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周易参同契》探秘

chao fan zi 2013-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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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其成

《周易参同契》是最早的丹道养生奇书，被后世誉为 “ 万古丹经王 ” 、“丹经之祖”。这里的“丹”就是 “金丹”，既指“外丹”，又指“内丹”。

　　外丹，原指以丹砂等矿物经多次烧炼而成的丹药，据说可使人祛病禳邪长生不老。而以烧炼外丹为主的方术，就叫外丹术。这种方术始于秦汉，承于魏晋南北朝，盛于唐，而衰于宋元。炼丹术士以朱砂、雄黄、云母、硫黄、硝石、芒硝、铅、汞、金、银等作为炼制金丹的原料，以八卦炉、太乙炉、阳炉、阴炉、未济炉、既济炉作为炼制这些矿物金属的器具。烧炼丹药的方法，有小丹法、玉柱丹法、作黄金法（黄白术）、肘后丹法等等数十种之多。炼丹家炼成的丹药，著名的有七返丹、九丹、九转之丹等等。

　　然而炼丹家们终于没有也不可能炼成长生不死的仙药，不过炼丹家们的功劳还是有的，火药的发明便是他们对人类文明重要的贡献。炼丹术在宋代以后也被日益发展的内丹术所取代，内丹源于外丹。外丹学为身外的矿物化学，内丹学为身内的修炼之学。外丹和内丹，是中华科技文化的结晶，是中华道教炼养术的精华。金丹源于先秦诸子百家中的神仙家，后融入道家，先是方仙道家，后是黄老道家，至东汉则融入道教。

　　东汉时期成书的《周易参同契》是第一部金丹学著作，《周易参同契》的问世标志着内丹学的初步形成。自唐宋以来，深受道家重视。在此后二千多年的历史岁月中，历代内丹家按照《周易参同契》的理论和方法，以自己的身体为丹炉，进行了大量的内炼实验，逐渐摸索到一套系统的性命双修功夫。其程序之严谨、印证之细微、理论之高深、典籍之浩瀚，常令涉猎者惊赞，内丹学堪称一门集古代炼养功夫大成的养生之学。那么《周易参同契》究竟是谁创作的？它的核心理论和主要方法究竟是什么？“乾坤” “坎离” 、“八卦”在《周易参同契》中究竟比喻什么？ “炉鼎” 、 “药物” 、 “火候”的秘密究竟是什么？这些问题不仅是千古论争的焦点，而且是引起人们探索欲望的奥妙之处。

一、魏伯阳与《周易参同契》

　　魏伯阳，东汉著名炼丹家。但关于其生平，所有正史均未提及。在《周易参同契》末尾，魏伯阳以自叙口气略述了自己的生平： “郐国鄙夫，幽谷朽生。挟怀朴素，不落权荣。栖迟僻陋，忽略令名。执守恬淡，希时安平。远客燕闲，乃撰斯文。”寥寥数语，反映了这位会稽上虞（今属浙江）人是一位淡泊名利、不爱荣耀、隐居从道、潜默修真的高人。葛洪《神仙传》载有他进山修炼、服丹成仙的传说，并说他 “作《参同契》、《五相类》凡三卷”，可见魏伯阳是以炼丹家身分显现于历史的。

　　据说魏伯阳是高门望族之子，虽世袭簪缨，却生性好道，不肯仕宦，闲居养性，时人莫知之。曾跟从阴长生修习并得受金丹大道，後带着三个弟子入山炼丹。丹炼成后，发现弟子中有守道未笃者，于是将丹喂白犬，白犬暂死，自己也服丹暂死。这时只有一个姓虞的弟子说：“ 吾师非凡人也，服丹而死，是不是有意试探我们呢？” ，说完，也服丹暂死，其余二弟子不肯服食而出山离去了。二人去後，魏伯阳立即起身，将所服丹放进暂死弟子及白犬口中，弟子和白犬都活了过来，一起仙去。后来遇到有人进山伐木，魏伯阳于是写了一封信请伐木交给二个弟子，这二弟子才懊悔不已。

