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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俄两国人民在历史上交往频繁，尽管在远东民贸市场上，你能接触到大量的华商，但是却很少能遇见俄籍华人。他们都到哪儿去了呢？他们生活得怎么样？今年春天去远东采风，我留心了这件事儿，并如愿以偿。
自强中扎根
这天上午，我搭乘省边贸公司的汽车向伊尔库茨克郊区的“五一村”进发。这是一个旅俄华人聚居的村落。 我怀着浓厚的兴趣向车窗外眺望，我不仅想了解这些华侨们的现在，更想知道他们的历史。
“五一村”是坐落在两个山坡之间的一个村子，当地俄国人把这儿叫“菜园子街”。车近村口，“五一村”村长老吴大叔已经站在村口迎候我们。我顿觉心里一热 。老吴大叔年逾七旬，身板硬朗，平时负责代表村里和当地政府打交道 ，是村民们的主心骨。“这些旅俄华人是从什么时候在这里落地生根的呢？”我对他的采访就从这个话题开始 。
老吴大叔叫吴志国，祖籍山东，祖父是闯崴子的民贸商人。老人的回忆，把我的视线拉回到历史深处……
烽烟起，鏖战急。16世纪末，雄起的沙俄势力，迅速扩张领土，改变了东北亚的地域格局。1886年夏季，清军反击俄军进犯，将其围困在雅克萨，为中俄边界谈判创造了有利条件。是年9 月，中俄双方在尼布楚谈判，签署了《中俄尼布楚条约》，拉开中俄两国在黑龙江上游地区长期互市贸易的帷幕。
19世纪末，海参崴成为俄国远东军事重镇。随着俄国居民的大批涌入，远东地区的食品、日用品严重短缺，俄方根本无法从遥远的内陆向远东供应物品。中国边贸商人看准了这个商机，抢先做起民贸生意 。
吴志国的祖父也跟着当时的华商姬峰太“跑崴子”。
姬峰太是小本经营，但是物美价廉，以诚信为本，因而深受俄国民贸客商信任，很快就成为远东地区最大的代理商。接着，在他的帮助下，众多的中国客商在远东落脚扎根。中俄边贸给远东地区带来了繁荣，也加剧了这一地区的商业竞争。《俄国滨海边区志》这样描述：“中国人很会做生意。他们勤劳刻苦，不贪恋享受，俄国人很难与中国人在生意场上竞争。”据统计，至1894年，去远东经商、置业的中国客商多达10万余人。在海参崴，形成了类似美国唐人街那样的华人区。为了长期发展，繁荣边贸，姬峰太等华商捐资办学，在华人区开办了2所海参崴中国小学。很快就出现了被市政当局命名的北京街、绥芬街和中国街。举家在这里长期居住的中国商人达3000多户。每天清晨，都有华人小贩在这几条街上叫卖油条、豆浆。为表彰姬峰太在中俄民贸活动中所做出的特殊贡献，1906年，经俄国远东总督提名，他被授予斯坦尼斯拉夫三级勋章，次年又被授予二级勋章。
19世纪末，单单在海参崴经商、置业的中国人就达15.8万余人。姬峰太等华商建立的商行，分公司遍及远东各大城镇。随着民贸的发展，华商及其家属在远东落地生根。现在，“五一村”的华裔村民多为他们的后代。
20世纪上半叶，斯大林时期，远东华裔和许多朝鲜侨民，或被责令回国，或被强迁苏联中亚地区。所以，在中亚旅行，你会不时地看到黑头发、黄皮肤的华裔当地人。无论是在俄罗斯，还是在独联体，凡是能在当地扎下根的华人，无不经历一番拼搏和奋斗。没有谁能轻松地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但是，不管政治气候如何，华人总是能够以自己诚实、勤劳、乐于助人的美德，博得当地居民的信任和包容。
靠勤劳致富
“五一村”的华人多是拥有永久居留权的居民，可以买卖土地。但是，绝大多数中老年人还是愿意固守田园。因为，在这一砖一瓦之中，浸透了他们背井离乡、浪迹天涯几十年所抛洒的血汗。
在吴大叔家，我看到他亲手盖的两栋房子和几亩菜地，还有一辆“伏尔加”和一辆“丰田”面包车。吴大叔说：每家都有六七亩菜地，一年下来能收个十几吨卷心菜或土豆之类，这就足够一年的花销了。
在其他人家门口和院落里，我看到几乎都有轿车、货车和农机具。吴大叔的客厅里，日用家电一应俱全。他告诉我说：“中国制造的彩电、冰箱，是村里家家户户的首选。因为，我们知道国产家电质量已经堪称一流！”但是，我明白：这决不仅仅是质量比较后所作的选择，更内在的原因是：中国制造！
吴大叔指着屋内角落里摆放的一台苏联电视说：“这个大家伙也挺经用，但是清晰度差。”我看了看，因为年代久远、样式陈旧，又是电子元件为主的，所以，十分笨重像个古董。吴大叔开玩笑说：“要是一个大小伙子没吃饭，就甭想搬动它！”
