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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遣怀诗三首》赏析

 西园倦客 2013-01-26

【元稹《遣悲怀三首》赏析】

遣悲怀三首
 

  谢公最小偏怜女, 自嫁黔娄百事乖。
  顾我无衣搜荩箧, 泥他沽酒拔金钗。
  野蔬充膳甘长藿, 落叶添薪仰古槐。
  今日俸钱过十万, 与君营奠复营斋。

  昔日戏言身后意, 今朝都到眼前来。
  衣裳已施行看尽, 针线犹存未忍开。
  尚想旧情怜婢仆, 也曾因梦送钱财。
  诚知此恨人人有, 贫贱夫妻百事哀。

  闲坐悲君亦自悲, 百年都是几多时!
  邓攸无子寻知命, 潘岳悼亡犹费词。
  同穴窅冥何所望? 他生缘会更难期!
  惟将终夜长开眼, 报答平生未展眉。

 

  元稹,(779-831)字徽之,洛阳(今河南洛阳人,)其诗以乐府诗最具代表性,长篇叙事诗《连昌宫词》与白居易《长恨歌》并称,其悼亡诗《遣悲怀》三首向称名篇。   元稹的唐传奇《会真记》(后被元代王实甫改编为《西厢记》)则表现的崔莺莺和张生的爱情悲剧。 有评论者认为这部《会真记》就是他的爱情自传。关于这一点我们暂且不论,我们首先来欣赏他的诗作。

  《遣悲怀》是一 组深情的悼亡诗。元稹的妻子韦氏是工部尚书的女儿,为宦门千金,后下嫁给元稹,当时他只是一个官职卑微的校书郎,但是元妻却没有丝毫的怨言,安于清贫,在元稹最失意的时候给了他莫大的支持。后来他飞黄腾达了,但是妻子却积劳成疾,撒手西去,留给元稹无限的遗憾。面对着生与死无法逾越的距离,面对着她亲手缝补的衣物,想起和他生前的种种戏言,不料一一都成为眼前的事实,让生者如何不感慨?他也知道丧偶之痛是人人都可能体会的,但是和自己一起经历艰难困苦的妻子的情谊如何能忘?
    人们总是叹惋爱情的悲悯,却往往忽视了一点。即爱情之花朵盛开的时候,是爱情的顶峰,爱情此刻可以美到感天动地,可以美到绝代芳华,即使顶峰之后会留下万片落红飘逝与寂寂风中。那流传千古的绝唱《钗头凤》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首先先看陆游的这一首: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那红酥手,那黄滕酒,那满城春色宫墙柳,包含着陆游多少悲?多少深情?然而一切全“错,错,错。”只因“东风恶,欢情薄。”那一阵东风吹来,飘落满地桃花,定格几多年前沈园相会的那一对恋人心中永远的痛。
  这对恋人为谁呢?众所周知:为宋著名诗人与他的表妹唐婉。陆游20岁时与唐婉结为夫妇,二人感情笃厚。唐婉虽为一个女子,然才华横溢,与陆游常夫唱妇随,形影不离。更难得她有须眉一般的胸怀,不象寻常女子总希望丈夫封侯。以便妻凭夫贵,竞享荣华。因此便成了陆游一生难以割舍情缘的红颜知己。后来却因陆母的反对,二人劳燕分飞,咫尺天涯。原本情深意浓的一对恋人,到此只有相看泪眼,含恨而分。几年之后,竟无意与沈园邂逅,他们将情何以堪?
  陆游于是写下那一首《钗头凤》词,而后赠与唐婉。
  唐婉读后,柔肠寸断,含泪和词:“世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词中那几多无奈几多伤感,使人读来无不心酸泪垂。更甚的是,不久以后,唐婉香消玉殒,寂寞红颜耐不住思恋似的痛去了。数月前,我曾感慨唐婉和陆游之间的爱情悲剧。
  只是于灵光一显间,更觉出一种悲来。何样的悲?一种异样的陆母的悲!一种异样的陆游的后来妻子的悲,一种异样的唐婉后来丈夫的悲。即传为千古佳话的恋人之外的其他人的悲哀。
  在论及异常的悲之前,先谈论一下,陆游在 唐婉去世多年以后一直难以忘怀与唐婉的恋情。在他六十多岁的时候,重游沈园,看到当年题写《钗头凤》的半面破壁,而今虽然已经模糊,物是人非,但他还是泪落沾襟,于是写一首诗以记此事,诗中小序曰:“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四十年前尝题小阕壁间,偶复一到,而园主已三易其主,读之怅然",在诗中哀悼唐婉:"泉路凭谁说断肠?断云幽梦事茫茫。”后来他七十五岁时,住在沈园附近,常言"每入城,必登寺眺望,不能胜情",写有绝句《沈园》:“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自行作稽土上,尤吊遗踪一泫然。”
  在陆游去世前,依旧写诗怀念他的唐婉——即他的永远的眷恋:“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其情如此深挚无告,如此令人窒息,令人垂泪,垂泪之余没、连现代的我亦觉出唐婉的幸福,毕竟在死后的很多年内一直被人悼念着,有半个世纪之久。
  相比之下,我们抛弃以往评论家对陆母的恶评,来试析一下陆母的悲!作为一个母亲,试问普天之下,谁人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成材。陆游为一代诗人,必早年已经显其才华,陆母也定对他抱有殷切的希望。当陆游与唐婉结婚之时,陆母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或者也许心里本有些不乐意,但陆游还是与唐婉结婚了。如果假设当时陆母反对二人成婚,依据陆游天生孝子的性格。他必定会遵从母亲的心意不与唐婉成婚。在陆游与唐婉成婚以后,虽才华横溢,她有须眉一般的胸怀,然而有一点必须肯定的是她确实使陆游沉迷于儿女私情无心世俗的功名。他们活在他们自己心中的世外理想桃园,夫妇相随,琴瑟相和,这是陆游的母亲所无法容忍的,试问天下哪个为父母的能放任自己的儿女无心仕途,整日将情爱挂在嘴边,过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因而在二人成婚不久之后,陆母即令陆游休妻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这一个爱子的行为赢得千古的骂名和儿子一生的恨。千古人无不骂陆母拆散一对活鸳鸯,致使他们二人悲鸣《钗头凤》,而后阴阳相隔。综观陆游九千多首诗词中,竟无一首是与其母亲相关的,假如我若是陆母,我定会很恨,恨陆游,恨历史。
  古人有云:“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虽然有失偏颇,但其中深意却值得我们深思。
  即使陆游与唐婉成为千古的哀怨,但我们也不应忽视陆游的母亲的悲,不应该把所有的悲剧因缘全部落实在陆母一人身上。一个人难道因为私人爱恋即陆游自己的情爱就可以让自己的母亲成为千古的骂名吗?我想问的是,陆唐二人的悲剧的确令人唏嘘,然因为这样的一段情恨自己的母亲一生,真的值得吗?那陆母该有多心痛,她只是觉得儿子的前程远比儿女情长更为重要。结果,她背负儿子一生的恨,背负着无尽的痛,成就了陆游的辉煌一生以及陆游的戎马生涯。如果不是陆母的拆散鸳鸯,陆游不知何时才能成就陆游史上伟大的功业,不知是否只是与唐婉夫唱妇随,成为谩留红颜薄名的陆游。
  再者,除此之外,历史上往往忽视另外两个人的悲哀。谁呢?陆游的后来妻子的悲,唐婉后来丈夫的悲。当陆游与唐婉二人悲慨他们自己的悲哀时,他们后来的妻子与丈夫将情何以堪,泪何以堪。试问天下有谁人能在自己的丈夫恋着另外一名女子时能保持那样的沉默。史上在传唱《钗头凤》时,叹惋陆唐二人不能相伴终老的时候,又有谁记得另外两个人的悲哀?
