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左）和倪匡，于吟风阁事件受伤后；图片来源于网络】
6月7日是古龙冥诞，原来古龙是双子座的。或者这可以呼应他的灵动不羁？我小时自然也喜欢看古龙，喜欢《绝代双骄》和楚留香系列。
出身查氏大族的金庸，笔下男主角多是公子哥儿，陈家洛折扇摇摇，段誉不经世事，平民出身的郭靖、张无忌也都心底善良。
但古龙笔下的经典角色，则多是浪子，如风流的楚留香、陆小凤；坏孩子多半比较吸引，如经典的小鱼儿；他们很多是残缺的形象，身体和心底都有着伤痕，最动人应该是跛足的傅红雪。
古龙笔法写意随性，无视世俗礼教，男主角随遇碰上风流情缘，一夜香艳几乎不用理由，黑夜或者酒精已经足够。楚留香与水母阴姬在水底缠斗良久，竟靠强吻取胜，几乎纯粹是雄性激素的意志。也许每个男性曾幻想怎样怎样的女子如何如何出场最后都是发现“她里面竟是赤裸裸一丝不挂”，笔者作为女性看来有时觉得好笑。比较不惬意的是，公共图书馆里借来的书，那几页好像特别脏。
古龙的世界里，酒醉的时间被拖得很长，黑夜的无所分辨，糜烂的沉溺，挫折后唯求一醉，宿醉后的头痛，陌生的世界彷佛被重写又重临。这是酒徒的世界。
富家公子、名门之后、千金小姐，在古龙的世界里是等待被开发的懵懂，慕容九出场时不可一世，后来变成痴痴呆呆地疯恋小鱼儿，却反而有了《百年孤寂》中美女瑞米迪娥的美态。花无缺其实什么都缺，他需要孪生兄弟小鱼儿替他开启身世之门，古龙看人性，原是善恶的辩证，他往往想证明，坏人也不是真的坏。
而我记得前两年看《离别钩》，突然明白了古龙的世界是多么基层的草莽江湖：打架只有一个诀窍，就是不要命；小混混古惑仔打伤了，来救的是风尘女，真是所谓男盗女娼的世界，原来也是非常香港。且想想港产片里的世界，出身寒微，往往却是人格的保证。
倪匡早年著作《不寄的信》里面有一篇“想起古龙”，非常感性地写古龙的阳刚不挠。我小时把它抄在那些文艺少女鲜花草地风吹白窗帘的笔记本上，那时却也真的被一个活生生的豪勇人格感动过。
（古龙的创作室；图片来源于网络）
第一句我会背：“忽然想起古龙，自然泪如泉涌。”此文题后来被改成《在他的性格之中，没有“忍”字》，倪匡将古龙的率性，与中国人称善的“忍”作对比：
古龙曾说，“我不能忍受任何羞侮折辱，哪怕十分轻微，也绝不能忍受！”而古龙照着座右铭实践生命，“台北北投吟松阁之变，流氓图与他喝酒不遂，利刃相加，他竟然徒手挡格，以致被割断动脉。送到医院，命已去了大半，输血三千毫升，从此种下祸根，输血不干净，使他得了肝炎。患肝炎的人不能喝酒，他一样不肯忍，照喝如故”。
舍生取勇，豪语人人会说，但面临生死大关，大部人还是忍让退却，圆滑养生。“古龙却真是怎么说，怎么做，医生勒令他不能喝酒，他笑得声震屋宇，医院上下五层都听得到，作为回答。”
倪匡认为，“一个民族，如果以‘忍’为德行，唯一结果，就是忍出无数暴君来”。古龙的率性而刚强抗争，连性命都不要，倪匡说“如果化为民族精神，可以断言，必无暴君可以得逞！”
双子座是话痨，或者也可以呼应古龙那些水份甚高的分行风格，以及他层出不穷的金句。我想谁都可以谐拟一套“古龙体”、背得几句“古龙句”。比如这样：
“夜；
黑夜；
极黑的夜。
街；
长街；
极长的街。
人；
美人；
极美的人。”
极黑的夜里，一条极长的街里走来一个极美的女人，任谁都会觉得心荡神驰吧？
但邓小没有。
以上由鄙人谐拟，读者大概也随手可以创作几句。
梁羽生曾指金庸的武侠不够传统中国味，有吸纳好莱坞古龙的短句有日本风，事实上古龙在创作高峰期的产量极其惊人，据闻不少是“枪手”代笔，他后期身体状况变差，常常在病榻口述。
那些金句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好的朋友往往是最大的敌人”，有多少出自枪手？我印象深刻的楚留香《午夜兰花》，叙事风格有现代后设小说之味道，据说就是出自代笔的。
梦里真真语真幻。古龙没有获得“金学”那样优厚的待遇，连作品在身后的再版，也没有很完整的系统。都说他故事中漏洞多，写得快了也不理现实情节能否承载；更没有人去考据到底哪些是代笔哪些是真迹。只是，经过时间流汰，一个草莽、浪漫、多情、豪掷性命的故事人格，还是留在了我们心里。梦语，有时比现实更真实。
（责任编辑：杨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