　　《周易参同契》，旧题东汉魏伯阳撰。但魏伯阳并非《周易参同契》的唯一作者。《参同契》一书由四言句、五言句、散文体等不同的文体组成，各文体在内容上有相互矛盾之处，这不像是一人所著。五代后蜀彭晓在《周易参同契分章通真义》序言中说： “真人魏伯阳者，会稽上虞人也。……得古文《龙虎经》，尽获妙旨，乃约《周易》，撰《参同契》三篇。……密示青州徐从事，徐乃隐名而注之。至后汉孝桓帝时，公复传授于同郡淳于叔通，遂行于世。”可见魏伯阳的生活年代，大约在汉桓帝时期（公元2世纪左右）。他撰成《周易参同契》后，把它传授给了青州徐从事、会稽淳于叔通。但是，今人陈国符、孟乃昌分别考证出容字号无名氏注及署名阴长生注的两种《周易参同契》文本为唐本，比彭晓本更早。而容、阴本的序言都肯定徐从事在前，魏伯阳和淳于叔通在后，是徐从事写了《周易参同契》，魏伯阳和淳于叔通只是对它分别做了增改。其中四言句为魏伯阳著无疑，五言句应为徐从事所著。五言句为原出，为经；四言句属释义，为传注。这种说法与彭晓本的说法显然不同。然而不管哪种说法成立，《周易参同契》成书于东汉年间，魏伯阳参与《周易参同契》的撰写，都是可以肯定的。

　　《周易参同契》原书已佚，只存各种注本，各种注解本多达二十余种，在《四库全书》中就收入了六种，在《道藏》中则收入了十一种。在这些注本中，最流行的是彭晓的《周易参同契通真义》，最详尽的是宋末元初俞琰的《周易参同契发挥》，而最有名的则首推理学家朱熹的《周易参同契考异》。再加上著名炼丹家陈致虚、陈显微等人的推荐，《周易参同契》成为道家尊奉的重要 “经典”。

　　《周易参同契》一书约六千余字，分上、中、下三篇及《鼎器歌》一首，基本是用四字或五字一句的韵文及少数长短不齐的散文体和离骚体写成的。关于其书名，各家有不同解释。容字号无名氏注本的序言解释说： “周者，乃常道也；易者，变改之义。言造大还丹、运火皆用一周天，故曰周易者。……参者，杂也；杂其水、土、金三物也。同为一家，如符若契，契其一体，故曰参同契。”这里对“周易”的解释，令人难以接受。宋代陈显微说：《周易》、黄老、炉火“事虽分三，道则归一也”（《周易参同契解》卷下）。元代俞琰亦解释说：“参，三也；同，相也；契，类也。谓此书借大易以言黄老之学，而又与炉火之事相类，三者之阴阳造化殆无异也。”（《周易参同契发挥》卷九）

　　《周易参同契》将大易、黄老、炉火三者融会贯通，假借周易爻象、黄老之理来论述炼丹修仙大法。正因如此，所以 “ 词韵皆古，奥雅难通 ” （朱熹评述），解释各异，众说纷坛。对于其性质，也是观点不一，有人认为它是一本专论外丹的书，有人认为它是专论内丹的书，也有人认为它是兼论内外丹,贯通清修丹法和外丹炉火，隐涵男女双修的阴阳派丹法秘诀。我们认为，《周易参同契》一书实以论内丹为主，包含了外丹、房中、服食等丰富内容，是对秦汉以来神仙家、炼养家各种长生之道、炼养方术的理论提升与系统总结。

　　《周易参同契》的特征是以周易象数学的卦爻作符号，以日月运行的规律作理论框架，以外丹炉火的铅汞反应作模型，来论述阴阳交感男女合炁的秘术。《参同契》主要采取了汉代象数易学中的纳甲说、卦气说、十二消息说，用以说明内外丹之鼎器、药物、火候、变化即成丹过程、阴阳变易原理。彭晓在《周易参同契分章通真义》序中说：

　　公撰参同契者，谓修丹与天地造化同途，故托易象而论之，莫不假借君臣以彰内外，叙其离坎，直指汞铅；列以乾坤，奠量鼎器；明之父母，系以始终；合以夫妇，拘其交媾；譬诸男女，显以滋生；析以阴阳，导之反复；示之晦朔，通以降腾；配以卦爻，形于变化；随之斗柄，取以周星；分以晨昏，昭诸刻漏。故以乾坤为鼎器，以阴阳为堤防，以水火为化机，以五行为辅助，以真铅为药祖，以玄精为丹基，以离坎为夫妻，以天地为父母，互施八卦，驱役四时。分三百八十四爻，循行火候；运五星二十八宿，环列鼎中。

