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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札记(二)(三)(四)(五)(六)

 率我真 2013-05-02

      随手札记一则 

      北京大学中文系潘建国教授夫妇枉顾,並在广州海珠桥畔之鸿星饭店聊天,其纵谈书林逸事,广我见闻,真快事也。二三知己,三五至好,聚在一起,茗茶小点,天南海北,说鬼谈禅,无边无际,示未见之书,聊有趣之事,此种情景过去常有,今则稀矣。

      由是想起六十年代初,津从顾师廷龙先生习版本目录之事,那時每个星期天上午八時半至十二時,顾师和我都在上图的长乐路书库(旧为合众图书馆,解放后易名为历史文献图书馆)的办公室里渡过,有不少时光是聆听先生讲清末民初遗老的掌故,张菊老和叶葵老的旧事,北平沪渎的访书趣事,至于节衣缩食,穷搜坟典,勤儉办馆,更是记忆犹新。那时的我,小年青一个,求知欲極盛,又是一对一开小灶,所以听得如痴如醉。如今先生墓有宿草,津能无山阳鄰笛之感?俱往矣,思之痛矣!

      又想起了知不足斋主人鲍廷博,嘉庆十六年(1811),其八十四岁时,病足不良于行,然其游嘉禾,於双溪桥下遇黄丕烈,两人昼则同席,夜则联舫,议论书林旧闻,亹亹不倦,这之后,两人再无缘际会。是年冬,赵怀玉至乌镇访鲍,鲍卧床与谈,娓娓道之,情话竟日。晚年的鲍,老而食贫,虽学而不倦,但精神衰減,形神枯槁,目渐昏眊,且有家累,藏书散佚,境况不怎么好。鲍氏是八十七岁时卒去的,前一年,他获嘉庆帝加恩赏赐举人,外人以为「洵士林中千载不易觏之荣也」,但这种「异数」,又有什么用呢?大约也是做给其它士人看的吧。我最想知道的就是鲍黄会、鲍赵会,黄是三百年來藏书之「巨擘」;赵通经术,工诗文,精校勘。他们三人博学洽闻,枕耽典籍,往来无白丁,谈的一定是书本上没有的东西,甚或是各自遇到的趣闻,包括他们的购书、校勘、藏弃(去廾)的实践。像黄丕烈跋前汉书残宋本,云:「顷同陈仲魚过访,茶话片时,历历述古书源流,俾得闻所未闻,实为忻幸。」那黄丕烈「闻所未闻」的是什么呢?他这样的大藏书家在《士礼居藏书题跋记》,乃至后人辑刊补续的跋中也无细述.

      又乾嘉学者若与日韩友人交谈,则多作笔谈,盖语言不相通也。嘉庆六年,陈鱣会试至京,于琉璃厂书肆识朝鲜使臣朴修,共檢书,各操笔以通语言。朴修以其所著《贞蕤稿略》贻鱣,鱣则报以《论语古训》,各相倾许,一时传为佳话。

      然而,前人暢叙话旧,或是对床夜雨,抵掌而谈,却很少有记录,至於密谈、促膝之语,更不为他人所知,日记中之载记也一定是简单至极。可惜的是,谜一般的诱人,但却没有任何记載和线索。
    
随手札记(二)

      1983年10月1日,为国庆假日,津去北京西路瞿宅探望瞿师凤起先生,师有陈仲鱼札见示,並允复印。后原件璧还,此复印件津貯之箱篋几近三十年。瞿师之藏书,后全数捐诸常熟市图书馆,不知此札尚存常熟馆否?

