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秘密战第一章地下战争的序幕5黄道会五、黄道会 【新亚酒店】 为了对抗租界内的抗日活动，日本特务机关就利用上海的汉奸帮会中的流氓地痞土匪，组织起暗杀恐怖团体。 1938年2月，由日本特务许斐和日本浪人高桥、井上等人，勾结上海流氓常玉清等人，组织了黄道会，全称为“东亚黄道和平会”。总部设在北四川路的新亚酒楼，该会受上海日本特务黑龙会上海分会会长楠本隆实领导，专事暗杀和其他恐怖活动。 黄道会的会长常玉清，是上海的一名臭名昭著的青帮头目。常玉清是湖北江陵人，早年在日商丰田纱厂等处做工头，并拜青帮大字辈曹幼珊为师，成为通字辈青帮门徒。此后常玉清自己广收门徒，扩充势力，依靠日本人的支持，做了黄浦滩码头工会会长。1927年，常玉清因走私军火、鸦片被公共租界巡捕房逮捕，判刑两年，1929年因恐吓敲诈再度入狱。1932年，一二八淞沪抗战期间，常玉清伙同胡立夫等人，在日军扶植下，在日军占领的闸北地区，成立了南方最早的汉奸组织“上海北区市民维持会”，1932年5月5日，中日签订淞沪停战协定之后，该汉奸组织被国民政府取缔，常的副手胡立夫被处死，常玉清逃亡大连，托庇于日本人。
1932年6月7日，常玉清居然写信给上海各大报馆，信中称自己“办理维持会，为民众谋利益，造幸福”云云。国民政府曾发出4139号通缉令，悬赏20万元缉拿常玉清。1933年，常玉清赴日，和日本黑龙会建立联系。在大连，常玉清伙同日本浪人，经营鸦片。 八一三淞沪会战爆发之后，在日本人指使下，常玉清再次回到上海，为日军效力，拉拢青帮帮会人物，招募徒众。由于多年来贩毒致富，常玉清回到上海时，已经变成了一个体重315磅，状如柏油桶的怪物，绰号“两吨常”。 黄道会有会员一千余人，除了入伙的常玉清的青帮徒众之外，还有一些失业军人、土匪等。黄道会会长常玉清，日本顾问木村、许斐，副会长周柳五。总会采取委员制，下设总务部、组织部等，部长均为总会委员。从事恐怖活动的单位为行动大队，大队长为赵松涛，下属的行动员分为三级：一级行动员月薪50元，二级行动员月薪100元，三级行动员月薪150元。每杀一人，行动员便可升高一级。恐怖活动的方式，主要有：写恐吓信、投掷手榴弹、绑架、割下人头挂在电线上、送上人手进行恐吓等。常玉清本人是青帮流氓头目，所以这些方法都是民初以来上海流氓惯用的恐怖土法。刚成立时，因为手枪不容易到手，枪杀倒还不是主要方法。1938年3月，日本特务木村通过日本军部，向工部局警务处购得手枪27支，随即将手枪枪号打磨掉，又向工部局申报手枪已经失窃。 黄道会成立后，在日本特务指使下，进行了一系列恐怖活动，目的主要是：恐吓租界内爱国的大中小学校师生；对付新闻出版和电台，阻止抗日爱国宣传；对不与日本人合作的商界人士进行恐吓；对著名爱国人士和地下抗日工作者进行暗杀。 黄道会成立初期，主要是向租界内的抗日人士住宅和抗日报社投掷手榴弹。1938年1月，《文汇报》创刊，聘请了一个英国人做发行人，英文报名为STANDARD。编辑部是停刊的《大公报》的原班人马，旗帜鲜明地宣传抗日。创刊不久，就收到黄道会的恐吓信。2月10日下午，该报位于福州路的发行所被炸，玻璃窗和写字台被炸毁，三名职员受伤。暴徒在投弹后四散逃走。3月下旬，《文汇报》再一次被炸，三名匪徒在夜里乘坐黑色流线型汽车至报社门前停车，掏出手枪，制住报社警卫，抢去佩枪，然后从容地向报社大门投掷2枚手榴弹，扬长而去。 位于爱多亚路的美商《大美晚报》，不受新闻检查约束，抗日态度明确，多次揭露日军暴行，为日本人所仇视，该报前门是公共租界，后门是法租界。