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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士云:民国苏州的交际名媛(王梦沂)

 苏迷 2013-07-12

蒋士云:

民国苏州的交际名媛

   蒋士云少女时代在北京
  □王梦沂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我国涌现过不少活跃而有名的女子。她们打扮很时髦,喜欢红唇浓艳,有的风情万种,有的俗艳轻佻,有的妩媚娇嗔。在社交场合中,她们经常会调换主顾。这些女子,旧时人们称之为“交际花”,含有轻度的蔑意。而另有一种女子,同样的靓丽美艳,但却气质非凡,她们家庭背景殷实,有着一定的文化品位和知识内涵,且多与巨商大贾或军政要人交往,往往有着很好的人缘,笔者在此称其为“交际名媛”。民国苏州的蒋士云小姐,就是其中突出的一位。

  美丽的蒋四小姐

  蒋士云,1912年出生在苏州商宦世家,祖父在无锡经商,父亲蒋履福是北洋政府外交部的一位外交官,蒋父早年曾在上海读书,后在北京大学西语系攻读,北大毕业后,曾任驻比利时公使馆随员、驻意大利代办。因蒋士云在家中排行第四,人称之为“蒋四小姐”。她从小天生丽质,聪颖好学,10岁时被家人送往上海读书,12岁随父亲赴北京,在英国人办的学堂里学习英语。从小在苏州长大的她,很快就融入了北京的生活。蒋四小姐虽然出身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家庭,但她不为环境所囿,学习刻苦认真,让人深感难得。在京生活学习两年后,15岁的她,随父母返回了苏州。
  5年不见,苏州的亲戚乡邻都大感吃惊,因为这时的蒋四小姐已经大变样,不仅容貌愈加艳丽,而且除了能讲地道的吴侬软语,还会一口流利的京腔普通话。蒋四小姐回到家乡,竟蜚声苏州社交界,她最喜欢逛观前街,常身着长及足际的花式旗袍,顾盼有姿。此类花式旗袍,当时在苏城尚属初见,人们争相注目,惊为绝艳。当年曾有报纸刊文道:“数历来吴宫花草,许为第一人,后无来者。”因此,追求她的公子哥儿不少,并且有人委托媒人去打探她的口风,但蒋四小姐回答:“没百万家产不嫁。”而拒人于千里之外。16岁时,作为驻外使节的千金小姐,蒋士云又随父母远下欧洲,并在法国巴黎留学一年,在熟读英语的基础上又初通了法文,这在同辈女子中是极为鲜见的。
  1927年,蒋士云学成回国,开始周旋于中国上层政界。在三十年代初期的北平上流社会,可说无人不晓蒋士云。她以她的艳丽容貌,更以她娴熟流利的英语和法语,让中国的上流社会和政界要员为之惊羡,成为了上世纪30年代,名动苏州和京城的交际名媛。当年的蒋四小姐,曾有照片刊登在苏州《大光明》报上。此小报是苏州人茶余饭后的一份消遣读物,有“粉丝”在此报上撰文,专门描绘蒋四小姐的美丽风韵:“蒋四小姐的美点,在于动作的姿态。凡是她一举手一投足,不论拿起个杯子来喝茶,或低垂了螓首咽食东西,一个极小的动作,也都有一个动作的姿态,真如春云幻变。尤其是在她玉指夹着了香烟,在遐思休憩的时候,她的右肩微耸,左斜垂,手指卷握了个空拳,掌心仰天,香氤绕缭,在蜷拥成勾的眉发间,那迷蒙的眼睛,幽然神往,真好像酒醉了的玉环,朝雾罩笼了黛山一般。走路的时候,更可见她活泼的姿态,莲步一移,都有着跳舞的步位,全身的重心,完全寄托在咯咯有音乐节奏的珠履上面,因此在背后看来,她两支玉腿在参差移动的时候,那总枢全身动作的部位,和纤细的腰部,窈窕款摆,好像春柳迎风,麦浪舞蹈一般。”名媛美姝那袅袅娜娜的窈窕之态,跃然纸上。

