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39年9月3日，英国人第二次与德国开战。与此同时，在地球的另一边，在中蒙边界地区，也爆发了一场决定性战争，对这场苏联与日本之间影响深远的战争，当时的欧洲人一无所知。在此之前日本在中国东北建立了伪满洲国，而苏联也实际操纵着外蒙古这个当时世界上不多的社会主义国家。这场战争中，苏联和日本都以它们自己的傀儡政权的名义宣战，这场与中国息息相关的战争，日本人称为诺门坎战役，苏联人和蒙古人则称为喀尔喀河战役，或卡钦戈之役。
权力真空 20世纪初期，一个充满生机，野心勃勃，迅速现代化的日本出现了，新兴的日本很快成长为沙皇在满洲地区的强大对手，俄国明显感受到来自东方的压力。当时的清帝国分崩离析，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位，而东北部地区又矿产丰富，日本和俄国都垂涎已久。1904年双方矛盾激化，沙皇的大臣们早就梦想着打一场利落的胜利战，结果腐朽的俄军在日本海军和陆军的攻势下耻辱得战败，这场战争让日本在满洲地区站稳了脚跟，拥有了日后侵入中国和亚洲大陆的基地。日本的战略家把这称为“积极政策”，随时需要日本人机警地盯着北方。1907年日本的战略制定者开始把伺机报复的俄国定位为第一号假想敌。
后来几年发生的几件事让日本越来越低估它这个北方的敌人。1911年中国辛亥革命结束了清帝国，1917年布尔什维克革命结束了诺曼努夫王朝在俄国的统治，这些革命让两国之间产生了一片权力真空，传统上中国和俄国长久以来对居住在两国间的蒙古和突厥游牧部落的统治动摇了，1919年之前，日本人一直在蚕食中俄两国力不能及的两国边境区域。
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一个企图把土耳其境内和从匈牙利到太平洋的欧亚大陆上的所有突厥人、鞑靼人联合起来的泛乌拉阿尔泰主义（Pan-Turanianism）流行起来，这种大突厥的构想包括了苏联南部新加入的加盟共和国，蒙古草原和中国新疆的沙漠等地区。正中日本人的下怀，所以它就以这种思潮的拥护者自居，妄图在中亚建立日本的势力范围。
打着考古学的旗号，日本的军事部门早在1908年就探索了土耳其斯坦地区。日本间谍详细考察新疆的道路和电报体系，很快引起了当地沙俄领事馆的怀疑。1918年来自东京的公使到达了中国新疆省的省会，日本公使希望新成立的中华民国政府授权日本军队保护中国的边疆地区免受布尔什维克的威胁。中华民国政府拒绝了日本人的“盛情”，自此之后日本的泛乌拉阿尔泰主义政策开始正式实施。到了30年代，日本人积极在穆斯林占主导的新疆地区煽动暴乱，安插两个日本军官给声震西北的尕司令马仲英做副官，马仲英这个中国穆斯林冒险家，人称“大马”，想建立一个独立的中亚政权。
日本驻阿富汗大使北田（Kitada Masamoto），接收了一批从中国逃亡的突厥人，像Ahmed Tewfik Sherif Pasha被送往日本学习“文化和宗教”，和田的Sabit Mullah 提出了在日本军事支持下解放土耳其斯坦的主张。北田相信通过与穆斯林的联合，日本可以对中国新疆进行“精神入侵”。而这种“精神入侵”会因为会因满洲公路的建立而更加强化，这条公路是1931年日本强迫中国同意修建的。北田向他的政府报告说，一旦公路建成，非常便利日本挑起临近苏联加盟共和国的骚乱，而且能够在战时，粉碎俄国人早已修造完成的从中亚到西伯利亚的土耳其斯坦——西伯利亚铁路。
对日本人的泛乌拉阿尔泰主义来说蒙古地区才是重中之重，蒙古地区更靠东，更接近日本，所以日本人的焦点迅速集中在了外蒙古地区。以前这片区域属于中国，辛亥革命后沦为俄国人的势力范围。布尔什维克革命后，随后国内爆发内战，日本人希望能瞅准时机想把它从俄国人手里夺过来。从1919年到1921年，日本一直寻找代理人，对一些白俄军阀提供军事和财政支持，帮助他们控制这片区域，建立一个大蒙古国政权。有蒙古人血统的Grigory Semyonov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以成吉思汗转世自居的罗曼·恩琴·冯·斯特恩伯格。
