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 情（七情之四）如果人生可以倒退，只有一样事物容你重新选择的话，你的首选是什么？是事业？是学历？还是家庭？对这个问题可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结果会是五花八门。而我哪，可以悄悄地告诉您，但是您可千万别告诉我老伴，我的第一选择是“搞对象”！说心里话，这是我人生最大的失败。 我的青春期基本上是在同性中度过的，直到参加工作可以说对异性接触很少。对她们的认识知之甚少，如何交朋友搞对象就更是纸上谈兵了。因为我初中时上的是男校，中专时全班四十多人只有四个女生，所以尽管脑子里充满了青春期的萌动，根本没有实践的机会。故此，初恋就遭到沉重打击，原有的一丝勇气也荡然无存。再加上诸多时代所造成的原因，从此开始了漫长的择偶之路。 事情得从我参加工作时说起。1963年10月末，我和七、八个都是福绥境办事处分配的同伴一起，来到北京第一通用机械厂学员培训班。这是位于西外高粱河畔的几排平房，教室就在其中一间。先于我们由学校分配的二十多个应届毕业生，已经学习了近一个月。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因为当时我们这些从家门进厂门的人，有个特别的通用称呼叫“社会青年”，后来又叫“待业青年”。一般情况下要比他们大上几岁，象我们里面年龄最大的‘老卢’得有二十出头了吧。最小的小李虽然跟他们年龄相仿，可也在家待了一年多，从经历上说已经有所不同。而他们之间只是上初中的学校不同而已，另眼看待我们那是必然的了。由于我在中专二年学的是汽车，数学、制图那都是得满分的，所以课堂上讲的东西，对我来说是轻车熟路。而下车间实习就更不在话下了，在学校就全摸过了。培训成绩不错就把我分到了电工，那可是在工厂里公认的技术工种，尤其是维修电工就更令人羡慕了。五联一挎可以在厂子里随便流窜，这样反而说明工作做得好，美其名曰叫“巡视”，否则竟是故障就没哪闲功夫转悠了。所以说“紧车工，慢钳工，吊儿郎当是电工”。到了班组，我的文化程度当时算是最高的。学习技术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当学徒有事都是师傅顶着，所以有空闲时间发挥我写写画画的爱好，成了车间板报组的成员。我又爱好音乐，“外国民歌二百首”“革命歌曲大家唱”，这些在学校就哼唱过的歌，又成为我混入音乐爱好者行列的敲门砖。我人长得不寒蝉又老实还不张扬，虽然个子只有一米六五，那时还不算“残疾”，很快我就在车间小有名气，容入了这个新的环境。当时自己就有些忘乎所以飘飘然了！ 说到这儿您该说了，怎么半天也说不到正题上！这跟搞对象有什么关系？您还别说，这关系大了慢慢听我跟您说。在择偶的原则上我有两个误区，一是长像二是年龄。我是从小学五年级就开始看书，先是看家里的书。六年级时在赵登禹路大觉胡同南，有个可能是街道办的小图书馆。办了个借书证，下学就去借书。到了中学就跟图书馆泡上了，学校的图书管理员是一个老师，到借书时根本忙不过来。义务管理员是班主任推荐的，我是没人推荐硬挤进去的，目的只有一个随便看书。那几年我看的书可扯了去了！什么四大名著“三言二拍”、“今古奇观”、“福尔摩斯侦探案”、“红与黑”、“复活”都是那时看的。没得看了，还拿回本“照相机修理”看看哪！后来上中专时看的“安娜卡捷琳娜”、“王子复仇记”什么的。看闲书多了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增加知识开阔视野，有些没经过的事从书上能提前知道点门道。坏处是容易形成固定思维方式，没有创新精神。我的择偶误区，就是这样形成的。先说年龄，其实这不是什么障碍。可我只在小我一两岁的人里寻摸，小我四、五岁的就没动过心，总觉得那是小孩。再说相貌，老想找个跟花似的，那不是瞎掰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不假，可您别把其他条件全忘了呀！ 64年又来了一批学员，其中有几个是高中毕业的女孩子，都分在了车工，后来才知道她们是因为出身不好没上成大学。都是十七、八岁，正是风华正茂花样的年龄。又上过高中年龄学历相仿，兴趣爱好相似，一块搞宣传接触也多。