 

      此札一通,计二纸,为致吳骞者。茲录如下:「拜别后,到苏度岁,起身時,曾寄一函,谅已赐览。茲于二月十四日抵都,一路平安,脾胃亦好,皆庇护之力也。此次途中,与荛圃诸君颇有唱酬,都为一卷,曰《北上联吟》。近日往琉璃厂书肆,见善本甚多,如宋刊《荀子》、正统翻宋淳化本前后《汉书》、成化钞本《开元占经》,又精钞各家书目,此外尚未可悉数,大半为荛圃所有,鱣得《占经》,价不甚昂,较南方減省。因语同人曰:入都有三乐,而中進士不与存焉,周览名山大川,一乐也;遍阅秘本宝书,二乐也;得見贤士大夫,三乐也。大雅闻之,想当一笑耳。覃谿先生,精神甚佳,惜乎近年惑于佛老之学,修炼打坐,不多见客,为可怪也。前过常州,访稚存先生,以近出不晤,已将尊著及诗笺,交存风雪授经堂矣。四兄寓悯忠寺,常常相見,起居大好。据云,此來车驾不过廿馀金,较前次省其一半,现在旅费充然有馀。惟近日同伴同年王君肇璜歿于寓所,殊属可伤,连日辛苦料理,足见友谊,将來止好移寓,闻前日寄去府报一切详述也。鱣初到都,酬应匆匆,率具奉达,並请钧安,馀容续悉。兔床年伯大人。大二两兄均此致候。姪鱣顿首。二月十七日京寓。」

 

      此札用纸为十三行,四周刻篆文,云:「客从远方來,遗我双鲤鱼。呼童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有加餐食,下有长相忆。青青河边草,綿綿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囗。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他乡名贵县,展转不相见。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入门名自媚,谁宜相为言。」  

 

        按鱣嘗云:「余自问无它长,惟以书卷友朋为性命。」「人生岁月诚不足恃,所谓山林朋友之乐,造物不轻予人,殆有甚于荣名利禄也,岂不重可叹哉!」「鱣自顾生平所好者,惟书卷朋友,尤欲得大贤而从之游。」騫,当亦为鱣所云之「大贤」也。騫卒于嘉庆十八年,年八十一;鱣卒于嘉庆二十二年,年六十五。騫鱣两人相知相交,騫序鱣《经籍跋文》云:「皆酷嗜书籍,购置不遺余力,凡经史子集得善本,辄互相传观,或手自校勘相质,盖数十年如一日。」黄丕烈有「岁暮怀人」诗,云:「异地能同好,一州得两人。」即指騫鱣也。此信的时间似在嘉庆六年,是年,鱣会试至京,于琉璃厂书肆购书,此札当写于其时。暇时当核之《北上联吟》及《荛圃藏书题识》等书。
               随手杂记(三)

如果您有兴趣,将各省市图书馆的藏书印收集起來,细细揣摩,那各种流派,各形各体,也是千姿百态。我是很喜欢看藏书印的,这大约也是职业之故。上海图书馆的藏书印有好几方,正方大小、长方不一,其中有二方,记得是请上海博物馆的吳朴先生所篆,还有二方是陈巨来先生刻的,其它的则想不起来了。吳朴自幼嗜书法篆刻,并拜王福厂为师,1938年悬例刻印,以补家给,时年仅十八。夫人王智珠女士,乃福庵先生侄孙女。福老晚年操刀治印事,多委吳朴为之,人莫能辨。嘗为毛泽东刻「毛氏藏书」,又「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藏记」、「北京图书馆藏」印也出自吳朴之手。十年动乱,不能自解,竟自戕而殁,年方四十有五。在各种藏书印中,我最喜欢陈巨来一路,他刻印醇厚,元朱文为近代第一。

私人藏书家之印,也多请名家操刀,如周叔弢先生是现代藏书大家,他的藏书印约有三十馀方,多为童大年、王禔、周锦、刘希淹、唐源邺等人所篆,也有数方为吳昌硕、陈衡恪、许保之、齐白石所治。童大年,字心庵,篆刻家,早年为周刻「周暹」、「曾在周叔弢处」、「建德周氏藏书」及「自庄严堪」等印。王禔,号福厂,有《福厂藏印》等印集,为周刻有「周暹」、「」弢翁珍秘」等。周锦,号恧厂,为周之堂弟,喜治印,曾为周刻印数十枚,周辑有《恧厂印存》。刘希淹,字叔文,为周之至交,善治印,曾为周镌「弢翁珍玩」、「双南华馆」、「东稼草堂」等。唐源邺,号醉石,精篆刻,工汉录,曾为周氏刻「寒在堂」及「孝经一卷人家」。

