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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考下去
作者：吴 谦
6月，一个考试的月份。高考、中考、小升初联考、期末考……我上班路过附近的学校，常能见到门口站着焦急的家长。特别是高考那几天，校门口站满了焦急的家长，那稠密的人潮将学校大门口堵得水泄不通，甚至挤到了主干道上去。换作平时，过路的司机早就会不耐烦地摁喇叭示意，这会儿却善解人意地，一点一点地贴着人潮的边缘，小心翼翼地驶过去。而此刻，可以想见，考场内的学子们也在闷头与考卷拼命。一场没有退路的总决战，人生中第一个具有悲壮意味的场合。这样的郑重，难怪要被称为“国考”了。
我们是热爱考试的民族。按着正常的人生轨迹，一个人从小便要与考试打交道，入学考试、分班考试、期中考试、期末考试、模拟考试……不管教学改革到什么地步，时间行进到哪个世纪，如果还有一桩事是永固的，那便是考试。做学生的大多憎恨考试，又不得不跟它相对，多丑恶不堪的脸，十几年看下来也就习惯了，看不到甚至会挂念呢。学有余力的则热爱考试，用它换取证书换取奖学金以及那些钦羡的目光，被那样的目光盯着，浑身都熠熠地发出宝光似的，还要不动声色。
其实，考试并不是学生的专利。立志做学问的人，死心塌地跟书本继续痴缠，备战考研、考博。刚出校门而想有个锦绣前程的人，一门心思转战各个大小考场，考公务员、考事业单位、考报业集团、考一切可以考的试。只要还在考着，那希望就一直存在，这是一个妙不可言的诱惑，为了它甘心在考试的道路上继续义无反顾地跋涉下去。
即使工作了，为了取得更好的发展更高的收入，仍然需要考试。我在图书馆工作，每天早晨上班经过门口的走廊，都能见到一个女子端坐在小马扎上捧着本书孜孜地看着。无论寒暑，每天如此。我家住得近，常常是最早到单位的，而在我到之前，她已经安顿好了一切，开始一天的学习生活了。在她这里，学习即生活，没有了界限，也没有了区别。大门一开，她第一个进馆，第一个来到自修室里，放下小马扎大背包还有小型火箭筒般的水杯迅速就位，这姿态专业得让人肃然起敬。有一次她来办理业务，我无心地问了句，她在考什么，她一笑，告诉我，自己在准备注册会计师考试。后来我又了解到，她为了这考试，把工作都辞了，家里还有一个几岁的孩子。我听了不禁骇然，为理想献祭的最高形式大概也莫过于此了。这考试又是出了名的难考，刻苦如她，目前才刚刚考过两门。我只有在心里向她默默致以良善的祝福了。
前两天在网上碰到中学同学，谈到关于考试的话题。他说他有一次参加一场考试，考点在政务新区，考完试走出考场，发现门口齐刷刷地停着一排长车身的快速公交。司机奋力地呐喊着：“到市区的快上车啦！一元钱！只要一元钱！上满就走！”让人哭笑不得，简直跟小巴一样了嘛！
一位作家说过：“老了至少有一样好处，不用考试了。”但人真的老到那个地步了，人生早已结案陈词有了定论，也就没有什么机会了。为了能对自己说得过去，不至于有浪费青春的罪恶感，最好还能有所收获，趁着年轻，我们大约还是会继续地一路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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