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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海陵地方道情的流布

 溱湖之恋 2013-03-20
《原海陵地方道情的流布》
 
作者:溱湖之恋根据网文改编 
 
2013年3月21日
 
 
 

                                                                              (图为:二人道情说唱)
        说起道情,人们首先想到“板桥道情”。板桥名气大,作品影响深远,据启功介绍,他年轻时接触到郑板桥的作品,一下子就喜欢上板桥道情,这是因为作品通俗易懂的缘故。板桥而后,泰州唱道情的很多,类似绍兴地区的莲花落。《扬州曲艺志》载,解放后,道情艺人在泰州成立了“道情协会”,会员有300余人。据泰州专区文联1951年统计,当年实际上分布在苏北城乡演唱的职业道情艺人,总数在600人以上。这是一个不低的数字。既然唱道情有如此广泛的群众基础,我推测应该会有材料流传下来,最近张德荣先生赠我一册他的三婆爹(外祖父邹碧臣的弟弟邹植如)抄录的《道情音乐京曲杂志》,使我对泰州道情有了更多的了解。

                   板桥道情的源流

         “板桥道情”名气大,但“道情”不源于板桥。据曲艺大家卢前考证,“道情”这名称,起源是很早的。明初朱权《太和正音谱》所列乐府十五体,有黄冠体,所谓神游广漠,寄情太虚,有餐霞服日之思,名曰“道情”。《道藏》中有《自然集》,是最古的道情,元代的邓玉宾、邓学可都是道情专家。

        卢前先生认为南宋的词乐中就有道乐在内。泰州现在有古乐演奏,其实就是道教音乐,这种音乐流传有自,保存的古音较多。“道情”则不一样,它更多是后代的重新创作,通常是说唱一体。道教音乐影响过词,更对曲子有影响。但卢前说“郑板桥的道情,不过灵胎的嗣响而已”,我总觉得不解,徐灵胎生于1693年,和板桥一样年纪,怎么能认定是徐影响郑呢?其实板桥道情是学兴化李沂的道情,李沂是兴化乡贤,他80岁时郑板桥刚出生,长大后的板桥很爱读他的作品。李沂写过《道情十首》,我选一首,让读者知其梗概。

    渔鼓儿,手内擎,敲一回,唱一巡,胸中不着些儿闷。迷魂阵里人争撞,傀儡场中枉认真,倒头腐臭人难近。早知道一堆白骨,何须要万两黄金。(之五)

    板桥的道情大家很容易查到,我也只引用一首,使读者有一个简要的了解。

    老书生,白屋中,说黄虞,道古风,许多后辈高科中。门前仆从雄如虎,陌上旌旗去似龙,一朝势落成春梦。倒不如蓬门僻巷,教几个小小蒙童。(之五)

    李沂、郑板桥创作的《道情十首》相隔100多年(李沂的创作大大早于徐灵胎),可谓不绝如缕,其传承情况不言自明。郑板桥手书李沂《道情十首》流传至今极为宝贵,因为李沂在自己的诗集中没有收入,如果不是板桥的墨迹流传下来,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李沂创作过《道情十首》。

                   徐灵胎的《洄溪道情》

    虽然我不认同板桥道情是徐灵胎的“嗣响”,但徐灵胎的《洄溪道情》是很值得关注和阅读的。原因是李、徐、郑的作品都是不完全受曲礼拘束的,代表了“道情”在文体上的逐步解放。

    徐灵胎(1693——1772),名大椿,字灵胎,号洄溪道人,吴江人,名医。在李、徐、郑之前,道情已近式微,灵胎说:“犹慨古人声音之道,失传者尚多,而道情之绝,尤为可惜。”从流传情况看,道情曲律也是一直处在变化之中的。《洄溪道情》序道情“久失其传,仅存时俗所唱之‘耍孩儿’、‘情江引’数曲”。顺带说一下的是板桥道情也是“耍孩儿”调。

    《洄溪道情》有很多是传统内容,如《劝孝歌》、《戒酒歌》、《时光叹》、《隐居乐》等,徐氏开拓的题材则包括题画、书赠、祝寿等应酬内容,其题材有一个不断丰富的过程,这也是其在文学史上的意义所在。

