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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破楼兰不生还

 胡杨老人 2013-04-21

                 李玉广

           ——岳钟琪边塞诗赏析

   铁马金戈,驱驰千里,沙场秋点兵,曾是多少有志男儿恢宏浪漫的梦;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虎帐谈兵,挑灯论剑,谈笑间,平强虏制顽敌得胜凯旋,又是何等的威武雄壮豪气冲天。边塞永远是铁血男儿的圣地。浩瀚的戈壁,茫茫的沙海,重叠的山峦呼啸的朔风,翱翔的雄鹰,环飞孤雁,呼应的烽燧,,四起的狼烟,惨烈的厮杀就像是一座座烈焰熊熊的熔炉锻造着男子汉的铮铮铁骨,浇铸着远征者不屈的魂灵。

 在我的心目中,被清高宗称之为“三朝武臣巨擘”的清代名将岳钟琪就是这样一位挥戈西征,保境安民,屡建奇功的传奇英雄,文韬武略兼备的风雅儒将。

  岳钟琪与木垒的历史渊源还得从征讨噶尔丹说起:

  公元1680年,在新疆的东察合台汉国被南下的西蒙古准噶尔部所灭,并侵占了吐鲁番和哈密,把天山南北全部纳入本部贵族的统治之下。噶尔丹继位之后,更是野心勃勃,对外实行军事扩张,对内剪除政敌异己,雄锯西北独霸一方,公然与清廷作对。为了遏制噶尔丹扩张势力,清朝政府也屡屡发兵征讨。反叛的准噶尔首领噶尔丹多次受到打击后,并不觉醒,仍继续同清廷对抗,最后终被康熙在第三次出征中彻底打败。噶尔丹也因众叛亲离,走投无路,暴病身亡。到1727年,准噶尔汗王策妄阿拉布坦的儿子噶尔丹策零继位后,又妄图东山再起,扩张势力,制造动乱,同清廷对抗。公元1729年,清王朝下定决心,再次决定出兵征讨,遂命岳钟琪为宁远大将军,统领西路军,进兵哈密和巴里坤,配合北路军靖边大将军傅尔丹进驻阿尔泰,从北路讨伐噶尔丹策零。

征西大军进驻巴里坤后,岳钟琪便“筑东西二城,备储胥,简卒伍为深入计”。雍正九年岁初,噶尔丹叛军进犯哈密,岳钟琪率队迎敌,他兵分六路,分道驰援,杀得叛军狼狈逃窜,哈密战役初战告捷。但由于朝廷腐败,皇帝昏庸,小人进谗,岳钟琪非但没有加官进爵,反倒由三等公降为三等候,并削去了太子少保。但一心以报国安邦为己任的岳钟琪依然报国之志不减,卫国之心不变。在转战东天山,讨伐叛军的过程中,岳钟琪发现距巴里坤以西的穆垒地形险要,有水有草,既可屯垦,又可驻防,若在此建城驻兵,就可更有效阻截和遏制叛匪翻越东天山东侵,也可同巴里坤遥相呼应,成掎角之势,共同抗敌进犯。于是他便给朝廷奏言:“去年袭击贼夷,沿途细看,有穆垒地方,形势险要,兼可屯垦。若于此建筑城池,驻兵二万,贼兵断难飞度而东。再于巴尔库驻兵一万,于鲁谷庆、皮禅等城,添设官兵足是一万之数,如此,则贼兵来时,我军互为犄角,前后邀截,可令(贼兵)大创而去。”他生怕皇帝犹豫不决坐失战机,于是便立下了军令状:“若将来穆垒驻军有未协之处,请将臣置之重典,妻子从重治罪”。他的耿耿忠心迫使朝廷不得不准奏降旨:“穆垒果为要隘之地,可以堵截贼人来路,对于鲁谷庆等处,互为声援,诸照所奏,定议举行”。同时还晓谕大学士等:“穆垒驻兵一事,最关紧要,若大将军定议举行,可予绿旗兵丁内,拣挑二万多迁往……”。岳钟琪得旨后,立即踏勘地形,带领将士一面在独山城下屯垦安民,一面取土筑城。雍正十年,穆垒城拔地而起。城周六百八十丈,外围有护城河,当地百姓俱搬进城内居住,为加强城防,岳钟琪也率部分将士入驻城内。此后,他便以穆垒城为进退缓冲之地,与叛贼折冲厮杀,有力的打击了以噶尔丹为首的分裂势力。准噶尔部被平定后,清政府即着手恢复农业生产。经过几次派员实地考察,清政府认为木垒“土沃泉滋”,就开始招募人丁“大开阡陌”发展农牧业生产。