  在此,我亦感受到陆唐二人的爱情悲剧令人唏嘘,但是我又为另外两人感到一种痛,一种不知名的痛,因而不觉觉出陆唐二人的自私,他们二人在恋恋不已咀嚼自己爱情苦果的同时,忽视了另外两人的悲。遥想当今在熟知《钗头凤》的人群中有几人知晓陆游的妻子为谁?或许有些许人知晓唐婉后来丈夫为谁。但有几人设身处地想象一下他们的悲哀。即有几人能理解那成为千古佳话的恋人之外的其他人的悲哀。
  在这里我想起中唐诗人元稹的妻子韦丛。我是在读元稹的《遣悲怀三首》中首次识得韦丛的,那时我认为元稹对妻子的爱足以感天动地,那时我觉得元稹的妻子比陆游的后来妻子幸福而且幸福的多。只是后来,在我对元稹的一生有了大概的了解时,才觉出自己的悲哀。才觉出自己无意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竟以为韦丛是幸福的。其实,细细想来。韦丛竟比陆游的后来妻子还悲。为何?因为陆游一生眷恋的是自己的前妻唐婉。而元稹恋恋一生难以忘却的始终只是他的情人莺莺。情人与妻子的代名词是不同的。情人只是情人。莺莺何其幸福,相反衬托出韦丛的悲,一种何样的悲,一种政治婚姻的悲,一种早逝的悲,一种自己的丈夫的眷恋始终不在自己身上的悲。
  正如开头所言:人们总是叹惋爱情的悲悯,却往往忽视了一点。即爱情之花朵盛开的时候,是爱情的顶峰,爱情此刻可以美到感天动地,可以美到绝代芳华,即使顶峰之后会留下万片落红飘逝与寂寂风中。其实人们所不知道的是,他们的悲剧之后隐藏着更为深沉的悲哀。着一点在《青河绝恋》中亦体现的完美之致,很多人为男女主人公赵时俊与沈心慈的深情感动。可有谁为男主人公的妻子万秋玲叹惋?她一生为痨病所缠身,但她一直支持自己的丈夫去爱自己的情人以及情人的女儿,而自己始终一人偷泪。记得有一年他的丈夫为她的情人上坟时,她悲哀道“她已经逝去多年,君还年年为她上坟!只是多年以后会有谁记得我的忌日。”这种感情与韦丛是同样的,我写至此不由心酸。
  接下来借莺莺与韦丛的对比来谈一下韦丛的悲。
  一:当时的政治社会背景以及这种背景下文人的两面性。
  陈寅恪曾言及元稹的艳诗以及悼亡诗与当时的社会政治的关系。即:“微之自编诗集,以悼亡诗艳诗分归两类。其悼亡诗即为原配韦丛所作,其艳诗则多为其少日之情人所谓之崔莺莺者所作。……夫此两类诗本为男女夫妇而作。故与(一)当日社会风习道德观念。(二)微之之本身及其家族在当日社会中所处之地位。(三)当日风习道德二事影响及于微之之行为者,必先明其梗概,然后可了解。”①所以接下来,社会风习将散见全文,以便文中观点得以阐发。
    而社会风习道德与当时的政治社会背景以及这种背景下演变的文人的两面性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在谈论韦丛的悲与莺莺的幸福之前,不得不先谈论当时的社会政治背景。
  1、唐时期的政治社会背景
  唐王朝国力强盛,政治开明,经济发达,文化繁荣,是中国历史发展中的最伟大的时代之一。唐朝虽为如此伟大的时刻,然并非始终昌盛,自从唐李渊建国,经过太宗,武后至玄宗开元、天宝年间,“安史之乱”前后,国家政治经济实力一直持续上升。以致达到唐朝时候的顶峰。只是“安史之乱”爆发,玄宗临蜀,经过八年血战,唐朝政权最终经历磨难而维持下来,然而繁荣的唐朝盛况彻底消失,再也无法恢复。
  此刻唐朝进入中唐,中唐最重要的问题之一是藩镇割据问题。陈寅恪曾指出:“唐朝中国疆土之内,自安史之乱后,除拥护李氏皇室,即以东南财富及汉化文化维持长安为中心之集团之外,尚别有一河北藩镇独立之团体,其政治军事财政等与长安中央政府实际上固无隶属之关系,其民间社会亦未深受汉族文化之影响,即不以长安,洛阳之周孔名教及科举仕进为其安身立命之归宿。”②
  另外,中唐社会还有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即宦官专权。宦官专权,甚至演变到自由废立皇帝的:程度中唐时期的宪宗、敬宗皆为宦官所杀。穆宗、文宗、武宗等又都为宦官所拥立。这种情况严重破坏了士大夫辅助皇帝处理国家大事的传统。在这种政治社会生活背景下,元稹生活的时代,中唐社会文化乃至道德观念正处于一个急剧转型的时期。科举被重视。。于是唐朝中期真正成了一个士族乱而庶人僭的士庶混一的时代。这种政治环境为元稹抛弃莺莺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2。这种背景下唐朝中期文人的两面性。
  唐朝文化转型的时期,一方面新兴政治力量努力跻身上层社会,另一方面,保守势力极力维护旧有的社会秩序和政治格局。唐朝时期,总的政治格局固然表现为庶族力量的兴起,但从大体上来看,前期旧士族尚占上风,到唐朝后期,旧士族的政治舞台才全面让与庶族文人。在历史进程中,这两种势力的变化伴随着道德标准和社会风习的升沉变迁。这种情形落实在具体文人身上,则往往形成他们的两面性人格个行为方式。新旧两种道德标准和社会风习对士人观念和行为的影响,最主要表现为两大方面,一为入仕求官,二是情感婚姻。入仕求官方面,唐元稹15及明经。后入仕,而后苦读十年应试制科,目的在于改变轻忽之出身,既表现了庶族文人那种急于求取功名官职,又惮于上层社会舆论压力的心态。至于情感婚姻方面,唐元稹始终恋恋不已的是自己的初恋情人崔莺莺,然而最终他抛弃了莺莺,娶了高族韦夏卿之女韦丛,这都体现了唐朝中期文人的两面性。
  陈寅恪对元稹的婚姻态度曾有言:“若莺莺果出高门甲族,则微之无事更婚韦氏。惟其非名家之女,舍之而别娶,乃可见谅于时人。盖唐代社会承南北朝之旧俗,通以二事评量人品之高下。此二事,一曰婚,二曰宦。凡婚而不娶名家女,与仕而不由清望官,俱为社会所不齿。”③即在这样的情况下,元稹抛弃了莺莺而娶了韦丛。当时的社会环境,社会风气如此,元稹不得不随从当时的道德标准,与社会风习娶了韦丛,所以我们应该原谅元稹抛弃初恋情人的不得以的行为。相反可以看出他与韦从的婚姻的政治性,近而觉出韦丛的悲。
  二.元稹对西厢待月佳人的思恋
  论完当时社会政治背景之后,接下来分析西厢佳人的幸福,从而从西厢佳人的反面得出韦丛的悲。