    我们看一首《洄溪道情》的《六十自寿》,词云“倏忽光阴,花甲已齐。回念生平,约略重提。想当年,束发从师,志薄风雷,也曾穷经辨史,也曾谈玄讲理,也曾嗜僻探奇。原仔望少薄微名,幸叨半职,些微展布苍生计。谁料得严君见背,诸弟连催,只剩得单亲独子,形影相依……”。这里用道情体裁写自己的生活感慨,内容丰满。徐氏为什么要演唱道情呢?他是为了让年老失明的母亲开心消遣。他在道情后有一条注释,称“先慈年高目瞽,无以为欢,因将《关雎》、《鹿鸣》等篇及唐人名句,按宫定谱,令童吹唱,以娱晚境”。因此道情的创作源于表演的希冀,这对后世道情的发展有深远影响。任二北教授是扬州人,对板桥道情很熟悉,他说“今世但知郑板桥有其词,而不知徐灵胎定其制”。这段话任氏是早年讲的,可能他没有看到李沂的《道情十首》。另外我甚至认为定制的意义不必过分强调,因为这种体裁一旦用于表演,民间的演艺人员文化水平不是很高,不必按照严格的曲律来做。严格按诗词曲律来做的是文人的创作,民间艺人是做不到的,也不必那么死板。如果你表演得生动,能吸引你的听众,他们是不会介意你有少量的地方不合韵律的。

                       邹植如抄本掇英

    邹植如《道情音乐京曲杂志》抄本录于1925年,其内容较多,但我无法分清他是单纯记录民间演唱包括书本笔记,还是自作文词上的加工。但不管哪种情况,它都记录了民国早期道情的基本状态。我们先来看一组四季道情《浪淘沙调》:

    一到春来,老渔翁独坐钩鱼台,桃花红,杨柳绿,百草排芽遍地开,吕纯阳身背青锋剑,张果老倒骑毛驴,怀抱渔鼓上天台,莺莺小姐去降香,小红娘在月下勾引张生跳过粉墙来,梁山柏草桥结拜祝英台。

    一到夏来,老樵夫携斧入山岗,荷花开,放一阵一阵藕花香。汉钟离手执风火扇,铁拐李玉葫芦一阵一阵放毫光,昭君娘娘去和番。怀抱着琵琶坐在马上弹,恼恨奸贼毛延寿,不该把守玉门关。

    一到秋来,老农夫四季耕种忙,八月里桂花香,九月里菊花黄,韩湘子品玉箫,何仙姑八宝花篮仙果供仙桃。唐明皇游月宫,杨贵妃醉酒在百花亭中,伍子胥恨的昭关路不通。

    一到冬来,老书生南楼读文章,腊梅天,竹水仙花儿香,曹国舅手执云阳板,蓝采荷枣梨,担在肩膀上,磨房受苦李三娘,生下了姣儿名字叫着咬脐郎。孟姜女为的丈夫孟喜良。

    四季道情涵盖的内容较多,可能不是说某一篇道情的开头语。或者说这些只是引子,听众想听哪一段,道情艺人会专门为你唱哪一段。你想听“梁祝”、 “西厢”、“孟姜女”、“杨贵妃”,悉听尊便。

再如《卖油郎》,这是人们熟悉的《卖油郎独占花魁》的故事,来源于冯梦龙的《醒世恒言》,道情艺人的说唱是经过自己改编的。开头语是:

    卖油郎,别了花魁姑娘转还乡,情话儿对你姑娘说,我本是长亭街小本生涯卖油郎,腰中无银子,怎好把姑娘来想。常言道得好,乌鸦怎能配凤凰?

    这段曲子,说唱色彩明显。我推测,这是开头,后面会接着讲唱故事,来满足普通市民的需要。文学史上出现这样有意思的现象,冯梦龙写的是拟话本,将说唱雅化,民间艺人又将雅化的内容通俗化,传布到文化水平不高的老百姓中去。

    再看一段道情文字:

    为名忙,为利忙,走关山,冒风霜,长亭处处凄凉况,江云惨淡人惆怅。野树迷离路渺茫,鱼书雁字终成妄。生怕听城笳村柝,一声声,敲断人肠。

    这段文字,邹植如摘自《拙庵随笔》,这是经过文人加工过的,就不比《卖油郎》那样通俗。两相对比,雅俗分明。

    邹氏抄本中最引我关注的是垔乔创作的《新道情》,他称:“闲来无事消磨,编得道情新调,自谓可继郑板桥、不让徐洄溪,今日稍暇,唱与诸公一听以为何如?”