又傅增湘收藏印,也多有求王福厂篆刻。傅增湘致陈汉第札云:「弟藏书印章无当意者,拟由荣宝()寄请王福庵兄为治数印,印章及文字由荣宝()送去,乞公晤时代为致意,并述钦仰之忱。如來石不合用,即请其代觅佳石亦可。弟藏宋本千馀卷,专待福公之章已十馀年矣。今年垂七十,不可再缓,故特以相烦耳。」「王福庵近来尚能自刻章否,想亦增价,拟再求数方,以为加钤宋元本书之用。历年所刻不下数十方,合意者殊少,将來选定佳石,备得款项,祈公便中代致,得公一言,或此老较为加意耳。」「各印均请公:转恳福庵先生篆刻。各印分包,皆详注明所刻文字,有专要朱文者亦标记,其未标朱、白则请其随意刻之。闻润格昨年曾经改定,每字大约八元,今以字数稍多,须用钜款,不知可以稍予折扣,乞公便为探询,如涉勉強,即可不必也。茲先奉寄支票伍百元,烦公取出先行致送,不足之数,更先赐示,以便补呈。北方刻印绝少名手,且福庵年龄渐高,趁其精力尚強,故多求数方,如此人才,此后亦正未易得也。」仔细读读,真可以读出点意思来。

         随手札记()

最近这十多年來,国内的收藏热不断升温,不仅是让一些拍卖公司赚得盆溢钵滿,而且还造就了不少私人藏家。其中私人藏书家的收藏,也有不同,有的专收红色文献,有的是旧书旧报刊,有的是古籍等等。即使是古籍图书,也有专收套印本、活字本的,或以某个专题来收的,如小说、医书、术数之类的。不管怎么说,私人收藏对我來说都很有吸引力,那是因为他们的藏书中有不少是图书馆所未收藏的。

我的朋友中,也有几位搞收藏的,韦力兄当然是现今收藏古籍善本的大家,他也不知说过多少次,希望我到京要去看他的芷兰斋。田涛兄的的内府本、清代的則例很多,我仅浏览了一下。励双杰兄的思绥草堂家谱专藏有1500部,我虽去他府上二次,但因时间关系,仅看了近十种的抄本稿本。至于宋平生及姜寻的收藏,我也一定要找时间去看的。

而香港方面的藏书朋友很少,而且十分低调,其中有一位专藏术数类古籍图书,竟有1500种之多。另一位朋友更妙,专藏印谱,也在1500种左右,且从不願接受港地的报刊采访,我非常尊重他,所以也不想披露他的名姓,还是用「某先生」为好。

我知道某先生的大名,是在今年三月时,是韦力兄电话中告知的,他说在香港去看了一位印谱收藏家的专藏,说得我心中痒痒。我虽在香港待过二年,对港島的古籍收藏略知一二,但还是属于井底之蛙,对于偌大的一位藏家,竟然是孤陋寡闻,没有一丝的訊息。也是缘份,没多久,上海某博士告诉我,他和某先生很熟,願意为之绍介。而五月,我在沃门参加一个会议,会议结束即想专程去港一探究竟,港沃虽仅一箭之遥,但因事还是未能成行。八月十四日,我由上海飞港办事,碰巧的是,某博士全家也有港行,于是相约去某先生处一偿宿願。

某先生藏书处,在葵涌的一座工业大厦里。电梯上去,某层即为他的领地,铁柵开启,入厅即见几排十数个宽大的玻琍柜,每柜六格,里面皆是佛像、瓷器、铜皿、三彩、砖瓦、印章、钱币、石湾精品等等,放得满满当当,几无隙处。还有不少字画,都在书架顶上。我开始,真以为进了一家私人博物馆呢,这些藏品,每一件某先生都说得出所以然,何时买进,价值若何,某些重器它处有无,清清楚楚。即便是膺品,都说得你将信將疑,无法相信居然是估人所为。某先生知识面之广,专业之精,真让我佩服之至。

