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花开前的寂静是巨大的
我端坐其中。这巨大像一座
正在生长的房子，封闭、无声
所有的物什各安其位。偶有
屋外一两声车鸣和模糊的人声
加重了这寂静，增添了一些寂寞
春天的寂寞，如同一些散漫的精子
在巨大落地窗泻进来的光芒里
和着万千尘埃如鱼争渡
身体的欢愉大过内心的安静
在末日来临之前，身体的欢愉将大过内心的安静
城墙上的士兵看多了杀戳和硝烟。他们疲惫
身体的内心总也看不到春天……
他们多么渴望，城下安静地驶来
一辆憨态可掬的甲壳虫
甲壳虫内是风情万种的西施
那时，内心的花园将会成为节日
身体的欢愉会更大程度地超越安静
我们毕生的努力只为了生死离别
我们逃生到这世界，像一只兔子躲避着猎枪
一只飞鱼躲避着雄鹰。在一生的刻度上
死亡不间断地留下深深的痕迹
它撕心扯肺地把亲人一个个带走
把世间的温暖一点点变凉
脸上遍布的痛让沟壑丛生
风降低了灵魂的重量
迎风睡起。女儿打来电话时
我看到一个词，也看到风把空气的质量
降低了21克——这灵魂的重量
此刻，门前飘过一个女孩儿
她的气息抬高了春天
我看到她的背影，在向南的巷子口
一闪就不见了
春日下午。路过眼睛的人不多
留在眼底的更少
坚持到最后的班车是寂静的
街道上净是匆匆往家赶的人。太阳也翻过山
然后，我赶到站牌时，发现末班车正在等待
和我一起等待的有三个人：一个老人
一个学生和一个年轻人
其中，那个年轻人是个寂静的女孩儿
孤独，是一个人的墓志铭
一个人孤独，不是孤独。是烟花闪过后的寂寞
两个人孤独，也不是。是花落水面漾起的芬芳
一群人孤独，才是。端起酒杯突然无语
大家集体看到了水中的月亮
孤独，是一个人的墓志铭。我不仅要把这两个字
刻进石头，更想刻进所有远离故乡人的心上
谁能阻挡一条河流的悲伤
一条从上游走来清白的河
一条与天山齐高的河
一条守护雪莲的河
一条和白云亲昵的河
一条被星光温暖的河
一条哺育祖辈的河
一条镶满绿色睫毛的眼睛
她看大了慈祥、纯厚、朴实和爱
那言情时的贫穷是温暖的
榆钱、棉花、槐米、香椿，还有更多小麦和高梁
如今，一条这样的河流，一条这样的眸子
瞎了，黑了，走不动了
谁能阻挡一条河流的悲伤？
总有人比我病得更严重
一本迟到的病历，上面写着我的隐私
肉体内部结构的混乱，如同这个春天
却无人知晓
我走在街上，更多的人走在街上
街道像多余的盲肠正在发炎
总有人比我病得更严重
那属于一个人的密秘，如果他不说
别人永远不会知道，除非接到死亡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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