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梦到徽州 “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无论明代大戏曲家汤显祖此句诗的原意是怎样的，痴绝无梦的徽州，如今却是人们趋之若骛的地方。第一次知道徽州，是从第一次见到古徽州的民居开始的。二十年前的黄山路途，由九江顺江而下，从贵池上岸，进入皖南山区，沿途景色美丽的使人目不暇接，乘汽车轮渡横渡过秀色如锦--宛若桂林山水的太平湖后，刚驶入山间平川一个叫潭家桥的地方，眼前豁然为之- 亮，闪露在车窗外黑白相间的民居、古宅一下子吸引我的目光:洁白色的粉墙，黝黑色的脊瓦，高高的马头墙，参差的古村落。茂林衬托，翠竹掩映，山乡牧歌，田园入画，就是这迷人的景色和使人心醉的古老民居，使我记住了徽州这个名字。事隔二十年，心仪的古徽州民居一直梦牵魂绕，几次入皖，每次都会去寻觅这建筑样式别致的古民居，寻找着那走近无梦徽州的机会。八月上旬陪家人再上黄山，来到黄山半山的汤口镇，第二天准备上山，却遭遇到了不期而遇的台凤“麦莎”。据镇上人讲，山下小雨如丝，山上肯定会暴雨如注。上山是不可能了，延迟一天行程，冒雨去黄山脚下古徽州黟县的宏村、西递一游。宏村、西递这两处皖南山乡的古村落，是徽州古民居的典型代表，更是著名的世界自然文化遗产。 细雨之中，汽车驶离汤口，向山下行，沿途景色十分养眼，溪水相伴，青竹相随，-幢幢徽式建筑不断撞进眼帘，穿过两道隧洞，汽车拐进一条全新的公路。又行驶了几分钟，下路，来到一座精美的小湖边，到了，这里就是我们徽州古民居游的第一站--宏村，这汪秀丽的湖水就是宏村的外湖--南湖。粉墙黛瓦的古村落就静静矗立在细雨朦胧的湖边。近处湖中荷萍摇曳，堤岸古木葱翠；远端青山飘渺含黛，天地景物灰蒙。隔湖望村，碧荷映村，鳞次栉比的宅院房，层层昂起的马头墙，参差错落的黑屋脊，翘角飞檐的古祠堂，构成了走近古徽州民居的鲜明印象。细雨观村，湖光山色，长堤拱桥，雨打荷动，风送莲香，水生氤氲空蒙，山起岗气升腾，泼墨重彩的渲染，淡抹写意的勾勒，一幅灵动变幻的水墨丹青画卷徐徐展开，美哉宏村！真无愧“中国画里的乡村”。 穿南湖中拱桥入村，一条黑色石板路是湖的堤岸，走上电影《卧虎藏龙》周润发牵马走过的地方。沿弯弯曲曲的灰白夹道深入村内，在起伏跌宕的封火墙间踏行，细雨中的宏村欲发显得清新自然。行走不远就又是一座村中湖，叫月沼，半月形状，取月亏则盈之意。也是电影《卧虎藏龙》章子怡蜻蜓点水之地。更是近观、拍摄古村落民居 的最佳所在。据导游介绍，高处看宏村，她就象是一头悠闲斜卧溪边的青牛，这月沼是牛胃，南湖是牛肚，村后山包是牛首，九曲十八弯的村径水圳是牛肠，参差错落的房屋宅院为牛躯，村头两棵古树是牛角，村边四座小桥为牛腿。天人合一，生法自然，组成了这座天下无双的牛形村落。 村中游览，沿牛肠行，条条狭窄的村道边都有溪流通过，溪流淙淙消过百家千户，创造形成了一种“涴汲未防溪路远，家家门前有清泉”宏村中最具动感的景观。潺潺蠕动肠道给古村带来了灵气，带来 了活力。顺牛肠蜿蜒，经一条商业街，走至村口，一座石桥架设溪上，两株古树，一对牛角桥边对峙，左为五百年银杏树，右为四百载红杨 木。银杏显寿(号称公孙树)，喜丧寿棺围树三匝，大吉大利；红杨吉祥，婚礼花轿绕树三转，意图喜庆。这是宏村人的风俗，有着一个流传已久的传说故事:一年，村里一对新人婚礼队伍来到村口桥边， 刚要上桥，一老人拦住花轿，非要人们绕行红杨大树，新人尊老，依言。绕树三圈，再要上桥，溪水暴涨，洪水夹杂着巨木冲泻而下，霎时，堤毁桥断。好险，新人暗惊，如不听老人言，此时正在桥上，后果不堪设想。欲谢老人，不见其踪。人们认为是红杨显灵，保佑新人。从此也就有了婚庆花轿绕树之说。 跟团赶场，时间勿匆，半天里要游宏村、西递两个地方，再加之游人太多，一个景点推着一个景点，就连导游的讲解也是偷工减料的，宏村游，基本上是快步走屋穿堂，根本不能细观近瞧厅堂的景物，也无法在灰白夹墙间逗留，更不要说在青黑石板的村径上倘徉了。两个小时告别细雨中的宏村，浙浙沥沥的小雨又从宏村一直下到了西递，二十多分钟的车程，过黟县县城转眼即到。翘角飞檐的走马楼，孤傲耸立的石牌坊，碧绿青翠的山峦湖泊，五颜六色的撑花雨伞，构成了初会西递的亮丽风景线。 工 西递与宏村略有不同，如果说宏村是一个小小的古村落的话，西递就更象是座规模稍大一些的古乡镇。镇口的走马楼，镇边的古牌坊，镇里的深宅大院，都显示出非同凡响的宏伟气势。徽州古村落、古民居大都依山傍水而建。宏村小家碧玉以水见长；西递大家闺秀官宦居多。镇边湖水如镜，湖岸边突兀地矗立着久负盛名的胡文光刺史牌坊。