傻小子就象走了桃花运，有点挑花眼了。其中有个小言，她跟别人不同，她的眼睛好象会说话，总是含情默默的。跟我单独约会，总叫上比她小两岁的小王。不时递个字条，送个笔记本，上面写着诸如“友情象日月，时间象永恒，你若是永恒，它与你长存。”之类的文字。还多次利用星期日，说是跟我学写字出板报，其实是凑到一起谈天说地。当时一周只休息一天，可我和她（们）依然乐此不疲。一次，也是周日我们练完字，从西四北二条走到民族官后身的她家，见到了她的父母和妹妹。之后又一直走到北太平庄小王家，小王家就比她家差远了。一个是井然有序温文尔雅，一个是杂乱无章乱乱哄哄。后来过了好多年，我还是没弄懂这次远行的目的，也可能是对我体力和耐力的考验？！当然路上边走边聊，从工作到家庭，从时事到爱好无所不谈。我还不时唱支歌调节下气氛，消除些疲劳。就这样在若隐若现、似明似暗的情况下，我与小言交往了一年多时间。其间她还去过我家。那次，正好姥姥在我家，她走后姥姥说这姑娘不是咱家人。我当时一门心思也没往心里去，后来才知道老人家眼睛有多准！最让我自责的是因为她，我把另一个小王给得罪苦了！小王家就在我家南边，十七岁就高中毕业了，人开朗活泼文才好还特喜兴。一次都上中班她特意到电工组，找个借口说“下班等我咱们一块走。”想起前几个礼拜天，我从新街口工人俱乐部听电工课回来，正好碰上小王也从那儿听写作回来。我们同路边走边聊，她好象是不经意地说：“ 你说小丁多讨厌，他死戒白咧地要跟我交朋友！”当时我心里一动，她怎么跟我聊这个事？再把这回约我同路的事联系起来，有一种感觉叫我心里有些不安。我可不是脚踩两支船的人，即使没人知道我也不能对不起小言。于是，就又约上了哪个当电灯泡的小王同路。下班后，我们三个人默默地走在路上，我估计两个同姓又同性的小王，都在推敲着我的想法。到了一个三叉路口，平衡终于被打破了。约我的小王要往西，我约的小王要往北，这回我可知道什么叫作尴尬了！我就象个乞丐似的求了这个求那个，让她们先和我一块走，然后我送完一个再送一个，可两边谁也不让步。就这样僵持了得有五分钟，约我的小王狠狠地对我说：“你甭管我！去送她吧！”说着转身大步进了漆黑的小胡同。我连喊两声，她头也没回消失在黑暗中。这可是深夜十一点半左右啦！一个女孩子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走这样一段夜路，那该是什么心情！后来没多久小王就调其他车间了。事后我有很长时间都在责怪自己，怎么就那么不会办事，直接听听她的话语，看看她的想法又有什么？大不了也就是解释一下我已经有朋友了！很有可能这也是她的初恋哪！这是对人家多大的伤害呀！ 时间到了65年的夏天，我和新从电校分配来的小华上夜班，团支部书记让我早点来跟我说个事。书记上中班看我来了，就把我带到办公室，拿出一包东西。微笑着对我说：“你跟小言是怎么回事？她说车间规定学徒期间不许搞对象，把你给她的东西都交给我了。”当时我就蒙了，语无伦次地跟书记解释着。又急忙跑回班组，拿来笔记本和一个已经发蔫的苹果，因为小字条不好收藏全毁掉了，只有这些东西是物证了。书记一边翻看着笔记本，摆弄着已经放了三、四个月，作为生日礼物她送给我的苹果，一边亲切地说：“没事，以后交往留点心眼，别往心里去！把东西拿回去吧！”我不知所措茫然地走出了办公室，脑子里一片空白。“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一直到接完班，坐在配电室的椅子上，脑子里依然是一片空白。比我大两岁的小华终归是过来人，看出我有心事跟我聊了起来。一头雾水的我，边抽烟边和她诉说着。说到关键处，不由自主地落下了伤心的眼泪。平时，吃完夜班饭，小华在配电间我在维修室，都忍上两、三个小时。这一宿我们连屋都没出，足足聊了一班，因为要下班了才不聊了。我抽了二十二颗烟，因为没烟了才不抽了。那种心情人生可能不会有第二次。 后来听说小言上学时就有个男朋友，对方是从学校当的兵，复员后分在公园当园丁。是因为他不在跟前人家寂寞，拿我打补丁，还是我的哪个方面不合心意，甩掉算了？！至今也不得而知。我不是个死心眼的人，更不想一棵树上掉死，可是小言对此事的处理方法，确实让我近十年还心有余悸。真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呀！