某先生收藏的印谱,都放在书房靠墙一排的书拒里,每格又是内一排外一层,数量太大,大的还需七八个书柜方可应付。可别小看这1500种,它已是形成蔚然大国之景像,其中编目的佔一半,这全是他一个人慢慢做出來的。每种印谱都有书籤,上面印有书名、版本、冊数,他和他的学生花了不少时间才填写完成。某先生的记性很好,每部书不论书之大小或冊数多少,放在何处,他都了如指掌。他告诉我,如是朋友要看什么印谱,他凭印像可以迅速取给你。我提出要看《秋闲戏铁》、《超然楼印赏》,某先生马上手一指,说:噢,就在你座位后。

旧时的收藏家专收印谱的不多,几本印谱目录,包括知见书目,都很有限,这我是知道的,因为「哈佛燕京」善本书库里的中文善本印谱数十种的书志,就是我写的,每一种我都要查一查。而普通书库里的印谱百多部,我也都翻过,大凡难得者,也会查诸目录。至于旧日的朋友中,也仅知韩天衡兄收得不少,但我不知道有多少、有无目录。

 

旧时的收藏家专收印谱的不多,几本印谱目录,包括知见书目,都很有限,这我是知道的,因为「哈佛燕京」善本书库里的中文善本印谱数十种的书志,就是我写的,每一种我都要查一查。而普通书库里的印谱百多部,我也都翻过,大凡难得者,也会查诸目录。至于旧日的朋友中,也仅知韩天衡兄收得不少,但我不知道有多少、有无目录。

对于某先生怎么收得如此之多的印谱,这是我最想知道的。询之,方知某先生是受他的老师影响,並在他老师旧藏的基础上继续蒐集的。老师是曾荣光先生,一位不显山露水、淡薄名利的博学者,精鑒別,富收藏,擅篆刻。曾為香江藝文社、庚子畫會、香港蘭亭學會會員,香港《書譜》雜誌執行編輯、香港藝術館顧問。曾老师蒐集的印谱十分丰富,为了造就某先生,他將畢生所集印譜全部轉贈於某先生,并希望将来成立印譜資料室,以供有志於此道者共用。

1982年初开始,某先生利用在东南亚工作之机,时去日本,也至广州,有暇即光顾旧书店,那里的各种印谱,差不多都被他一网打尽。而大规模的蒐集,则在90年代至2000年,这十年收得最多,当然,也有参与拍卖所得。

我相信,不少篆刻家喜欢印谱,在很大程度上,或许是对各家流派以及印文布局有所借鉴,但不大会对印谱的各种版本之先后、优劣去作全面的比较。但某先生却不同,他对已整理好的800部印谱的版本非常熟悉,有的印谱有不同版本,他都道得出其中之区别及关键之处,更不要说有些难得之本,他也是源源本本,清楚至极。

我曾在他的电脑里,看到他平时录入的每种印谱的各种信息,包括书名、卷数、作者、版本、序文、跋文、装潢、扉页、牌记、版权页以及各种书目著录的情况,同一书名的不同版本模样以及特征都有反映,这说明某先生不仅仅是收藏印谱,为国家为民族保存文化遗产,而且是把印谱作为文献来作系统整理,以嘉惠于艺林。所以某先生虽善奏刀,但他并不想做篆刻家,以他对印谱的钟情,必定可以做出其它篆刻家一时半会做不到的贡献。

那天陪我一起看印谱的还有上海某博士、深圳某君夫妇。我翻了十数种,除了《秋闲戏铁》五冊等,还有《飞鴻堂印谱》的日人摹本,摹写的功夫真是叹为观止。另几种为:

