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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姬:敢和命运较劲

 老沈阅览 2013-01-18

王姬:敢和命运较劲

                                2013-01-18       戈辉直播 

王 姬是一个敢和命运较劲的女人。无论是她创作的角色,还是王姬本人,骨子里那股坚韧、倔强从未离开过她半步。多部影视剧作品,让人们早已淡忘王姬话剧演员的 身份。阔别舞台,她放弃一切,怀揣六十美元,飞到大洋彼岸,开始留学生活。她借钱读书,端过盘子,当过销售,一天连打两份工。千锤百炼之后,她带着沉淀已 久的智慧与美丽回到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重温年轻时的梦。

“我不骗你,我恨观众”

去年夏天,一部庆祝北京人艺六十周年的原创大戏《甲子园》拉开帷幕。蓝天野、朱旭、郑榕、朱琳、吕中、徐秀林六位老艺术家,以及王姬、濮存昕联手为人艺六十岁生日献上了一场精彩的演出。

许戈辉:离开人艺二十五年了,再次回到人艺出演《甲子园》,是在怎样的契机下促成这样的合作的?

王姬: 你说人生有几个二十五年啊,仔细算来真的挺可怕的。人艺在七八年前复排《北京人》的时候找过我,但当时我在排别的戏,很遗憾就错过去了。这回又请我,我觉 得诸葛亮都经不住三顾啊,我是人艺走出去的,我有什么权利拒绝我的娘家呢,所以一切为这个事情让道。再一个原因就是能和这六位老演员同台。他们中最年轻的 七十二岁,最老的九十岁,这是不可复制的架构。加上人艺成立六十周年,一甲子,这算是我这个飘了二十五年的游子的一个还原、感恩、回归吧。不管我在人艺受 了多少委屈,有过多少苦水,我还是带着感恩的心回到人艺。

许戈辉:抛开人艺六十周年,抛开这个戏的演员阵容,抛开这些外在因素,你的内心深处是不是也有着一种驱动力,才促使你时隔这么久再次站到人艺的舞台上来?这种驱动力是什么?

王姬: 我想回来演戏。离开了二十五年,就像你阔别家乡,离开你曾经最熟悉,摸爬滚打过的地方一样。我最青春的时候,在人艺呆了七年,为人艺演了十部舞台剧。那时 候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战斗在舞台上。我不骗你,我恨观众那时候。那会儿我同时五个戏在人艺演,每部戏虽然都不是主角,但每天开场一看到观众,我就 想,哎呀,你们怎么又来了。那么好的球赛干嘛不看球赛呢,跑这儿来干嘛。在人艺最后演的戏是《北京人》,最后那场演完我站在人艺舞台上,我跟舞台做了告 别,默默的跟灯光、座椅、观众、空旷的舞台地板做了告别。没有伤感,但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酸楚。我当时跟自己说,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回来。后来在二零零四 年,我重新回到话剧舞台,出演田沁鑫的一部话剧,虽然不是人艺的戏,但我一看我回到话剧舞台的时间,正是猴年,猴年的马月。

许戈辉:你离开人艺时,正好赶上八十年代那股出国潮,你也随着这股出国潮离开了工作多年的舞台,远赴美国开始漫长的留学生涯,当年做这样的选择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王姬: 我有不得志,觉得在人艺受排挤。我觉得我可以演主角,为什么却在戏里给我的同学跑龙套,心里很不平衡,自己跑到厕所嚎啕大哭。人艺当时比较封闭,年轻人会 觉得禁锢,没有施展拳脚的地方。再加上我爸整天说我,说你们是文革时期长大的,读书读的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又是搞跳舞的,我觉得我就是一个低能儿。 所以一个是我跟自己较劲,我要证明给父母看,我出国拿个洋文凭回来你就不骂我了吧。另一个我想挣脱这些捆绑,看看世界到底有多大。

许戈辉:说到人艺当时的封闭式管理,对你在外面的主持工作是否也产生了很大阻力?应该说你是中国的第一代主持人,我记得一九八五年你在北京台做过一个《家庭百秒知识竞赛》的节目,很受欢迎。

