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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读书笔记:妙玉送客(人物赏析)

 木柳书屋 2013-03-31



红楼梦金陵十二钗(苏绣)_ - 香儿 -

    

红楼梦读书笔记:

妙玉送客(人物赏析)

 
 
(文/逍遥的游客 转自夜看红楼)
 
 
红楼梦读书笔记、红楼梦读后感:妙玉送客
 
 

  带发修行的她,出世的淡袍裹住青春曼妙的躯体;包裹不住的青丝滑软柔亮,夜凉如水,牵萦少女的千千心结。我想起她自自然然斟给宝玉的绿玉斗。妙玉同宝玉的关系实在令人不好落笔,一不留神,徒惹人非议。于是便只得滤尽“他与她”的相吸,升华到某种境界。但红楼是一脉生机盎然的活水,不是至清无鱼的蒸馏水。红楼真性情,高得上去,平实得下来。本非尴尬人,何必尴尬文呢?女孩子微妙的情致,源于美丽纯净的玻璃心。纵然向世人展示的是一张清绝洁白的信笺,我却愿意不顾离尘冰雪的拦阻执著辨认那些用生命书写的字痕,即使潜迹,依然带着书写者的暖暖体温。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妙玉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妙玉

  我们只知道她曾是大户人家的尊贵小姐,小时一样的娘生爹疼,娇惯得紧。关于她,人们记得最多的,还是她难容于世的古怪洁癖。当亲人的欢笑只剩在记忆中遥远模糊的残存,我以绝对的小人之心暗暗忖度是否因为孤独是可耻的,所以只能选择孤傲。

  妙玉的正式出场,仅有待客的两次。且看我们的女主人待客的好兴致。如果说第一次她珍重搬出奇珍异宝级别的好器皿,还不足以令我的神意停驻,便已迅速湮没在众人游园的鼎沸笑声中,那么这中秋夕的第二次,着实带给我万端感慨。“你们快同我来,到我那里吃杯茶,只怕就天亮了。”这样的妙语邀请,又真又暖,想不出谁会拒绝。论诗时,她强调“闺阁面目”,似在刻意回避浓重的哀意。在座的三人都是最聪敏的女子。女性对大苦难的直觉,让深藏的隐忧,在冥冥中被触动。

  由这次的联句又不知生发出了多少论证主旨的大文章。我却喜欢在高人的不屑中“仅仅停留在事物的表面”,欣赏妙卿神俊中的细腻。“香篆锁金鼎,脂冰腻玉盆”,真闺阁就是真闺阁,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不会在青灯经卷中抽象成冲虚的存在。“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谁言”,并无丝毫落落寡和的别扭意,又尊贵,又轻松。至于“彻旦休云倦,烹茶更细论”,更是文人同气的豪兴,再加上一段情意绵绵。

  令我目瞪口呆的倒是这句:“妙玉送至门外,看她们去远,方关门进来。”令我迅速想起“妙玉亦不甚留,送出山门,回身便将门闭了。”两次送客态度,何等的泾渭分明。提醒人们她所深厌的,其实并不是善意融融,情谊浓浓的人间。我忽然很想问,在黛玉湘云入门前,她的庵门,已经空掩了多久。这拢翠庵里里外外,外外里里,全是挥不去的女儿寂寞。“我听见你们大家赏月,又吹得好笛,我也出来玩赏这清池皓月。”“你们大家”——-忽然想起宝玉的话:“什么是'大家彼此’?他们有'大家彼此’,我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也许我正在写一些被看作是“忒杀风景”的东西。但红楼就是如此宽容,容得下汪洋恣肆的高论,也能容得下小女儿无关痛痒的浅斟低唱。妙玉,就是这样被我当作一个同龄的女子,我的姊妹,加以细细体谅。

  一向认定客离目送和别后转身的人最是情重。上高中时,我最喜欢在说完再见,蹦跳下车走几步后再停步转身,笑眯眯地向留在车上的哥哥挥挥手。因为我知道,他必在目送我远去的身影。这个场景是我们的保留节目,一天又一天,长演不衰。

  上的大学虽在同一城市,各忙各的,总说要见面,实际却遥遥无期。终于得以半日小聚。送他去车站时,天已漆黑。公车恰好来到,急急催他,看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踏上车,顿觉心里一阵完成任务似的轻松。放心地走回天桥,忽然觉得不对劲——-什么时候,我不但忘记了目送的情谊,连一句最基本的“再见”,竟也来不及说呢?

  这样想着,不由驻足。向天桥下望去,是无数车组成的闪动洪流,再也不见当初的那一辆……
  ———–让我在送别时静静目视你的背影,让我在离别后再回首看一眼你伫立的身影。只因为今日一聚并不易,而明日,明日又是人各一方……对红楼女儿,她们的明日就是明明白白的殊死天涯。泪尽而亡的黛玉江涸云散的湘云已令我们泪洒滂沱,扼腕良久。妙卿妙卿,我们何忍从“瓜洲渡口”“红颜枯骨”八个字中触摸你疼痛的结局。

  王蒙说:“妙玉讨人嫌。”我的朋友接道:“论之心茫然。”我却因第七十六回在心底深埋下这样一幅图景:深夜送客的美眉,明月下绝世独立的美眉,一双慧眸中有依依有怅然也有惘然的美眉,默默注视黛玉和湘云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很想在这时好好凝视她的眼睛:在秋夜的深邃静默中月光一样温柔星子一般清亮。

  请原谅我用了“美眉”这个时下流行的字眼。这个词总能让我想起最美的古代女子……
  该回去了。客人已然走远。
  “吱呀”一声,庵门深闭,重归于千古寂寞。而我在恍惚间,觉得她似乎并未转身离去。时间和空间都在妙卿送客的那一刻悄然凝固:朗月古庵,伊人绝世而独立。(夜看红楼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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