  差点嫁给张学良

  在蒋士云的人生中,最传奇的是当年她与有着民国“四大公子”美名的东北军少帅张学良的结识。蒋士云和张学良第一次见面,是在1927年夏天的北京,也就是蒋士云回国的当年。此时的张学良,已是东北军第三军团总司令。张学良很善于结交朋友,与中国驻外大使顾维钧的交往十分密切。张学良虽然驻防保定,但时常来到北京。而蒋士云的父亲蒋履福,正好从中国驻法国外事上卸任,回国述职,随同顾维钧一起来到北平。就这样,经顾维钧引荐,张学良得识蒋履福,同时也得以初识了同席的蒋履福女儿蒋士云。
  那时的少帅张学良,风华正茂、春风得意,身后有着一大堆美女追求者,虽然少帅听过百转千回的评弹和昆曲,也曾留恋甲天下的苏州园林,但当时并没把这位梳着两条辫子的年轻姑娘放在心上。可是蒋士云却牢牢记住了风流倜傥的张学良。三年之后,即1930年,张学良和蒋士云又见了面。那年冬天,张学良在南京与蒋介石会面后,带着夫人于凤至去了上海。在出席上海市长张群为他举行的招待宴上,再次和蒋士云邂逅,已出落得风姿绰约的蒋士云,这次给张学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之后,蒋士云不但和少帅频繁赴宴,而且又接连出席了张群和上海头面人物举行的几场舞会。张学良这时才发现,蒋士云不但长大了,而且又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法语,这让他大为惊讶和欣赏,因为喜欢英语的张学良可以和蒋士云用英语互通情愫,两人谈得十分惬意。也许蒋士云就从那时起,在心底深深爱上了这个东北军人。当然,张学良心里也有这位小四妹的影子,可他返回沈阳后,就把那会讲两种外国话的苏州姑娘淡忘了。尽管他回沈后,不断收到蒋四小姐从上海寄来的书函与明信片,后来蒋士云还把不轻易示人的玉照也寄给他。暗慕张学良的蒋士云,相信他会理解她那种隐含不露的少女情愫。
  这段绯闻,一度在地方小报上屡有刊载,特别是苏州的《大光明》报,竟有接连登载,添油加酱,夸大其实。为此蒋士云十分气愤,曾给苏州《大光明》报写过一封亲笔函:“贵报近数号中,曾屡屡登载损害鄙人名誉之事……笔不胜记。妄肆谣言,不分泾渭,语言之谬,令人怒诧。而贵报主笔不辨黑白,竟容登记,实系目无女权,有侮人格。如《春风婆娑话金刚》中,有‘曾闻一度与张汉卿将军相遇事’,下注以‘吾闻如是,志之待证’。此不过耳闻,竟敢披诸报纸,不加详察,误作鄙人。本人名誉为重,应请立与更正,并望从此不许登及鄙人名誉之事。如不见从,请慎之。此致贵报主笔先生鉴。蒋士云启。”在第二年初,在蒋士云结束了巴黎的学业后,专程赶到北京,决定和张学良袒露心迹,想不计名分和张学良在一起。但结果到了北京,蒋士云非常失望,因为她从一个朋友那里得知,少帅身边又有了一个同样不计名分的赵一荻,而且还和少帅有了爱情结晶。蒋士云好歹也是苏州大家族的女儿,在于凤至之下也就算了,在赵一荻之下她却接受不了。失望之下,蒋士云离开了北京,远度重洋去了欧洲,一是为了忘掉张学良,二是要把自己心底的痛苦变成发愤读书的动力,开始了新的生活。

