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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子外边还是一片朦朦胧胧，太阳躲在山的背后迟迟的不肯露头。屋子里不开灯还分辨不出衣服的礼子和面子。睡在卧室里的老李窸窸窣窣的不知在做什么。惊动了睡在他傍边的老伴:" 你在干什么？这么早就不的安宁，好好的睡哇。天还早着呢。”老伴基本上是在吼着和他说。“不早了，起哇！我还的早点到单位。这几天上头查得紧，不允许迟到。”老李一边说，一边在找衣服穿。前天女儿新买了一件羊绒半袖衫。是当今很时髦的那种款式，单位里有好几个年轻人都穿的这种品牌。老李今天也想时髦时髦。老伴生气的骂他了：“你个死老头子，也不知道你几岁兰。昨天不是你60岁生日吗？今天是你退休的第一天。好好的睡哇，不用鬼拾翻兰。”听老伴这么一吼。老李才想起今天是自己退休的第一天，昨天刚接到单位的退休通知。怎么就把这个茬忘掉了呢？随手把那件半袖衫扔到了床头柜子的顶子上，颓然的倒在了还没有叠起的被子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是啊！自此之后就再不用去上班了。”他闭上了双眼，过去的人生旅程，那些酸甜苦辣，五味杂陈全部涌上了心头。想起了当年为了找个工作吃苦受累，上级下达的各项任务都拼命的赶在人前头。上了卫校后国家分配到准旗卫生局。以后又到防疫站。一路走来坎坷不平。一生没有做出任何突出的事迹。往事历历在目，睡意全无。索性就,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人老了为什么要怀旧，这是人到晚年，事业已走到了尽头，往日的辉煌已成为过眼云烟，站在人生的最后驿站，心里渴望净化。精神需要升华，期盼有淳朴真情，这时只有故地重游，与亲人团聚，共同追忆童年的梦。与老同事、老同学、老战友共叙年轻时的趣闻乐事，才能找到青少年时的感觉和那份真情。老李头也不例外，此时此刻的他是多么的渴望见到自己的老朋友、老同学互相之间倾诉一下自己的胸臆。他穿好了衣服从家里走了出来。这时太阳已从山的那边探出了头，用他那闪烁着金光的大眼睛俯瞰着这座小而静谧的小镇，似乎是要看穿住在这里的人们各自的心事。老李趁着这早晨凉爽的晨风，信步来到了上班时常去锻炼的地方---水上公园。 正是盛夏时节，花儿开的正艳。水边的垂柳抽出细细的柔柔的枝条，垂落在人行道的两旁，和水的那边。随着轻轻吹来的晨风，在人们的面前舞动着。池塘里，告别了苞蕾的荷花，绽放着清丽的笑靥，在轻风拂送下，舞动着叠翠的裙裾，婷婷的妩媚着矜持的身姿，凝雾噙露着，似若一婉约的女子在轻轻呤诵"掉拂荷珠碎却圆"的诗句，隽秀的枝杆无不在向你展示着夏的风情，不由得让你在赞叹那绝佳的韵致间。于蓦然回首中，已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了"。 公园里的活动广场上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这些人大部分是来这里晨练的，大伙正跟着公园里大喇叭播放着的健身操音乐节奏，舞动着双手，不时的更换着姿势一会儿扭扭屁股，一会儿扭扭腰，一会儿拍拍手，一会儿转动着膝关节。在广场的东上方，有一群女人在做集体舞。好像还有人在指挥。看上去还像那么一回事，那些妇女们的一举一动说不上是整齐划一，也算步调一致吧。 老李用目光向广场的东上方看去，只见九曲黄河阵的那边，也就是人们俗称灯游会圪卜，原来在防疫站工作的侯喜凡正在那里使劲的做着下蹲运动。侯喜凡是防疫站的老职工了，他退休也很有几年了。过去在防疫站一起工作的时候他们俩是老搭档，曾经在一起搞过两麻会战、地甲病防治、计划免疫的接种工作等等好多好多的艰苦工作。他们俩一起下过乡、一起搞过督查、一起风里来雨里去，真可谓是患难与共的同事啊！老李发现他在那里，就从人群中的空隙处钻了过去。一把拉住了他的那只汗津津的手说：“走我俩到那边坐一会儿，我想和你说上 两句话。”老李用左手指着剪纸广场的那条长凳，那边人很少，那条凳子上也没有人。侯喜凡这时也是满头大汗，正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就随着老李拉着他的手一起来到了那条长凳上坐了下来。“老侯啊！我这几天心里乱糟糟的，一直想找个人聊一聊。”老李的脸上露出了一脸的迷茫和不安。