恩琴出生于奥地利的格拉茨，自幼在爱沙尼亚首府塔林由俄国继父抚养长大。十月革命爆发后，俄国内战期间，恩琴随其长官格里戈里·米哈伊洛维奇·谢苗诺夫拒绝参加高尔察克的白军，而是独立同红军作战。在战斗中，恩琴由于对敌人无比残酷，而得到了“血腥男爵”和“疯狂男爵”的外号，他宣布，他要“灭绝所有的犹太人和共产党”，支持米哈伊尔大公重建罗曼诺夫王朝。在这段时间内，谢苗诺夫在日本的支持下，希望能在贝加尔湖以东的地区成立独立王国，1920年，恩琴同谢苗诺夫决裂，他有一个疯狂的计划：首先扶植中国清朝宣统帝复辟，然后再将远东统一在其领导下，再以此为基地向西方世界反攻。
1921年，应外蒙古领袖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的邀请，恩琴率他自己建立的亚洲骑兵师800人进入外蒙古，在日本的支持下，他很快进入外蒙古首都库伦，成为外蒙古的实际统治者。但是他的攻势很快就在红军的进攻下遭到失败，7月6日，他被赶出库伦。8月21日，他的蒙古同盟者出卖了他，将他逮捕后送交红军。9月15日，在经过简短的审判后，恩琴在新西伯利亚被处决。就这样日本的两个代理人都被苏联红军打败了，1921年末外蒙古在苏联的支持下成立了蒙古人民共和国。
日本人1931年占领了东北后，建立了满洲国，可以合法得陈兵外蒙古边界。1935年日本向蒙古政府施加压力，要求在蒙古建立军事观察点，建立与满洲国联系的军事电报。为了争取普通蒙古人，日本人则强调两国共同的信仰：佛教，而俄国人信仰与他们不同的东正教。同时，日本人开始培养当时中国内蒙地区的蒙古王子们，日本人承诺复兴他们祖先的荣耀，甚至计划在中国西北部建立一个东京扶植下的大蒙古国。日本人认为这样可以阻止中国和俄国间的相互联系。日本人挖空心思想要在亚洲大陆两个强大国家之间建立一个缓冲区，20世纪30年代中期，中国成了日本扩张蚕食的主要地区，用丘吉尔的话说是，像剥洋葱，一片叶子又一片叶子。
军事冲突 除此之外，日本还随时准备使用更极端的方式来“解决俄国问题”。布尔什维克革命之后内战爆发，刚刚结束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同盟国，纷纷组织干涉军赶赴苏联。日本人更是兴冲冲得踏上了苏联的土地。到1918年，大约7万日本兵占领了整个西伯利亚，往东最远到达贝加尔湖地区。最后布尔什维克赢得了内战，但是日本人一点都不急着离开。直到1925年最后一批日本兵才从苏联的领土上撤离。如果俄国人做出任何妨碍日本在中国利益的表现，日本军队将再次入境，日本人扬言这早就有先例。1933年，坚定的北进派，日本陆军大臣荒木贞夫宣称：“如果苏联不停止骚扰我们，我们就要像清洁房间，赶走苍蝇那样净化西伯利亚”。
东京的军事演习，激起了俄国人对来自东方入侵的根深蒂固的恐惧。13世纪的时候，金帐汗国的骑兵曾经踏平了基辅大公的领地。苏联中亚地区塔什干的报纸警告说，如果日本控制了新疆，苏联位于里海的重要油田巴库，就会暴露在日本的轰炸机之下。斯大林的外交事务人民委员马克西姆·李维诺夫说，日本的胃口很大是苏联的整个远东地区。20世纪30年代中期，在斯大林眼中，日本是比德国还严重的敌人。1936年日本与希特勒签署了《反共产主义协定》，苏联人发现历史再次重演了，和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一样，俄国人不得不再次面临两条战线作战的困境。
所以苏联采取紧急措施，1933年他们派出了间谍佐尔格（RICHARD SORGE）, 让他潜伏在东京，随时关注日本军队的作战计划。1934年1月，苏联派军队和飞机进入中国新疆，支持中国政府镇压日本人支持的“大马”叛乱，结果把该地区变成了苏联的保护区。1935年1月苏联加强了在蒙古国的驻军，1936年3月，苏联与外蒙古签订协议，如果日本入侵外蒙，苏联将给予援助。1937年日本侵华战争全面爆发，苏联人长长舒了口气，他们给蒋介石政府提供援助，让苏联的工程师帮助建立空军基地，改善交通供给。只要中国人还在坚持抗战，日本人必然无暇顾及北方的苏联。最重要的是苏联人赢得时间，慢慢建立起了自己远东部队，其人数和武器装备都开始超过日本驻扎在满洲国的关东军。