《稽古印鑑》,十冊,题「新安海阳程齐圣卿父辑著」,书口上方刻「稽古印鑑」,卷一第一页第一行作「今古粹金」。

《印宗》,残存一卷,一冊。黄裳藏本,康熙癸未李兼山序。题「吳江李兼山西崑著」。

《退斋印类》十卷,十册,乾隆钤印本。题「新安汪启淑珍赏」。有乾隆三十二年汪启淑序。乾隆二十七年戴廷禧序。末有邵祖节跋。

《静乐居印误》,四册,乾隆钤印本。题「訒庵汪启淑鉴藏」。有乾隆四十三年吳钧序。

《清承堂印赏》,六册,嘉庆钤印本,有残破。並有「上海徐家汇天主堂藏书楼」之印章。

《对山印稿》,稿本四冊,又钤印本八冊。

《黄牧甫印存》十三集,钤印本。

某先生家藏印谱,和公家图书馆所藏不同,公家的书,你想阅览都有一套规矩,除了证件之外,有的馆规定每次看书,还要收阅书费,至于想拍二张照片,资料费等都是堂而皇之有明文规定的。可某先生则不同,您要用他的书,一个字:「请」。您想拍几张照片,二个字:「请便」。总之:在某先生处,一切都容易,这倒不是因为是我,而是对所有「有缘」的朋友。我以为某先生将他的印谱看作是「公器」,并认为这些藏品只是暂时为自已先保存,这种心态是昇华到「美」的境界,也不是某些人所能想像并做得到的,这和某些奇货可居的什么「家」们大不相同的。

我不会刻印,但是喜欢翻翻印谱,有时还觉得经眼的印谱也不算少,看到自已中意的印章包括印文,还真会细细观摩,甚至拍照存证。那天看了某先生藏印谱,虽没看多少,但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山外青山楼外楼」,「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江湖上的达人多得去了,而自己懂的则太可憐了。

那天,在某先生处还看了不少汉印,放在一个较大且精緻的箱子里,要二个人抬方行。箱子内又分若干屉,每屉再隔数十乃至百小格,每格置一印。您猜多少?1000馀方。我没有请教某先生这些汉印的來历,我猜想很可能是花了一笔重金得自某收藏家之珍藏。我相信,某先生将來可能会将这批汉印全部拓出,以供研究者研究的。

某先生告诉我,他藏的佛像最多时曾有3500尊,但现在仅剩1000尊不到,那2500尊是送给了一位台北朋友,以供筹办博物館之需。将那么多的佛像送人?这太匪夷所思了,是我想也不敢想的事,或许这也是将来化私为公,造福后人的前奏曲?写到这里,突然想到某先生还说,他还收了不少古钱币,各个时期的,其中有不少极难得之品。某天,美国某大学艺术史某教授曾到港向某先生討教钱币学之事,走时,某先生让他从存放古币的箱子里抓一把,抓得的钱币就算纪念品了。客人访后告辞,主人居然以「钱」相奉,以作「盘纏」,这和我过去所知道的「宝剑赠英雄」,又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那天,某先生也送了一本台湾学者的关于篆学的书以及一件礼物给我作纪念,书留在上海了,但那礼物却是一方砖,放在手上重重的,砖的一头有雕像。某先生说,当年,港地之摩囉街出现十数方,他认为是宋金时之物,以全都买下了。可惜,对于古籍,我还懂点皮毛,其它的,则是隔行隔山,一通不通了。

和某先生聊大家都感兴趣的人和事,乃至器物,確实是快事,他多闻博识,酷嗜缥緗,佚闻旧事,亦开我心智,广我见闻。先生以「天舒」为名,在新浪博客上有自己的小天地,有兴趣的朋友不妨去转转,或许会有什么收获,也说不定。 

     随手札记(五)----《纂图互註南华真经》

     

      运气真好,又有书可看了。这回看的是某馆所藏《纂图互註南华真经》十卷,此本原作宋刻本,六冊。封面为黄色缎面,左上角有楷书「南华真经」,黄色丝线装订,书脊上下用黄色缎料包角,装潢考究。封里有黄色书签,上书「宋版纂图互註南华真经全函」。序之首页及第三、五、六、七、八、九卷卷首钤有「五福五代堂宝」、「八征耄念之宝」、「太上皇帝之宝」三枚方形乾隆玺印,又有「乾隆御览之宝」椭圆形玺印及嘉庆帝小方形「天禄继鑑」玺印。序后有「莊子太极说」、「莊子太极说」,后有「周子太极图」。又卷四、五、七、八、十卷末有「天禄琳琅」玺印。

 