法巡捕房在门前的路口设立了铁丝网，并有铁甲车护卫，仍然多次遭到黄道会的手榴弹袭击。该报在九江路的印刷所，被黄道会暴徒所破坏。报社编辑家中，2月下旬也曾被暴徒投掷手榴弹。 美商《华美晚报》，自1938年1月起，不到半个月连续两次被炸。2月13日，该报发行人收到一封匿名恐吓信，威胁道：“如不改变贵报论调，当再报以200磅的巨型炸弹。”该报总经理朱作同家里，某天下午收到了放在门口的一个纸盒，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只五指僵直血迹斑斑的人手，附有西式信纸，用中文打字机打印了这样几个字：“请先收此，如不更变抗日态度，当再以新物奉上。” 从1938年2月上旬到3月28日伪维新政府成立，是黄道会恐怖活动最猖獗的时期。光是挂在电线杆上的人头，就有8颗。2月16日《社会晚报》经理蔡钓徒的人头被挂在了薛华立路12号的电线杆上，陆续又有一些人头被挂出，在巨福路（今乌鲁木齐南路）挂出的人头旁，用白粉字写着：“看看看！抗日团体之结果。从速反省自保身。” 但实际上，黄道会只是一帮乌合之众，手段固然残忍，但是收效并不大，除了蔡钓徒的人头以外，其他大部分人头并非什么抗日分子的人头，而是黄道会暴徒用诱骗等手段从难民营绑架的难民，在新亚酒店黄道会总会进行杀害后肢解而得。 黄道会作案二十多起，在上海引起轰动的有谋杀蔡钓徒案和暗杀刘湛恩案。 蔡钓徒是上海浦东人，他在抗战之前已经创办了《社会晚报》，销路一直不是太好。八一三淞沪抗战开始后，刊载了大量的抗日文字，销路方有起色。上海沦陷之后，日方接管了新闻检查所，强迫租界内出版的华文报纸，一律接受检查。《申报》《大公报》等报纸，因为不愿送检，都在上海停刊，而迁往桂林出版。《社会晚报》不愿停刊，却迟迟不将报纸送检，1938年1月，日方向公共租界工部局提出，勒令《社会新闻》停刊，其后，有黄道会暴徒冲进《社会晚报》投掷手榴弹，炸伤发行人员数名。 《社会晚报》在停刊期间，蔡钓徒四处活动，希望能够尽快复刊，他认识了杨家驹，希望通过他能消除日本人的顾虑，同意《社会晚报》复刊。杨家驹曾经是律师，在八一三抗战前，因为贪污公款被开除而失业，后来加入了日本人支持的另外一个汉奸帮会复兴会并起草了章程。复兴会声称的目标是恢复中日和平，建立东方新秩序，以及推进中国的复兴。复兴会和黄道会实际上是一丘之貉，都在同一个日本特务机关的控制下，同在新亚酒店办公，只不过复兴会更多地致力于宣传，尤其是在报界的宣传。 复兴会和黄道会的顾问日本特务木村怀疑蔡钓徒是个抗日分子，蔡钓徒为了澄清自己，向复兴会的会长刘松出示了前淞沪警备司令杨虎查封《社会晚报》的命令，但是效果适得其反。1938年2月5日，杨家驹请蔡钓徒去新亚饭店赴宴，饭后，蔡钓徒被带到了新亚酒店6楼，常玉清及其徒众在那里杀害了蔡钓徒，并将头割下，用汽车运进法租界，原先打算直接将首级直接扔在薛立华路法国巡捕房门口，但是因为其中有门岗，只好将人头悬挂在附近的电线杆上，并附有白布一方，称：“余等以断然手段对付死者，望其他中文报纸主笔知所警惕。”蔡母因儿子失踪多日，听说有人头，忙叫女儿去法捕房认领，因蔡面部特征明显，立即确认。负责侦缉此案的三名高级警员也收到了附有新砍下的断指的恐吓信。但是人头既然送到捕房门口来示威，法捕房就不得不理会了，通过和公共租界捕房配合，1938年7月至9月，捕房共抓获23名黄道会分子，其中就有将蔡钓徒诱至新亚酒店的杨家驹等人。而且卖给日军的手枪，出现在黄道会暴徒手中。根据审讯，发现在租界发生的恐怖案件，至少有17件和黄道会有关，基本上都是投弹和暗杀。