  贝祖诒的好太太

  等到1933年,蒋士云重回苏州时,她已成为中国当时的金融专家———贝祖诒的太太了。
  贝祖诒(1893—1982年),字淞荪,江苏吴县人,毕业于苏州东吴大学,曾供职于盛宣怀创办的汉冶萍煤铁公司统计部。1914年进入中国银行北京总行,历任中国银行界要职。贝祖诒在东吴大学毕业后,娶了庄氏的女儿为妻。庄氏出身名门,是一位笛子高手,又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夫妇间十分恩爱。1913年他们添了个女儿,取名贝聿华。1917年又添了一个男孩,就是后来成为世界著名建筑大师的贝聿铭。1930年,庄氏因病去世,留下了年仅13岁的贝聿铭和弟弟贝聿昆、贝聿枞以及三个姐妹。
  中年丧妻,使得贝祖诒十分沮丧。他所在的银行为了让他早日从丧妻悲伤中解脱出来,决定派贝祖诒出访欧洲,借考察欧洲国家分行的工作情况而散心消愁。就在这次出访中,贝祖诒邂逅了蒋士云,两人情投意合。其实蒋士云与贝祖诒,早在上海和南京就见过面,此次相逢国外,又是同病相怜,所以蒋士云与贝祖诒交谈数日,两个沉寂的心灵,竟然碰撞出爱情的火花。
  蒋士云的父母熟知,贝家祖辈是苏州望族,尽管知道贝祖诒发妻已新丧,仍然不允同爱女的这门婚事,因为贝祖诒膝下毕竟已有6位子女,且年长蒋士云许多。可蒋士云是重感情、重信义的现代女子,毅然冲破家庭和世俗的阻力,决定嫁给贝祖诒做续弦夫人。并于1932年春,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抗战胜利后,时任行政院长、掌握财政金融大权的宋子文,极为赏识已是中国银行副总经理的贝祖诒。由他推荐,贝祖诒于1946年3月1日出任了中央银行的总裁。当时的民国报纸有文载,说蒋士云有“帮夫运”,是她嫁给贝祖诒后,贝祖诒才坐上了银行总裁的高位。在贝祖诒一年的任期内,致力于外汇管理,被视为最有才干的财务官员。后为了对付通货膨胀,主张开放外汇,抛售黄金,因外汇枯竭引起黄金风潮,再加上国民党内部的派系斗争,1947年2月宋子文和贝祖诒被迫下台。1973年贝祖诒就任香港上海商业银行办事董事,退休后寓居纽约。
  蒋士云与贝祖诒育有一女。女儿成家后单独住开,只在每星期六回到曼哈顿花园街的住宅,与母亲共度周末。纽约曼哈顿花园街是有钱人的天下,旧中国蒋、宋、孔、陈四大家族的遗老遗少,多数都住在这里。蒋士云经常与孔祥熙宋蔼龄的长女孔令仪,民国外交家顾维钧太太黄蕙兰等,在一起打麻将。1982年12月,丈夫贝祖诒因病去世后,采访蒋士云的记者如云,每次接受采访后她都会递给对方一张名片,上面除了“贝蒋士云”四字外再无其他内容,表达了她“此生都是贝家人,不会考虑再嫁事宜”的决心。

  难忘旧情续传奇

  蒋士云传奇不在情史,而是她的一生,都在驾驭着自己的生活。
  1936年“西安事变”后,本着明哲保身的态度,许多世家都保持沉默,惟独已是贝夫人的她,积极参与到营救张学良的行动中。张学良被押至浙江奉化雪窦山囚禁,蒋士云通过贝祖诒与戴笠的交情,获准到雪窦山去探望张学良。张学良到了台湾以后,1979年春天,蒋士云还专程从美国飞到台北,在一家餐馆里宴请已届耄耋高龄的张学良,这两件事多年来鲜为人知。这说明她当时探望张学良是在很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同时也说明蒋士云重情重义,作为张学良的朋友,她尽了该尽的友情与信义。
  由于蒋士云的身后是蒋、贝、张三大家族,身份的复杂与显赫,和蒋士云力排众议的举动,在当时掀起不小的波澜。所以张学良至死都念念不忘这位“士云贤妹”,并称她为“自己最喜欢的女人”。张学良的漫长人生中,身边的异性追求者当然不仅是于凤至和赵一荻。但张学良引为至友的,也只是蒋士云。
  1988年蒋经国去世,张学良从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幽禁阴影中走出来。1991年3月10日,90岁的张学良带着夫人赵一荻离开台湾,飞赴美国旧金山。在旧金山玩了四天后,少帅就跟身边的亲友说:“我想一个人到纽约去会会朋友,而且还是个女朋友!”
  说到做到,张学良把身体欠佳的赵一荻留在旧金山,由女儿照顾,在孙儿、孙媳的陪伴下前往纽约,住进了贝太太的家中。这时的蒋士云一个人独居,张学良来到纽约后,在蒋士云家一住就是3个月。这3个月,是少帅软禁50年来最快活的90天,身边既没有国民党便衣监视,也没有夫人赵一荻,只有蒋士云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无忧无虑。开心之余,张学良在纽约写下了一首打油诗:“自古英雄皆好色,若不好色非英雄。我虽不是英雄汉,却也好色似英雄!”张学良又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于凤至是最好的夫人,赵一荻是最患难的妻子,蒋士云是最可爱的女友,我的最爱在纽约。”
  蒋士云原来并无任何信仰,但后来竟信基督教。就因张学良在纽约时,每周她会陪张学良到教堂做礼拜听圣经。现在的她仍然会每周末前往华人教堂,虔诚倾听圣经。这正是:苏州名媛丽质姣,西学才女羡政要,心仪少帅邂逅多,失之交臂梦魂销。不因“代过”替蒋受,更识“国难”气节高,春风满面皆朋友,红颜知己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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