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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李珂钧的一些关于艺术的感想

 昵称12636498 2013-06-05

  儿时的涂鸦,在老家破旧的茅屋门框上;惨白的厢房墙壁上;满墙糊着已发黄的报纸上;妈妈过年烧祭的老纸上;晾在天井里的被单上;姥姥家长满海蛎子的渔船上;冬日里亮亮的被风吹平了的白雪上。那么的简单,那么的真率,又那么的快乐,青春年少的我们就这么在那土腥味十足的乡间撒野着简单的每一天,没觉得画画这个事有那么多道道,不晓得这会给自己的生命带来什么,辛劳的妈妈常常哀叹这个傻儿子的魂儿被那些花里胡哨的画勾去了。

  童年的生活印象刻在脑海里,溶在骨血里,是我一生割舍不掉的情结,梦一般纯净,夏花一样灿烂,冰雪似的亮丽,却一去不复返了。

  而今,寒来暑往,花开花落,岁月蹉跎,在困苦和磨难中成长,五十多个春秋已去,青丝花白,头顶秃半,今非昔比。已步履蹒跚背驼憔悴耄耋之年的老母亲扶杖不停地喃喃着:“傻儿子,你这画到啥时候是个头啊,咱歇歇行吧?”望着这无尽的事业天涯,想着那凄风苦雨的漫漫长路,止不住热泪两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青山依旧在,痴心永不改,心如止水,长厢厮守。现实生活的鞭挞并未失去执着前行的勇气,更不能使孩提时代的幻想失去色彩,陪伴着太阳和月亮,依然在那些浸满了心绪的纸上不倦地跋涉着,奢望有朝一日能画出那心中最美的画,去抚慰双亲希冀的皱纹,成就日夜在梦里呼喊的理想,风雨中留下远方无悔的背影。我深知,艺术探索的旅程很孤独,很辛苦,很漫长的。且充满急流险滩,狂风恶浪,是真正要命的事,选择艺术之路首先应该明白这是那种在头顶上浇开水都不能喊烫的活儿,对待你所创造的笔下形象,只有把自己的灵魂溶进去了,才能够画出一幅真正有鲜活灵性的作品,需要的是不断丰富自己的学养,磨练自己的意志,提高自己的功力。孟子云:“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恶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曾记得,在那衣不裹体,食不饱腹的岁月里,老家的梨木小板凳成了我第一次刻制木刻画的木版,邻居刻章的艺人做了我启蒙的老师,而这些小画后来竟成了外国艺术收藏家的藏品,读美院时李桦先生还非常肯定我那些作品造型准确,语言真诚,有艺术穿透力,还经常以鲁迅先生的话激励我们努力用艺术为人民大众服务。当然,真正以自己的作品步入国家画坛并在其中获奖,还得从我一九八一年以木刻《王尽美》组画入选“第七届全国版画展览”开始,之后的若干年里,目标都定在了国内外的重大展项上,一气走下来近三十年,刻过的木版,磨过的石头,用过的铜版,画过的素描纸,油画框,发表的作品摞起来几丈高,它们伴随着我走海角天涯,闯东西南北。进入艺术转型期后,在岭南派大师关山月和于希宁先生的指导下,开始了对花鸟画的研究,主攻梅花和竹,研究在祖国的大江南北生长着的370多种梅花的不同姿态,集王冕、八大、金农、吴昌硕、齐白石等历代大家之精华,以中西文化之涵养与绘画技法,对各种自然环境下的梅树认真观察,以虔诚之心刻画经营,不以成法所拘,于追求笔墨韵味中传达梅之神韵,达至“六法”确立的大境界,延展自己的文化领域,让心灵和创作意免费识进入一个更为深远旷达的空间。

  在我的艺术研究处于徘徊彷徨举步难行时,艺术鉴赏家田樱睿智深刻的见解明晰了研究的方向。那是在我的一次个人画展上,她很真率地指出了作品中的各种症结,并提出了拓宽艺术视野回到院校进行知识更新“三步走”的大胆设想,当我历经磨难如愿考取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院于志学冰雪画工作室,作为“黄埔军校”第一批学员,重新回到课堂进入新的艺术领域探索时,在更深的层面上认识到了画画这事越画越难,愈专一愈难,愈深博愈狭窄,依高度而言,高无止境。在这所汇聚了一大批全国著名的中、西方美术研究的理论家,批评家和艺术家的国内最高学府里,我如饥似渴的吸吮着来自各方面的艺术营养。恩师于志学先生以其博学独特卓有成效的教学方式循循善诱,逐渐使我确立了对冰雪花鸟画研究的思路与方法,艺术研究院工作室不眠的夜晚里,长城脚下聚龙山庄别墅堪称国内第一大画室令人震撼的大画板前,近代美术史上独领风骚的黄山于志学艺术园中,我体会着先生那种令人激越的奋斗精神和进行博大精深艺术研究的科学方法,在大师每一个精确玄妙的笔法里感受着冰雪画艺术的无穷魅力。“艺术家的大脑应该是一个百货公司。”这是于先生经常叮嘱我们每一个弟子的至理名言,其实多年前跟随书法泰斗启功先生研究书法时,大师也是如此启发我们,心里要容得下世上所有的碑帖和姊妹艺术,你才能有本事进入书法艺术的自由王国,今天的每一个小小的成果应该是四十多年艺术实践历练沉积的爆发。