   岳钟麒既是建造“穆垒城”保境安民的首倡者,也是在木垒河流域“大开阡陌”发展农牧业生产的推行者,更是一位能征善战功勋卓著的将领。岳钟琪文韬武略兼备,他不仅能征善战,还工诗善对,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儒将。

   有道是:男儿本自重横行,风雷即可砥风骨。将军百战,锈生铁甲,虎帐论兵,霜染长须。寂寥长夜,步出营帐,激情在胸,仰天清啸,一啸便是千百年的传奇。他在千里驱驰戎马倥偬之中也会挥毫赋诗抒发心志,有《蛰吟集》、《园集》行世。仅写于在木垒、巴里坤驻守征战期间的诗作,目前能够收集到的大约有7首。

   公元1729年,宁远大将军岳钟琪奉命西征,进剿叛逆噶尔丹,当岳大将军率领的西征军,以“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从河西走廊一路西行来到崇山峻岭蜿蜒连绵的天山脚下时,一腔豪迈之气就像一团烈焰从将军胸中喷涌而出,他横刀立马极目远眺感慨系之,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一首题为《天山》的诗作,便脱口而出:

    偶立崇椒望,天山中外分。

    玉门千里月,盐泽一川云。

    峭壁遗唐篆,残碑纪汉军。

    未穷临眺意,大雪集征裙。

 《天山》一诗为我们勾画的是这样一幅场景:

 不经意间,我站在重峦叠嶂的天山脚下极目远望,巍峨的天山像一道屏障将关内关外从中间分开。回首东望,千里之外的玉门关头高悬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极目远眺,一片白茫茫的盐泽犹如漂浮在蓝天上的一川白云。悬崖峭壁上遗存着大唐帝国的篆刻,茫茫荒漠上残留着汉军西征记功的石碑。在我尚未尽情地放眼远眺这令人震撼的西域风光时,厚厚的积雪已经沾满了我的战袍。

  巍峨的玉关明月高悬,雄峙的天山白雪皑皑,一川的盐泽晶莹夺目,峭壁上一幅幅唐篆上镌刻着西征将士们保国卫边的赫赫战功;戈壁上,一座座汉碑记载着先辈们开发新疆保卫新疆的辉煌业绩。面对此情此景,更激起了岳钟琪报国安邦的凌然之志,更坚定了他“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决心。

下面两首题为《军中杂咏》的诗,正道出了西征将士的幽幽思乡之情和不灭楼兰不生还的报国之志:

     列灶沙关外,营门淡晚烟。

     月光斜照水,秋气远连山。

     归雁穿云去,慈鸟带子还。

     征西诸将帅,转战又经年。

     地在乾坤内,人居朔漠间。

     日寒川上草,松冷雪中山。

     铁骑嘶沙碛,金戈拥玉关。

     楼兰诚狡黠,不灭不生还。

   在轻轻的吟颂中,一副塞外远征图便在我的眼前徐徐展开:

   在浩瀚的荒漠上,夕阳西下,暮霭沉沉,沙关雄峙,军帐巍然,一座座军灶飘散着缕缕炊烟,像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在军营的上空。一轮皎洁的明月斜挂在碧澄的长空,晶莹的月光映照在微波粼粼的秋水之上。极目远望,肃杀的秋气在天际的群山崇岭之间漫溢飘荡,一行行南归的大雁携妻带子穿云破雾向远远地南方归去。而我们这些远离故土挥戈西征的将士们,转战于千里之外,年复一年,何日才是归期呀!

  在浩瀚无际的朗朗乾坤之内,在荒芜孤寂的戈壁大漠之间,面对着广袤寒川上的荒草,寒气凛冽的青松雪岭,一队队铁骑在戈壁上飞驰,一队队战马在荒漠上嘶鸣,西征的将士们一个个手持金戈挥舞战刀奋勇杀敌,捍卫着祖国的疆土。不管敌人何等狡猾,不消灭这些反叛者我们绝不活着回去!

