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音词“崛起”了? 《“赞”,及单音词的崛起》(见《咬文嚼字》2013年第三期,以下简称《赞》文)一文对肇始于网络的单音词流行大加赞赏,说这是单音词的“崛起”,“突破了现代汉语的常规”,值得关注云云。问题是,单音词真的“崛起”了吗?单音词有可能“崛起”吗?它真的“突破”了现代汉语的“常规”吗?我看这多少有点夸大其词。 众所周知,古汉语以单音词为主,这形成了古汉语文言文简洁的特色。但不可讳言的是,因单音词的大量使用而造成的歧义却也时有所见。 举个例子。中国战国时代名家代表人物公孙龙有一个非常著名的逻辑命题:白马非马。为什么“白马非马”呢?他论证说:“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故曰:白马非马。”其中“非”字就因解释不同而对整个命题的解读存在分歧。一般将“非”解读为“不是”,于是“白马非马”的意思就是“白马不是马”。这就涉嫌诡辩了,名家因此被称为诡辩学派。但我见过有学者将“非”解读为“不等于”的。这样一来,“白马非马”的意思就成了“白马不等于马”。如此“白马非马”这个命题就成立了,且其整个推理过程都站住了,不仅符合形式逻辑,而且符合辩证逻辑。它告诉人们的是一条恒古不变的真理:要分清一般和特殊、抽象和具体的区别,要注意种概念和属概念的差异。在这里,不管把“非”解读为“不是”,还是解读为“不等于”都是合理的。至于它本意究竟是什么,除非公孙龙子再世,否则谁也搞不清。 “非”的通常解读“不是”我们且放置一边,重点来谈谈其“不等于”解读的合理性。 “非”,甲骨文作 “ 笔者在这里纠缠于“白马”与“马”的逻辑问题,就是想说明单音词因其多义性而可能造成的混乱,从而证明单音词在精确表达思想方面的局限性。被《赞》文如此青睐的单音词在表达相对单纯的古代思想方面尚且如此捉襟见肘,更遑论思想日益复杂,表达日益精密的现代社会了。 面对因现代社会和现代科学的高度发展而在语言表达上愈来愈精确严密的客观要求,单音词的固有弱点就越来越凸显了出来。现代汉语普通话只有400多个音节,加上四声变化也只有1300多个;常用汉字3500多个,国家标准总局发布,1981年5月1日实施的《信息交换用汉字编码字符集——基本集》,共收入汉字6763个。以有限的音节和汉字来表达无限丰富的社会生活,单音词肯定无法胜任。因此现代汉语双音词化、多音词化乃是现代社会和科学发展的必然要求。这个趋势谁也无法改变——网络精英改变不了,时尚潮人亦改变不了。明乎此,就不难理解笔者何以竭力反对《赞》文用“崛起”来描述单音词在一定范围内流行的说法了。说到底,单音词最多只是那班追求新潮人们的猎奇之举;它永远只能是现代汉语的支流,决不可能扭转现代汉语双音词、多音词化的趋势,更不知道它如何“突破”。 既然历史和现实已经证明了单音词的局限性,那么结论就显而易见了:用单音词在语言上玩玩帅到还可以,它也许可以达到某种奇妙的表达效果,但它决不可能“崛起”,更不可能成为现代汉语的主流。我们没有必要如《赞》文作者那样给予更多的“关注”,让它自生自灭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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