  西厢佳人为谁?为元稹的初恋情人莺莺。就是这个女子牵绊元稹一生的心弦,魂里梦里时相会。虽然最终,由于唐朝中期的风气,道德,习俗,文人的两面性,元稹抛弃了她,然而她已经成为千古佳话,昨夜的张生,昨夜的莺莺,早已经成为爱的代名词。
  中唐时期政治,经济,环境如上所述,元稹不得不抛弃崔莺莺,正如曹洁萍所云:“我们不能说张生对莺莺没有感情;不能说他在抛弃莺莺时,没有一点矛盾,更不能说在造成悲剧后他的内心深处没有一点自遣与悔恨,但他仍忍心抛弃莺莺。为什么张生如此狠心绝情,还得到元稹等一大批仕子的赞同呢?是婚姻对象的门第的高低足以影响仕途的社会风气;是文人士子根深蒂固的价值观念在起作用。他们以仕宦为人生第一要义。希望婚姻成为仕宦之助,而绝不允许决不愿意因婚姻而连累仕宦。一旦恋爱对象有可能防碍其前程的,那就不管对方和自己将如何痛苦,他们会坚决斩断情缘。”④所以我们应该理解张生。他对莺莺的情与恋,绝不会因为抛弃莺莺而有任何变化,相反,随着年岁的增长而逐渐加深。
  在这里,补叙“张生即元稹自寓”说。至于吴国斌,曾祥麟等人认为:“张生非元稹自寓。”,并进行一定程度的阐述论证。我总是觉得他们的观点有些吹毛求疵,太过斤斤计较,有的时候只是在时间上打晃晃。他们认为学术要有严谨的态度。不能有一丝一豪的含糊。殊不知,小说,传奇等文体犹如做人一般,不可能时刻表现出正襟危坐的态度,不可能时刻不苟言笑,而应该态随境迁,即适时的环境说适时的话,做适时的事。也就是说,一个人不可能把自己的一切全部显现于文本中,总有一定的保留。正如元稹的《莺莺传》一般,他不可能把自己的情感、与莺莺的爱恋全部记录下来当时政治环境,社会风气还没有开放到如此程度能让元畛直白无隐的表达自己的情感。
  相反,我赞同的观点是“张生即元稹自寓”的观点。张生即元稹自寓的观点已经得到前辈高人的论证。比如陈寅恪,卞孝萱,孙望等人进行了充分的论证,具有广泛的影响。1955年,陈寅恪在《读莺莺传》中说:“《莺莺传》为元微之自叙之作,其所谓张生即微之之化名,此固无可疑。”⑤孙望通过元稹的生平,多方面的事迹以及诗文的考证,论定“元稹底事亦与年代,与《莺莺传》中所载张生事迹与年代完全相符合”,也得出“张生即元稹自寓”的结论。罗弘基《张生与元稹——兼论莺莺传》 通过对张生与元稹思想性格等方面的比较,指出“张生形象的塑造虽然可能采用'杂取种种人’的方法,但在艺术概括的过程中,更多的融入了作者当时的生活态度,从而使这一形象成了作者本人思想性格的真实写照。从这个意义上看,张生即元稹自寓的说法是可以成立的。”
  根据以上“张生即元稹自寓”的阐述,如下叙述,直接将莺莺传中的张生视为元稹。元稹23岁时游普救寺,与莺莺产生西厢式的爱情。无庸置疑,西厢佳人即为莺莺——元稹的情人。在元稹的记忆里,莺莺是素婉美丽的,如张生之初见莺莺即刻惊艳,但见莺莺“常服睟容,不加新饰。垂鬟接黛,双脸销红而已,颜色艳异,光辉动人。”使得张生惊为之礼。莺莺的美貌,使张生初次见面即深深的痴迷。以前的元稹“或朋从游宴,扰杂其间,他人皆汹汹拳拳,若将不及;张生容顺而已,终不能乱。以是年二十三,未尝近女色”的儒雅君子形态在此荡然无存。而后元稹希望在席上表达自己的情意,却始终无好缘由,而后更对红娘表达自己对莺莺的爱慕之心。
  且看那言辞“余始自孩提,性不苟合。或时绔绮间居,曾莫流盼。不为当年,终有所蔽。昨日一席间,几不自持。数日来,行忘止,食忘饱,恐不能逾旦暮。若因媒氏而娶,纳采问名,则三数月间,索我于枯鱼之肆矣。”情之真,情之切,难怪那“待月西厢下”的西厢佳人亦会陷入元稹深深的爱恋中。试问此情,天下有何女子忍拒之,舍拒之,莺莺又岂会例外。至此,西厢佳话、佳人得以流传千古。
  然而在中唐时,政治社会背景,以及当时文人的两面性道德观,致使元稹最终抛弃了莺莺。使得黄叶满地空萧飒,谩留得西厢佳人泪不停流。遥想那郎已去,空剩西厢佳人伴那清夜幽露。而后,元缜虽在结尾言:“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使崔氏子遇合富贵,乘宠娇,不为云,不为雨,为蛟为螭,吾不知其所变化矣。昔殷之辛,周之幽,据百万之国,其势甚厚。然而一女子败之,溃其众,屠其身,至今为天下僇笑。予之德不足以胜妖孽,是用忍情。”然而他以“尤物”之心态来表达唐中期文人那种无可奈何的悲哀。以“忍情”来阐述抛弃莺莺时无由的心痛他忍受不了这种痛,只能用莺莺是“尤物”来给自己潜在的一种安慰,可那刻骨铭心的爱恋却越来越激烈
  
     以致一年多以后,他“适”经过莺莺之所居,莺莺已嫁为人妇,字、几亦娶了妻子,他要求已外兄的身份见莺莺。“怨念之诚,动于颜色”当时莺莺亦不忍,潜赋一章诗曰:“自从消瘦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从莺莺的诗中,可以看出莺莺是很喜欢元稹的,否则怎会“自从消瘦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不管史上对元稹抛弃莺莺的评价如何,莺莺对元稹的爱是不可否认,不可抹杀的。也就是说,元稹必有值得莺莺爱恋的地方。可是,元稹最终很是失望,莺莺终不愿见自己,自己的相思无法缓解,无以慰藉。
  将行之日,好似莺莺亦忍不住思恋的痛,而又赋一章以谢绝云:“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哀伤之意,尽显词中。一切不由令人想起开头的那两首《钗头凤》词。让人为二人的悲情伤怀,可想那元稹浅吟:“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可想那莺莺低唱:“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
  只是其中摧残而使花落的陆游的母亲换为元稹自己而已。一个多情的男子抛弃了心爱的女子另觅自己不爱的芳草,那样的悲情如何不令后代的人读之心痛。然而有谁思那男子后娶的女子,女子后嫁的男子心中的痛有多深?那芳草之心蕊有多苦,正如开头所言,又有几人知道那陆游的母亲的痛,唐婉后嫁之丈夫、陆游后娶之妻子的悲哀?