    而他的另一首诗作《 军中感兴》则更是通篇充溢着胜利者的喜悦和自豪。    

      朔风吹帐卷号刀,大雪铃辕夜寂寥。

      万里旌旗开玉塞,三年戎马锡金貂。

      弓蛇毕竟成疑影,斗米何曾惯折腰。

      未向林泉消积习,山灵入梦远相招。

 “万里旌旗开玉塞,三年戎马锡金貂 细细品味,诗句中字里行间处处洋溢着岳家军驰驱万里西征平叛,玉门关外保境安民,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御赐金貂,犒赏三军的荣耀和自豪。

  “杯弓毕竟成蛇影”,把威震东天山的岳家军所向披靡,令敌酋闻风丧胆抱头鼠窜的狼狈像刻画的淋漓尽致。“斗米何曾惯折腰”则让岳公不低眉折腰阿谀逢迎的傲然风骨跃然纸上

  而他的《早秋塞上闻笛》则更多的抒发了西征将士的思乡之情。

      碧天如水暮愁生,月上牙旗分外明。

      小立却沾霄露重,初更愈觉葛衣轻。

      风飘玉笛刚三弄,秋入阳关第几声。

      十万健儿同掉首,一行鸿雁自南征

   在如水的碧天朗朗的明月猎猎的牙旗下小立片刻,湿湿的霄露越来越浓,幽幽的乡愁越来越深。初更时分,夜风吹来,就连身上的葛衣也觉得愈来愈单薄了。倏忽间,“梅花三弄”、“阳关三迭”的笛声随风飘来,十万西征的健儿不约而同地回首眺望,只见夜空上一行鸿雁排着队向南方飞去。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对于“十年三出塞,百战九”的岳钟琪来说,思念久别的亲人,也是人之常情在他的诗作《夜宴诸将席散独坐书怀》中,“老去家何处,空闻醉有乡”的惆怅则流露的更加直白:

     老去家何处,空闻醉有乡。

     十年三出塞,百战九场。

     瘦犬窥邻灶,饥鼠啮客床。

     寸心空恋阙,辛苦事戎行。

娓娓读来,巍然矗立在我的眼前的便是这样一位忠臣良将:一片丹心报天子,十年出塞战沙场,鼠饥犬瘦军粮断,出生入死事戎行,老去不知家何处,醉梦之中空回乡。这就是我心目中那个有血有肉的宁远大将军——岳钟琪。 

   下面收录的是一首睹物思人触景生情的诗作军中夜雨答高夫人见寄之什,也写得情真意切感人至深。

    雨淋铃帐觉衣单,天外西风雁阵寒。

    蝴蝶绣衿空有梦,芙蓉锦水好谁看。

    三川戎容恩开府,万里新疆诏筑坛。

    重叠涛笺相慰藉,戎臣极主倍加餐。

    读罢掩卷沉思,我浮想联翩:

铃帐之外,夜雨连绵,气温骤降,让人顿时感觉到了军衣的单薄,浩渺的天外西风正烈,就连南飞的雁阵也散发出了淩凌的寒意。铃帐之中,我睡卧在绣着花卉的锦被之中,做着虚无飘渺的思乡之梦,眼前那一朵朵出水的芙蓉绽放在绣衿上,再绚丽夺目又有谁去欣赏呢。承蒙皇上隆恩,我奉旨西征,在万里之外的新疆筑坛修城。两地相隔,千里迢迢,关山重重,也只能以一封封重重叠叠的书简来互致问候相互慰藉,聊表思念之情,收到您的信笺和寄来的物品,戍守在边关的我非常高兴,兴之所至,我便放开肚量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宁远大将军岳钟琪的这些边塞诗作意境深远大气磅礴,以如火的激情抒发了西征健儿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的情怀,能巧妙地将西征将士报效沙场“不破楼兰终不还”的铁血男儿的献身精神和英雄气概与他们久征沙场思念亲人的思乡之愁柔和在一起,既有气壮山河的风骨,又不失热血男儿的侠骨柔肠。

   读了岳钟琪的边塞诗,不禁让我想起了宋代著名诗人辛弃疾的词 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是啊!醉梦里挑亮油灯观看宝剑,梦醒时听见军营的号角声响成一片。把牛肉分给部下享用美餐,让乐器奏起雄壮的军乐鼓舞士气。这是秋天在战场上阅兵。战马像的卢一样,跑得飞快,弓箭像惊雷一样,震耳离弦。完成君王统一国家的大业,取得世代相传的美名。可怜已成了白发人!

保境安民战功赫赫命运多舛的宁远大将军岳钟琪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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