉”句,甚称于时。故宋牧仲中丞赠鄂幼舆诗云:“闺中有良友,茶忆故山泉。似此惊人句,难为赠妇篇。画眉君暂辍,下榻我相延。赋就滕王阁,灵风促转船。”又幼舆尝与渔洋诸公九日饮宋子昭小园,限蟹字韵,启姬代为诗,末云:“予本淡荡人,读书不求解。尔雅读不熟,蟚蜞误为蟹。”渔洋大惊叹!启姬并精音律,所制词曲,有“一轮月照一双人面”句,亦为渔洋所称。顾启姬的北京与王渔洋、宋牧仲等清初名人的交往,是随丈夫鄂幼舆在京师求取功名期间的事情,顾启姬有《浪淘沙 忆夫子京师》记载此事:“生怕封银缸,月落昏黄,还钟摇断九回肠。除是日高眠未起,梦到伊行。古渡半斜阳,枫冷蘋香,数声柔橹泛孤航。遥望帝城还不见,依旧钱塘。”
  顾启姬在《佳人醉》小引中说:“余与表妹林亚清、同社柴季娴,最称莫逆。早春晤亚清时,曾订春深访季娴于牡丹花下,今花期已届,而人事顿非。余以画眉人远,牢愁困顿,作此志感。”其词为“忆别春寒霄。细语叮咛曾记。拟月明花发,轻车同载,聊袂花底。忽地秦楼怨别,却恹恹、往事难重理。而今都已。遥想名花,玉人何处,一样如千里。空凝睇。瑶池春醉,那裹非琼独倚。”顾启姬丈夫鄂幼舆的命运没有林以宁丈夫钱肇修那么幸运,久考不中,无缘仕途,夫妻二人凄然南归。途经淮阴时,顾启姬曾赋《满江红 泊淮示夫子》安慰丈夫:“一叶扁舟,轻帆下、停桡古岸。灯火外、几枝疏树,人家隐见。漂母祠前荒草合,韩侯台上寒云断。叹从来此地困英雄,江山惯。穷愁味,君尝遍,人情恶,君休叹。问前村有酒,金钗畀换。举案无辞今日醉,题桥好遂他年愿。听三更,怒浪起中流,鱼龙变。”从词中不难窥见顾启姬性格英豪心胸阔大的女诗人形象。
  
  四.杏花村里酒帘摇——李宫裁的生活原型柴静仪
  本文主旨写红楼三才女,本来不应再涉及旁人,但李纨这个人与红楼三才女关系至为密切,又与洪昇创作《红楼梦》息息相关,故专设一个题目再加一介绍。红楼三才女加上大嫂子李纨,称为红楼“四婵娟”亦佳。李纨字宫裁,也是《红楼梦》十二金钗“正册”里面的重要人物之一,是主人公宝玉的大嫂,姐妹们也一律称呼她为“大嫂子”。李纨婚后不久就死了丈夫,与独子贾兰在稻香村这个“竹篱茅舍”中相依为命,心如槁木死灰一般,只有在园中与姐妹们一起结诗社的时候,她才闪烁出一种人性的光辉。姐妹们组建诗社咏海棠诗、菊花诗、柳絮词时,推选她做“祭酒”,由她来品评诗词的好坏名次,可见她的诗才决不在三才女之下。她是个很称职的“公道佬”,诗社祭酒之职令众人心服口服。李纨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独子贾兰身上,期望他通过科举道路显身扬名,光宗耀祖,也能为寡母带来“凤冠霞披”的荣耀。但最终也是好梦成空,“抵不了无常性命”,落得“昏惨惨黄泉路尽”的结局。“镜里恩情,更哪堪梦里功名”,“只留得虚名儿让后人钦敬”,最终不过是“枉与他人做笑谈”罢了。
  《红楼梦》中描写的这个可敬可爱又可怜的大嫂子李纨,其生活原型取材于蕉园诗社骨干成员柴静仪的真实经历。蕉园诗社的前五子时期和后七子时期,始终贯穿着柴静仪的音容笑貌。据《玉台画史》介绍:“柴静仪,字季娴,一作季畹,钱塘(今杭州)人。世尧次女。沈铿妻,沈用济母。工写梅竹,有木犀芙蓉图,笔意韶秀,能鼓琴,与姊贞仪并擅诗名。尝与闺友林亚清诸人结蕉园吟社,有《凝香室诗钞》”。《清诗别裁集》和《名媛诗话》谓静仪诗“落落大方,无脂粉习气”;沈德潜则评静仪诗“本乎性情之贞,发乎学术之正,韵语时带箴铭,不可于风云月露中求也。”。根据以上资料我们可以知道:柴静仪出生于一个诗书传家的世族家庭,父亲一生只做过穷孝廉。丈夫名沈铿(字汉嘉)英年早逝,抛下了柴静仪和幼子沈用济,孤儿寡母,苦熬岁月。这些同《红楼梦》中描写的贾珠、李纨、贾兰一家三口命运完全相同。