侯喜凡看了看他的脸色焦急的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呢？”侯喜凡惊讶的望着他着急的等着他的回答。老李轻轻的抚摸着老侯的手背，吞吞吐吐的告诉他说：“昨天我接到了组织部的退休通知了。”侯喜凡听了他的话不由的哈哈的笑了起来说：“好你个榆木疙瘩，别人盼也盼不到退休的时候，你却满脸的苦相。我退休十几年了，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侯喜凡是在1998年的那次提前退休政策中办理了退休手续，到现在已经足足十五年了。十五年前他才是50刚出头，身体条件很好。在这十五年中他当过建筑工人，也做过小买卖，还买过几年豆腐。这十几年里一直没有闲着的时候。但也没挣下更多的钱。总的来说是平平安安、舒舒服服。他听老李说道要退休就这么悲观不觉的就笑了起来。老李看着侯喜凡的笑脸也觉的自己的表现有点不合时宜。便也笑了起来说：“退休是人之常情吗？没有什么可悲观的，只是这辈子上班上惯了，一时半会还适应不了这退休生活。心里感到有点郁闷就想找你聊聊。”侯喜凡从老李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把脸转了过来，用眼盯着老李说：“人这一生大半辈子为事业，为父母，为家庭，子女而忙碌，活得很累。如今剩余的时间不多了！该为自己活一把啦！怎么开心就怎么过，做你想做和愿意做的事，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因为我们不是为别人好恶而活着，活出一个真实的自我吧!”老李说：“是啊！一切都应该顺其自然，我记得清代诗人袁枚有首诗这样写道‘儿时只道长年少，老隔鸿沟永不倒。谁知清昼六时长，渐渐晨光变夕阳。’人都有老的时候，这是自然规律，人是不可抗拒的。”俩人说着话不觉时间已到七点半，那些晨练的人们渐次的离开了锻炼场所。老李站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说：“我们也该走了，我还的回家做早餐呢。” 老李刚走出公园的大门，向西拐去的时候迎面碰见了多年不见的李维天。这小子今年足有40多岁了，个子不高瘦瘦的，圆圆的脸上长着一对老鼠眼，一眨一眨的闪着狡黠的目光。说起话来有点结巴。别看他 四十光出头可他的阅历是真不浅，这小子1994年落实政策从东北分配到防疫站工作。工作期间利用工作之便多次在本地行骗，时间长了本地人了解他的本性后他的骗术就失灵了。后来就打着防疫站的招牌到外地行骗，好多次从外地打来询问李维天的电话揭发他的诈骗行为。后来他也就不敢回单位了。那时老李还是单位的领导，根据上级的指示把他从职工名单中除掉了。这件事他对老李一直耿耿于怀。只见他从马路的对面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伸出双手紧紧的握住老李的那只粗大的右手。点头哈腰的说：“老李阿！听说你退休了，恭喜你了，原来你也有今天啊。看来上天是公平的。”老李看见这个人就有点反感，又听了他这些刺耳的话更是：恨打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用力甩开了他的双手，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狠狠的甩出了一句：“国家会给我退休金，绝不会给你这样的人享受退休金的。”随着就掉转身子，头也不回大踏步的朝家里走去。 老李回到家中老伴已经做熟了饭，吃了几口就把碗放下了，他感觉今天的胃口很糟糕，也许就是刚才李维天的那几句话顶住了胃口这会儿还转不过来吧 。素性离开了饭桌，到书屋里胡乱的拿起一本书随便 翻开来看看。书中的内容却没有一点印象，放下书又走到窗台前向外看出去，院子里那株葡萄树已经爬满了院子上空架着的葡萄架。满院子都是树荫，那是老李经常在哪里乘凉和休息的地方。平时老李最喜欢在葡萄架底下小憩一会，今天也没有这个心情了。院子的东边有一颗硕大的苹果树，它的枝头挂满了苹果。现在这个时候的苹果虽然个头很大了，但是它的味道是酸酸的不是吃的时候。苹果树的另一枝探出了墙的外头，枝头上的苹果早已被过路的孩子们敲打的光光的，就连树枝上的叶子都被打的稀里哗啦。老李看着这些不觉又生出了一股无名气。 这时从院子里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老李在家吗？”这熟悉的声音老李一听就知道这是单位里的同事们来了。