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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正道是沧桑——宁乡周家、陶家、贺家60年后相聚侧记 2011-07-07 13:11:10| 分类: 默认分类 | 标签: |字号大中小 订阅 .

 看看 风景 2013-02-13

人间正道是沧桑——宁乡周家、陶家、贺家60年后相聚侧记  

2011-07-07 13:11:10|  分类: 默认分类 |  标签: |字号 订阅

 

                                       作者:杨素明   MOB:13875998181  Email:hlsuming@163.com

 

我们不但是今天生活在这块土地上,而且过去生活在,并且还要永远在那里,在整体之中。

——列夫。托尔斯泰

      

人间正道是沧桑——宁乡周家、陶家、贺家60年后相聚侧记 - 康桥 - 我的博客

       前排从左至右:杨素明(本文作者)、贺仁亲(贺耀组之女,原北京供电局计划处长)、胡美佩(贺仁诚妻子)、吴琼淑(周皑瑜妻子)、周皑瑜(周崇颐之孙,台湾原海军上校)、洪蓉(贺仁一妻子)、贺仁睦(贺耀组满女、华北电力大学博导)

后排从左至右:周季平(周崇颐之孙,澳大利亚建筑专家)、贺仁诚(贺耀组之子,原北京同仁医院院长)、魏孝敏(贺仁睦丈夫)、贺仁一(贺耀组之子,中国著名船舶专家)、陶果(陶晋初将军之子、中国石油大学博导)

       我的家乡湖南宁乡,是一个人才辈出的地方。二十世纪的许多时代风云人物,如刘少奇、谢觉哉、贺耀组、陶峙岳等人都从这里走出去,走到中国的历史大舞台,甚至走向了世界。但还有许多宁乡的时代人杰,在历史的长河里默默静流,他们的家庭和人生命运写满百年中国巨变的沧桑。周家,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家庭。
      
周家周崇颐老先生,原是蔡锷将军部属,曾在民国时期安徽和湖北做县长,娶本县贺家二小姐秀卿(贺石桥晴佳坡贺耀组先生二姐)为妻。夫妇育有五个子女,长女周淑娟后嫁给李家表哥为妻(贺家大小姐织卿三公子李涤沧),算是亲上加亲了。长子周敏谦,早年毕业于燕京大学,后参加陈纳德将军的“飞虎队”,曾被派往美国,尔后退居台湾在淡江大学担任外语教授。次女周仲南(寿娟),1938年考入上海国立音专,师从丁善德、苏石林学习钢琴和声乐,是我国著名女高音歌唱家和音乐教育家,一生颠沛漂泊。三女周季南(季娟)后与本县历经铺高坝窑陶晋初将军结为夫妇,48年随丈夫去了新疆,历尽艰辛。次子周果谦,早年毕业于湖南大学,学有所专,后去了辽宁,为东北的建设奉献一生。因时代因素,周家兄妹及他们的子女、亲友多散落世界各地,60多年来未曾团聚。
      
姨父周敏谦先生1913年出生宁乡小西门,离乡60年,与许多退居台湾的老兵一样经历了无数的艰辛和无奈,却一直保持着对故乡和亲人炽烈的思念。直到上个世纪80年代,海峡两岸开始解禁,姨父母辗转请托美国、日本等地亲友才与我们联系上。自那时起,我才知道孤悬海外的宝岛台湾还有我们日夜翘首思念的亲人。
      
姨父母育有一女二子,他们都在台湾长大,虽已入乡随俗,却一直惦念着宁乡,表姐表哥们能说上许多故乡的方言和民谣。“泥秋屌秋,屌到对门大秋,娘恰(吃)碗爷恰(吃)碗,满伢子回来舔猫碗”,“羊咪咪(蜻蜓)、飞顾(过)田,三姊妹、一扎齐,大姊挂(嫁)、红木箱,二姊挂(嫁)、黑木箱,三姊挂(嫁)、零打光,大姊回来杀着(只)猪,二姊回来杀着(只)羊,三姊回来杀着(只)抱鸡娘(母鸡)”,他们说是小时候爸爸妈妈经常吟唱的。
      
姨母谢桂英女士曾两次回宁乡探亲,并特别看望了在大陆的其他亲友,我的母亲和舅舅也曾去台湾小住,在台湾相聚的几个月时光成为了老人们心中最美好的记忆。096月我正在申请赴台的手续,姨父在台北突然辞世,终年96岁,等我和母亲赶到台湾的时候,姨父已葬在台北郊外的天主教友墓园了。他带着遗憾和未了的心愿归了天国。
      
去年秋天,表哥皑瑜夫妇终于回到宁乡,代姨父圆了60多年来回乡的梦想!
      