　　《周易参同契》借用乾坤坎离四卦、屯蒙六十卦、纳甲六卦、十二辟卦，以说明金丹大道。朱熹说： “ 按魏书首言乾坤坎离四卦橐籥之外，其次即言屯蒙六十卦，以见一日用功之早晚；又次即言纳甲六卦，以见一月用功之进退，又次即言十二辟卦，以分纳甲六卦而两之，盖内以详理月节而外以兼统岁功，其所取于《易》以为说者，如是而已。 ” 其中以“乾坤” 喻“炉鼎”，以“坎离”喻“药物”，屯蒙六十卦、纳甲六卦、十二辟卦则表示一日、一月、一年的炼功过程以及“周天火候”。《周易》中的乾坤配合之理，天道中的日月出没盈亏之象，炉火烧炼中的采铅伏汞五行生灭实验，都隐藏着宇宙中阴阳交感的根本规律，这构成了《周易参同契》的理论核心。《周易参同契》对修炼的基本物质、内炼过程等内容作了象征性的表述，其核心思想体现在“炉鼎”、“药物”、“火候”之中。

二、乾坤——炉鼎

　　炉鼎是炼丹的基本器具，包括鼎和炉两种。炉鼎本是外丹名词，后借作内丹术语。《参同契》以乾坤两卦喻炉鼎，法天则地，鼎上釜为乾、下釜为坤，乾坤—— 炉鼎是“易”的门户， “易”在这里指丹药。乾坤天地好比一个大炉鼎，阴阳万物变化都在其中；人身是个小天地，也是个小炉鼎，精气变化采药炼丹也在其中。

　　《周易参同契》下篇 “ 鼎器歌 ” 中对炉鼎有形象的描述介绍了安炉立鼎、运火炼丹的法象。“炉鼎”是《参同契》为后人提供了一种外炼和内炼的通用模式。就外丹而言“炉鼎”指烧炼外丹的鼎器，就内丹而言，“炉鼎”指人体之丹田。

　　其中上顶泥丸宫为鼎，脐下腹部为炉。烧炼外丹需要将鼎炉安置端正，要使鼎项、腹、底三者不歪不斜，稳固端正；炼内丹同样要求鼎炉内的精、气、神三品药物齐备，要使首、腹与脐下丹田三个部位端直，两目微闭，向下垂视，以眼对鼻，鼻对心，通身庄严整齐，收视返听，万缘俱消。此时，肾水上升，心火自然下降，一意独守，温养药物于下田之中。

三．坎离——药物

　　药物是炼丹的基本原料。就外丹而言，指铅、汞等烧炼金丹的原料；就内丹而言，指维持人的生命的先天元素——元精（元气）与元神。《参同契》以乾坤为炉鼎，以坎离为药物。因为维持人的生命的先天元素是一股活泼的人体能量流，具有阴阳奇偶相配合，成对成双、刚柔相易、上下无常的特点，所以《参同契》常用坎离、水火、铅汞、龙虎、日月、免乌、戊己等对称词语表示“药物”。

　　坎、离——元神为离，元气为坎。体现阴中含阳、阳中含阴之真义。

　　水、火——元神为火，元气为水。

　　龙、虎——外丹以汞为龙，以铅为虎。内丹以龙喻元神，虎喻元精。

　　铅、汞——外丹指炼金丹的两种主要原料。内丹以铅喻元精、元气，以汞喻元神。

　　戊、己——戊为坎，为元气；己为离，为元神。

　　戊土，己土；雄土、雌土——戊土为雌土，属阴，为元气、元精；己土为雄土，为元神。

　　日、月——日属阳，阳中含阴，即离，外丹称作“砂中有汞”，内丹指元神；月属阴，阴中含阳，即坎，外丹称作“铅中有银”，内丹指元气、元精。

　　兔、乌——兔即玉兔，为月，为阴，喻元精、元气；乌即金乌，为日，为阳，喻元神。

　　金蛤蟆、玉老鸦——金蛤蟆即玉兔，指月，喻元精、元气；玉老鸦，即金乌，指日，喻元神。

　　五、十——五为阳，十为阴，五喻元神，十喻元精、元气。

　　魂、魄——日魂、月魄；魂，又称日魂，指元神；魄，又称月魄，指元精、元气。

　　上述这么多药物名称，就内丹而言就是指精（元精）和气（元气），或称为元精（元气）和元神。在元精和元神这一对药物中，元神为主，元精为客；元神为阳，元精为阴。在上述所有的名称中，以“坎离”最为形象简易，因为“坎离”二卦体现了阴中含阳、阳中含阴、阴阳不相离的意味。在彭晓所编的《参同契》旧本中，有“水火匡廓图” （图1）和“三五至精图”（图2）。

