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又飘起缠绵的雨,大概是连续几场秋雨的缘故,空气中陡然增添了几分寒意。街上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匆匆赶路的人。 街边一把陈旧的粉色大雨伞,像一朵快凋零的花孤独的坚持着。 走过伞边时,我刻意看了看,伞下是一个温暖的世界: 一位父亲,瘦瘦小小,大约三十岁,脸上刻着些许的时光流痕,其中的一只眼睛黯然无光。我想它一定是因为经受过某种伤痛而已经失去光芒了。 父亲前面的小板凳上坐着的是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同样的清瘦。他们的衣服也是一样的。一样的陈旧,一样的干净,是那种很老式的蓝卡叽中式衣服。父亲用自己的身体,环成一个圈,护住前面的儿子。儿子小小的身体,整个的被包围在父亲的怀抱里。儿子的前面摆着一个小木制的的小框,里面放着毛巾,刷子之类的东西。框旁是一只小矮凳他们在等待需要擦鞋的人。 这样的雨天,会有生意吗? 我暗暗为他们担忧,心中突兀的升起一股怜悯。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脚,很遗憾自己只穿了一双凉鞋,不然我真愿意为他们的顾客。 加等于多少呢? 声音快活响亮。 父子的对话,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闯入我的耳朵。 加呢? 嗯嗯,这得算一算孩子沉吟着,掰起小手指。 嘿嘿,我有简便的方法,不用掰手指头,一秒就可以得出答案。 你是大人嘛那不算高明 呵呵, 嘻嘻 笑声,像三月的清风一样清凉爽朗。 我疑惑的看着他们。他们的笑脸一如秋日的天空,清宁洁净。在他们的脸上,我捕捉到了煦暖的阳光。 这绵绵的雨,似乎并没有给他们的心带来点滴的阴冷。 我微笑的看着他们,仿佛看着我的亲人。 他们让我想起了几年前,我曾见到过的另一对父子。 那是个周末,那也是个雨天。难得轻松的我大开吃戒,吃了面包,吃了油条,又走到一个凉粉摊前要了一大碗凉粉。就在丢下剩余的大半碗凉粉打算走时,摊前的父子两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爸,一碗够吗?儿子问。 够了,我们还有家里带来的饭 父亲打开一个饭盒,里面是玉米面粒一颗一颗的僵硬冰冷的玉米面粒。他将盒子里的面粒,分了少许到凉粉碗里,又从凉粉碗倒了很少的一点醋汁到盒子里。然后把碗递给儿子说:吃吧! 爸,你多分一点凉粉去。儿子乖巧懂事。 不,有一点汁就够了,你快吃吧,我不喜欢凉粉 不!我们一人一半儿子坚持将凉粉分了一些给父亲。 父亲笑了说:快吃吧! 儿子也笑了。 他们脸上的笑容也是这样的灿烂明朗。 我抬头看看天空,似乎看见了一丝阳光穿过雨帘,照亮了我的心。 蒙在心头的尘埃,在这线光亮中荡起,旋舞,飘去。 也曾有过艰辛,也曾有过黑暗,我坚强着,但那坚强里裹着重重的哀怨与痛苦。同他们相比,我缺少了一种很重要的东西。 生活的艰辛挡不住幸福的脚步,正如飘飞的冷雨遮不住阳光的温暖一样。 我迈着轻快的步伐,踩着雨声的节奏向我要去的地方走去。不知为什么在拐角处,我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那把打伞。在蒙蒙雨雾中,它向一朵盛开的花,是那样的娇艳美丽。我的心一下子充盈了,一种热热的东西在里面回荡。我好想感谢他们,感谢伞下的父子,感谢多年前的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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