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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哭,可以悲伤,可以不坚强

 春潮涌动 2013-06-03
  你被人欺负时,咬着嘴唇,没哭;熬过难关后,见到自己人,听到句软语安慰,却会忍不住,哇一声嚎出来,哭个痛快。
类似经历,大概非只我一个人有。
  以我所见,心情大概如此:你被人欺负时,知道对方怀有恶意,知道哭出来,自己也软了,对方也知道你软弱可欺,更大的欺负会来,于是跟自己说,不能示弱,否则所受伤害,势必加倍,所以熬着,不哭。等事完了,似乎安全了,面对一个可倾诉的人,也来得及审视自己的情状,觉得自己真惨,于是哭了。
即,人很少会在机器或刀刃的迫害之前,凭空嚎啕大哭。人哭,大多数时候,是看对象的。许多时候,对面站个有血有肉,能听自己倾诉、能反馈的对象,人就容易哭出来。
  我爸老家乡下,以前有种习俗。老人死了,有专门的老阿婆来哭。老阿婆嗓子响亮、声气悠扬,一嗓子哭一下午,还能和军乐队的乐曲相和,哭得绕梁三日。我爷爷过世时,有两位老阿婆尽忠职守。我亲眼见她们俩,吃完午饭,彼此商量:“再哭两声吧?”“好。”然后就扑到灵前,“哎呀他老爷子,你怎么走得这么早啊!”
我爸和我叔叔,丧事上都铁青脸,没怎么哭。因为他们是当家的,丧事得请人,得招待亲戚,得联系火葬场,得包车,得供饭,得搭棚,很累人。那段时候,他俩睡得少,基本不吃东西。到丧事最后一天,两位阿婆又浩浩荡荡的哭了一遭,我爸和我叔叔,好像忽然释放了似的,也哭了一场。哭完之后,我叔叔累睡着了,起来就肯吃东西:还要吃蹄胖!
  有些哭是假的,就像背景音乐;有些哭是真的,哭出来了,就是一口积食,都呕出来了。
  我明白他们的心情,是几年之后。我外婆过世了。我奔前走后,颇为躁郁。外婆进火葬场了,那时我的心情,与其说是悲伤,不如说是愤怒。心里有无明火,不知该往哪里撒。吃饭时,看见远房来的亲戚谈笑自若,心里就恼恨得慌,想找由头,骂他们几声去——虽然知道,这些亲戚八竿子打不着,肯来吊丧,已是情分,但就是觉得,想找事儿骂骂。最后给外婆下葬时,我听妈一哭,就被传染了——哭和呕吐一样,看了听了,就会传染——于是我嚎啕大哭了一场。那会儿的心情,我现在还记得:
  “人世无常,再也见不着外婆了;难过得很;大家都要死,怕得很;为什么偏是外婆遭了病,委屈恼怒得很。”
  哭完了,无明火也就散了。
  马里兰大学有位先生说,哭能抵消皮质醇和肾上腺素的影响,缓解压力。生物化学的事儿不提,但哭,是能表达情绪。委屈了,“为什么偏偏是我”,要表达出来。郁积于心,容易犯病。
  我们小时候受的教育,总是“不哭噢乖,不哭”。江南小孩,小名普遍叫囡囡;妈妈总会“哎哟囡囡跌跤啦,不哭不哭;都怪这台阶,台阶坏,囡囡不哭……”这招数,哄小孩子很有用。如果仔细想,会发现家长的逻辑是这样的:小孩哭,代表有事;只要小孩不哭,就代表平安无事;所以,只要小孩不哭了,就没事了……当然,小孩本身很单纯,饿了,委屈,哭,给点东西吃就不哭了;但如果小孩年纪大一点,有心事了,你翻来覆去念“不哭”,恐怕就是另一回事。因为不哭,并不代表问题解决了。
  如果你安慰过人,也被人安慰过,一定有这体验:安慰者说的那些道理,什么要看开点,什么要节哀,你都懂,但你自己说不服自己;得听别人说了,才句句入心,说得你哭一场,就会好些。本来嘛,道理谁都明白,大家都会讲。人需要的,只是一个肯听自己倾诉的对象。你可以安全的袒露自己的软弱,听别人安慰。
  实际上,在我看来,当一个人,尤其是成年人,遭遇不幸、压力极大的时候,安慰他“不哭”,叫他“别伤心”,都不顶用。如果对方遭逢大变,不哭、不伤心、很坚强,那是他的本分,但这并不代表说,问题获得了解决。就像相声里的段子:富人发愿,方圆二十里,不能见一个穷人;有一天,真见着穷人了,一捂眼睛“快把这人给拽走,我心都碎了!”——同理,当一个人难过时,你不能单纯要求他“不哭”,然后让他脸色铁青,把不安和委屈憋在心里。
  一个人经受灾难之后,心情普遍如下:害怕(害怕自己或亲人受伤,害怕自己崩溃,害怕灾难重来);无助感(觉得孤单,前途茫茫,软弱无力,委屈);愤怒(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你们不帮我);失望和希望交替出现。而贯穿其中的,总是委屈:为什么偏偏是我倒霉?!
  你知道哭泣是有传染性的,一个人的哭泣,可以带动许多人一起哭泣;但如果你想安慰这么个人,就得让他倾诉,让他说。你如果要求他“一定要坚强”、“不哭”之类,是堵,而不是疏。如果有人一边难过,一边强忍着不哭,你可以赞美感佩于他们的坚强,但说到底,那并非他们的责任。要表达支持有许多法子,给他们再施加任何一点压力,都是最不好的法子。
  所以,如果你真心要安慰或支持一个遭遇了厄运的人,说“不哭”、“要坚强”之类,很像是在下意识的摆家长款儿。你不能要求一个人经受了不幸,还得独自在个心里承担一切。如果你诚心想安慰一个人,可以考虑这么告诉他:
  你可以哭,你可以悲伤,你可以不坚强,你可以说你有多难过多害怕多委屈,在我面前,做这些是安全的,这些我都听着,而且愿意帮你想辙;而且,你哭过、悲伤过、软弱过之后,我依然会守在你身旁。