  柴静仪虽然是个恪守妇道的青年寡妇,但曾经毕竟接受过良好的文化教育,有很高的文学艺术修养,加之生活在明末清初那样一个思想相对开放的时代和杭州这个生活相对放纵的地域,在她的亲戚朋友圈子中,又生活着一大批文学修养很好的女青年。所以,柴静仪和她们,先后组织了“蕉园五子社”和“蕉园七子社”,统称“蕉园吟社” 并被推举为诗社的“祭酒”,这与《红楼梦》中对李纨的描写分毫不差。柴静仪和“蕉园诗社”的“前五子”和“后七子”们的文化生活,即使在那个比较开放的时代,也是相当惊世骇俗的。据《清诗汇》、《名媛诗话》介绍:“季娴工诗书画,又从父学琴,手録琴谱,父为之序。尝于春日偕蕉园诸女士扁舟泛湖,练裙椎髻,命翰分吟,画舫相邻多靓妆,游女旁窥风格,诧为仅见。” 柴静仪的《点绛唇?六桥舫集,同林亚清、钱云仪、顾重楣,啟姬、冯又令、李缟明诸闺友》,生动地记录了蕉园诗社的风雅生活:“堤柳依人,湘帘画舫明湖泛。桃花开遍。共试春衫练。雨丝风片,暗扑游人面。春方半。韶华荏苒。分付莺和燕。”这同《红楼梦》中描写的大观园姐妹们踏青踏雪、食膻啖腥、分韵赋诗、绘画弹琴等令世人瞠目结舌的丰富生活也是完全吻合的。
  柴静仪青年守寡,苦心孤诣抚育独生子沈用济。这个沈用济应该是《红楼梦》中贾兰的生活原型。沈用济字方舟,少承母教,在诗人母亲的精心培养下,并拜洪昇为师,也成长为清初一位著名的诗人。柴静仪对儿子寄予了莫大期望,一心盼望他能显身扬名,光宗耀祖,更注重他的道德人品,教育他要为人正直,安于贫贱。沈用济在北京求取功名期间,柴静仪十分思念远方的儿子,写下了不少动人的诗篇,如《勖用济》:“君不见侯家夜夜朱筵开,残杯冷炙谁怜才。长安三上不得意,蓬头黧面仍归来。呜呼世情日千变,驾车食肉人争羡。读书弹琴聊自娱,古来哲士能贫贱。”沈用济终生也没有获得一官半职,“威赫赫爵禄高登”、“金灿灿胸悬金印”不过是“梦里功名”而已。而他的母亲柴静仪青年守寡,与丈夫只有“镜里恩情”,含辛茹苦操劳一生,便“昏惨惨黄泉路尽”,在苦风凄雨中病逝了。柴静仪生前和身后的名声都很大,但也不过和李纨一样,“留得虚名儿令后人钦敬”而已。
  李纨居住在大观园中的“稻香村”,《红楼梦》书中描写这里的景色是“土井辘轳”、“佳蔬菜花”,还有“几百株杏花”。宝玉随父亲题咏大观园到达这里,众清客才主张题名“杏花村”,贾政还提议再加挂一个酒幌。宝玉反对,说这样题名“犯了正名”,主张题名“稻香村”,并题匾额为“杏帘在望”,众清客轰然叫绝。仔细读来,《红楼梦》这段描写也是相当奇怪的!“杏花村”和“杏帘在望”的典故隐含的都是酒店之意,宝玉反对题名“杏花村”,为什么却又主张题匾额为“杏帘在望”?为什么说题名“杏花村”便是“犯了正名”?在中国古典文学中,“杏花村”一词乃是“酒店”的特指,与当地是否有“几百株杏花”无关。黛玉在元妃省亲时为这里所作的颂诗中,第一联就说这里“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挂杏帘招客饮酒的山庄,非酒店而何?