老李急忙的开门迎了出去，只见原来给他开车的司机张进财，还有乔喜存、李效忠等许多退休老干部，还有现在上班的栗杰、焦平等好多人手里都提着礼物，他们都是看望老李而来的。老李一一把他们让进屋子里，“这一下你可是清闲了吧？”李效忠拍了拍老李的肩膀打趣的说。“老李这一回不光是身子清闲了心也清闲了，既不用管单位的事就连那些计划生育的政策也不用执行了吧？”张进财是一个很爱开玩笑的人。老李忙不迭地把里间的门关上，因为里间里住着他的老岳母，用力拍了一下张进财的屁股，笑着对他说：“看来你现在的功能还可以，还的继续遵守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呢？”大家听了哄堂大笑，随着笑声大家依次落了座。老李的老伴给大家端上了刚沏好的茶。一阵寒暄之后，单位里的领导向老李问道：“老站长退休后还有什么要求。我们尽量帮助你解决生活上的困难”。“退休了也就是说应该担负的社会和家庭的责任已经完成，该是单位和女儿关照我的时候了。但是对亲人，对女儿，以至对单位我都不抱太多的希望，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不幻想单位如何善待，不幻想儿孙如何尽孝。不能把幸福的晚年寄托在单位和儿女身上，我要根据自身的条件和能力来安排自己的晚年生活。所以我就对单位没什么要求”。老李说这话好像有准备似的，说的那么流利，那么坦然。李效忠好像有什么新发现指着房子的墙壁问老李说：“你住的这房子三十多年了吧。原来这房子是郝金柱住了几年，你是九三年搬来住的吧。”“是啊！”老李感慨的说。李效忠接着说：“人这一生就如白马过隙，转眼就是二十几个年头了。真是‘物是人非’啊！你看这房子，墙壁已经班扒脱落颜色也变了。地面砖的釉面磨掉了，露出了黄褐色的砖胚底色。老李也该换一间楼房住了”。坐在沙发拐角处的栗杰接住李效忠的话题说：“老李在薛家湾康乐小区有一套楼房，是他这几年一直为了照顾他的老岳母没有搬过去。老李九五年从五字弯乡老荒地村把岳父家搬到这里十几年啦，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一直由老李夫妇照顾伺候。老岳父02年去世后丢下了岳母，岳母就一直和他们一起生活。老岳母年龄大了不愿意住楼房所以老李就一直住在这破旧的平房里。人门都夸老李是个大孝子，老李不仅对岳母岳父好，对他的父母亲也是孝顺有加，他老家里的人出来那个不夸老是个大孝子”。老李栗杰这么一夸奖有点坐不住了，站起来给吸烟的人每人递了一支烟。调转头对栗杰说：“咱们单位要说大孝子大家早就评论好了吧 ！第一个是李效忠，第二个是张进财，第三个是你栗杰，我在咱们单位的孝子里还排不上名次”。大家兴高采烈的说着话不觉的时间已过12点，单位领导招呼大伙到沙镇地区最好的饭馆易同厚大酒店，为老李举行送别宴会，凡是在场的都参加。 中午的饭菜很好，大家的情绪也很高涨，不知不觉的老李就吧七两多酒喝进肚子里去了。酒精麻醉了大脑神经，感到天旋地转昏昏沉沉的，回到家中一头倒在沙发上，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一抹斜阳 挂在了天空，他的余晖撒向大地。大地被染成一片金色。古诗云：“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格外喜爱的这首诗，它真实描绘出了黄昏时如诗如画的美景。 黄昏，像一个春宵的梦，轻轻地来，轻轻地走。黄昏像一幅宁静的水墨画，淡淡的色彩，淡淡的意境。含笑的夕阳静卧在朦胧的山峦间，安谧柔情，虽然不如明月的飒爽英姿，却清辉四溢流泻；如绸缎、嗜血般红的晚霞，在晚风的轻拂中，像仙女手持彩练翩翩起舞，沉静而飘逸，愈来愈远，愈来愈淡，仿佛余音袅袅的钟声，飘向心灵深处，又从深处远远回荡。 黄昏，是白天和黑夜的分界线和交接点。西天的尽头，空气和阳光混在一起如出炉的铁水，一边浇铸道路，一边在途中逐渐地冷却，那炽热液汁的流动就逐渐显得缓慢、凝滞，使那道路上呈现出黑色的裂痕和断带。而且，黄昏将那些张扬和强烈的光渐渐地收敛，夜色溶溶中，幽静被黑色慢慢容纳。黄昏用它那神秘的黑色，把白天的繁闹、喧嚣、缭乱渐渐笼罩，呈现出空旷而深远的恬静。 我喜欢黄昏，它是一天之中最美丽的时刻！我也喜欢人到晚年的夕阳红，因为一天中的黄昏，也正是人生中的晚年。他是人生中最美好的阶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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