听到红军经过斯大林的大清洗严重削弱的报告，日本人喜上眉梢，1937年6月，在满洲国的边界，关东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苏联军队从两个阿穆尔河上小岛上赶走了。日本司令官觉得对苏军进行策略性试探的时机到了，换句话说，日本人想看看苏联是否承受的住日本人的军事压力，他们会抵抗还是会撤退？ 1938年7月，日本军队进攻苏联人占领的张鼓峰，这个满洲边界靠近朝鲜的山峰，在《中俄瑗珲条约》俄文本里属于俄国，而日方所持中文本中的边界则在张鼓峰的北边。两本都是正本，这里面的差异是怎么发生的呢？没有人能说清楚。关东军最后撤退了，双方都无意扩大事态。1939年春天，日本人决定攻击一个更有吸引力的目标：外蒙古，西伯利亚的柔软的腹部。日本人希望日本人的胜利可以激起外蒙古人起来反对苏联人的统治。从某种意义上一旦日本人控制了外蒙，就会迫使俄国人从西伯利亚撤军。1939年4月，关东军的23军接到命令进入蒙古和满洲交接处一个名叫诺门坎的地方。
诺门坎战争 诺门坎是一片不毛之地，到处是沟壑峡谷和沙丘，盛产的是各种蚊子。1939年5月到7月，日本军队穿行在这片荒芜人烟的地方，这次长途跋涉是为了要攻击位于喀尔喀河上的外蒙和苏联的军事基地。开始日军使用坦克攻击，苏联人就布满大团钢丝让坦克无法前行。后来日军改为晚上用武士刀突袭。但是日军统帅很快发现他远远低估了苏联军队和外蒙军队的实力。苏联军队还不是日俄战争时期那个不堪一击的手下败将，而保家卫国的蒙古战士更是比满洲联军要顽强的多。远在克里姆林宫里的苏联领导者被搅的心绪不宁，他们认为日本人的目的是横穿整个外蒙古直达苏联边界，然后切断西伯利亚铁路Trans-Siberian，这条苏联在欧洲和远东间调动军队唯一的关键补给线。6月斯大林紧急派遣朱可夫（Georgi K. Zhukov），这个刚刚崭露头角，从红军大清洗中幸免的杰出军事家，赶往诺门坎前线救援。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朱可夫组建了一支有35个步兵团和20个骑兵中队的部队，而关东军只有25个步兵团和7个骑兵团。此外朱可夫还有500架飞机，500辆坦克，这些武器装备虽然比日本制造的外表丑陋，但更大更坚固。朱可夫的军事侦察也显示出了一些独创性。有一次苏联的侦察兵身披羊皮混迹在羊群中完成了任务，朱可夫还传输了一系列很容易破译的密码电波，这么做是为了蒙蔽敌人，留给日本人他不过忙于修建防御工事的假象。到了1939年8月20日，朱可夫决定反击。
在随后的11天里，苏联的装甲部队摧毁了喀尔喀河东岸的日本军队，苏联人的军事策略继续生效，8月27日Birnam Wood 来到Dunsinane ，苏联士兵把树枝插在坦克上做伪装，这样敌人就看不出坦克在不断运动不断往前推进。朱可夫在现代战争中，第一次综合运用了坦克、轰炸机、炮兵和陆军，这才是他取得成功的根本所在。8月31日，苏联人已经完成了对敌人最完美的包围，他们声称这是自汉尼拔在Cannae.打败罗马人之后最完美的包围。关东军第23军几乎全军覆灭，至少1。8万日军死在了战场上，斯大林语带嘲讽的说：力量是亚洲人唯一明白的词，毕竟我也是亚洲人，所以我知道。至于朱可夫，他载誉归来，回到了苏联的欧洲部分，不到两年之后，他那些诺门坎战役的经验就用到了莫斯科和斯大林格勒的保卫战中。
日本被苏联人的反击惊呆了，日本的一位高级官员说诺门坎战役“就像把日本人的手伸到火堆里”。更让日本人沮丧的是传来了苏联与日本的盟国德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的消息。而与此同时，日军在中国战场上大规模地推进，日本人自信心开始膨胀了，觉得他们可以占领整个亚洲大陆，9月16日，日本接受了苏联的停火协议。
两线作战的危机感一直萦绕在苏联人心头，让斯大林下定决心与纳粹德国签订条约的一个原因就是在东方与日本人兵戎相见之时，必须避免与德国人再开战。9月17日，蒙古停战协议达成后的第二天，斯大林觉得是时候把红军派去占领波兰东部地区了，这部分地区是苏德协议中分给苏联的部分，这是苏德交易的一部分。两个星期之前，希特勒的党卫军已经吃掉了德国那部分。18个星期之后的1941年4月，与德国的互不侵犯协议开始变味，斯大林觉得与东京缔结不侵犯协议的时刻到了，他通知日本外交部长we've got to stick together.'我们命运相连。