　　　　　　　　　　　　　　　　图1水火匡廓图图2三五至精图

　　水火匡廓图：左半为离（火）卦，右半为坎（水）卦。就炼外丹说，此是 “ 谓药物，坎是金公，离是朱汞 ” 。当中小白圈，指丹药。实际上，这是无极图之一变，乾升于坤为坎，坤降于乾为离。离卦谓太阳，谓火，是生命产生之必要条件；坎卦谓月，谓水，谓爱欲。坎离交合，生命便随之产生，大千开始活跃。

　　三五至精图：根据五行相生相克法则，金与水合，木与火合，四者混沌，列为龙虎，中央 “ 土 ” 为 “ 黄芽 ” ，最后融为一体，升华为丹药（最下小白圈）。体现 “ 三五与一、天地至精 ” 的道理。如果说 “ 水火匡廓图 ” 用龙虎相吸、雌雄交媾象征金丹药物形成的根本在于阴阳配合之理，那么 “ 三五至精图 ” 则强调的是金丹的至高无上性。

　　无论是外丹还是内丹，都不可能缺乏“药物”。内丹家所谓的“药物”并不是五金八石，而是自身的精、气、神。内丹家修炼注重“采药”。所谓 “采” 就是“采取” ，所谓“药”是指在修炼时所发动的体内真气即 ” 元精 ” 、“元炁” 。“采药” 实际上就是采取“元精” 、“元炁 ” 。当然， “ 采 ” 只是一种形容，这里是指以意念来引导，使之归于丹田本穴。采药必须注意两个关键：首先是“知时”。采药的时机在“一阳来复”，复卦一阳而五阴，表示阳气初生，就一日来讲就是半夜子时。不过，这个“子时” 并不是绝对的时间概念，而是炼丹过程中阳气开始发动时的一种内在感受，因此是“活子时”。其次，“采药” 还必须掌握“火候”。什么是适宜的火候，向来是师徒口头传授的秘诀，故而内丹修炼，需要有名师指点，否则，很难真正炼成。

四、卦爻——火候

　　“火候” 之说本出于外丹黄白术的炼制活动，指的是炼炼药石过程中的用火技巧、程序、温度变化、火力的旺衰调节过程。火候操作的流程，其基本思想就是效法日月交替、阴阳转换的节律来掌控火候的进退。又以五日为一候，若干候为一转，至九转便成丹。后来这种理论也引入了内丹修炼活动之中，内丹所谓“火候” 是一种形容，指是意念和呼吸的运用程度，元神与精气相合于任督两脉运转烹炼的过程。“火”比喻元神，是修持之功力； “候”指炼内丹的阶段，是修持之次序。火候涉及到时间、方法、质量变化、“场”的转换,涉及到人体内部在常态下难以觉察的能量流的变化等问题。所以炼丹过程中最难把握。因为人身能量流的运动是十分微妙的，既看不见，也摸不到，因而不可能用时钟、刻盘来计量，《参同契》借用了《周易》卦爻符号及有关的象数符号来表示，这种象征性比喻不仅形象、生动地标记了“火候”，而且巧妙地解决了时空、质量、场的转换等问题。《参同契》常以昼夜四季和月圆月缺的循环来比喻人体内能量流的周期与变化。

　　掌握火候，是金丹炼制能否成功的决定性一环。在道门中，有“药物易知，火候难准”的说法。火候有几种不同的情况，有文烹火候（文火），有武炼火候（武火），有下手火候，有止歇火候，有还丹火候，有大丹火候，有增减火候，有温养火候，等等。火候的秘要，在于意念，所谓“念”就是杂乱的心思念头；“意”指驾驭呼吸的自我之“神”。杂乱的念头不可妄起；如果妄起了，那就会致使火躁；而神意则不能散失，如果散失了，那就会致使火冷。掌握火候的法则，在于效法天时进退，应该明了其动静，审察其寒温。例如以一日而言，有子午卯酉之转换；以一年而言，有亥子之交替，唯有知晓阴阳变迁，才能与天时共进退，炼成大丹。