  想想我们由小到大,谁不是在听着各式各样的舌头对我们各式各样的说法中一岁岁地长大起来?少年时你若经常沉默不语,定会有人这孩子怕是有些呆傻;你若活泼好动,定有人会说这孩子打小就这么疯,长大还得了吗?你若礼貌逢人便打招呼,就会有人说你会来事儿;你若见人躲着走,说不定就有人断言你干了什么不光彩的事。你长大了,长到了自立谋生的年龄,你谋得一份工作一心想努力干下去,你抢着为办公室打开水就有可能有人说你为了提升;你为工作给领导出谋划策,就有可能有人说你会摆自己能。遇见两位熟人闹别扭你去劝阻,可能有人说你和稀泥;若你直言哪位同事工作中的差错,还得有人说你冒充明白人。你受了表扬喜形于色便有人说你肤浅,你受了表扬面容平静便有人说你故作深沉。开会时话多了可能是热衷于表现自己,开会时不说话必然是诱敌出动城府太深。适逢激动,你眼含热泪可能是装腔作势,你没有热泪就肯定是冷酷的心。你赞美别人是天生爱奉承,你不赞美别人是目空一切,以我为中心。你笑多了是轻薄,你不笑八成有人就说整天像谁该着你二百吊。你尽可能宽容、友善地对待大家,不刻薄也不委琐,不轻浮也不深沉,不瞎奉承也不目空一切,不表现自己也不城府太深,不和稀泥也不冒充明白人,遇事多替他人着想,有一点儿委屈就自己兜着让时光冲淡委屈带给你的不悦的一瞬,你盼望人与人之间多些理解,健康、文明的气息应该在文明的时代充溢,豁达、明快的心地因该属于每一个崇高现代文明人。但你千万不要以为如此旁人便挑不出毛病,便没有舌头给你下定语,这时有舌头会说你“太会做人了”。 

  如此看来,被人议论是一种必然,也是一种客观存在。既然是一种必然和客观存在,那我们就以正确的态度面对它吧。人都生活在群体中,会接触不同脾性、不同思想、不同阅历、不同身份、不同学识的人,这就难免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受到误解,受到侮辱,受到挖苦,受到讽刺,受到围攻,受到漫骂,受到谣言,受到攻击,受到吵闹,受到阻力,这是生活的常态。既然是常态,当然就应该以一颗平常心处之。太在乎不行啊,太在乎无法做事了。 
有这样一个故事: 
  蜈蚣是用成百条细足蠕动前行的。哲学家蚂蚱见了蜈蚣,久久地注视着,心理很纳闷:四条腿走路都那么困难,可蜈蚣居然有成百条腿,它如何行走?这简直是奇迹!蜈蚣是怎么决定先迈哪条腿,然后动哪条腿,接着再动哪条腿呢?毕竟有成百条腿啊! 
  于是蚂蚱拦住了蜈蚣,问道:“我是个哲学家,但是被你弄糊涂了,有个问题我解答不了,你是怎么走路的?用这么多条腿走路,这简直不可能!”蜈蚣说:“我一直就这么走的,可谁想过呢?现在既然你问了,那我得想一想才能回答你。” 
  这念头第一次进入了蜈蚣的意识。事实上,蚂蚱是对的——该先动哪条腿呢?蜈蚣站立了几分钟,动弹不得,蹒跚了几步,终于趴下了。它对蚂蚱说:“请你再也别问其他蜈蚣这个问题了,我一直都在走路,这根本不成问题,现在你把我害苦了!我动不了,成百条腿要移动,我该怎么办呢?” 
  看,太在意别人的议论就是这么个结果。 
  有一句老话,叫做“走自己的路,叫别人去说吧”,还真是在理。 
  我认为只要你说的做的合乎道义,那就不用在乎其他。 
  经常这样提醒自己吧:“不要紧! 没关系! 无所谓!不在乎!” 
  每遇到难事,我总会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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