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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峄县榴园书屋 2013-05-06
烤红薯
中州青峰
 

  在家乡的小街上逛游,说不定哪个街口,就能闻到一股香味,不是炖肉的香,那香太腻;也不是烤鸡的香,那香过浓……是一缕淡淡的香,不浓不腻,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呀,烤红薯!

  大铁炉子焖着,已经烤好的摆了半圈,黄腾腾、白生生,颜色深浅不一,要看你想吃啥样的了?皮白的干面,黄里带一些红色的软甜,最好吃的是桔红瓤的,有的说像南瓜的肉色,更软更甜。这样的瓤色光从外皮上是看不出来的,想吃,就要问问烤红薯的师傅。

  在农村时孩子们就能在野外烤红薯,我们叫烧窑,几个野小子开始分工,有的先找一处沟坎挖个土洞,那边捡了柴禾,挖红薯的挖红薯,摘毛豆的摘毛豆……火染着了,将结实的土坷拉烧热、烧烫,红薯、毛豆、棒子,与烫手的坷拉交错着塞进洞里,摆好,急忙把洞口封了,几个人再玩儿一会,估计里面的东西熟了,就开窑。

  手上带着土,脸上染了灰,红薯甜,毛豆香,棒子黏……美得野小子 们大呼小叫,满地打滚! 

  下乡那几年,确实过了苦日子,麦季,按最低标准每人只分63斤小麦,到了秋天,红薯就是主打食品。

  收获的时候叫“出”红薯,秧砍了,用抓勾把红薯一墩墩倒出来。分了红薯,用架子车一趟趟拉回家,精心地码在窖里,更多的要削成红薯片。削红薯片是一种危险的活,在一张木凳上,安装一张刀片,要用手压着红薯一次次向刀片撞去,开始还好,红薯越削越薄,最后几下最吓人,一不小心就会伤及皮肉,我曾几次被刀片伤得鲜血淋漓。

  红薯片晒干贮藏,那可是家人一冬天的口粮。有一回,刚削好的红薯片摆在地里晾晒,一场秋雨不期而至,红薯片全发霉了,望着长满绿毛毛的口粮,我们欲哭无泪。

  那时候家家不看粮食,因为根本没有,谁家过得殷实,只可看红薯干栅子的大小,高粱杆织成的箔,围起来贮藏了红薯干,乡下就叫“栅子”,可能是栅栏的意思。栅栏高高地围了,里面存了许多红薯干,这就是“富裕”,至少一家人不会挨饿。

  最苦的日子的确应了那几句民谣:“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除了馍和汤是红薯面做的之外,汤锅里下的是红薯片,炒的菜是鲜红薯丝,真是上上下下全是红薯。

  我吃得胃里发酸,真的有点恨那红薯,好像我的老胃炎就是从那时候坐下的根儿。后来,看见红薯、想到红薯心里就泛酸水,回城之后,我心里曾暗暗发誓,这一辈子也不吃红薯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誓言不知啥时候收回了,作废了。生活水平越来越好,红薯的身价也越来越高,它已成了健康食品。连烤红薯的也讲究了,师傅们用崭新的白铁皮做成方炉子,上面是一个个小抽屉,熟一屉拉开一屉,互不干扰。还有一家用大缸烧木炭烤红薯,连煤都不用了,真真地来个纯天然,烤出来的红薯价格虽然贵一些,卖的人倒是络绎不绝。

  现在想来,其实我不应该恨红薯,只有感谢它才对,是红薯在最困难的时候救了我们的命。

  我被那烤红薯的香味所诱导,可可地捡了一块大的,剥去一层皮,尝尝,桔红色的薯瓤又软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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