  正如又有谁能理解那元代王实甫的《西厢记》中的崔夫人的善意。艺术百家中有这样一段话,我认为有一定的道理。“也许是《莺莺传》的影响太大,也许是人们对美好婚姻的肯定和向往愿望甚烈,历来的研究者艘采取了褒张生,莺莺、红娘(这自然是对的),而将莺莺的母亲崔夫人贬得一无是处,说她是封建势力的代表,甚至把《西厢记》说成是'描写以老夫人为代表的封建卫道者同以张生,莺莺、红娘为代表的礼教叛逆者之间的冲突。’从而使崔夫人与祝员外,法海和尚贾母一起,成为中国戏曲舞台上的'四大封建婚姻制度卫道者’的形象之一。真是这样吗?错了,是后来的评论界'制造’的一场'冤案’其实,在《西厢记》中,王实甫并未将崔夫人和张生,莺莺的爱情有意对立起来。崔夫人不仅不封建,而且还是一位好人,他是莺莺,张生爱情的真正促成者,是红娘及红娘行为的幕后操纵者。”⑥
  再论莺莺与元稹虽为悲情,千古叹惋。但莺莺为元稹一生永远的牵念,不曾忘记过,一直魂牵梦萦着。
  在与莺莺诀别后的贞元十九年(803)末,即与元稹婚后不久,写下怀恋莺莺的《古决绝词》三首:即“乍可为天上牵牛织女星,不愿为庭前红槿枝。七月七日一相见,相见故心终不移。那能朝开暮飞去,一任东西南北吹。分不两相守,恨不两相思。对面且如此,背面当可知。春风撩乱伯劳语,况是此时抛去时。握手苦相问,竟不言后期。君情既决绝,妾意已参差。借如死生别,安得长苦悲。
  噫春冰之将泮,何予怀之独结。有美一人,于焉旷绝。一日不见,比一日于三年,况三年之旷别。水得风兮小而已波,笋在苞兮高不见节。矧桃李之当春,竞众人而攀折。我自顾悠悠而若云,又安能保君皑皑之如雪。感破镜之分明,睹泪痕之馀血。幸他人之既不我先,又安能使他人之终不我夺。已焉哉,织女别黄姑。一年一度暂相见,彼此隔河何事无。
  夜夜相抱眠,幽怀尚沉结。那堪一年事,长遣一宵说。但感久相思,何暇暂相悦。虹桥薄夜成,龙驾侵晨列。生憎野鹤性迟回,死恨天鸡识时节。曙色渐曈曈,华星欲明灭。一去又一年,一年何可时彻。有此迢递期,不如死生别。天公隔是妒相怜,何不便教相决绝。
  一个“古”字,三首决绝词,掩饰元稹心中真实的自我,然而那绵绵相思无意泄露出元稹对莺莺的爱恋。
  第一首,借由莺莺口中说出“君情既决绝,妾意已参差”设想莺莺由思念之情渐转为怨恨。第二首自表矛盾心理,既有对莺莺“一日不见,比一日于三年,况三年之旷别。水得风兮小而已波,笋在苞兮高不见节。”又有“矧桃李之当春,竞众人而攀折。我自顾悠悠而若云,又安能保君皑皑之如雪。”之疑。第三首,分隔两地想见无期,“不如死生别。”
  三首决绝诗,无不体现元稹对莺莺的爱恋。一梦何足云,他用决绝之诗来写心中之痛,本想缓解心痛,可我想心痛定会更甚。
  六年之后,即元和四年(809)初,元稹无意有恋起当年待月西厢的佳人。为何?因为那年他奉命出使东川,走到嘉陵驿时忽然发现此处的情景与当年的“西厢”情景很相似。于是潜伏心灵深处的情思再起,伤痛写下《嘉陵驿二首》
  分别为:“嘉陵驿上空床客,一夜嘉陵江水声。仍对墙南满山树,野花撩乱月胧明。”
  “墙外花枝压短墙,月明还照半张床。无人会得此时意,一夜独眠西畔廊。”
  一样的“扶墙花影动”。一样的“微月透帘栊。”一样的“寺钟鸣,天将晓。”只是不一样的,是否有佳人待月西厢。
  元和六年(811),暮春,又作《离思诗五首》赞美之甚,思念之切,字字具现。二十年后贞元叶四年(819)春,他依旧对莺莺恋恋不已。从他的一首《春晓》诗中,可看出“半欲天明半未明,醉闻花气睡闻莺。犭圭儿撼起钟声动,二十年前晓寺情。”终夜不寐,只为恋那西厢待月佳人与那二十年前的晓寺情,莺莺何其幸福?即使悲情千古。而后又有,《鄂州寓馆严涧宅》诗中有如此句:“心想夜闲唯足梦,眼看春尽不相逢。何时最是思君处,月入斜窗晓寺钟。”时访友不在,独宿其宅,时值暮春,花枝满院,独卧难眠。可爱月入斜窗,当年晓寺情再生。一时的抛弃换来一生的寂寞以及一世的牵绊,一世的相思,我们又何忍恨元稹。莺莺尚且不恨元稹,我们又何必讥讽元稹。此情只有当时的人最懂其真,最懂其伤。莺莺只哀伤而不恨,即哀而不恨。否则她何以道出:“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我想她心中虽有悲伤,定亦有绵绵相思,以及美好回忆。
  二十年前的晓寺情,也许亦常常出现在莺莺的梦中。莺莺与唐婉虽然同为佳人亦同未成双,然一个男子,自己爱的男子爱恋自己一生,又有何恨不消,而且那爱恋在千年之后即如今依旧广为传诵。那种爱恋也许是别的女子渴求一生却始终无法得到的爱恋,
  韦丛便是这样的女子,元稹是她的丈夫,她的丈夫将他一生的爱怜全系于另外一个女子身上,忘记了自己。否则,韦丛何以红颜香消的如此寂寞。
  三:平生未展眉的韦丛。’
  在感受完中唐时期的社会政治背景以及这种政治社会背景下的文人的两面性之后又谈了莺莺的幸福,接下来重点论那平生未展眉的韦丛的悲哀。谈其悲,则必须略叙述一下韦丛死后的悼亡诗。在所有的悼亡诗中,最为传唱久远的是那<谴悲怀三首>
  即“谢公最小偏怜女,自嫁黔娄百事乖。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今日俸钱过十万,与君营奠复营斋。
  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都到眼前来。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尚想旧情怜婢仆,也曾因梦送钱财。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清蘅塘在《唐诗三百首》中评为:“古今悼亡诗充栋,终无能出此范围者。”
