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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惟一能追问自身存在之意义的动物。这是人的伟大之处，也是人的悲壮之处。 人渴望完美而不可得，这种痛苦如何才能解除？ 答道：这种痛苦本身就包含在完美之中，把它解除了反而不完美了。 心中想：这么一想，痛苦也就解除了。接着又想：完美也失去了。 换一种说法—— 这是一个荒谬的宇宙，永远存在着，变化着，又永远没有意义。它为自身的无意义而苦闷。人就是它的苦闷的产物。
所以，人的诞生，本身是对无意义的一个抗议。 人类的诞生是反抗上帝意志的结果。 自由、正义、美、真理、道德、爱、理想、进步……这一切美好的词眼，在人类心目中是一种安慰，由一位神的眼光看来却是一种讽刺。 希腊人混合兽性和神性而成为人。中国人排除兽性和神性而成为人。给人带来最大快乐的是人，给人带来最大痛苦的也是人。 心理学家们说：首先有欲望，然后才有禁忌。但事情还有另一面：首先有禁忌，然后才有触犯禁忌的欲望。犯禁也是人的一种无意识的本能，在儿童身上即可找出大量例证。 人在失去较差的之时，就去创造较好的。进步是逼出来的。 人是难变的。走遍天涯海角，谁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改变的只是场景和角色。 每个人的个性是一段早已写就的文字，事件则给它打上了重点符号。
肉体使人难堪不在于它有欲望，而在于它迟早有一天会因为疾病和衰老而失去欲望，变成一个奇怪的无用的东西。这时候，再活泼的精神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眼看着肉体衰败下去，自己也终将被它拖向衰败，与它同归于尽。一颗仍然生气勃勃的心灵却注定要为背弃它的肉体殉葬，世上没有比这更使精神感到屈辱的事情了。所谓灵与肉的冲突，惟在此时最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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