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农
宋人王禹偁《清明》诗云：
无花无酒过清明，
兴味萧然似野僧。
昨日邻家乞新火，
晓窗分与读书灯。
穷愁潦倒的诗人向邻居家“乞新火”，这样也就可以应时应景地来过清明节了。
结束旧火，启用新火，是先民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古人取火不易，只好在家里长期保存火种，随时取用；而那时又有一种共识，以为长燃不熄的火烧得太久了就有毒有害，甚至会引发雨雹等天灾，因此每年要举行一次“改火”的仪式，彻底熄灭旧火，用钻木击石一类办法重取新火，并且就用这新火来进行“刀耕火种”，来煮饭烧水。值此新旧交替之际，会有一两天没有火用，只好吃冷饭——这应当就是“寒食”节的起因。到了清明，一定启用新火，正常生活重新开始——所以“寒食”总是在清明前的一两天。
清明节前夜“改火”的习俗在诗歌里颇有反映，唐人韩翃有一首著名的《寒食》诗道：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皇宫里取得新火之后，分点起若干蜡烛来，赐给近臣，以为恩宠。据说外国古代也有类乎中国“改火”的习俗。看来确有些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普世相通之处。
现在我们当然不搞什么“改火”了，“寒食”节也基本消亡；清明与什么新火完全无关，基本上等于扫墓。但在漫长的生活道路上，人们总会给自己安排若干除旧布新的节点，让精神重新振奋一下，这样的意思与古人也还是一脉相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