  难道《红楼梦》书中的大嫂子李纨母子居然居住在一个开酒店的山庄么?用不着惊讶,事实确实如此。据《杭州府志》记载:宋时置西溪酒库,取泉酿酒,名为“梅花泉酒”,此酒与“安乐山茶”齐名,远近驰名。相传宋高宗过西溪时,曾入山村酒家,在西溪沈氏九间楼酒肆小饮,店掌柜以梅花泉酒供奉,高宗喜其甘洌清醇,御书禁酒界牌“不为酒税处”赐之,御准沈家卖酒从此不用纳税。沈氏家族从南宋起一直依傍“禁酒界牌”旁的西溪九间楼卖酒为业,并以“杏帘在望”的“杏花村”远近闻名。明末僧人释大善《西溪百咏》有《禁酒界牌》一诗专咏此事:“杏花村里酒帘摇,行伴寻香渡小桥。满架佳肴珍异备,几瓶娇艳座精标。店翁含笑庖童喜,仙客贪杯美酝招。能悦天颜留御笔,不为酒税至今朝。”《红楼梦》书中以柴静仪为原型写李纨,当然也以柴静仪的居所九间楼酒家为原型写稻香村。这里本来的景色就是“杏花村里酒帘摇”,假如书中把这里题名为“杏花村”,当然是“犯了正名”。题名“稻香村”表现山野气息,再题匾额为“杏帘在望”,暗示出这里就是“不为酒税处”,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
  
  五.到头谁似一盆兰——作者创作中审美建构的理由
  通过以上介绍我们知道,《红楼梦》中的“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原型是杭州西溪“洪顾黄钱”四大家族,“金陵十二钗”的生活原型蕉园姐妹都出身于四大家族,并且都是洪昇的表姐妹。洪昇和他的妻子黄兰次与这些女诗人的关系可谓青梅竹马,她们又都是在西溪这方人杰地灵的土地上一起成长的,因此洪昇有一百个理由来著书为姐妹们的事迹“闺阁昭传”。但是,洪昇夫妇年龄虽然小于柴静仪、毛安芳、冯又令等,但又大于林以宁、钱凤纶、顾启姬等。洪昇与自己的表妹黄兰次自小缔结婚约,长成后如愿得谐连理,夫妻间一生相濡以沫,白头偕老,未闻与其他姐妹有过恋爱的经历,在亲戚间也没有什么出格的桃色新闻。那么,洪昇创作《红楼梦》,为什么要将主人公贾宝玉与红楼三才女处理成三角恋爱关系呢?为什么要让“二玉”发生“木石前盟”,“二宝”发生“金玉良缘”,并让湘云的“金麒麟”在其中掺杂间色呢?