其中就有刺杀刘湛恩案。 【刘湛恩】 刘湛恩，生于1896年，湖北汉阳人，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博士，曾任基督教上海青年会副会长，大夏大学教授等职，此后担任沪江大学校长，抗战开始后，担任了上海各界救亡会主席和上海各大学抗日联合会负责人。后来又和胡愈之组织了国际问题研究会，实际上是个抗日地下秘密组织。由此，刘湛恩的行动引起了日本特务的注意。1938年3月，伪维新政府成立，国际问题研究会的温宗尧居然做了伪司法院院长，刘湛恩之前曾当面责问温，温矢口否认。之后，温宗尧、梁鸿志前来引诱刘湛恩出任“维新政府”教育部长，被刘严词拒绝，而且当面劝梁、温不要再做汉奸，令梁、温二人老羞成怒，将刘的言行报告，日本人决定对刘湛恩下毒手。 刘湛恩所居住的静安寺永乐坊从此不断发生危险事件，不断出现恐吓电话和定时炸弹，有一次，刘湛恩家里还收到了一篮子来历不明的水果，经巡捕房化验，是用针管注满了毒汁。刘夫人曾经劝刘湛恩去内陆躲避，刘湛恩认为他更需要在上海坚持工作，对威胁恐吓置之不理。 1938年4月7日早晨，刘湛恩去学校办公，徒步走到静安寺大华路路口等车。此时黄道会特务赵松涛等二人徘徊在侧，伺机动手，另外一名特务在戈登路口望风。汽车到站，乘客上下较乱，凶手赵松涛等人立刻掏枪击中刘湛恩的头部，随即逃逸。有名外籍巡捕正在候车，闻讯立刻拔枪追击，抓获了望风的特务。 黄道会的顾问许斐对刺死了抗日领袖刘湛恩非常满意，奖励1千元。除了给被捕特务家属500元以外，常玉清因策划指挥有功，得200元，两个凶手每人得100元，其他100元众人瓜分。 黄道会的恐怖活动，激起了上海居民的极大愤慨，租界当局为了维护社会秩序，也加大了打击黄道会活动的力度，并就日方纵容黄道会的活动向日方提出抗议，并通缉常玉清，加强了在新亚酒店对面苏州河南岸的巡逻。 日本在扶植起丁默邨李士群的特务组织之后，黄道会不再有存在的必要，常玉清到南京，另外组织了安清总会，因为仍然有日本人撑腰，成了南京一霸，继续为害地方。 *关于蔡钓徒之死，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蔡钓徒本人是个流氓，一直和许多地痞流氓混在一起，为人非常粗鲁，是不是还干些勒索敲诈的勾当。他的《社会晚报》的新闻，大多是信口开河虚构的，又有些真实的消息，题目大多惊人刺激，以此打开销路。日军占领上海之后，蔡钓徒就秘密接受了日军的津贴，为了应付日军的新闻检查，他采取了两面派的手法，在租界出版的报纸头版是反日标题，而送日军检查的报纸却是另外的头版标题，内容是亲日媚日的。某日，蔡钓徒因故未能及时将报纸送检，日军为了保存资料完整，派人在租界内买了当日的《社会晚报》备案，发现了蔡钓徒做的手脚。第二天，日本人派人把蔡钓徒诱骗到虹口，打了一顿之后，拖到虹口郊外，由黄道会匪徒挖坑活埋，只留头在外面，待其断气之后，将头割下，送回新亚酒店销案。又将头颅放在酒店浴缸之中，冲洗干净血迹之后，挂到法租界示众。 1）魏斐德在上海歹土一文中称常玉清被军统刺杀，毙命于南京。但是其他几乎所有资料都说明常实际上是在审判汉奸时被处决。魏所说的是黄道会另一重要头目。 2）1938年8月18日，公共租界督察长陆连奎被杀身亡，传为日方指使黄道会所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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