两个月之后，1942年6月22日，希特勒的军队入侵苏联的欧洲部分，苏联措手不及，部分原因在于斯大林对日本总是心有余悸，迟迟不肯把大部分兵力投向西方。现在当然是日本人报仇的时侯了，希特勒的外交部长Ribbentrop，发了封电报督促日本人去帮助“解决苏联问题” 。Matsuoka 支持在背后给苏联人一刀，但是东京犹豫了。诺门坎战役之后，一种思想渗透进了日本人的心里：苏联是个可怕的国家，德国或者日本都很难打败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日本人决定延迟攻击西伯利亚的时间，希望等到德国人已经占领了莫斯科到达伏尔加河畔之时，苏联像枚熟透的柿子之后在去捏它。 但是德国人的进展及其缓慢，到了8月，德国人才刚刚东进到斯摩棱斯克。而在日本国内主张攻占西伯利亚的“北上“派渐渐失去了市场，“南进”派日益得势，“南进”派的支持者包括海军、军政大臣甚至天皇Hirohito 本人也是。“南进”派主张日本应该占领东南亚那些欧洲国家的殖民地，他们认为东南亚才是日本找到石油、橡胶和其他必需品的地方。而西伯利亚对日本人来说太寒冷了。
“南进”派认为日本要接受英国和荷兰的殖民财产，要与美国海军在太平洋上一决雌雄。1942年4月日本决定与苏联签署停火协议，已经显示出“南进”派得势的迹象了，7月26日，日本人更没得选择了，美国、英国与荷兰联合宣布对日本实行贸易禁运，并且冻结日本在这些国家的财产，这些行动让日本面临着或者坐以待毙眼看着经济崩溃，或者抢先占领东南亚原料和燃料产地，在这样这两条道路面前，日本当然选择后者。 1942年8月9日，“南进”派从日本最高统帅哪里得到了正式认可，日本实际上放弃了几十年以来为对俄作战所做的准备工作，而选择了与一个从没较量过的对手——美国交手。几个月之后，1942年10月7日，日本海军上将Yamamoto 突袭了美国海军基地珍珠港，同时进行的还有对东南亚的入侵计划，而西伯利亚的“黎明静悄悄”，满洲国的关东军与苏联军队井水不犯河水，直到美国人在广岛投下原子弹之后，苏联军队才再次找上了关东军。
朱可夫在诺门坎的胜利并没有预示着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协约国就一定会获胜，严酷的战争还将在斯大林格勒、库尔斯克、埃及的阿拉曼、印度的英帕尔，中途岛和瓜达康纳尔岛继续进行。但是这也无法把诺门坎战役从Sir Edmund Creasy所说的影响世界的15次战争中抹去。让我们来假设，当苏联军队正在西线与希特勒周旋的时候，日本把它投入东南亚的兵力全部转为在西伯利亚的草原上冲杀，那苏联还会存在吗？当然，日本军队因为燃料补给跟不上，在穿越西伯利亚时会困难重重，但他们在1918年已经克服过这种困难。苏联远东区的军事长官Major-General A.K Kazakovtsev,曾跟一个同事说：“如果日本加入希特勒一边，我们就毫无希望了”。1941年9月底，佐尔格从东京发来可靠消息，日本人不可能攻击苏联了。从两线作战的恐惧中解脱之后，苏联几乎把远东的一半兵力调到了欧洲部分，正是这些西伯利亚军队，很多还是诺门坎战役的老兵在挽救了受到德国人攻击的莫斯科和斯大林格勒战役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换个角度来说“南进”策略显示出了日本人有多狂热，如果南进派没有攻击珍珠港，美国是否会还会完全介入这场战争？两个月之前，在一场民意调查中，美国民众只有17%支持介入与德国人的战争，1941年10月， 'America First让美国远离战争的游行中参与者有85万人，美国的领导者不断给英国提供经济和军事援助，也表现出了他们不想让美国军队在欧洲登陆的政策导向。即使是罗斯福总统，在被挑衅和愤怒压倒之前，也没准备好把他的国家拖入一场世界大战之中。丘吉尔对美国是否参战一直疑虑重重，珍珠港事件的消息传来之后，在他著名的回忆录中他写道：想带着感恩和救赎之心上床好好睡一觉。
如果“北上”派得势了，日本可能会在亚洲大陆北部上建立一个人口稀少，便于防御的大帝国。这个帝国可能包括西伯利亚、蒙古和中国北部和日本军队能够占领的所有区域，日本人不会碰欧洲人的殖民地，太平洋会依旧太平，美国也没有理由介入战争。那历史的一切都讲改写。这场战争将如何结束呢，由于美国人袖手旁观，苏联、欧洲会沦陷？1939年9月与德国再次爆发战争，英国人没什么值得纪念的，但是在遥远的蒙古边境发生的一场没被报道的战争却可以避免他们走向亡国的命运。 （本文转自 季我努 的网易博客 作者 季我努学社副社长 栗月静）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