  从文学创作的规律来看,作者如此进行审美建构,必有其不得不如此的理由,我们还是从大嫂子李纨谈起吧。《红楼梦》中的宝玉是个“二爷”,他的大哥乃是早逝的贾珠,贾珠的妻子就是李纨。我们知道,洪昇是家中的长子,“二弟”洪昌与哥哥一起遭遇家庭“天伦之变”,不幸青年夭亡。洪昇创作贾宝玉这个形象,固然采用的多是自己的亲历亲闻,但借用的却是“二爷”洪昌的形象。那么他又怎样处理自己的形象呢?不言而喻,就是把自己写成早逝的贾珠,这样一来,洪昇岂不将自己与柴静仪写成了夫妻关系?且慢,书中的大嫂子李纨,固然主要是取柴静仪事迹创作的,但也有着洪昇妻子黄兰次的形象。请朋友们注意,书中李纨的判词前“画着一盆茂兰,旁有一位凤冠霞帔的美人”,判词说“桃李春风结子完,到头谁似一盆兰?如冰水好空相妒,枉与他人作笑谈”。这里的“茂兰”、“一盆兰”隐喻着洪家的“大嫂子”黄兰次,也是不无道理的。
  有人解释说这是贾兰的象征,这是说不通的,因为书中“茂兰”是“凤冠霞披”美人的象征;退一万步说,即使与贾兰有关,难道作者为贾兰的命名,与黄兰次就不能发生意义上的关联么?洪昇与黄兰次所生的儿子洪之震,年纪与沈用济仿佛,也是师兄弟关系。在洪昇夫妇晚年,洪之震也在追求功名,也是久试不售,洪昇夫妇曾为此焦虑不已,并曾为此请托学政照顾。这些都与柴静仪之子、也是洪昇晚年的学生沈用济命运基本相同,所以说书中贾兰身上也有洪之震的影子,这是不无道理的。作者创作小说,特别是世情小说,由于有所针砭讽喻,一般情况下往往避免将自己和直系亲人写入书中。洪昇在书中将自己处理成早死得“大爷”,以妻子黄兰次和儿子洪之震搭成框架,将柴静仪、沈用济母子事迹填充其中,不是完全符合小说作家创作中审美建构的原理么?
  那么洪昇又为什么要写宝二爷与红楼三才女的三角恋爱关系呢?笔者在《怀金悼玉诉情种,寂寥伤怀话石头》一文中,曾专文分析《红楼梦》书中钗黛在太虚幻境同画面同判词的问题,判词中所说的“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应该指的是一个人,就是作者洪昇对爱妻黄兰次的称颂之词。 洪昇娶妻黄蕙,字兰次,乃康熙朝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黄机的孙女,洪昇母亲黄氏的“娘家侄女”,与洪昇是嫡亲的表兄妹关系,与《红楼梦》中王子腾、王夫人、王熙凤的关系完全相同。黄兰次的父亲,也是洪昇的舅父,乃是中进士后选庶吉士的黄彦博,在洪昇婚后不久即去世,洪昇夫妇曾亲往北京吊唁。由于家庭熏陶,黄兰次具有良好的文学修养,并精通音律,雅好词曲,夫妻之间品味相投,时相唱和,感情甚笃。以黄兰次的家庭熏陶和个人修养,应兼具“停机德”和“咏絮才”。这就涉及到“钗黛合一”这个命题了,脂砚斋认为“钗、玉名虽二个,人却一身,此幻笔也”。这个“幻笔”,说得应该就是洪昇在创作中,对妻子黄兰次与宝钗黛玉原型钱凤纶、林以宁关系的审美建构。
