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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寸金莲与高跟看女性鞋文化

 指间飞歌 2013-03-03

所有服饰中,我最爱鞋。我有一整面墙的鞋柜,还是嫌没地方放我新买的鞋。更可怕的是,买来买去,最喜欢穿的仍然是那几双。

梦想中的鞋,是漂亮又舒服的,于是只能牺牲那些细细的、高跟的,这两个词其实已经否掉现代女鞋的一半以上了,真惆怅。其实,不管鞋子穿起来多舒服,还是舒服不过不穿鞋。有科学家认为:鞋子是人类进化中一项失败的产物,穿上鞋子,让人的脚部分失去功能,脚底的20万个神经连线被紧紧包裹在硬硬的鞋里,不能接触地面,不能把一些精微的感觉传导给大脑,不利于大脑进化;还有,人赤脚走路对膝盖的压力比穿鞋走路产生的压力要小12%,不利于骨骼生长……

可能正是因为这些原因,鞋子是人类服饰中较晚被发明出来的,在穿上鞋之前,人类已经光着脚走了几百万年,皮肤在长年与地面的磨砺中早已长出厚厚的硬壳,不会受到伤害了。但是,不管是不是有利健康,鞋子这东西一旦被穿上,就再也脱不下来了,人的脚也变得越来越娇嫩。人们孜孜不倦地研究着如何让鞋更舒服、更好看、更彰显身份与地位,就这样,鞋的文化含义远远超出了鞋本身,鞋,在人类文化中变成了一种极富隐喻的特殊物件。

白居易在《新乐府·红线毯》诗中有:“披香殿广十丈余,红线织成可殿铺……美人踏上歌舞来,罗袜绣鞋随步没……”朝廷用大量丝织品织成地毯铺在殿上,宫女跳舞的时候,罗袜绣鞋都被地毯上的长绒毛盖住了。这是一首谴责统治者穷奢极欲的批判诗,可是那情景却是多么动人。这样的鞋总该又舒服又漂亮吧,不过太娇嫩的东西肯定不实用,古代宫廷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穿一穿还行,现代社会谁又能穿一双这样的鞋在大街上走呢?

中国历史上关于鞋子最变态的是“三寸金莲”。三寸金莲普遍认为起源于五代南唐,南唐最后一位皇帝李后主对音乐与舞蹈十分痴迷,他让宫女窅娘用帛缠足,使脚纤小弯曲如新月,在六尺高的金制莲花台上跳舞,飘飘若仙。女人缠足从此得名“金莲”,仕女中更是兴起裹足之风,延绵数千年,且越缠越小,成为桎梏女性的一大刑具。

《金瓶梅》第一女主角干脆就叫潘金莲,她自侍脚小,最不愤的事就是别人的脚比她还小。宋惠莲——同样也是莲,和西门庆偷情时被表扬“你比五娘的脚儿还小”,她得意忘形地接茬:“拿什么比他?昨日我拿他的鞋略试了试,还套着我的鞋穿。”不巧这话被潘金莲听了去,惠莲便为这一刻的轻狂活活丢了性命——要知道,在潘金莲眼里,偷她男人事小,说她脚大可就事大了。一只绣鞋引出“淫书”《金瓶梅》最淫乱的章节《潘金莲醉闹葡萄架》,还引出后来她与陈经济的通奸。一只三寸金莲成为全书重要线索,也体现了明清时代缠足文化和恋鞋观的普及。那时认为最漂亮的小脚,在今天看来只剩恐怖加恶心,漂亮不漂亮,其实只是个眼光问题

话说如今那些变态的高跟鞋,对脚的荼毒和缠足有得一拼。最佩服那些穿着15厘米高的鞋还能疾走如飞的女子,她们会充满优越感地这样说:“我只穿这个牌子的鞋,跟再高也不会难受。”我才不信呢,踮着脚尖走路,什么鞋都好受不了。

小小鞋子蕴含无限机趣。像千万女性一样,我总觉得自己少了一双鞋,我梦想中足够漂亮足够舒服足够百搭的鞋子始终没有出现。没办法,也许,只要我还长着一双人类的脚,长着一个现代女人挑剔的眼睛,就永远找不到一双这样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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