皑瑜表哥回台后,常给我来信,每次都谈起在大陆的其他亲友,还有在美国的表姐和二哥的心愿,他们希望重拾和接续这份亲情,找回属于自己的根本。其时,姨父的大姐淑姑、弟弟果叔和姨父在台年长的一些兄弟姐妹均已过世,寿姑和季姑都健在。皑瑜告诉我,他无论如何都应该来看看两位老人了。后来,我与季姑在京的儿子陶果取得了联系,并把这一消息告知在京的贺仁亲姑姑时,她也非常的高兴,大家都希望老周家、老陶家、老贺家的亲人能在北京相聚。
       
当我有幸见到这些长辈的时候,已是20115月了。

北京的相聚
        2011517,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这是老周家人首次在大陆团聚。
      
九十一岁的周季南姑姑,由大儿子陶晓南护送着,经几十个小时的颠簸从新疆赶来了……,周果谦叔叔在澳洲的儿子周季平带着妻儿回来了,台湾的表哥周皑瑜夫妇赶来了,在京的周仲南姑姑的儿子丁以文夫妇当天早早来到了陶果家——北京昌平十三陵的龙山别墅。半个多世纪未曾谋面的亲友终于有机会聚集北京了。
      
季姑满头银发,圆圆脸,精神矍铄。我们围在她的身边,一一握手相认,共话久违的亲情,季姑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一直开心的笑着。
       
以文夫妇告诉大家,他妈妈寿姑年迈不能过来,也不敢告诉她,怕她激动!大舅(周敏谦)去世也一直瞒着她,到时另安排时间去看她老人家!季姑笑着说:“我早就晓得,所以到北京了也不敢跟寿姐联系,上次见面一激动我们姐妹还引发了高血压,都去住院哦,幸亏当时三弟(贺仁诚,原北京同仁医院院长)在。不过,我总是要跟寿姐见面聊聊天的”,说得大家都是笑!
      
季姑还详细问起皑瑜和我的情况,她笑着说:“我们这屋子人可都是宁乡人哦,可惜现在没有一个(指了指她的儿子们和侄子)能讲宁乡话啦!”她牵着我的手接着说:“素明,你可要跟我们大家讲讲宁乡话哦”。
      
大家笑着聊着家常、说着往事,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

季姑的回忆
       第二天清早,我们陪季姑在花园做完运动回到屋里,边聊着花园里的蔬菜和樱桃树,边搬来小藤椅摆在走廊里与季姑合影,迎着早上的阳光,我们坐下来请季姑细细说起旧时的往事。
      
周家老屋原在宁乡城外蒿子冲,后来搬到宁乡县城小西门,与香山寺一墙之隔。香山寺内古木参天,茂密的树枝伸到了周家院子里,秋天一到,落叶洒满庭院。寺院大殿高大漂亮,殿内大佛金光闪闪,一年四季香客不断。我们小时候都喜欢到香山寺内玩耍,男孩子还喜欢爬寺院的大石狮。那时宁乡县城不大,出门不远就是大西门和南门口,大西门商铺很多,也很热闹,我们姐妹常去那边买砂仁糕、刀豆花吃,也偶尔去后面的玉金山看皮影戏,或者妈妈带着到贺石桥的外公家……