  洪昇的一生,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从小到“天伦之变”发生,乃是少年阶段,世族家庭,生活优裕,肥马轻裘;从“天伦之变”到《长生殿》案件发生“功名斥革”,是青年阶段,脱离家庭,京师谋生,极端困苦;从“功名斥革”到坠水身亡,是中老年阶段,返回故园,追忆往事,笔耕不辍。洪昇与黄兰次的关系,也相应分为三个阶段,少年阶段二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青年时期二人寄人篱下,求取功名;中老年阶段二人结庐孤山,心灰意冷。在《红楼梦》创作中,洪昇以自己与妻子黄兰次的三阶段关系为基本框架,并用“幻笔”把黄兰次“一分为三”,分别交给薛宝钗、林黛玉、史湘云来承当,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吗?试思洪昇婚后至遭“天伦之变”前,黄兰次应是一个以“停机德”形象出现的少妇,深得一家上下人等的欢心,娘家和夫家均优裕的生活也使她有足够的金钱去笼络人心,不时劝夫走“仕途经济”之路,“留意于孔孟之道”亦是情理中的事。“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盼夫婿青云紫蟒,作为一个封建淑女,应是情理中事。洪昇遭家庭变故后,特别是功名已被革去,终生“于国于家无望”后,黄兰次其时祖父已逝,娘家败落,与夫君同受困苦生活煎熬,虽仍具“咏絮才”,但终日以泪洗面,“焦首朝朝还暮暮,煎心日日复年年”,似是必然之事,此时倘再说“混帐话”,劝夫功名,不仅无益,且是骂夫讽夫害夫了。
  所以,《红楼梦》中的宝钗是前一个黄兰次,是洪昇追求功名,锦衣纨裤时的黄兰次;黛玉是后一个黄兰次,是洪昇穷困潦倒且终生功名无望时的黄兰次。“可怜运退金失色,堪叹时乖玉不光”,金失色而为朽木,玉不光而为顽石,“金玉良缘”变成了“木石姻缘”,黄兰次的一生,正如黛玉之于宝玉,可谓为洪昇“还了一辈子眼泪”。还有一个“湘云”,如看成是婚前天真烂漫的黄兰次,也是不无可能的。不过洪昇是以与黄兰次爱情婚姻关系的三阶段为骨架,分别采用钱凤纶、林以宁、顾启姬的事迹填充其中罢了。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红楼梦》对黛玉寄人篱下,“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内心痛苦之描写,无真实生活,实难笔下如此传神,洪昇和黄兰次是否有一段寄人篱下的生活呢?答案是肯定的,洪昇自己在《后江行杂诗四首》中说:“依人空老大,乞食愧英雄”。康熙十三年(1674)因“天伦”之变,洪昇被迫入京作国子监生时,黄兰次的祖父黄机恰在京任要职。洪昇以嫡亲外孙兼孙女婿的身份,投靠外祖父,当非份外之事。从康熙十三年(1674)至康熙二十二年(1683),近十年时间,洪昇夫妇应是寄人篱下。朋友赠诗中说他“旅食转依人”指的就是此事。
  洪黄两家虽是两代姻亲,又有外祖父疼爱,但终非己家,寄住外祖父家诸多不便,亦在情理中。洪昇在国子监中,学习交友,唱和优游,却苦了黄兰次,遭娘家人“白眼”,甚至听“下人”闲话,都是无可奈何的事。以黄兰次之德之才,唱出一首“葬花辞”,实应是内心痛苦所必发之音。因此《红楼梦》中的宝钗、黛玉遭际应为黄兰次夫妇婚后两个阶段的不同遭际,湘云遭际应为黄兰次的婚前遭际。《红楼梦》书中宝、钗同“宝”,名字前同后不同;宝、黛同“玉”,名字后同前不同;宝、湘名字虽也同“金”,但名字前后均不同。如此命名应是事出有因,恰与洪昇夫妇婚前婚后三个阶段生活经历吻合。黛玉之号“潇湘妃子”,宝钗的雅号“蘅芜君”,亦应是婚后少妇之雅号,试想,一个待字闺中之少女,谁能乐承一个“妃子”称呼?《红楼梦》中探春抽签得一“王妃”兆,还红着脸说是男人的混话,更何况敏感的黛玉宝钗!
