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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meOut 中国版 北外滩 现实不在这里

 江苏常熟老李 2013-04-03
北外滩 现实不在这里
发布时间:2011年1月6日15点53分

如何处理与历史的秘密之间的关系,是衡量一座城市是否可以被称之为伟大的必要条件,“藏”对于一座城市来说,是如此重要的一门艺术,这“藏”不是风尘的欲拒还应,不是羞于启齿的对于表白的克制,这“藏”是一种对于拥有秘密这一“能力”本身的无视,藏是属于上海的某种气度,它等着发现者主动靠近,寻找那些在“习惯”庇护下的生活以及这生活所依赖的环境,“藏”与“发现”是双生的物种互相窥探彼此的游戏,在北外滩,这游戏成了城市述说自己的唯一文本。

我们“藏”在这里
住在北外滩的感觉是很奇妙的,大名路,长治路,霍山路,周家嘴路,舟山路……对于这里的居民来说,这名字天生就有着某种若即若离式的暧昧,“北外滩”听起来就很玄妙,在这块区域,如果选择步行,最长不超过半小时,你就能到真正的外滩,那或许会是一个和你居住的地方完全不一北外滩 现实不在这里样的所在,这座城市太过著名的景物全部就在那半小时之外的影像里,和那边生存于阳光下的“风华绝代”不一样,住在北外滩的人习惯于藏在外滩的光芒之后,但他们也不抗拒,因为没有一条明确的分界线,告诉你从哪里开始,一切属于外滩,北外滩的住客用一种影子哲学回应这城市最绚烂的地标所遮掩的生活真相,它们藏在这里,一日,一年,一个世纪。

最早和这“藏”有关的故事来自于邻居阿婆习惯述说的许多往事,在礼查饭店(现浦江饭店)以北的那一块,散落着众多造型奇异的弄堂,他们或者以圆形的堡垒式造型隔绝天日,或者狭长窄小逼仄非常,从一个世纪前开始,这里居住了北外滩的第一批影子人,她们的身份是情妇、妓女,有些来自江浙,也有俄罗斯人,外国大班和中方老板是这些影子女人住在这里的唯一理由,穿着体面的男人们在外滩做事,她们则在北外滩石库门小房的阁楼床铺上对镜贴花黄,礼查饭店是他们相会的地点,穿着旗袍的女人烈焰红唇,但只站在酒店的背光处,外滩和北外滩,影子和主人,他们拥抱在一起,藏和追逐完成了第一次的纠缠。

这里还有今天看来如影子一样的学校——雷士德工学院,一个英国建筑师在这里建造了一座奇异的建筑,相信它在刚建成的时候,看起来一定比现在更扎眼,建筑的正体有些像微缩版的白宫,两边延伸而出的回廊式设计乍一看可能平平无奇,但若是在空中俯瞰,它就像是一座起航的飞机,据说这设计还是在九一八事变,上海遭受空袭之后,雷士德响应航空救国的号召所想出来的,看看在这座以教授科学、建筑为主的学院都走出过哪些人——有后来成了香港船王的曹文锦,有担任过海牙国际法院副院长的史久镛,还有花费了二十多年时间翻译《托尔斯泰小说全集》的草婴,这些今天看来,有些遥远的名字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和雷士德工学院一起,纠缠在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里,就像到了80 年代,这座神奇的建筑已经成了海员医院——一座不怎么热闹的医院,倒是医院旁边小路上的露天菜市场更有人气,买菜卖菜的上海人天天在这路上为每日的伙食计算着营生,讨价还价或者聊聊不怎么精彩的人生,这些声响终究会落到雷士德工学院里那伫立着小天使的水池中,和秋天的树叶躺在一起,秘密就在水池的底部,或许浑浊,但那水池倒映着的80 年代上海的湛蓝天空,却使秘密本身变得触手可及。

北外滩的一日

如果你住在此处,一天一般是这样度过的:清晨,峨嵋路菜市场人声鼎沸,你会跟着家里的老人到这里买菜,从大饼油条到意大利馅饼,无论哪种都能成为好早餐;放假的孩子脸还没洗干净,就已经在九龙路边的小弄堂里玩开了。如果你喜欢安静,那就去刚刚建成的北外滩观景平台,超大的观景大堤比外滩和陆家嘴的更大,但在这里寻找风景的人却不似那两处这样多,因此,若你喜欢安静的上海,在这大堤上坐一坐会是不错的选择。当然,如果你是摄影爱好者,这里可供捕捉的风景实在太多,作为北外滩航运中心“门面级别”的雕塑“音乐之门”算是将这城市的奇幻表达的淋漓尽致,晌午的下海庙更是神奇的所在,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几乎天天都要在庙里流连,他们通常只是在宣扬佛法的告示牌边上聚着聊天,谈古论今。而在不出两百米开外,就是举世闻名的摩西会堂(现在已经被改建成二战犹太人纪念馆),说是举世闻名,但这里却从未被“盛名”所累过,纪念馆每日的参观人数通常不会超过10 个,这里的静谧似乎和1940 年代如出一辙,完成了“隐藏”使命的摩西会堂,用安静继续隐藏自己。如果你有空,可以顺便再逛逛舟山路,看看那些有着浓重犹太风情的老房子,或许你不晓得,某个画家已经在这些深沉的暗红色住宅里安了家,做了工作室。东大名仓库早已经改迁他地,在这里,艺术家们放弃了创意园区式的集结驻扎法,他们把自己当成了城市叙述的最微小语汇,住进了寻常百姓的家里。

当黄昏来临,若是夏季,若是从前,北外滩的男女老少从城市繁华处的“消失”里走出来,拿着小板凳、扇子和装在保温杯里的冰霜,闲聊着从黄浦路走到浦江饭店,白渡桥是不会越过去的,只在俄罗斯使馆前面放上小凳子,摇起折扇,但说的,必定是白渡桥另一边的故事,那故事里有十里洋场的搏杀与风云际会,有才子佳人在西区的缠绵悱恻,躲在暗处的北外滩人知道一切,因为他们一直与秘密生活在一起。

现在的北外滩不可能有夏季还倾巢出动的乘风凉大军,沿街的老房子和菜市场被拆了精光,但这里还维持着一贯的“讳莫如深”——安静,机巧,不张扬,却有着某种向内的绚烂,夜晚,当东大名那些诡谲的现代建筑亮起灯,那份安于孤独的欢愉就在神奇的光线里跳起了舞。现实不在这里,就像你所知道的,现实通常都不在那些过于现实的生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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