  元稹与韦丛是在贞元十九年(803)结婚,时元稹二十五岁,韦丛二十一岁。婚后二人感情淳笃。
  只是结婚七载,韦氏却红颜香消。元稹为遣悲怀既写下以上几首悼亡之诗。
  诗的第一首追忆韦丛嫁给自己之后的艰苦生活以及对自己的爱护。艰苦生活为“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对元稹的爱护为“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今日俸钱过十万,与君营奠复营斋。”表达元稹对亡妻的抱憾之情。元稹婚后的贫困其在《祭亡妻韦氏》文中云:“逮归於我,始知贱贫,食亦不饱,衣亦不温”亦包含对妻子抱憾之情。
 
     诗的第二首,写丈夫对妻子的哀思。“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都到眼前来。”平日里的戏言,在君去世后皆萦绕眼前令人伤怀。“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思念深化,衣裳施尽,还留针线,不忍开厢,让人深感其对韦氏遗爱。“尚想旧情怜婢仆,也曾因梦送钱财。”爱屋及乌,妻子是婢仆,其亦分外怜惜。因妻子梦里嘱托,便送钱财给他们。三句由生前至生后,字字有着作者情意。最后一句为:“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则表达刻苦铭心的悲怀和与亡妻同贫贱共患难的旧情。
  第三首为悼亡之余兼有自伤。为何自伤?只为:“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由妻子早逝想到寿命的有限,即使活到百年亦只是“几多时”借用邓攸无子感慨韦丛这样贤淑是人竟无子。感慨之余,作者元稹发出:“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的誓言。只是此后这个誓言只是一个虚幌的骗语而已,其后将加以祥叙。陈寅恪曾如此评价<三谴悲怀>:“夫微之诗中最为世所传诵者,莫若《三遣悲怀》之七律三首。……悼亡诸诗,所以特为佳作者,只以韦氏之不好虚荣,微之之尚未富贵,贫贱夫妻,关系纯洁。”⑦
  在《遣悲怀三首》之后,又作《江陵三梦》。通过梦中的栩栩如生与醒后的黄泉永隔的强烈反差,强掉悲悼意味。悲悼味虽浓,却不见其情之真切,因此此悼亡诗怎么不令后来人为韦丛心伤。除此外,悼亡诗还有一下如《空屋题》等。对元稹的悼亡诗些须情况,陈寅恪言:“元氏长庆集第九卷悼亡诗中有关韦氏之作,共三十三首。”⑧以上便是元稹对妻子悼亡诗的一些大略叙说,那其中的哀思使人伤怀。
  在叙述完悼亡诗的概况之后,稍微阐发一下元稹悼亡诗中的些许哀思。比如:《夜闲》“感极都无梦,魂销转易惊。风帘半钩落,秋月满床明。怅望临阶坐,沉吟绕树行。孤琴在幽匣,时迸断弦声。”风吹帘落,秋月满床,临阶而坐望,绕树而沉吟,可见通宵无寐。感极无梦,魂消易惊,可见精神创痛之巨。孤琴在匣,迸断弦声,更见内心哀伤之切。又比如《感小株夜合》诗中写道:“ 纤干未盈把,高条才过眉。不禁风苦动,偏受露先萎。不分秋同尽,深嗟小便衰。伤心落残叶,犹识合昏期。”小株夜合,弱不禁风,又逢秋霜肃杀,枝萎叶残,即使如此,尚且识得合昏之时,之晚必合,对照自身,真是人不如物,斯人已去,无叶可合,则情何以堪?
  除此之外,元稹还在《祭亡妻韦氏文》寄托韦丛逝去的哀思:“呜呼!成我者朋友,恕我者夫人,有夫如此其感也,非夫人之仁耶?呜呼欷,恨亦有之。始予为吏,得禄甚微,以日前之戚戚,每相缓以前期,纵斯言之可践,奈夫人之已而。况携手於千里,忽分形而独飞,昔惨凄於少别,今永逝与终离,将何以解予怀之万恨。故前此而言曰,死犹不悲。呜呼哀哉,惟神尚飨。”韦丛死后,元稹伤亡真切,因此这些悼亡诗到如今已经成为千古的绝唱。
  试想一下,一个男子在妻子死后,能誓言“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那个女子该有多幸福。正如“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都到眼前来。”“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可见诗中的表达的情感令人无不伤痛之极的情怀。再观“行吟坐叹知何极,影绝魂销动隔年。今夜商山馆中梦,分明同在后堂前。”《感梦》“动隔年”足见思之切,梦中“分明”相见,正是思之切的表现,而醒来却“影绝魂销”更显现悲怆情怀。
  然而元稹对其妻子韦丛的情怀真有其诗中描写的如此旷古深情吗?那众多悼亡诗以及诗中的哀思真的如此真切的如元稹描述的一般存在其生活中吗?答案是否定的。为何?因为即使他对韦丛的悼亡诗如何之精美,深情,情怀哀思如何之真挚,也掩饰不了韦丛一世的悲凉。相反,他的如此多情的诗句更让人觉出韦丛的悲来。只要细细品味元稹的每一首悼亡诗,都可以感受到那诗歌中不是爱恋的异样的情怀。也许从有些程度上来讲,元稹他早已经发现韦丛一生的悲,只是借悼亡诗来表达自己的内疚之情而已。这一点元稹比陆游高明,他善于补过(陆游在诗词中言及其母亲以及妻子很少,简直寥寥无几)。然而我们可以将前面元稹为思念其初恋情人崔莺莺所写的诗与写给韦丛的悼亡诗相比,从深情款款到仅有的短暂的悲情,甚至来不及延续就已经结束了的悼亡诗,试问怎能不见出韦丛的一生的悲。我们不能否认也许元稹对韦丛真有所谓的人伦之情,只是那一点点的情能改变韦丛的悲剧事实吗?韦丛与陆游后来的妻子有同样的悲。即在自己的丈夫心中的眷恋始终不是自己时,还努力保持着贤淑的品德,并以此来守侯自己的丈夫。可丈夫已把爱恋给了别人,自己能获得的爱恋又有多少呢?