  《红楼梦》书中对宝玉与钗黛湘三角爱情婚姻关系得描写,也有着对吴吴山三妇的模仿。书中与贾宝玉发生情愫的不仅有以木石前盟为象征的林黛玉,也有以金玉良缘为象征的薛宝钗,但据周汝昌先生考证,最终与宝玉白头厮守者,既不是林黛玉,也不是薛宝钗,而是那个以金麒麟为象征的史湘云。据周汝昌先生对“古本”《红楼梦》研究,钗黛湘三人的结局与今本后半部分不尽相同:黛玉未婚而泪尽夭亡;宝钗婚后因产难而逝;宝玉在穷愁潦倒之际,与同样穷愁潦倒并新寡的史湘云相遇,最终结成白首双星。“吴吴山三妇”的故事,很可能就是《红楼梦》钗、黛、湘三角恋爱婚姻故事的蓝本。吴吴山名仪一,又名吴人,吴逸,字瑹符,又字舒凫,号吴山,又号芝坞居士,清初钱塘人。吴吴山与洪昇、徐逢吉并称“西泠三子”,是洪昇的同乡同学兼终生密友,曾为洪昇评点《长生殿》传奇,深得洪昇意旨并备受后人称道。
  吴吴山自己的文学创作也很多,尤其以词称绝妙。王渔洋曾赋诗怀念“西泠三子”:“稗畦乐府紫珊诗,更有吴山绝妙词。此是西泠三子者,老夫无日不相思。”吴吴山曾著《吴山草堂词》,可惜多失传了,流传至今最为世人器重的作品是《吴吴山三妇评〈牡丹亭还魂记〉》,后人称之为“三妇评本《牡丹亭》”。这部历史上唯一由女子评点的《牡丹亭》上,有吴吴山前后三个妻子黄山人陈同、清溪人谈则、西溪古荡女钱宜几十年中陆续作的批语。吴吴山在他作的《三妇评牡丹亭杂记》中,较为详尽地记录了三位妻子相继评论《牡丹亭》的过程。吴吴山最早相聘的妻子是黄山女陈同,这位少女酷爱读书,尤其喜爱读《牡丹亭》。但她体弱多病,静卧病榻,百般无聊时就读书,而且喜在书中加评论。吴吴山说她“病中犹好观览书籍,终夜不寝。”又说她的评本“上卷密行细字,涂改略多,纸光冏冏,若有泪迹,评语亦痴亦黠,亦玄亦禅,即其神解,可自为书,不必作者之意果然也。”从中可见陈同在病榻上长期含泪阅读评点号称言情“圣经”《牡丹亭》的情景。就在即将与吴吴山拜堂成婚前,陈同不幸病逝了。吴吴山在整理她的遗物时,发现并保存了由她加评注的《牡丹亭》。
  吴吴山续娶清溪的谈则为妻。谈则也是一位具有情本思想并喜爱舞文弄墨的女子。嫁到吴家后,一日偶然翻到陈同的《牡丹亭》上卷评本,竟爱不释手,决意继续完成陈同未完成的《牡丹亭》下卷评注。三年后,谈则不幸因产难亡故。吴吴山痛失两妻若干年后,又续娶西溪古荡女子钱宜为第三任妻子。一日,钱宜偶翻书柜,发现了陈同、谈则两位先妇的《牡丹亭》评注本,不禁欣喜异常,手捧朗读,不分昼夜。吴吴山说她“尝欹枕把读,怡然解会,就如同谈氏初见陈氏评本样。”而对两位阿姐的遗稿,她继续承担起了整理补充工作。为了将这个三妇评注本流传于世,她毅然典当了陪嫁来的金钗玉佩,请印刷工匠精心锲板刊刻,并邀请蕉园诗社众姐妹作序跋文字刊于卷首。陈同、谈则、钱宜三妇评注本《牡丹亭还魂记》刊发之年是康熙三十三(1694)年冬天。