      此本晋郭象注,唐陆德明音义。半页十一行,行二十一字,左右双边、四周双边不等,黑口,双鱼尾,有书耳。书口下间有刻工。竹纸印。查《天禄琳琅后编》,此书定为宋版(一函六册)。《旧京书影  北平图书馆善本书目》著录之《纂图互註南华真经》,与广博本同版,北平馆作元刻本。《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定广东省博物馆藏本为明初刻本。按,该书刻工有张光、张军、张辉、范启明、景亨、文富、文显、刘三等22人,除“刘三”见于《宋元刊工姓名索引》、《明代刊工姓名索引》外,其余均查无获。又宋讳不避,有简体字。

 

      按「纂图互註」,为闽地书坊为迎合民间士子应对科举考试,而请人编辑的书本,其中以经书为多。这种具有释音注字重义的本子,在子部书中也有,叶德辉《书林清话》云:「宋刻经子,有纂图互注重言重意标题者,大都出於坊刻,以供士人帖括之用。」傅增湘跋《宋蜀刻安仁赵谏议本南华真经》云:「纂图互注本,出于闽中坊刻,不足贵也。」《南华》之纂图互注本,有宋刻元明递修本,今藏国图。又有元刻本,藏上图、南京、山东、北大、陕西师大馆。此明初刻本,中国国图、上图、辽图、南京、甘肃、重庆、中国历博等九馆亦有入藏。

 

      刘蔷博士专研天禄琳琅藏书,经她鉴定,广博本应该是《天禄续目》卷五所著录的三种宋版《南华真经》中的第一种,册数、藏印均符合,确是「天禄」旧藏。刘曾经过三年的调查,得知十分之九的「天禄」书已知下落,仅有五十馀种尚无线索,此本是刘未曾知者,故「每新发现一种都令人极其兴奋」。《天目》这三种《南华真经》皆一版摹印,第二种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第三种在辽图。《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和辽宁省图书馆都著录为明初刻本,文学所著录作元刻本。这两种刘都经眼,实皆同版。又刘以广博本的书影,核之辽本及文学本,确亦同版,连刷印时间都很近似。所以此本著录还是以「明初刻本」为好。

 

      昔六十年代的北京图书馆赵万里、冀淑英先生鉴定版本从严,老北图所谓「明初刻本」只指洪武一朝,别家著录为「元刊」者,在北图皆作「明初」。而《中国古籍善本书目》也是从严而定。按,此本有递修,如卷六第十五页至十八页,纸为皮纸,字体亦和竹纸印者不同。钤印有「谭印观成」、「观成」、「海朝」等印。

 

      那次看书,顺便又看了《春秋胡氏传纂疏》三十卷,是元至正八年刘叔简日新堂刻本,有清莫友芝跋,存卷一一冊。最难得的一部是《春秋胡传》三十卷,宋胡安国传。这是明弘治年广州刻本,有牌记「弘治」。据《中国古籍善本书目》,明代有嘉靖刻本、隆庆五年兴正书堂刻本、万历黄氏兴正堂秀宇堂刻本、豹变斋刻本,又有题「明刻本」者七种。此本该馆未著录为弘治本,迳作明刻本,应改。且为弘治刻又为广州地区刻书,珍稀本也。

 

      其它如《经史正音切韵指南》一卷,明刻本,有「敬勝阁购藏元板元印」、「别下斋藏书」及谭观成印。《事物纪原》二十卷,原题「明刻本」,此本有明正统九年序,疑此本为正统本。《东坡先生诗集注》三十二卷,应为明刻本,似万曆间刻,原作「明末王永積刻本」,但无依据。《中国古籍善本书目》作该馆残,实缺卷一至五。《增广注释音辩唐柳先生集》四十三卷别集二卷外集二卷,作明初刻本。《重校添注音辩唐柳先生文集》四十五卷,存三卷,为卷二十至二十二。有华亭朱氏横经阁收藏图籍印(傅增湘致叶恭绰函,宋本《劍南诗稿》一册、並宋本《方言》二册,亦有华亭朱氏横经阁收藏图籍印,见《历史文献》第15辑第245页)。按,此本有宋刻本,均残,北图存五卷,卷十八至二十、四十三至四十四;南京博物院存二卷,卷三十七、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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