之后在厂子三十多年，跟小言还有过几次工作接触，她还主动和我聊上两句，我虽然一直想问个为什么？一想绝对没这个必要了，也就不卑不亢地应酬两句算了。一次，我作为车间党支部书记到组织部谈工作，小言正好在那儿让人家给开信，因为不了解具体情况就回绝了她的要求。她见我进来就说：“您问刘师傅，他了解我们家情况。”我一听这话，真象打翻了五味瓶，我怎么就能了解情况哪？！我算什么呀！可当时我还是给了她面子，支应了几句算是把信开了。最有意思的是98年或者99年的时候，我到银行取钱，她也到银行办事，正好走个对面。我一句‘你还好吧？’，勾起她近一个小时的诉苦。原来她女儿在加拿大定了居，在电视台当中文主持人，哪次开信就是女儿出国去投奔舅舅。她男人也由她一手操办来了厂子，她也退休几年了，按说日子不错，可她发现园丁有外遇，找领导、找同事、找亲友，怎么劝说一概没用。正想离婚哪！您说这事要多烦心有多烦心，跟我说点什么不行？我几次找托词她还在不停地唠叨。人哪，就是山不转水转，她要是会抽烟还不得来它几合！ 89年听说那个约我的小王，跟她爱人离婚了。她爱人也是我们一个厂的，那人少言寡语按现在的说法就是“比较面”。当初听说他们俩凑在一起，我心里说这是下嫁呀！后来小王离开厂子去了工人日报社，到离婚时已经是个副刊主编了。是不是她看不上人家了？可按我对她的了解又不是那种人嘛！她可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那年过春节全家正在一起包饺子，听见外面有人喊我名字，出来一看是小王。原来有几个电工在小王所在车间加班。因为工作量大怕过节期间完不了，想起我就住在附近要找来帮忙，又不知道我家的具体位置，也在加班的小王听说后自告奋勇来叫我。真有点举亲不避嫌的味道！正包饺子的姥姥跟了出来，人走后对我说这姑娘不错。哎！我是有苦难言哪！您说她是不是个有气魄的女强人。当初，如果，哎算了吧！后来我和若干有关人士了解才知道原由。平时他们夫妻关系还可以，可当小王在众所周知的原因被审查时，他却用文字表示和她划清界限，甚至都没去看过一次。是让人寒心哪！她的事业可以说是不枉此生，可在家庭上是失败的。我是始作俑者之一，愧对她呀！如若再有一次机会，我保证不会错过，将功补过吧！还有哪个总当电灯泡的小王，当时不见得就甘心当旁观者，三叉口事件就挺说明问题的，只不过我当时没往心里去而已。她退休后没几年就因病去世了。 直到73年我才娶妻生子，完成了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在当时的正常人里，就已经是晚婚的典型了。您别以为我有多积极，那是没办法才当的老大男。被迫跟小言分手后，等我静下心来，才发现原来身边有不少可供选择的人哪！而且还有几个分明是有意识找机会和我多接触的姑娘，象小赵、小李等。我当时一来没那个心情，二来觉得既然规定学员不许搞对象，自己还小也别瞎琢磨了。您还别说跟我一块进厂的小薛，就是因为没出师搞对象被厂子开除了。其实那时要是多跟某个姑娘交往些，可能现在的我是另一个样了。一晃时间到了66年，那场史无前例使我的基本条件发生了很大变化，也让我真正从灵魂深处闹起了革命。首先是家庭出身问题，在这之前车间书记曾经跟我说:“小刘得要求进步呀！”，我听懂了他的意思想写份入党申请书，回家找父亲了解家庭情况，结果就大失所望地打消了念头。虽然不是纯剥削阶级也不是常填的城市贫民，反正比较复杂连父亲自己都定不准，自己也觉得今后还真是个事儿。父亲又是A型血，脾气虽好就是人太直，不知不觉中在单位得罪了一些人。运动中被错划成“漏划地主”。这下可完了，后来参军、入党全没了戏。整团时也总过不去。这样在我的头脑里，就把出身好作为择偶的第一要件。其次是经济条件问题，本来家里就孩子多，再‘好儿女志在四方’，有一半以上要以家庭为后盾。我每月开支只留五块钱吃饭，其余全交给家里。就这样依然是捉襟见肘，哪有财力交朋友搞对象呀！当然我也不是独身主义者，也有心仪之人基本是进一步退两步，自愧不如自己先打了退堂鼓。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婚姻问题已经进入了亲友的视线。除了亲属介绍以外，光是关系不错的师傅们，就有五、六位为我操心。不管谁介绍的最多只能见上两面，甚至见一面就出结果。因为即使自我感觉再好，我也要在第一时间，把我的家庭问题跟人家说清楚。