  《红楼梦》作者在创作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这三个人物形象时,很可能借鉴了“吴吴山三妇”的事迹。林黛玉身上有陈同的痕迹;薛宝钗身上有谈则的影子;史湘云身上有钱宜的影响。陈同与黛玉均未婚而亡,死前均曾“焚稿”;谈则与宝钗均已成婚,但婚后不久即死于产难;钱宜与湘云均得嫁“才貌仙郎”,实现“白首双星”的愿望。这些都与周汝昌先生关于钗黛湘三人婚姻关系的考证结论相一致。吴仪一感慨自己与三个妻子的感情经历时说:“女三为粲,美故难兼。徐淑苏蕙,不闻继美,韦丛裴柔,亦止双绝。子聘三室而秘思妍辞,后先相映,乐乎何遇之奇也。”从这段话中体味《红楼梦》中贾宝玉在太虚幻境与“兼美”柔情缱绻,而“兼美”的形象又是“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则不难体会出吴仪一“女三为粲,美故难兼”的意境。《红楼梦》三个才女与一个才子的婚恋过程,与吴吴山三妇之婚嫁过程几乎完全相同,不过作者将吴吴山三妇之前后相继关系加以扁平化,一起放在大观园中而已。这也是文学创作三一律的需要,可以理解。
   洪昇夫妇当年因何事不容于父亲和继母而发生“天伦之变”,今天已很难详加考究了,仅从洪昇诗集中可以发现一些以“古孝子”自居,以《履霜操》自伤,以及对挑拨离间 “施缴者”的痛恨之词。“古孝子”的典故是以舜帝的父亲和继母屡次谋害儿子的故事,“履霜操”的典故也是说伯奇被继母挑拨,以致被父亲无罪见斥的故事,显然是比喻洪昇自己与父亲及继母的关系,这与《红楼梦》宝玉与邢夫人及赵姨娘的挑唆关系以及被父亲打加笞挞并声言勒死的描写联系起来看,十分耐人寻味。《红楼梦》书中对贾赦、邢夫人和赵姨娘写得十分不堪,贾赦续娶的邢夫人,吝啬贪婪,居心不良,好搬弄是非,难为凤姐,挑拨家庭不和;赵姨娘母子“手足眈眈小动唇舌”,致使宝二爷“不肖种种大承笞挞”。这些都似是洪昇不容于继母和庶母,导致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即所谓“鶺鸰之悲,棠棣之威”的真实写照。
  对这些家庭琐事的感受和记忆,男人的往往是粗放而短暂的,而女人则往往是细腻长远的。由于洪家“天伦之变”是洪昇夫妇共同经历的,笔者怀疑《红楼梦》的基本内容,特别是书中描写家庭内部矛盾以及姐妹生活琐事的内容,乃是由黄兰次初步创作的。从《红楼梦》正文中女性观察事物的视角和“扯老婆舌头”的口吻看,说是女性创作的小说不无可能。这一点有林以宁写给黄兰次的诗为证,林以宁曾有一首《寄表姊黄兰次燕都》,诗中说:“君不见会稽有高士,庑下常依栖。举世人莫知,知者乃为妻。”诗中“会稽高士”当然隐指洪昇,“庑下依栖”隐指洪昇遭遇“家难”长期依栖外家,其事真正原因的“知者”不多,真正的“知者”只有“其妻”黄兰次。只有“知者”才能淋漓尽致地写出家族内部矛盾,也只有女性才能对蕉园姐妹的生活知之甚捻,因此说黄兰次是洪氏家难故事和蕉园诗社故事的原始创作者,应属来源有自。在黄兰次以女性口吻创作的故事基础上,洪昇以男性笔触为其加写了楔子和序言等“开卷第一回”文字,黄兰次又以脂砚斋之名进行了评点,遂形成了今天的脂本《石头记》。从今天所见《红楼梦》文本中两种迥然不同的文字看,这种推测应属事出有因,不为无由妄断,不过难以寻找到直接证据证实罢了——历史废墟下掩盖的生活真相太多了,不独《红楼梦》的创作素材如此!
   2009年10月5日星期一于长假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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