从吴大叔家和其他华裔居民家的境况看，他们生活得挺不错。听了我的看法，吴大叔口气一转，自豪地说：“因为我们是世界上最勤劳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我们都是依靠自己的这双手。”
是的，我们的海外同胞都是靠劳动致富的。“五一村”的华人们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使自己平静地度过了上个世纪漫长的计划经济时代。20世纪末，苏联解体，“私有化”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俄国市场上商品、农副产品紧缺。这时，居民们想到了“五一村”的华人。周围城镇的超市给他们送来了大批订单。此后，“五一村”华人们种植的马铃薯、西红柿、卷心菜，便源源不断地运往伊尔库茨克州各个城镇，摆上了俄国人的餐桌。陪同我参观的俄国朋友递给我一张当地前些日子的报纸。上面刊载着社会各界对“五一村”华人的评价。总的看法是：“他们像一匹马，勤劳耕作，永不疲倦。他们聪明能干，战胜各种困难的能力无可比拟。”
俄罗斯人崇敬马。马，是俄罗斯民族的图腾，他们把马当成吉祥物。当地舆论把中国侨民比喻为马，既含敬意，又是折服。吴大叔家的壁柜上就放着一匹马的头部金属塑像。这是当地记者采访他时，送给他的礼物。
恒久不变的中国情结
华人村里的村民们，山东人、四川人、东北人居多。年逾古稀的人也有不少。这些海外游子多是20世纪中期，由于各种原因定居于此的。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同寻常的故事，心中都有各自的低吟浅唱。斗转星移，一晃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但是，相同的血脉、共同的母语、相沿成习的生活方式，依然维系着吴大叔他们心中那恒久不变的中国情结。上点年纪的侨胞，在家里仍然习惯使用汉语。村里有以吴大叔为首的村民理事会，除负责代表村民们和政府打交道外，也牵头和外面做生意。平时，谁家有什么大事小情，吴大叔他们就忙乎着帮助张罗。
每年春节，村里还举办社戏，老一辈人就会上台唱上几段京剧。在各家年夜饭的餐桌上，老人们肯定要给晚辈们讲上一段老家的故事。“五一村”华人们的共同心愿是盼望祖国强大。当年的中国女排奥运夺冠和后来的港澳回归、“神五”升空，这些举世瞩目的事件，都曾在他们心中激发出难以抑制的自豪和乡情。
这些海外游子经年累月，勤劳耕耘，一面固守着心灵家园，一面与当地居民和睦相处，赢得了他们的信任。中间有着许多动人的故事。1998年冬天的一个夜晚，邻村的俄罗斯人打来电话，说有个双胞胎孕妇突然早产，城里来的救护车不慎深陷在半路的雪地里了，询问是否能派会接产的医生赶去救治？吴大叔老两口子立刻喊起了村里的刘医生，还带了红糖和鸡蛋，趟着大雪赶到了产妇家去接生。后来，赶到的俄国医生说：如果不是“五一村”的中国人及时赶来救助，不仅婴儿要流产，产妇也性命难保。
华人村越来越受人瞩目，许多俄罗斯姑娘嫁给了华人村的中国小伙子，俄国小伙子也十分青睐华人姑娘。现在，在“五一村”街头，黑发碧眼的中俄混血儿比比皆是。村里还有许多人被中俄两国的边贸公司聘任为首席翻译，奔波往来于中俄两国之间，成了加深两国经贸、文化和友好往来的桥梁、纽带。吴大叔告诉我：在新世纪的民贸大潮中，新的华人移民也很自然地出现了；但是，并不算多。据俄罗斯内务部官方公布的数字看，真正取得居住权的华人移民不足5万人，华商多数是短期商务居住，真正想留下来永久居住的不多。比较起来，还是祖国的安定生活和发展前景更吸引人。
在“五一村”，不管是华人还是华裔，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那就是：希望不断加深中俄两国的睦邻友好关系，自己能够经常回家看看。
（此文出自talentweb.com.cn文：于佰春）胡若飞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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