王姬: 当时在人艺排两个戏,上午排一个,下午排一个,晚上演出。晚上十点演完,门口有一个红叶面包车等着我,拉我到北京台主持。到那儿就十一点了,上完妆十二 点,夜里一两点开始录,所以我特别感谢北京台那些兄弟姐妹们。录到夜里两三点回去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八点钟要坐在排练厅。人艺那时候还觉得我好像干私活 什么的,但其实我是利用我的业余时间。我耽误剧院工作了吗?没有。那时候很多片子找我,人艺不放我走,说我人艺的人要为人艺服务。人艺一年帮我黄了四十四 部电影,一九八六、一九八七两年,人艺帮我黄了两年的春节晚会,两年的春节晚会都应该是我主持的。所以当时心里确实有怨气,我觉得凭什么啊,于是之老师二 十三岁就演《龙须沟》了,为什么我也是这个年龄,我就不能出去,这不是我要的,所以我选择出国。

许戈辉:现在回头看二十几年前的自己,看这些年走过的路,当年的怨、委屈,现在化解了吗?

王姬: 我现在对人艺充满了感激。尽管我为人艺奉献了七年,没拿走人艺一砖一瓦,但人艺教会了我一点,认认真真的演戏,老老实实的做人。我们的老师说,要痛饮生活 的满杯。当我遇到困难挫折时,我就跟自己说你要痛饮生活,你要体验生活,你要品尝生活,生活就是这个味道。一生中,不光是美酒你也喝点苦酒,你才会觉得美 酒更好。我跟人艺的那些年轻人说,你们赶上好时候了,现在人艺有非常好的领导,有这样的领导人艺还可以辉煌很多年。所以我是带着爱和感恩回到人艺的舞台上 的,我感谢人艺教给我的一切。

姜文应该比我紧张

许戈辉:虽然你选择出国,暂时脱离了捆绑,但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家,其实是迎来了更大的挑战。我听过很多出国潮时期的故事,有的带了五十美元,有的带了八十美元,就坐飞机到彼岸了。你出国时的情形是怎样的?

王姬: 我带了六十美元。我有个叔叔在那边,借我学费,我跟个傻子似的,英文也不会,就背上债了。在北京多幸福啊,出门吃饭不要钱,谁都认识你,到哪买个东西还有 优惠。到那边谁都不认识你,你喝杯水都得掏钱,你什么都不是,一切打碎了重来。我记得刚开始还买过黑人电话号码。花十美金还是二十美金跟黑人买一个电话 卡,可以打一通电话到大陆,便宜。所以一到逢年过节就去买那个电话卡,跟家里一聊就是几个小时。那时候还怕过节,过春节聚在一起喝上瓶二锅头,包点饺子, 大家一起唱一条大河,你就觉得真心酸,这种苦难的日子什么时候算个头啊。你觉得你在那儿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二等公民,崩溃了好几年才慢慢适应。

许戈辉:不少评论把你在《北京人在纽约》中成功的表演归功于你的海外经历,而不是深厚的表演功底,你认同吗?

王姬: 这种说法有它的道理。当时我接到剧本一看,非我莫属。我了解那儿的生活,我演的那个开餐馆的台湾女人,生活中我看到过很多。我太了解他们的心态了,那种劲 儿。但也有遗憾的地方,比如我在戏里开的那个道奇车,实际这种开餐馆的人都开宝马或奔驰,要撑门面。后来我跟导演说,应该开宝马和奔驰,导演说,王姬,体 谅一下剧组吧,能给一道奇就不错了。很多人还问我说,你跟姜文演戏紧不紧张,我说紧张的应该是他,因为他不了解那儿的情况,我没有道理紧张。现在想想那会 儿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我们现在都能听出来观众是包场看戏的,还是买票看戏的”

《甲 子园》讲述的是一个名为“甲子园”的老人院里, 由王姬饰演的七零后海归以房产继承人的身份归来,与老人们发生的矛盾与冲突。而生活中,王姬对家中老人却百依百顺。王姬有一儿一女,在拍摄《北京人在纽 约》时,王姬怀上了第二胎,由于过度疲劳等多方面原因,导致儿子在出生后脑神经受损,引发智力障碍。多年来由于王姬工作忙碌,王姬的母亲为王姬担负起了照 顾儿子的重担。

许戈辉:其实《甲子园》这部戏的内容涵盖了几代人的生活、思考,演的过程中是不是也触发过你对父母,对子女,对过去,对未来的种种思考?