       爸爸(周崇颐)是个读书人,也是军人出身,1916护国战争时,爸爸是蔡锷将军护国军先遣支队的营长,打泸州城时爸爸他们非常勇敢。34年,爸爸在安徽宿松县做县长,那年县里建一项工程,爸爸把工程款全部交给师爷,结果这个师爷很无德,拿到工程款就跑了,爸爸只得回来变卖家产,赔付了5万大洋。后来家里变得困难起来,等到我们兄妹出外读书,连付学费都难了。别人做官为发财,爸爸做官把家都做穷了。幸亏后来大哥(周敏谦)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能把钱寄回家给我们做学费。再后来我们出外求学就随着舅舅开始各地迁移,从此离开了宁乡。
       
舅舅贺耀组是妈妈的大弟弟,在日本早稻田大学和士官学校毕业还加入了同盟会,在国民政府担任过军事委员会办公厅上将主任、甘肃省主席、侍从室主任、重庆市市长等职,后来在香港与龙云等爱国民主人士通电起义回到北京,还受到了毛主席、周总理的接待。
     
季姑接着说:“我10多岁时落下耳鸣的毛病,小时候爸爸妈妈也没重视、没治疗,跟姐妹们说,姐妹们后来就笑我‘叫脑壳’。从小到大,我最听哥哥和姐姐的话,寿姐把自己的名字和我的名字都改了,我也随寿姐,耳鸣的毛病后来一直不见好,我读书时就不得不更加用功,晚年耳背恐怕也是这个原因。”
      
在一边静静听着的皑瑜,很认真的对季姑说:“爸爸晚年的时候,托我到台湾的北投去寻找大妈妈的坟墓,季姑知道大妈妈的事情吗?”

 季姑沉默了一会,看着远方,接着说:
      
“我们兄妹五个,大哥书读得最好,人也帅气、很顾家。在外工作又一直照顾我们三个弟弟妹妹,所以到30多岁时都没成家。有一年大哥回到宁乡,妈妈见他还不成家,非常忧虑。当时宁乡小西门有户张姓邻居,有个女儿叫新钰,长得非常漂亮,妈妈做主向张家提亲,大哥最终听从妈妈的意见结了婚。张家的大小姐成了我们的大嫂子,这个新钰嫂子是我们这辈子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当时宁乡县城的人都说能出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子真是难得啊,我们那时见过的影星胡蝶小姐也没我们新钰嫂子漂亮啊。
      
当时妈妈也没想新钰嫂子患有心疾,天性多愁善感。大哥婚后不久就去了美国,留下嫂子一个人,她更加忧郁。后来随哥哥到台湾不到一年就去世了。”
      
皑瑜告诉季姑,爸爸跟我说:如果你到北投能找到大妈妈的坟墓并好好祭拜她,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孝子。之后我到北投找遍了所有的墓地,只在原来安葬大妈妈的墓地附近看到一座寺庙,在寺庙神台上找到了大妈妈的牌位和照片,还捐了一笔款在那里。
       
我们都说大妈妈在庙里得到了供奉和祭拜是很有福了,季姑感慨的点点头,又说起自己的人生。
      
我和晓南爸爸结婚后去了新疆,晓南爸爸陶晋初是宁乡高坝窑人,跟陶峙岳将军是堂兄弟,晓南、小果他们一直喊陶峙岳将军大伯。我们老周家跟老陶家很有渊源,先后有两个姑姑嫁到陶家。晓南爸爸以前在日本东京成城学校读书,后来进了南京陆军大学,是个典型的军人,他参加过淞沪会战和远征军。  48年随大伯调驻新疆,49年又与大伯一起率官兵起义,不久新疆和平解放。晓南爸爸留在新疆带领官兵垦荒戍边,担任党委常委、兵团副司令。从此我们一家人就在新疆扎下了根,至今已有63年了。
      
现在的新疆,经过几代人的建设早不是以前那个新疆了,她已成为全国重要的粮棉油和畜产品生产基地。以前,驻疆官兵们节衣缩食,自力更生,生产出了新疆第一支纱、第一块糖、第一根钢锭……我们以前居住的石河子,原只是一个小居民点,几乎没有人家,兵团进驻后,历尽艰辛,在这里建起了一座新城,如今石河子叫“戈壁滩上的小上海”啦。
       