  谈论完悼亡诗的概况以及元稹在诗中表达的些许哀思之后,下面将从三个部分来论谢公最小偏怜女的悲哀。
  1。悲剧婚姻。
  中唐乃至整个唐朝,政治开明,经济繁荣社会开放,虽然中唐时期局势混乱,宦官专权,其社会道德与习俗依然具有开放性,以及由此导致文人的两面性。
  莺莺由于为寒族女子,最终遭遇元稹的抛弃,然而在元稹的心里眷恋的始终是她。依据前面元稹对西厢佳人莺莺的描写,可见元稹把莺莺当作自己一生的红颜知己。可元稹依旧娶了当时的权贵之女韦丛做妻子,可是在他的心中再已经融不下其他女子的时候,因此这本身便造就韦丛的悲剧婚姻,一个开始即带有元稹功利性的婚姻。这一点二者的婚姻又与陆唐二人的婚姻不同。至少陆游的后来婚姻没有太明显的功利性,只有一定的陆游的母亲的强迫性而已。
  要论韦丛的悲剧婚姻得先从唐代士子的婚姻和进士谈起。在唐朝,李唐统治者和文人士子们在治理国家和人才问题上有许多共同的语言。从各自的情况出发和利益考虑,都发现需要对方:统治者需要文人士子帮助自己治理国家,并使自己在历史上留下好名声,文人需要统治者分一部分权利给自己使用借以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和价值。在这种君臣关系交流下,(科举制度便应运而生了)。
  若谈及悲剧婚姻,则必须先明白唐代士子的进仕与婚姻之路的状况。在唐代,李唐统治者和文人士子在治国和人才问题上有许多共同语言,从各自的境况出发忽然利益考虑,都可能发现需要对方。统治者需要文人士子帮助自己治理国家,并且使自己在历史上留下好名声;文人士子需要统治者分一部分权利给自己使用,借以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和价值。在这种君臣关系交流下(科举制便应运而生了)唐朝文人进身之路一般有如下几条:
  第一,承袭魏晋南北朝以来的门荫制度,氏族高门弟子可以“平流进取,坐致公卿。
  第二,有杂色而入流,即无须经历各级科目考试的途径为官吏。
  第三,藩镇辟召,而后请得朝命,也能挂名朝籍(基本是藩镇幕僚)
  只是以上途径对于出生平民的士子有些迂远,又不够理想,亦不是正路,所以只有科举一路可以选择,唐朝科举尤以进士科为最高,一旦进士及第则门前鞍马不息,自身将拥有足够的荣耀与足够地位,只是科举并非仅就个人的力量就能成事的。试举一例:“郑敞封敖之门生,初比随计,以故寒不中第。牛蔚兄弟,僧儒之子,有气力,切富与财。谓敞曰:吾有姐夫出门,子能婚乎?当为君展力……敞已婚李氏……顾己寒贱。必不能腾株,利利其言。许之。”(《玉泉子》)后来邓敞果然进士及第。并与牛氏结婚,而后与牛氏同回家乡,其原妻此时也无能为力了。这则出自《玉泉子》的故事很能说明当时士子的婚姻问题。高门望族喜选士子为婿,如他们尚未及第,则帮他们谋取及第,甚至以此为条件。士子为前途考虑,不惜违背自己的意愿,甚至在已经有妻子的情况下在结婚,在此文人的婚姻和宦事结合起来,即二者完全可能是一回事。
 
     韦丛与元稹的婚姻是在元稹权衡谁对他的仕途更有帮助而成的,具有很强的功利性。韦丛对他的仕途很有帮助,所以他娶了她。至于元稹抛弃了莺莺,只因莺莺身处寒族而已。陈寅恪曾曰:“若莺莺果出于高门甲族。则微之无事更婚韦氏。”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明他娶韦丛只因为她是出高门甲族。⑨
  元稹时值已经有初恋情人,即很多年以后他依旧恋恋不已的初恋情人崔莺莺。莺莺的美貌一直在他的脑子里萦绕着,有一《莺莺诗》足见其思念之深刻。即“殷红浅碧旧衣裳,取次梳头暗淡妆。夜合带烟笼晓日,牡丹经雨泣残阳。低迷隐笑原非笑,散漫清香不似香。频动横波嗔不语,等闲教见小儿郎。”开篇二句,先从其“殷红浅碧旧衣裳”写起,而非先写其绝伦之美貌。莺莺家中虽然“财产颇丰”但她并不浓妆,全着素淡之妆,近而有一种脱俗的没。三四句承接一二句写莺莺的身姿与容颜。给人以一种清新之感。如夜合之花,笼罩于晓月当中,面容犹若“经雨泣残阳”的牡丹,显现出独特的绝伦之美。美的使人间一切华丽的辞藻,华美的事物顿时失色。接着五六句“低迷隐笑原非笑,散漫清香不似香”又写出她的娇嗔无比之神态,以及诱人的百里清香。结尾两句,更尽其意思,一切寓于无言中,忘却了言语。总的来说这首诗有服饰之身姿与容颜、之神态,以及神韵,步步写出莺莺之美。如此美貌,如此神韵发女子牵系了元稹一生。
  除此之外,元稹对莺莺的一生痴迷在第二部分即西厢佳人中有详尽的叙述。
  试问因此韦丛与元稹的婚姻有何幸福可言?二者的这次婚姻不仅仅受到政治和社会环境的压榨,以及当时文人两面性的影响而且在这桩婚姻里,韦丛还受到另外三方面的桎梏,影响,已经戕害。
  首先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桎梏。中国封建社会,儿女婚姻全由父母做主,在这一点,和陆游与唐婉的离婚有共通点。父母不允许儿女追求自己的幸福,很多父母把儿女作为自己的筹码。韦丛的父亲为了稳固自己的礼部侍郎的位置而极力拉拢新人元稹而从某种程度上让韦丛成为他的筹码。再观其出嫁之前养尊处优,而之后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不管是否真的“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是这样的生活,她的生活是不如意的,不仅如此,她的精神生活也是苦悲的,因为婚后她全以丈夫为中心,一个将自己的爱恋全部寄予另外一个女子身上的丈夫。关于韦丛的精神苦悲,元稹在《祭亡妻韦氏文》中如此说:“逮归于我,始知贱贫。食亦不饱,衣亦不温。……他人以我为拙,夫人以我为尊,置生涯于瓠落,夫人以为适道。捐昼夜于明宴,夫人以我为狎贤,隐于幸中之言。”若我为韦丛定“此恨绵绵无绝期”。只因她为礼部尚书之女,元稹才娶她。
  除此之外韦丛还受政治婚姻的影响。陈寅恪曾论及此次婚姻的政治性:“微之十五及明经擢第,而后其复举制科者,乃改正其明经出身之途径,正如弃寒族之双文,而婚高门之韦氏。於仕於婚,皆不惮改辙,以增高其政治地位者也。”⑩
  第三方面韦丛还受多子多福的戕害。元稹的《遣悲怀三首》有这样两句话“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诗人引用这样“邓攸”“潘岳”两个典故,哀伤像韦丛这样的女子竟然无子。邓攸字伯道,晋代人,曾避乱渡江,舍子保侄以致后来竟绝嗣。当时时人因而叹曰:“天道无知,使伯道无儿。”两晋诗人潘岳为吊悼妻子早逝,曾写下三首著名的悼亡词,以致后来悼亡诗即特指悼念妻子之诗体。韦丛与妻子有五个子女,却只有一女存活,名为保子,希望能有个儿子,只可惜直至韦丛逝去始终未能如愿。祈求有子,这观念在几千年的社会长河中,一直如此,无可厚非。只是韦丛与元稹结婚七年竟有五次生产,这岂非是对是对生命的摧残!而不管元稹在韦丛死后如何抒发悲情!在生子事件上,多子多福无疑是对韦丛的戕害。