西递原本有十三座牌坊，其他十二座皆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毁掉了，胡氏牌坊成了硕果仅存的唯一，老天爷保留下来了这座气势最雄伟，工艺最精良牌楼。是“物竞天择，劣汰优存”？牌楼背面石梁上隐约可 见三面红旗、大跃进时期的红字标语，是其的保护，逃过劫难？还是其他，未未可知。反正历史将最美的精华进行了保留：胡氏牌坊飞檐斗拱，嵯峨饺弘。是一座三间、四柱、五楼式结构的牌楼，通体石件为质地坚韧的黟县黑色大理石。牌坊建于明万历年间，历经了五、六百年的风风雨雨，依旧巍峨壮观。如今已成为西递，乃至是整个徽州的标志性建筑。 西递游览，总觉得其建筑格局上没有宏村那样精致、整齐，而且到处是叫卖物品的店铺排位，就拍照，镜头里也无法出现干净的古村落景象，浓重的商业气氛，叫人无法静下心来去仔细欣赏，冲淡了 原本质朴的感觉。西递、宏村游，走街串巷，最主要的就是看各种名堂的民舍、官居。宏村走过巨贾富商的厅阁，进人入书香门第的楼廊；西递来到官宦土绅的宅院，参拜宗祖家庙的桐堂。走进这些庭院，会发现徽商民居建筑的一大特征，入门即见天井，这是徽州老屋人通风采光的的地方，雨水汇集由天井落下，取商家聚财、敛财之意，故徽州人日“肥水不流外人田”，雅称“四水归堂”。徽商家中厅堂的条案上都会有三件摆设:“东瓶西镜，中(钟)自鸣”。祈祷、希望在外经商的亲人"始终平平静静”，取“平平安安”之意。 盘桓各家厅堂，使我辗转流连的还是垂挂于中堂，悬挂在厅堂的楹联格言。在西递、宏村家家厅堂上都有一、两幅木刻的楹联，其中最有名的当属瑞玉庭的这幅“快乐每从辛苦得，便宜多自吃亏来”联，此联乍听没有什么，奇就奇在它的书写上。该联不过十四个字，且有四个错字。其中上联“快”字少横折的一竖，“辛”字本为立十，在十上多一横，取少一些快乐，多一点辛苦之意。下联“多”字少一点， 而“亏(繁体'虧'”字多一点，寓意吃亏也要吃在点子上。其他一些做人、处事的格言，训导、勉励的警句联也有不少：“气忌躁、言忌浮、才忌露、学忌满，胆欲大、心欲细、智欲圆、行欲方”；“德从 宽处积，福向俭中来”；“读书好营商好效好便好，创业难守成难知难不难”等等。 西递胡氏宗祠的敬爱堂有幅米儿见的“孝”字，被称为天下第一孝，说是有南宋大理学家朱熹亲笔所手书。据传字型中有些寓意：字头向右为一书生作揖跪叩状，寓意孝为尊为长，须毕恭毕敬；字头向左似见一猢狲形，寓如不为孝就是畜生意。 在西递、宏村行走无时无刻不感受到徽派建筑中“三雕”的艺术魅力，随便走进一家民居，美轮美奂的砖雕、石雕、木雕装饰入眼皆是，门罩、天井、花园、漏窗、房梁、屏风、家具，都在无声地展示精心的设计和精美的工艺。宏村游中必然要去看的巨商大贾家院--承志堂，就是一座有着“民间故宫”之称的厅堂，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极尽奢华只能是。过道上镶有黄金装饰的“商”字型木雕斗拱，嵌饰 有金凤花卉的隔扇屏风，这些木雕上的饰金直到百年后的今天仍是金碧辉煌，据说在当时仅是饰金一项，就花去百两黄金之巨；再有前庭横梁上的“宴官图”，拱棚上方“倒立双狮戏球”式的木雕棚托，也都是举世罕见的木雕瑰宝。 西递的西园是徽州民居中一所较为典型的园林式建筑，园分前、中、后三院，漏窗间隔，中园内有两块堪称奇绝青石雕凿而成的松、石、竹、梅“四君子”的双面漏窗，据说开放初期有-日本人愿出十万美金购其一块而不得。如今此物已被定为了国宝级的文物。 徽州古建筑有三绝：一曰，徽州古民居；二曰，徽州古祠堂；三曰，徽州古牌坊。徽州古民居以黄山脚下的黟县、歙县和江西的婺源等地最为完美动人，它是徽州商人将自己的审美要求，价值趋向融入民居建筑之中的经典之作。自唐宋以来他们在自己的民居上把徽派的建筑艺术发挥到了极致，创造出了中国民居建筑的光辉典范。虽然此次西递、宏村游，时间行程过于匆忙，但，我们有幸结识了一位四次游历西递、宏村的旅伴，在他的引导下，我们终于能撇开匆忙的导游，漫步在斑驳灰白建筑群里，徜徉在高低参差飞檐下，缓行在幽深青石板道的深巷中，让自己的思绪随着古老的村落回到那遥远的从前，使自己尽情去体验清静心灵的回归，体会黑白相间的清新淡雅。初窥徽州地，贴近徽派居，走马观花中领略到古徽州民居的迷人风采，浮光掠影里体现出古老村落的醉人风貌。无怪乎有人言：如果想了解中国古代帝王的生活，请到北京去，如果想了解中国古代平民的生活，就请到徽州来吧。 无梦徽州再见！ 二〇〇五年八月二十一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