我记得那时开垦小拐时,环境非常恶劣,部队战士有畏难情绪,晓南爸爸风趣地编了一首顺口溜:“小拐好,小拐好,河里有鱼,林中有鸟,此地正好安家,将来还好养老”,以革命乐观主义精神鼓舞战士。他那时已年过半百,但作为垦荒先遣部队总指挥,他亲自带领部队战士拖着爬犁、踏着没膝的冰雪、在茂密的芦草荆棘中挥刀抡锄,开荒造田。后来,他自己研究并组织编写了许多农业技术书籍,创办石河子农学院,还把我从乌鲁木齐调到石河子农学院教授外语,他也成为了一个非常优秀的农学专家。
      
季姑继续说。
      
新疆刚刚解放时,大家热情高涨,都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我的三个儿女先后出生,我很少照看,一直由晓南爸爸的警卫员、勤务员看护着长大。我这辈子呀最愧对子女,尤其是满女小实,我给予她母爱太少,现在小实定居到澳洲了,她的女儿又去了美国,我们祖孙三个想见见都难啊,我很是挂念她们。
      
文革时期,我们家受到冲击,家里每天都有造反派来搜查、讯问,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拿走或烧毁了,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晓南爸爸也被抓走关押,我们也不敢去打听,晓南被迫辍学带着小果和小实去放羊,一呆56年,后来周总理派人将新疆的几个老将军接到北京加以保护,晓南爸爸才幸免于难,他769月去世。
       
说到这里,季姑平静的对我们笑了笑。
      
一旁的晓南插话说:“爸爸他们起义的时候不算苦,我带弟弟妹妹去放羊也不觉得苦,家里被抄也不苦,垦荒戍边那才是真正无法形容的艰苦呀!”
       
季姑又说,后来大伯陶峙岳将军回到长沙居住,但是几十年来,大伯和晓南爸爸他们两兄弟都再也没有回过高坝窑。其实我们都想念着宁乡,想念葬在宁乡的父母。可惜我年纪大了,走不动了,我希望将来百年之后能葬在父母的身边哦。
      
听到这里,我返回楼上拿出从宁乡带来的照片,一一介绍给季姑看。季姑看着照片、听着我的介绍、不停用手摩挲着,不停的问,这是现在的小西门呀?这就是宁乡新县城?不晓得有各样漂亮了啊!她又接着问我:“素明呀,你能把这些照片送给我吗?”我说:“这是我特意从宁乡拍过来送给您和寿姑她们的呀”。季姑很高兴,她很快返回卧室拿出一个存放着姨父和其他兄妹照片的红色皮夹,小心翼翼的把照片叠好,放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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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父周敏谦先生(四十年代与飞虎队战友在美国) 

贺家的亲情

第三天,贺家在京的仁诚、仁意、仁亲、仁睦四家一同来访,龙山别墅顿时更加热闹起来。

       贺耀组与倪斐君共有六个子女,仁体、仁近不在京城。倪奶奶是浙江人,追求进步,曾协助宋庆龄先生从事社会福利救济事业,还与邓颖超、李德全女士共同发起组建“中国妇女联谊会”,是谢觉哉谢老、宋庆龄先生、周恩来总理的挚友。当年蒋介石讥讽在重庆任市长的贺公“汝对老婆也管不住如何当市长”,贺公愤然辞职。建国后,倪奶奶曾担任过沈阳陆军总医院院长、中国红十字总会秘书长等职,文革开始时被迫害去世。

       来京前,仁亲姑姑告诉我:60年前在上海,她们兄弟姐妹常在一起,姐妹们都叫大表哥(周敏谦)“敏哥哥”。见到这么多的亲人,皑瑜表哥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碟片赠送给大家,并郑重的对大家说:“爸爸一直保存着一些老照片,后来还收到一些照片,不少长辈我们不认识。现在爸爸去世了,妈妈身体不好,记不起从前的事情了。这次来京前我特自制成这个光碟,今天请各位叔叔姑姑一起来相认。”

       我们请季姑坐到前面,大家围在她身边,认真的看着屏幕、细细辨认着自上世纪30年代以来的一张张照片,时光仿佛回到大半个世纪前,儿时姐妹的身影,抗战时的艰难,亲人相会时的喜悦又一一呈现于前,把大家带回到那久远的年代。