对于对方也是一样的要求否则免谈。所以张师傅、周师傅、董师傅、聂师傅等等，都白为我搭桥了！那时的我用“心灰意冷”这个词比较准确。只好把心思全部投入到学技术和工作上，连年被评为五好职工、先进生产者。 72年没太多交往的孙师傅，给我介绍个小王。见面一看第一感觉是身体不错，初步接触人挺老实。第二次见面就在紫竹院公园来了个竹桶倒豆子，把该说的都说了该问的全问了。之后人家三代苦出身的家里不在乎出身问题，那就交交看吧！一来二去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弟弟排了一宿队拿回一组家具票，家里没钱只能选上一、两件充门面，其余全是请人用家里的木头自己打的。小王想要个皮大衣，我找了若干理由劝说她打消了念头。多亏弟弟妹妹们还都在外地，才有个八平米的小屋当新房结婚，否则连间房都没有。73年五月一日在近二百位亲友的庆贺声中，总算要完成这人生的一大喜事。当时的北京只有一家出租汽车公司，还没有预定只能当天要车。没办法就作了两手准备，有车坐车没车骑车。来的客人中忘了是谁说的，车队娄师傅开的班车在家。忙抓了爪的我，也不管家里有多少客人在等着，抬腿就要去找。大家急忙拦住我，没等我安排一老一少俩挚友，急匆匆过去叫人。没一会儿，一辆五十座的解放大轿车等在了胡同口，还是没等我说，作为长辈的四舅母率领近十人的迎亲队伍出发了！这边还赶紧跑公用电话告诉小王家消息，别再走差了。那时的我已经可以带着十来个人，安装一个车间的天车和滑线，稳装一台几十万的进口大型设备了。而且会安排的井然有序，准备得十分充分。可这天的场面，让我这个出了名的“少年老成”，就跟没头苍蝇似的一疼乱撞。就连平时唱得烂熟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竟落下后两句没唱，真丢人哪！那时没有照相机更没有录象机，可那热闹混乱的场面至今依然历历在目！光自行车就摆了二、三十米长，足有七、八十辆！小院东边一片已经出了苗的向日葵，也全被踩平了！母亲也被累病了！忙乱了一天吃完晚饭还得分糖，对着贺单把数好各种糖块数的糖包成若干包，商量着回礼的顺序。后面的两天完全是对体力的考验，拿上事先准备的点心匣子和糖果，俩人骑上车一痛满世界转。第四天上了班拿着糖和烟还是转。光是干这事就有俩星期，兜里总得揣上烟和糖随时遇见随时给，那时厂子里是三班倒抓好点儿才能碰上呀！这就是我期盼了十年的婚姻！此后就开始了平淡而艰辛的日子。一年后有了孩子日子就更难了，婚姻和家庭的重点和内容也随之改变。媳妇围着孩子转，我要围着她们和两家转。不仅要尽可能照顾好她们娘俩，还要按照双层父母的指示，解决好诸如两边弟弟妹妹的工作等各种难题。 一晃儿三十多年过去了，孩子都到了本命年。我还时不时想起这些往事。尤其是初恋时的往事，心里好象老有个疙瘩。是不死心？还是花心？好象都不是。现在退了休没有乱事了，静下心来才慢慢屡出个头序，原来是“不甘心”。虽然当时这个事知道的，除了当事人全算上也超不过五个人，现在能见到的也就是两、三个人。我想还是把事情抖落出来比较好，一来把心里的疙瘩解一解，二来给后来人提个醒，三哪是个乐儿。至于重来一回，要不就连年龄都重来，否则还是算了吧！都这个岁数了那不是唑死吗？！要说人的婚姻，在一生中确实是件大事。有个好的终生伴侣，对你的事业、志向、性格、心胸和情趣都是有益的。可以互携互勉，互熏互染，互帮互助，互敬互爱共同度过几十年。把家庭真正搭建成安乐窝、避风港和加油站。所谓“好的”不是我当初的定位，漂亮要排在三、四位，不是当摆设要过日子。前面应该还有人品、性格、家庭等。要多考察勤分析，找一、两个同性知己帮助参谋。绝不能只凭一时冲动，陷进深潭无法自拔，否则后悔晚已。要对自身有个起码的评价，条件好不矜持条件差不自卑，看准了就别错过！不妨设个小局作个试探。关键是得对上眼，可别剃头挑子一头热。算了，别瞎白乎了！再多说回头您该说我是为重来一回作准备啦！ 就以几句喜歌作个结束语吧！祝未婚年轻人心想事成，有情人终成眷属！祝成婚后举案齐眉，共度春秋白头携老！祝老伴们相濡以沫共度百年，快乐过好每一天！ 刘永恒 2010-2-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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