  2。悼亡诗之外境
  所谓悼亡诗之外境,即在充满悲怀的诗中寻找一些异于悼亡诗显性情感的因素。
  本部分一开始即列举了元稹在韦氏亡后的悼亡诗。悼亡诗情之真切,令人伤怀,如果直观其诗,定觉其情深。然观之元稹写悼亡诗同时之行为。则必觉其行为之两面性。近而鄙视其为人,近而更觉出元稹的悲。
  元和四年十月,元稹为韦丛营葬。葬于元氏组茔与十月十三日下葬。可妻子下葬,元稹却未亲自送葬,白居易〈代答三首〉之二《答骑马入空台》中有记载即“君入空台去,朝往暮还来。我入泉台去,泉门无复开。鳏夫仍系职,稚女未胜哀。寂寞咸阳道,家人覆墓回。”与元稹自己次年在所作的《琵琶歌》中亦有此说说:“去年御史留东台,公私蹙促颜不开。”可见韦氏葬于咸阳时,元稹并未前往。纵观元稹与韦氏婚后,其仕途平升,韦氏一族功不可没。而可悲的是,韦丛逝世时元稹却因为“去年御史留东台”而未去送葬,难怪白居易亦“寂寞咸阳道”。可以想象韦丛孤魂在咸阳道不见元稹会是多么寂寞,多么悲情,枉她在世时对待元稹“不悔于色,不戚于言”“以他为尊,以他为狎贤”的深情。
  半年之后,即元和五年(810)元稹因为与宦官争执厅事杵逆宦官,被贬谪江陵。四月上旬至江陵,虽其在政治上受挫折,可生活并不寂寞,时有李景俭,张季友,王文仲等等友人同在江陵,与是一起诗文赠答,宴饮出游,女乐相随。元稹曾作《襄阳为卢窦纪事五首》言当时的情景。较为完整的记叙了当时“偶逢游女暂相亲”,“醉和春睡倚香怀。”“暗觅金钗动晓寒”的境况。比如其中第五首为:“花枝临水复临堤,也照清江也照泥。寄语东风好抬举,夜来曾有凤凰栖。”总的说来,五首诗记叙了五种场景。场景中有华灯倚筵,有狂歌谩舞,有狂饮达旦,有拥姬而眠。丧妻之痛,在朋友相游,妓乐相陪中,竟被慰藉了。
  不久,当地的一位友人为他物色了一个女子叫安仙嫔的,介绍给元稹当妾,元稹后来在《葬安氏志》中曰:“始辛卯岁,予友致用悯予愁,为予卜姓而受之。”大约元和六年寒食节,元稹纳安仙嫔当妾。从这时开始,元稹的悼亡韦丛的诗基本停写,将他的所谓的情转注与安仙嫔。曾经对韦氏的悲情誓言,一轰而散,那诗里哀之切,情之真的悲怀亦完全消散。当年与韦丛结婚十的盛况亦已经忘却。《梦游春七十韵》曾叙述其感受“当年二纪初,嘉节三星度。朝蕣玉佩迎,高松女萝附。韦门正全盛,出入多欢裕。甲第涨清池,鸣驺引朱辂。广榭舞萎蕤,长筵宾杂厝。”韦氏全盛之时,整日宾客盈门,车水马龙,元稹本人亦随同出入,惬意异常,可见其受韦家娇宠之程度。
  如今妻子韦丛刚亡,又结新欢,韦氏地下有知,岂不悲哀。至此,元稹那曾经令人感动万分的“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誓言亦让人觉得失真。再如《夜闲》:“ 感极都无梦,魂销转易惊。风帘半钩落,秋月满床明。怅望临阶坐,沉吟绕树行。孤琴在幽匣,时迸断弦声。”风吹帘落,秋月满床,临阶坐望,绕树沉吟,可见通宵无寐,感极无梦,魂消易惊,可见精神创痛之巨。孤琴在匣,迸断弦声,更见内心哀伤之切。曾以为此情太真,足以感天动地,而今元稹尸骨未寒,却已经另有佳人在怀。试问对韦丛的情何在?那《夜间》以及《感小株夜合》等悼亡诗中的哀思荡然无存。
  因此再深的情到此却越发的悲,再华丽的辞藻此刻掩盖的只是一棵虚伪的心。那戛然而止的悼亡诗将让韦氏在阴间有多少恨!戛然而止,与那莺莺的一生乡思相比,令人何忍思那韦氏的痛,然而虽不忍,心中却还希望能写一点为韦氏掬一把泪,同情之泪,悲韦氏无尽的哀思。再者,将元稹之悼念韦氏之悼亡诗与那关于莺莺的爱恋诗相比,更可觉出韦氏的悲。陈寅恪亦曾言及对韦丛的评价以及他的性格和才学:“即善于墓志之韩退之,其昌黎集贰肆成之(韦丛)墓志铭,但夸韦氏姻族门第之盛,而不及其长于文艺,成之为人,从而可知矣。又元氏长庆集九卷听庾及之弹乌夜啼引云:四五年前作拾遗,谏书不密丞相知。谪官诏下吏驱,身作囚拘妻在远。归来相见泪如珠,唯说闲宵长拜乌,今君到舍是乌力,粘占乌磐邀女巫。夫拜乌迷信,固当时风俗,但成之如此,实不能免世俗妇女之识。观元氏长庆集一大嘴乌诗,极一寻常妇女,非双文之高才绝艳可比,自无疑义也,惟其如是,凡微之关于韦氏悼亡只之诗,皆只述其安贫治家之事,而不旁涉其他。专就贫贱夫妻实写,而无溢美之词。”

     从上面所言,可以看出韦丛除了迷信,安贫治家外,其才学与那莺莺(即双文)的高才绝艳相差太远。除此之外,悼亡诗只捡生活实质琐碎事,言当时世俗之态,实把韦丛当成世俗妇女。而对莺莺的描写则极尽其妍,以表达元稹对莺莺的爱恋之深。如此艳与俗还可以从元稹对那西厢佳人的眷恋诗中与对韦丛的悼亡诗中体现,经过对比,韦丛的悲哀尽显。
  还有,悼亡诗的延续时间很短,在元稹纳安仙嫔,元稹的悼亡韦丛的诗基本停写,而对莺莺的艳诗则贯穿其一生。例如那首《鄂州寓馆严涧宅》为逝世前一年所作。其中“何时最是思君处,月入斜窗晓寺钟。”又有了与当年佳人相会之相似情景。从而勾起他心中永恒的爱恋,表现出在其他女人身上所未表现出的寂寞与失落。元稹终究没有做到当年莺莺的劝解的话语,“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因而韦丛的病死,从某种程度是一种悲哀的死。
  3。《会真诗》与《谴悲怀》三首
  元稹对西厢佳人的永恒的爱恋即恰好映衬了那平生未展眉的韦丛的悲。
  我们可以浅尝一下元稹对西厢佳人的永恒的爱恋与平生未展眉的韦丛的悲。接下来我们稍微分析一下元稹的《会真诗》与悼念韦丛的《遣悲怀三首》
  《会真诗》
  “微月透簾栊,萤光度碧空。遥天初缥缈,低树渐葱茏。龙吹过庭竹,鸾歌拂井桐。
  罗绡垂薄雾,环佩响轻风。绛节随金母,云心捧玉童。更深人悄悄,晨会雨蒙蒙。
  珠莹光文履,花明隐绣龙。宝钗行彩凤,罗帔掩丹虹。言自瑶华浦,将朝碧帝宫。
  因游李城北,偶向宋家东。戏调初微拒,柔情已暗通。低鬟蝉影动,回步玉尘蒙。
  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眉黛羞频聚,朱唇暖更融。
  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 汗光珠点点,发乱绿葱葱。
  方喜千年会,俄闻五夜穷。留连时有限,缱绻意难终。 慢脸含愁态,芳词誓素衷。
  赠环明运合,留结表心同。啼粉流清镜,残灯绕暗虫。 华光犹冉冉,旭日渐曈曈。
  警乘还归洛,吹箫亦上嵩。衣香犹染麝,枕腻尚残红。 幂幂临塘草,飘飘思渚蓬。
  素琴鸣怨鹤,清汉望归鸿。海阔诚难度,天高不易冲。 行云无处所,萧史在楼中。”