       42年冬,贺公因下令放行一架给延安运送药品的苏联飞机,被蒋介石从军事委员会办公厅上将主任降为重庆市市长。那时,寿姑和季姑也已跟随舅舅从南京迁至重庆。周家、贺家与大姨李家的兄弟姐妹很多都在重庆,兄妹们情深笃挚,均以年龄大小相称。

       季姑笑着对弟弟妹妹们说,当时我在成都华西求学,爸爸妈妈、舅舅、大哥都以为别人会寄钱给我,结果是谁都没有寄给我,写信和交通又很不方便,所以我在学校是最穷的学生,日子过得很艰苦。毕业后,我回到重庆住在舅舅家——国府路范庄,我看到来舅舅家的客人很多,范庄经常举办酒会和宴会,大姐姐们时常在舞会上和客人跳舞,小妹妹们便倚在二楼栏杆上痴痴的看……

45年国共谈判时,周总理曾到范庄密谈多次,并陪毛主席到范庄访问。之后舅舅特别在范庄设宴款待毛主席和周总理等中共代表,并安排了湖南同乡见面会,有两三百参加,场面非常盛大。46年初舅舅迁住上海施高塔路,我们兄弟姐妹们也集聚到了上海。赋闲上海后,舅舅曾回到宁乡,还在小西门我们周家小住。小舅妈(倪斐君)进入上海医学院深造,同时协助宋庆龄先生办理儿童救济事业。舅舅厌恶当局违背民意,发动内战,开始与京、沪、杭的进步人士接触,派人积极联系并策动自己的部属将领起义。49年初北京和谈前,张治中、邵力子、刘斐曾到施高塔路做深夜长谈。494月南京解放后,舅舅离开上海回湖南与唐生智、程潜等人联系,最后辗转至香港与龙云、刘斐等人发起反蒋通电。

       说起在舅舅家多年的生活,季姑满含深情和崇敬。舅舅对周家、李家以及其他的亲朋部属都非常关心爱护,他一生帮助过很多的人。25年刘少奇回到湖南被逮捕,舅舅出面营救。担任甘肃省主席时,又给八路军办事处代表谢觉哉提供很多方便。他在家乡创办过“鹅山中学”。甚至救助过小偷并结成忘年交……

旁边的仁亲姑姑笑着说:“我们那时年纪小,只晓得爸爸特别喜欢寿姐,寿姐会歌唱、舞跳得好,跟姐姐们玩得来。看着大姐姐们唱歌、跳舞、玩纸牌,我和老满(贺仁睦)好羡慕,只能在旁边眼睁睁看。”说得满屋的人都大笑起来。

       季平这时说:“80年代我在湖南大学读书,在长沙四年一直住在仁敏姑姑家,敏姑一家对我很照顾,日子过的很好,后来敏姑一家迁往上海,我还时常去看望。爷爷45年去世,葬在宁乡天井冲,奶奶跟爸爸到了东北,奶奶去世后,爸爸和我把她的骨灰送回了宁乡与爷爷合葬。”

我向皑瑜点点头,记得当时周果谦叔叔还到我家做客。

       仁诚叔叔说:“爸爸一直非常重视对子女的教育,很早就送大哥(贺伯施)到德国和美国读书,希望将来能报效国家。后来大哥从美国也去台湾定居了,很多年后我们才见面”。

仁亲和仁睦姑姑也说起迁居日本的大姐贺仁惕和二哥贺乐山家的一些往事,还说到二姐贺仁惜的一生。贺家有很多亲友散居台湾和海外,特殊时期只能思念不能相见。说起这些往事,大家又是一阵唏嘘。

