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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譜的印數

 率我真 2013-05-09

                    印譜的印數

      治印雖小道,但有可觀之樂,津笨拙,不能治印,但喜讀印譜,摩挲展對,曠然神怡。「哈佛燕京」藏明代印譜僅有十二部,而清代鈐印本夠得上善本或較難得的也只有近四十部,其它的百餘種都是普通的,這個數字較之大館來說,是小小巫見大大巫。我曾將這些印譜大致上翻閱了一遍,寫成書志的大約也有五十篇上下。除了欣賞之外,我特別注意的倒不是版本,也不是鮮見與否,倒是在每種印譜的印數。

 

      遺憾的是,我所見到的鈐印本印譜中這種印數的記錄特別少。誰都知道,書版印刷,步驟簡單,速度較快,而鈐印本則是將每一方印認真鈐於事先專制的紙上,鈐時要看准地方,下手穩當,上下左右,捺力均勻,不疾不徐,不偏不倚,如若打得略有歪斜,則是廢品一紙。所以,同樣是手工操作,而鈐印則是慢郎中的活,快不得的。而且,篆刻家和收藏家的印譜大都是不售賣的,只是家藏或贈與親朋友好,正是如此,當時打印的印譜絕不會多,且經過若干年的兵燹災害和人為的原因,當時所鈐印譜今天也所存無幾。

 

      印譜的印數,也一定有人注意到,因為這也是屬于中國出版史、中國印刷史的研究范疇。大約是我坐井觀天,好像寫印譜印數的文章不大見到,而講版本學的專著也不大涉及印譜,更何況印數。基于這種想法,我在工作中也就特別注意鈐印本的印數(包括線裝古籍的印數)。茲將多年來積得之資料選出部分錄於下,或可供有心人作研究之一助也。

 

      《十鐘山房印舉》不分卷,此為陳介祺藏印。介祺為道光二十五年進士,家藏鉥印最富,即世所稱十鐘山房、萬印樓。道咸之際,嘗成《簠齋印集》十部,部十二冊,為許瀚、吳式芬、何紹基三人審定。同治十一年(1872),何昆玉攜其吉金齋所藏,又以潘有為看篆樓、葉志詵平安館粵署燼餘各印,約二千七百餘方來歸簠齋,即主其家。簠齋出萬印樓舊藏,去其六朝以後者,得七千餘方,益以李璋煜愛吾鼎齋、吳式芬雙虞壺齋、吳雲二百蘭亭齋、吳大澂十六金符齋、李佐賢石泉書屋、鮑康臆園藏印,命其次子厚滋,與何昆玉編次,師《三十五舉》之意,名曰《十鐘山房印舉初稿》,鈐十部,用粵紙,成於壬申,時陳介祺六十歲。壬申,為同治十一年(1872)。此有羅振玉貞松堂藏本,每葉二印至三印,每冊首有「同治壬申(十一年1872)海濱病史六十歲作」十二字,共五十冊。此次所鈐為十部。

 

      越十年,陳氏得印益多,吳大澂移書請為補鈐,乃復自改稿,亦成十部,時在光緒九年(1883),介祺年七十一。紙用吳中六吉棉連,一印一葉。此有日人太田孝太郎藏本,一百九十一冊。太田本板心刻「匟(亢改夫)齋藏古之一」六字,較貞松堂本所收為多。1921年,涵芬樓以鈐印本流傳已鮮,即覓取改稿本,景印行世,故涵芬樓石印本與太田本同。光緒鈐印本也為十部。

 

      按:《印舉》鈐印本流傳甚多,據《中國古籍善本書目》(除去簠齋印集),有二十三部之多,有十冊、八冊、十四冊、十六冊乃至一百九十二冊計二十三種之別,此當在不同時期所鈐,先後不一,有足本不足本之差異,雖在版本項之著錄均作「清同治十一年陳氏十鐘山房刻鈐印本」或「清光緒九年陳氏十鐘山房刻鈐印本」,但鈐印數目當大有不同也。

 

      《簠齋藏玉印》一卷,光緒十三年(1887)何昆玉手拓贈吳大澂者。此為1916年神州國光社石印本。何昆玉跋云:「方伯(指潘德畬)暮年,凡有古拓碑版,咸多見贈。其亦知昆愛趙印之癖,因以毛詩之數聘歸。爾時尚有漢銅孔褒私印一事,以其索價太昂,非百金不可得,至今惜之。壬申秋,壽翁(陳介祺)聞之,致函張酉山中丞,與昆熟商,屬攜所得古銅印二千七百餘事,並十鐘山房所藏古銅印共七千餘事往濰水,而趙印亦歸壽翁秘笈矣。壽翁喜昆所拓之《吉金齋古銅印譜》式,分門別類,可作為印舉二十部,每部凡六十本,取元吾子行《三十五舉》之意,欲駕明顧氏《印藪》之上,誠一巨觀也。昆於是自備紙本印泥,苦工為其手拓各印年餘。惜壽翁數易其稿,未得成譜。其初稿已成譜者,廣紙十部,蘇紙改稿未成譜者亦十部。」壬申,為同治十一年(1872)。所謂「廣紙十部,蘇紙改稿未成譜者亦十部」,加起來也僅為二十部。