王姬: 我对我妈是孝顺,已经到了愚孝的程度,我就不能让我妈不高兴。我觉得我妈给我带孩子,我欠她的,几辈子都还不完。我妈七十多岁了,五十岁学会开车,现在开 了二十年了。学英文,现在在美国英文考试人家都能考过,这都是为了我。但反过来,我妈说女儿,你老娘得不了痴呆,是因为我要学好多东西,她觉得看电视都是 奢侈的。陪孩子一天到晚忙这忙那的,等于把我该做的她都做了。所以我现在这种孝顺也传染给了我女儿,我说你看我怎么对你姥姥的,你就这样将来对我就行了。

许戈辉:《甲子园》是何冀平老师写的,她为人艺编过很多出名的戏,包括《天下第一楼》。您也曾出演过电视剧版《天下第一楼》。不同时期饰演同一人笔下的两个人物,心态有何不同?

王姬: 电视剧版《天下第一楼》里我演刘金锭,需要女伴男装,虽然角色不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但能在演艺生涯中碰到这样一个角色,是很难得的。《甲子园》算是给何老 师的命题作文。她跟我说了一个情节我特别感动,院里说我们要北京原创,要老北京的东西,但同时要有现代感。一个这样年龄段同时又非常资深的编剧,面对白纸 写不出东西来。她对着一张白纸坐着发呆,能呆好几天,最后就对着白纸哭。她老公说,哎呀,这个岁数了我同情你,你说我也替不了你,要不然咱放弃吧。但何老 师还是要坚持把它完成。所以看到何老师这么努力,我觉得我更应该不计得失,回来演这部戏。

许戈辉:舞台剧和电视剧相比,电视剧对演员是不是更轻松些?电视剧错了可以重来,细节更容易充实,但是舞台剧需要演员更加较劲,更刻苦?

王姬: 舞台剧要浓缩,要精练的像诗一样。不能有废话废字,还要把东西画龙点睛点上去。像这部戏,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磨合和排练,很多东西是我们自己走出来,碰出 来的。朱旭老师、郑榕老师、徐秀林老师的词都太逗了,演员好像不用演就很受青睐,同时加上朱旭老师他们对角色有很多设计,就更精彩了。但我和蓝天野老师的 角色都是费力不讨好的,我看完剧本也跟编剧何老师聊过,她说,王姬,请原谅我,我真不了解七零后。我说对,我是六零后,也不了解七零后。后来我采访了很多 七零后,了解他们的世界观,价值观,再从这个人物的家庭、学历、职业经历中找,才使这个角色更加饱满。现在从结果上来看,仍然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能做到 今天这样,我已经很知足,很满意了,我们确实尽力了。后来演完,何老师说感谢你们把我笔下的人物丰满太多了。

许戈辉:阔别舞台这么久,演出前有没有让你觉得心里没底的地方?

王姬:头几场真的会紧张,不知道观众会不会喜欢这个戏。我演电视剧、拍电影,就算明天有再重要的戏我都能睡着,这回排这个话剧我居然失眠了。但 在演了几场之后心里就有底了,我们现在都能听出来观众是包场看的还是买票看的。如果戏还没开演,演员一上台就有人鼓掌,就说明是人艺的戏迷,自己买票对老 演员朝圣来了。但是单位包场的会比较安静,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人艺戏迷,就特冷静。我恰恰喜欢这种包场的观众,开始冷眼,最后被我们给挑起热情,这个过程特 别愉悦。你会觉得是我们用艺术魅力打动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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