       我至此才明白,80年代我们能与台湾的亲人最早取得联系,其中就多亏当时在美国和日本的贺家叔叔姑姑们。

中午,我们一行人在昌平的淮阳酒楼就餐。贺家叔叔姑姑特别点了湖南菜,她们都保持着湖南老家的一些习俗。我们又说起大陆、谈到台湾,也说到海外的其他亲友,以及这些年来的变化。仁诚叔叔和仁睦姑姑说,他们曾到台湾访问,走遍了台湾的许多地方,对台湾有较深的了解。在台北的中正纪念堂,他们还看到了爸爸早年在南京时的照片。895月,爸爸诞辰100周年纪念,海内外很多亲属都回来相聚,他们兄妹重走了以前爸爸呆过的一些地方,也曾回到湖南宁乡贺石桥的老屋。

寿姑的漂泊人生
       离京前的第三天,季平送我们来到瀛海花园寿姑家。
       
寿姑已94岁高龄,多年来深居简出。但耳朵很灵,平时戴着耳塞。在晚宴上,寿姑很高兴,她笑着说:“我已经很多年没吃得这么香甜了”。她又拉着我的手说:“这几天我可要听听素明你跟我说说家乡话了,你晓得 ‘长沙里手湘潭票,湘乡嗯伢做牛叫’不?”
      
寿姑毕业于上海音专,个性独特,直率敢为,是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曾任哈尔滨音乐家协会副主席。46年她在上海举办了第一场个人专场音乐演唱会,与贺家姐妹成为当时上海的名媛。她曾于1956年参加华东赴朝鲜慰问团,75岁时还登台献艺。
       
新中国建设初期,寿姑与季姑两姐妹一个上海,一个新疆,联系不便。后来,时任农垦部长的王震将军到上海招募文艺人才,熟悉季姑夫妇的王震将军特自找到寿姑希望她到北大荒去工作,寿姑没有犹豫就去了牡丹江农垦局文化团,之后转到哈尔滨歌剧院,在黑龙江一呆18年。
       
寿姑说,以前她因在上海文艺界发展民盟成员影响很大而遭人妒恨,但是她义无反顾。以她直率的性格,她当时如继续留在上海,在文革中的生活将会更加艰难,她的丈夫丁彦博先生就是在文革浩劫中死去的。她这一辈子,一直在漂泊迁移中,少年和青年,从南京到重庆;青年和中年,从重庆到上海;中年和老年,从上海到大西北,再跟儿子到海南;即便在晚年,她们从海南又回到上海,再迁来北京。寿姑笑着说:“我这个老太婆已经很习惯啦!在北京我们不是又搬了三个地方?”
      
她深情的告诉我们,她的家乡宁乡是个好地方哦,她很想念家乡。她在外漂泊了几十年,到现在她也改不掉宁乡的乡音,可惜她回不了啊!

       524,我们结束北京之行,告别在京和海外亲友。我和表哥夫妇又转道广州,去中山大学圃园探访了姨父大姐的后人。
       60
多年来,迁居台湾后去日本的贺仁惕姑姑,从美国迁到台湾的贺伯施叔叔,退居台湾的李益果叔叔,以及陶峙岳将军散居南部高雄的子女陶季源先生等,姨父都跟这些兄妹们一直保持着很好的联系、彼此往来。在大陆这边,每遇大节日或家族大事,周家、陶家、贺家的亲人也要邀约一起相聚、相庆。他们的人生际遇,正如近现代中国跌宕起伏的历史轨迹,有悲欢离合、可歌可泣,有遥望寄寓,狂飙跌落。然而岁月的沧桑、政治的磨难、两岸的隔阂早已消解,他们早已放下那些过去的羁绊,淡然平和的生活着。
       60
多年过去了,他们没能踏上回家的路,有人已经终身遗憾,有人也将成为遗憾。但他们内心炙热的爱仍在,哪怕他们分散在北京、上海、广州、新疆,在台湾、在法国、在澳洲、在日本、在美国和加拿大,他们和他们的子孙无时无刻不惦念着,一个叫中国,一个叫宁乡的地方,那是他们血液里浓的化不开的亲情和故乡情。
      
作为他们故乡的晚辈亲友,我只能极力联络,促成他们的相聚,并带去家乡的点点讯息。我想,或许能弥补这些离乡游子的一些遗憾和思念,也让我们不要忘记那段历史,让我们的亲情血脉随时代不断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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