　　金丹火候修炼分为“进火”与“退符”两个过程。“进火” 又称“进阳火”。顾名思义，就是在炼丹过程中将燃烧物送进炉中点火燃烧。内丹术以外丹烧炼为比喻，将以神御气称作“进火”。“退符”又称“退阴符”，就是“退火”，是与“进火” 相反的一种修炼方式。丹法中把内丹修炼小周天时元气上升叫作“进阳火”，火逼金行；到泥丸后，元气下降叫作“退阴符”。《周易参同契》常用卦爻——八卦、十二消息卦表示“火候”。

　　1、八卦。《参同契》用月象圆缺及方位来说明身中火候的方位，用卦象纳甲比喻炼丹时火候的运用。八卦纳甲法，将一个月月亮的盈亏 ——晦、朔、弦、望四个阶段分为六节：三日，八日，十五，十六日，二十三日，三十日，恰好与八卦中的六个卦（去掉坎离二卦）卦画的消长相吻合。六卦为震、兑、乾、巽、艮、坤，表示一月的月象，震为一阳始生之象，表示月之初三上弦；兑为二阳之象，表示初八；乾三爻皆阳，表示十五之满月；巽为一阴萌生之象，表示十六日；艮为二阴之象，表示二十三日之下弦；坤三爻皆阴，表示三十日之晦。配上天干，就是“纳甲”（见图3）。

　　　　　　　　　　　　　　　　　　　　图3月体纳甲图

　　月体纳甲说被用来表示炼丹过程中火候的运用。当虚极静笃、入定入静之际，静极生动，阴穷阳生，元阳初现，丹田温温，即为一阳之震卦；接着元气沿督脉上行，进而得二阳之兑卦；过三关，入泥丸上丹田，元气至盛，即为纯阳之乾卦。至此，阳极转阴，元气随任脉而下降，阳火转为阴符，为一阴之巽卦；此后真阴益生，阳气又消，为二阴之艮卦；最后，阳尽纯阴，为三阴之坤卦，此时修炼者刚气退藏，养到空无所空，归于无声无臭至静之地为阴符穷尽之候。《参同契》以卦爻变化为基本模型，目的不在于说明月象的盈亏，而是说明人身能量流的消长即内气的运行、内丹运炼的一个完整过程。

　　2．十二消息卦。《参同契》借十二消息卦代表一年十二月，或一日十二辰，表示人身能量流的阴阳变化，即炼丹火候的阴阳消长变化。十二消息卦又称“ 十二辟卦” ：复、临、泰、大壮、夬、乾、姤、遁、否、观、剥、坤。

　　　　　　　　　　　　　　　　　　　　　　　图4十二消息卦时序图

　　《参同契》论炼丹，借十二消息卦，说明一岁或一日之火候。十二消息卦从复至乾的六卦，为阳长阴消的六个阶段。一阳复生之时，为复卦一阳五阴，乃还丹之初基，此时一阳之动，其气尚微，常温养潜龙，不可遽然进火，以至日闭关，内不放出，外不放入，皆所以炼为表卫，护此微阳。继之为临卦二阳四阴，喻身中阳火渐渐条畅，而黄道渐渐开明，光耀渐进，日以益长。继之为泰卦三阳三阴，喻身中三阳上升，渐渐起，渐渐仰，当急驾河车，搬归鼎内，火候之运至此不可留停。继之为大壮卦四阳二阴，喻身中阳火方半，气候停匀，候其阴气自退，阳气自长，不可强制以招客气，勿忘勿助。继之为夬卦五阳一阴，此时阳气既盛，势必决而去之，河车到此，不敢停留，过此则运入泥丸上丹田所在的头顶。继之为乾卦六阳之卦，此时阳气盛极，周遍宇内，喻身中阳光圆满，而丹光发现，山头神瀵，分为四埒，注于山下，经营一国，无不周遍，如一轮红日，照于天中，万般阴邪，尽皆消灭，此进阳火之事，此后则阴符随之用事。