  这首诗可以描写成一个小故事,在此略叙之,便于理解其境中语,而且权且当分析:“天色渐晚,微月透过簾栊映现夜色朦胧,有美人一个,薄雾垂罗绡,轻风吹动环佩,丫鬟相伴而来。夜深悄悄的来。晨会雨蒙蒙。 美人文履珠莹光,上有绣龙隐约伴着花明,宝钗上有彩凤飞,罗帔掩映着丹虹。美女犹若洛妃笑着言说:本欲朝青帝。却无意走至宋玉家的东邻西厢。张生意喜,戏美人,美人初微拒,继而柔情暗通。二人似水柔情,鸳鸯相合,美人极尽妩媚。只是幽欢未足,东方急白。留恋不舍。海誓山盟伴赠同心结无奈午夜穷尽佳人去,空留啼粉与残灯以及衣香染麝。美人如云飘去,如那弄玉一般空留萧史在楼中。”
  诗之描写,极尽美人态之媚,态之真。一影一字一动,极见真情。此首诗即见于唐传奇《莺莺传》中的,总的来说,是描写元稹对莺莺的情深。情之深,才将景再现于诗中,我想元稹每读此诗脑中定能再现当年与西厢佳人相会情景。
  而元稹在悼念韦丛的《遣悲怀三首》中极尽素淡之笔。描写韦丛的朴素以及自己的愧疚,悼念韦丛的《遣悲怀三首》与《会真诗》相比,竟令我不忍分析,其句句充满着对伊人早逝的而所欠之情无以报答的愧疚以及遗憾。诗的第一首追忆韦丛嫁给自己之后的艰苦生活以及对自己的爱护。“嫁与黔娄百事乖”艰苦生活为“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对元稹的爱护为“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而当自己有钱时,妻子却已经“与君营奠复营斋。”
  诗的第二首,写丈夫对妻子的哀思。“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都到眼前来。”平日里的戏言,在君去世后皆萦绕眼前令人伤怀。“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衣裳施尽,针线,不忍开厢,深感其对韦氏遗爱。最后一句为:“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则表达刻苦铭心的悲怀和与亡妻同贫贱共患难的旧情。总的来说表现浓浓的悲凉。
  第三首为悼亡之余兼有自伤。为何自伤?只为:“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由妻子早逝想到寿命的有限,即使活到百年亦只是“几多时”借用邓攸无子感慨韦丛这样贤淑是人竟无子。就其三首而言极其描写生活之琐事,总的来说没有《会真诗》的深情款款。至于元稹叹曰的誓言:“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不久便被那“偶逢游女暂相亲”,“,醉和春睡倚香怀。”“暗觅金钗动晓寒”的境况给代替了。而后元稹纳安仙嫔,元稹的悼亡韦丛的诗基本停写,使得悼亡诗有戛然而止的趋势。试问这一切,如何使得韦丛展眉,难怪韦丛“平生未展眉。”在此《会真诗》的情之真切与《谴悲怀》三首的境之悲凉形成鲜明对比,即艳与俗的对比,近而衍生出韦丛的悲与莺莺的幸福。因此我们可以遥想那二十年前晓寺情的情怀,亦可以思量那平生未展眉的悲。我想那深深的悲凉必将占据读者的心扉。
  除此之外,《梦游春七十韵》写元稹从早年识得莺莺之时,直至后来与韦丛成婚,之韦丛死后,怃今追昔,万般慨叹。诗从开头直至“亦知劳肺腑”皆与那《会真诗》有异曲同工之妙。描写其情人时极尽其妍,极尽女子之娇容,姿态。与那清幽句中见出元稹对莺莺的深情与惆怅。如“乌龙不作声,碧玉曾相慕。”“不辨花貌人,空惊香若雾。”等可见那首首思慕的真情。乃至“觉来八九年,不向花回顾。”又如“梦魂良易惊,灵境难久寓”写出好梦难长久的惆怅。
  从“一梦何足云”至“青冢明妃墓”描写与韦丛结婚时的盛况以及韦丛死后的那短暂的哀思,寥寥数句,未见其情,那“当年二纪初,嘉节三星度。朝蕣玉佩迎,高松女萝附”等只是描写当时结婚时的盛况,而非对韦丛的情,以及韦丛死后他的些许悲凉。与那《遣悲怀三首》有相通之处。所以那对莺莺的清幽之情与那韦丛的悲放在一起,谁悲与谁幸福立刻见分晓。元稹抛弃莺莺,我们不忍恨,可他直接造就了韦丛的悲,试问谁能不恨,尤其恨那短暂的悼亡诗相对于对莺莺的一生的眷恋的艳诗的无奈。
  四.谢公最小偏怜女的悲哀
  韦丛初为名门女子,后嫁于元稹,一生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桎梏,政治婚姻的影响,以及“多子多福的戕害,于26岁时红颜香消。他把自己的一生托付与元稹,而这个男子一生的爱恋却在他的初恋情人莺莺身上。韦丛死后。元稹悼亡诗极现哀切之痛,然而浮于生活琐碎的诗在那字字真情的艳诗——即元稹写给他的初恋情人莺莺的面前竟显得那般苍白无力,因而更让人觉出谢公最小偏怜女的悲哀。
   

注释:
  ①    ③⑤⑦⑧⑨⑩⑾: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第84—85,116,112,108,108,112,88,108—109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12)
  ②    :陈寅恪。唐代政治史论稿,第25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
  ④    :曹洁萍。《莺莺传》和《西厢记》看唐人门第观。安徽电子信息职业技术学院学报第5卷,第52—55页,2006,(2)。
  ⑥:论催夫人《西厢记》揭密,第8—14页,艺术百家,1999,(4)。
  参考文献:
  ⑴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12)
  ⑵金文男。诗情与友情。北京:中华书局,2004。
  ⑶许总。元稹与崔莺莺(文人情侣丛书——诸葛忆兵主编)。北京:中华书局,2004。
  ⑷韩兆琦(编著)。唐诗选注集评。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⑸郭杰。元白诗传。吉林人民出版社。2000。
  ⑹陈百海(主编)。唐诗索析。浙江教育出版社。缺年代
    ⑺袁行ZHAN。中国文学史(第三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⑻元稹撰。元稹集。中华书局。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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