  在先生身边做艺术是我今生最大的幸事,早晨天未亮就听到二楼大画室里画案轨道启动的声音。几十年来,先生在北京,黄山,哈尔滨的画室里、冰天雪地的旷野中都是恪守着这个生物钟,开始了新的一天,午夜万籁寂静的时分,那轨道走动的乐章依然会陪伴着你的鼾声,那些厚厚的速写本,成摞的a4计算机纸,大幅的宏篇巨制,画板上并排着的尺幅斗方,都会在令人惊叹的时间里,化为鲜活的生灵由他的神笔端来到世上,进入人类历史的长河,从他那一口东北铁汉铮铮洪亮的嗓音里,你会体验出生命之火的热烈与冰雪画里天地万物的清冷是那么的和谐,大师在用他的生命谱写一篇天人合一的壮丽华章。

  著名美术史学家王伯敏总结出“黑宾虹,白志学”的理论,在中国美术史上确立了于志学先生和黄宾虹一样的历史地位,当代美术史上这种独特的绘画“样式”,发源于心灵的本真,升华于创造的理性,与南北朝至隋唐的“四家样”,张僧繇的“张家样”,曹仲达的“曹家样”,周方的“周家样”一样,丰富了我们民族的造型艺术语言,在世界美术史中独领风骚。当有幸徜徉在冰雪画艺术的研究之中,你会感悟到这种被于先生称为“失败的艺术”是怎样从那些搁在画室角落的半成品画作里获得新生,成为充满灵性晶莹剔透不朽佳作的奥妙。冰雪画中的主要元素一为矾痕生命线。二为黑白两极灵魂色。这涵盖了东方艺术哲学的整个领域。“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道德经》)。所谓玄,即为黑,所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即是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者,万物之奥。”(《道德经》)玄黑素白,博大精深,它们互根互生,互相转化,对立而统一,黑白艺术如太极双鱼图那样概括,又似八卦组合成六十四卦那么变化丰富而莫测,它朴素无华的语言形式似乎最合乎我一个艺途殉道者的情感。十九世纪法国浪漫派大师德拉克罗瓦曾讲过:“绘画,也就是我们叫做是画画的那种物质的过程,只不过是一种借托,不过是画家的心灵与观众之间的一座桥梁而已,冷冰冰的准确的描绘并不是艺术,只有很富于技巧的创造,并当其为人喜爱或者富有表现力时,它本身才是艺术,绝大多数画家的所谓责任心并不是什么别的东西,而只不过是从其乏味的艺术中体现出来的完美而已。因此,好的作品应该达到心灵与心灵的交谈为至高境界,这与中国传统绘画理论中的重意境及造虚的观念一脉相称,是庄子追求的那种没有经过人为破坏的天地醇和之美,当艺术家接近“天门”的时候,这“天门”或许正是艺术家心灵的本身。无论是在由中国金话筒奖获得者、著名电视节目主持人霍小语对我进行的大型人物专访《李珂钧行者无疆》里,还是在日本读卖新闻《梅花与樱花搭中日人民友好之桥》等专题报道里,都以浓重的笔墨揭示:在不同类的创作中,他的大部分作品都在阐释心灵与生命两大主题的相互关系,是在有意无意之间,将生命际遇转化成的绘画。革命老人王定国在评价我的版画《谢觉哉》时写道:“看了你的作品我非常高兴,尤其是谢老身后那硝烟弥漫的战场,那奋蹄奔腾的战马,那隐约的祖国山河……勾起我许多遐想和思绪,想起了谢老和那逝去的岁月。”

  我始终认为一个成功的艺术家必须具备两种素质:甘于寂寞,宁静平和的心境;融会贯通,博大精深的治学精神,无论是顺境中的欣慰,还是逆境中的痛苦,都应该以严谨的治学态度和方法,扎实地钻进古今中外艺术深层吸取丰富的养分,滋润自己含辛茹苦培植起来的艺术之花。古语道:五十而知天命。处在这个当口的我似乎开始明白,我们这代人,实在是白白地空过了不少年月,尘封的往事里几度芳华,几度悔恨。这空洞,无力报回了!所以“难得光阴,快马加鞭,勿回首,只向前。”也许那温暖的期盼正是生命无怨无悔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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