    望京华,黑雾重,拥逊帝,出禁宫,顺民旗向檐头耸,名士北来心附凤,将军此去志攀龙,一芽新月云间捧,只博得万方腾笑,到后来幻梦成空。

    看金陵,气象新,喜河间,树义声,千钧不让异人住,北极阁前旗五色,秣陵关外驻三军,功成料想在转瞬,但愿得无分朋党,同心力为国长城。

    原文较长,我只引两段,这显然是写辛亥革命以后的事,“幻梦成空”是军阀混战的乱相,这些新鲜的“时事”,很快就成了道情的内容。因为没有全本道情留下来,我们不知道具体讲唱哪些故事,但道情的内容既包括古代,也包括现代题材则是可以肯定的,因为受众有不同的需求,他们要求艺人创作出丰富的故事,如果你的故事没有变化,想必就不受人们欢迎了。

                     泰州道情的全盛期

    据《扬州曲艺志》载:扬州道情,亦称“泰州道情”,为南方诗赞体道情的一个分支,用扬州方言说唱,唱腔为曲牌体。

    由于古代没有录音,我不知他们唱的道情是否全部是扬州方言。但道情的重镇确实是在泰州。《扬州曲艺志》记述在乾隆年间,道情已由“劝世文”发展为说唱故事。道光年间,泰州一带有三位杨姓道情艺人,讲唱水平很高,名噪一时,有“三阳(杨)开泰”之誉。后来又以泰州为中心,在江淮地区和沿江农村流布。为了与淮北的“渔鼓”相区别,“泰州道情”又曾称为“苏中道情”。光绪年间,泰州所属东台安丰镇陈少堂以唱道情为业,自创《二度梅》、《白鹤传》等曲目,演唱词清曲婉,修养有素,足迹遍及大江南北。

    道情演唱,一般流动于街坊店铺,茶馆酒楼及内河客轮、过江轮渡之中,行话叫“踩街”。也有固定占街市一方空地演出的,俗称“地摊”。这些记述都说明,道情已发展为一种流布很广的俗文化,而不是文人创作的雅册。

    据专家介绍,早期道情说唱内容很简单,一首只有八句,一个曲目只有十多首。后来所用曲牌逐渐增多,除了全国各地广泛流传的[耍孩儿]、[浪淘沙] 、[步步高]、 [清江引]以外,更多的曲调来自本地民歌。

    前面说过,解放初泰州唱道情的有600人,据称他们的流动演出以说唱短篇为主,曲目极多,艺人视情况选唱,在街头演唱,见什么店唱什么内容,三十六行各不相同。不同季节有不同的唱词……短篇曲目内容以劝世、祝福、祝寿居多,也有唱神仙、才子佳人、英雄好汉的。我没有听过完整的道情演唱,据邹植如的后人说邹氏本人虽然记录下一些材料,但他本人并不会唱。道情艺人口口相传的多,留下记录的少,我们现在已经很难得知他们演唱的全部内容,将来如果发现全本的笔记,对于我们研究道情题材的俗化过程将是非常有价值的。

                         渔鼓、简板及其他

    道情演唱时,要用渔鼓和简板,我看过居志毅画的道情图,图为纪实,他亲眼看过解放初期道情艺人的演出。

    现在四川还有竹琴演奏,竹琴直接被称为“道情”,也是用渔鼓伴奏,他们的演唱也起于清初,起初演唱者是云游的道人,后来是艺人,也经历了一个俗化的过程。民国年间成都的贾树三(因自幼失明,人称贾瞎子)以道情演唱为生,技艺精湛,其影响类似清代泰州的杨氏艺人。四川是我国的道教重地,其道教音乐及道情广为流传并不奇怪,因泰州和成都相隔较远,这种形式两地开花,相得益彰,确实是很值得玩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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