　　从姤到坤的六卦，为阴长阳消的六个阶段。姤一阴五阳，喻身中阴符起始之地，灵丹既入口中，回来却入寒泉，当驯致其道，送归丹田，不可慌忙急速。继之为遁卦二阴四阳，要收敛真精以待将来，韬明养晦，不使有客气乘间而伤。继之为否卦三阴三阳，此时阳气渐衰，喻身中阴符愈降愈下，犹三阴肃杀之时，草本黄落，刚道退于中正，柔道进于中正，刚柔相当，以柔养刚，真阴用事。继之为观卦四阴二阳，喻身中阴符过半，降而入于丹田，如木之敛花就实。继之为剥卦五阴一阳，喻身中阴符将尽，而神功无所施,应神气内守，若存若亡。继之为坤卦六阴，此时纯阴用事，万物至此皆归根而复命，性既归命，元神潜归气中，寂然不动、内孕大药，正犹时至穷冬，万物无不蛰藏，大气降入地中，地气从而顺承之。

　　十二消息卦，阳息阴消，阴息阳消，一消一息，一升一降，往来无尽，循环无穷。天地如此，人身亦如此。子时气到尾闾，丑寅在腰间，卯辰已在脊膂，午在泥丸，末申酉在胸膈，戌亥则又归于腹中，此一日之升降运行。十二消息卦还是“进火”与“退符”的形象符号。其中前六卦是阳长阴消，为“进火”；后六卦是阴长阳消，为“退符”。十二消息卦与十二地支配合起来，以表示火候操持过程中的阴阳转换刻度，“进火”从子时开始，子时以后是阳长阴消，所以应该注意以阳主事；“退符”则从午时开始，午时以后是阳消阴长，所以应该注意以阴主事。当然，就内丹学而言，子午时刻是活的，其要领在于自身心神对真气发动之后的内在感受，并非是固定的时间刻度。《参同契》还以一日为喻表示 “进火”与“退符” ，子、丑、寅、卯、巳六个阳时为“进阳火候”，午、未、申、酉、戌、亥六个阴时为“退阴符候”。

　　《参同契》还以“复临之间”、“ 东北之乡”、“子丑之会”、“月明之时”、“箕斗之乡”等表示丹药逆而上行的时位，象征 “ 进火 ” ；以“乾巽之际”、“ 西南之乡”、“巳午之会”、“既望之时”等表示丹药顺而下行的时位，象征 “ 退符 ” ；以“ 坤复之际”、“ 西南之乡”、“亥子之交”、“晦朔之间” 表示丹药产生的时位，象征 “ 采药 ” 。

　　总之，《参同契》以八卦、十二消息卦符号象征丹道火候。每组符号指一个周期，即“一周天”，可称“周天火候”。 “周天火候”不仅指时间，而且指方位。《参同契》是时空统一的四维模式。也可以说，能量流运动的方位可以用时间表示，能量流运动的时间也可以用方位表示。用《周易》象数符号还解决了“场”的转换问题。人体能量流是一个矢量，并不总是朝同一方向运转，在不同的时间，其流注的方向也不相同，《参同契》认为子时开始的一瞬间与午时开始的一瞬间会“坎离易位”。《参同契》是“活子时”体系，即人体能量流产生和运行周期的时间，不是死的、绝对的、无条件的，而是活的、相对的、有条件的，不是不变的，而是可变的，它随锻炼程序和人体内部机能的变化而变化，能量流在子时开始和午时开始所运转的方向恰恰相反，这种相反的能量流运动必然导致“场”的转换。《参同契》体系中的时间不是顺流之波，而是可正可反，可顺可逆的。时空的可逆性是生命科学的奥秘之所在。正如方士所强调的：“顺为人，逆为仙，只在其中颠倒颠。”

　　《周易参同契》金丹大道有关鼎器、药物、火候学说是有密切关系的。俞琰在彭晓的《明镜图》基础上绘成《周易参同契金丹鼎器药物火候万殊一本之图》，收载于《易外别传》中。此图以四象、六卦（八卦中去掉坎离二卦）、十二消息卦为模式，融十二地支、十二月、二十四节气、六十四卦、二十八宿为一体，实际是表示鼎器、药物、火候等内炼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