 

      《十六金符齋印存》不分卷,清吳大澂輯。光緒十四年(1888)鈐印本。皆吳大澂藏印,吳氏所得鉥印,積年既多,於是儲之十六金符齋,編為《十六金符齋印存》行之。此譜共印二十部,上海圖書館藏一部。吳氏自題書衣云:「蓄印十六年,積累至二千。古鉥得至寶,文字秦燔先。漢魏官私印,金玉皆精堅。同鈕各從類,年代不細編。印茲二十部,裒集豈偶然!誰其任此役?穆父(黃)與伯圜(尹)。光緒戊子秋七月吳大澂自題。」戊子,為光緒十四年(1888)。

 

      按:是譜羅振玉貞松堂藏本為光緒十七年(1891)吳大澂贈王懿榮者,每葉一印,共二十六冊。每冊書面皆有吳氏手記。再按,津昔年筆記載有《十六金符齋印存》稿本事,有云:「題為二十部,實僅十七部,鈐印者黃穆父、尹伯圜外,王同愈先生亦與焉。當時各印五部,尚有陶仲平亦印兩部。書品寬大,裝二十六冊,是為最足本。」然此記錄,今則忘其出處。《中國古籍善本書目》著錄《印存》二部,一為光緒十四年刻鈐印本,一作清鈐印本。另有《十二金符齋印存》不分卷,作光緒七年鈐印稿本,當是最先鈐本,蓋後來吳氏又得金符四件矣。

 

      《千鉥齋古鉥選》不分卷,吳大澂藏印。此譜所收悉古鉥,凡七百五十方,計二百五十三葉,無序跋,共五冊。此譜視《十六金符齋印存》所收古鉥多所增益。吳氏歿後,出自其家者僅三部。

 

      《稽庵古印箋》四卷,為清孫文楷藏印。此譜有三種,第一種卷首署「青州益都孫文楷稽庵甫箋註;男延賓瀛客校」,計二百九葉,無序跋,計四冊。第二種計一百七十九葉,有陳介祺題,孫文楷自序及凡例,又孫文楷後序,二冊,光緒十三年鈐印本。以上兩種,均為日人太田孝太郎藏本。第三種計二百三十二葉,前譜序跋之外有黃曾源序,男延賓跋,共四冊,民國元年鈐印本。民國本有延賓跋云:「《稽庵古印箋》,先君子所手定也,平生嗜篆印,垂四十年,裒輯成書,考據精詳,流傳未廣,即已棄養。賓收拾遺編,恪紹先志,續輯若干鈕,各以類從。至編次條例,皆平日所面訂,未敢以意為增減。爰率諸弟延福、延祿暨長子大田等,先印百部,以公世之同好者,再陸續撫拓,每次印百部,按甲乙出版,以廣傳於世,是所願也。」這是鈐印一百部之例。

 

      《徵賞齋秦漢古銅印存》不分卷,黃吉園藏印。1924年鈐印本。計官印一百三十五方、古鉥九十六方、私印一百七十七方、雜印十四方,每葉二印。五冊。葉德輝序云:「余友黃君吉園,癖好古印,先後收得吳中故家所藏秦漢璽印數千,以貧故鬻去。存者猶累數百方,其中多異品,吳江陸廉夫恒勸其印行,余亦慫恿之。今年夏初,印成百十部。」這是鈐印一百十部之例。

 

      《丁丑劫餘印存》,此《印存》共拓成二十一部,扉葉有「浙西丁高葛俞四家藏印集,拓廿又一部,己卯春成書」三行篆字。「文革」前,上海圖書館即藏有六部,二部在善本書庫,四部在普通線裝書庫。其中一部有「此二十一字為每部記號,此部臧字。」丁高葛俞四家,即為泉唐丁氏八千卷樓、平湖葛氏傳樸堂、餘杭俞氏香葉簃、高氏絡園。

 

      印譜鈐十部者,如吳湖帆輯《梅景書屋印選》,鈐印本。二冊。1933年吳湖帆序云:「吾家自先尚書公蓄印數千紐曾編十六金符齋、十二金符齋等印譜行世,顧後散佚若干,而重訂綦難,復經裒集者又若干,而續輯更匪易事。爰以玉鉥印押五十二品、銀銅將軍印二十八品(吾家有二十八將軍印齋之額)理為一編,曰《印選》,將朱墨並陳,庶模笵略見,深縷細切,聊便知昆吾梗概云。都拓十部,以甲至癸為記。助余成書者,山陰王君秀仁也。」

 

      近數十年間新出之鈐印本印譜,也有一些標明印數的,如《齊白石手批師生印集》一至五集(印譜叢刊第一種),北京圖書館主編,1987年書目文獻出版社出版。版權葉上有「本書不再版,發行兩百套。本套編號119號。」又如《齊白石印集》一至十集(印譜叢刊第二種),北京圖書館金石組主編,1990年書目文獻出版社出版。版權葉上有「本書不再版,國內外發行三百套。」印得就很多了。

 

      前些時寫的《說說張廷濟》中,列有張氏的《清儀閣古印偶存》六卷,《偶存》鈐了三十五部,每部六卷,朱紙工銀六兩。後《偶存》又增補百餘印,鈐了二十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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